第13章 ——(12)
後的結果都一樣。”微微斂眉,連着唇角的笑意也斂去。
“什麽?”
“林太太這個身份,無論你是不是她,在外人面前,你只能是她。”
趙小栀吞了口唾沫,莫名口幹舌燥。
“如果我不是她你也要娶?”
“嗯。”
“你不是因為喜歡她才娶她?”趙小栀皺眉,她搞不懂林澤紳,原以為經過一段時間的共處他已經喜歡上唐糖了。唐糖花了那麽多年都沒搞懂的人,她趙小栀一樣不懂。
“喜歡?”林澤紳微微起身,靠着沙發背,笑得略帶嘲諷,“從她出生開始便注定的事,我還來不及喜歡,況且,唐家的産業,只有娶了她,才能完全屬于林家。”
唐家的産業,只有娶了她,才能完全屬于林家。
這句話像一把鋒利的刀。
她知道,體內那個壓抑的唐糖聽到了。鋒利的刀紮中那個總是流淚的人。唐糖從來都這樣,關于林澤紳的任何事都不想錯過。
“你這麽有錢,還稀罕唐家那點産業?”
“呵,唐家可不是那點産業而已。”林澤紳扭過頭,犀利的眸光再度緩和下來,不想再讨論這個事,“看來的确不是唐糖,你是誰?”
林澤紳對這個問題很好奇。長這麽大以來,第一次像今天這樣好奇。
而趙小栀卻突然覺得難過,眼前這個男子和白言楓之類有什麽區別?
“我就是她,她就是我,林澤紳,你要是不喜歡我就不要娶我,我可不會乖乖當你事業的犧牲品。”趙小栀站起身,倔強的眼卻依舊沒忍住流下淚。
Advertisement
睜開眼第一個看到的是林澤紳,和白蓮花撕逼也是為了林澤紳,心情不好只要林澤紳一個額頭吻就能複原……
不知不覺,趙小栀對林澤紳也有了特別的感情。
即便這種種都免不了唐糖的摻和,可這些發生在昨日的荒唐的事情,卻也是她真實的經歷。
趙小栀已經開始分不清,她是為唐糖哭,還是為扮演唐糖的自己哭。
林澤紳的臉色變得難看,他幾步上前,很輕易攫住她的雙臂。這個像唐糖一般柔弱的姑娘,有着不同于她倔強的靈魂。
無可否認,林澤紳第一次對一個女人如此上心。
他清楚地知道,這個人不是唐糖,即便有着她的身體,卻是完完全全另一個人。
“不嫁?你現在出門一步,我保證,不出一天,外面的人就會要你的命。”林澤紳杵進她,雙手捏着她的胳膊,語氣陰沉地要命。
這樣的林澤紳,是趙小栀從未見過的。
沒有一點預兆和緩沖,像個真正的魔鬼。
“林澤紳,你以為你是霸道總裁呢,放開我!”趙小栀狠狠瞪他一眼,其實心裏怕得要死。
林澤紳不怒反笑,依言松開她:“好,有骨氣。”他指着緊閉的大門,笑着将她看着,似乎她的憤怒十分可笑。
趙小栀突然就慌了。她哪裏是有骨氣,她也是要命的好吧!
“那什麽……既然來了,當然不急着走得。”趙小栀吸吸鼻子,将衣服裹得更緊,戒備地看着他。
林澤紳這個人八成才是真得有病,看他平日喜怒不形于色,這會子竟發起了脾氣,發脾氣就發脾氣吧,好端端又笑出聲來。
“不走?”林澤紳的笑意更深。
“嗯……”趙小栀點頭。怎麽覺得他這笑意有點不懷好意的意思?
林澤紳走近一步,薄唇微抿:“我帶你過來,給你提供避難所,那麽,你要拿什麽跟我交換?”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壓抑在心底的蠢蠢欲動,突然被放大。
趙小栀擰着眉:“什麽意思,不是你自己帶我過來的!”
“帶你過來的前提是你嫁給我,”又近一步,兩個人腳尖對着腳尖,林澤紳低頭看着她的臉,“不過現在前提沒有了。”
“呵呵……”有那麽一瞬間,趙小栀想說要不以身相許吧。畢竟這是唐糖的身體,也算不得她失貞了。但林澤紳這個渣男,橫豎都不配啊!
“我可以給您唱曲。”靈機一動,她擡眼笑道。
林澤紳沉默良久。
忽地像是洩氣一般,他擡手摸摸她的頭發,輕嘆:“算了。”
林澤紳轉過身,重新坐回沙發裏,剛才還劍拔弩張的氣勢,瞬即緩和。
——這人不是有病是什麽?
趙小栀眼角抽了抽,盯着他假寐的眼,許久才鼓起勇氣:“你說你不喜歡唐糖,可是唐糖卻很喜歡你。”
林澤紳面無表情,像是睡着,不說話。
“她為了救你和洛菲顏,甚至可以去死,你知道,她是個很膽小的姑娘,這一點我跟她很像。”
林澤紳皺眉,依舊閉着眼。
“你不喜歡洛菲顏我可以理解,風塵女子,背地耍心機,即使口口聲聲說最愛你,還跟別的男人上床,不貞不潔,惹林夫人不開心,完全不值得被喜歡。”趙小栀頓了頓,“可是唐糖不同,這麽短的一生,她對你從無二心。”哪知道你根本就是個渣男啊。
後面這一句她沒說,林澤紳那張好看的臉啊,就是讓人不忍多說一句不好。
可是至少,趙小栀可以幫唐糖把不敢說的種種都說出來。
“我沒有不喜歡她,我只是……沒那麽愛。”
愛這種東西,林澤紳很久以前就不敢碰了。
36. 奇怪的電話
林澤紳七歲那年被綁架,同年父親去世後的第三天。
在那之前林澤紳是有愛過人的。父親,母親,二叔,三叔,弟弟妹妹,甚至是副官家小他兩歲的洛菲顏,每一個他都愛。
林母問:“阿紳長大要幹什麽?”
“要像父親一樣。”林澤紳總是那般崇敬地看着父親,他夢想有一天可以成為父親那樣厲害的人。
保護一座城,護他所愛之人。
可父親卻突然死了。流言說,是城裏有人跟小鬼子打了報告,收尾的時候來個最後伏擊。
林澤紳起初不信,無論留言說得多麽繪聲繪色他都不信,他不信父親保護的人會出賣他。
直到那次被綁架,一條小命氣若游絲。那時候年紀不大的盛南廷已經是幫派少爺,帶着一衆屬下救了他。
當天夜裏,盛南廷告訴林澤紳,綁架他的人就是林府中人。
父親喪期未滿,林府上上下下都在沉痛之中,怎麽可能會來害他?他不過是個剛失去父親的可憐小孩,害他又有何用?
林澤紳依然不信。
直到盛南廷拿來一塊刻有林府特殊标記的玉佩,林澤紳對這個世界搖搖欲墜的信任才轟然倒塌。凡是林府的後人,人手一枚。或許是有人栽贓刻意仿制的呢?
盛南廷說他有辦法查出來。什麽辦法?
聽說玉佩跟一個人久了,紋理之間會有那個人的精氣,沾上主人的血會發出幽綠的光。只要林家後人每人一滴血就能查出來。
可林澤紳堅持,那不是林家人的玉佩,無需驗證,也無需再查下去。
母親,二叔,三叔,弟弟妹妹……
林澤紳不想懷疑任何一個,盡管他知道,兇手就是這其中之一。
對了,這期間還有另一件特別的小事。就是關于洛菲顏的父親,一個年輕的副官。盛南廷失手打死了他,因為在盛南廷救林澤紳的時候,副官把他當成綁匪,朝他開了槍。盛南廷的屬下成群圍上去,副官最終倒在了血泊裏。
然而副官也不是單純來救林澤紳的。副官臨死前告訴林澤紳,他這一輩子只有一個願望,就是自己的女兒能嫁給林澤紳。多麽奢侈的遺言啊。林澤紳攥着怒意和歉意,他答應副官照顧洛菲顏,卻實在無法勉強自己答應娶她。他不過是個七歲的孩子而已,至于麽?
所以,自那次綁架過後,在旁人眼裏看來,林澤紳的脾性就變得古怪了。他不再調皮搗蛋,不再開懷大笑,更不再乖巧地讨大家歡心。他就像突然變了一個人。冷靜地處理事情,客套疏離地待人。
林夫人為此一度落淚,那些時候她夜夜陪着林澤紳,念着他能恢複往日的童真快樂。再後來,連林夫人也習慣了,仿佛他本就如此,生硬不懂表達,淡漠不近人情。
直到後來唐糖出世,兩家因為是世交,更因為生意上的往來,就不經他的意思定下了婚約。林澤紳覺得,身邊的人沒有一個是不自私的。哪裏還有值得他愛的人?
所以打一開始他對唐糖就抱着排斥的心态。
那小姑娘天天粘着他,小短腿跟在他身後跑,摔跤了站起來哭,邊哭邊要追着他跑。林澤紳覺得小姑娘真蠢,蠢得可笑,蠢得好玩,他由着她追,由着她摔,由着她哭,獨獨不由着她追上自己。
十八歲生日那天,也許也該特別紀念一下。
林澤紳每每想到那天就忍不住發笑。
洛菲顏穿了洛阿姨生前的大紅裙,夜裏跑來林澤紳的房間。屋子裏彌漫着剛吃完蛋糕奶油的香氣,林澤紳一臉漠然看着她。看着她突然開始解開裙子的系帶,看着她光着腳走近,看着她的紅色的裙子一寸一寸剝離,露出少女圓潤的白皙的肩,看着她牽着自己走到床邊,嬌羞地說“我要把自己送給你”。
然後洛菲顏羞澀而熱烈的笑着,素手挑起床前花紋繁複的帷幔——
床上赫然躺着熟睡的唐糖,呼吸均勻,口水流地滿滿都是,鼻間還有一點粉黃的奶油。
洛菲顏最終落荒而逃,獻身計劃失敗。
當然,這并不妨礙她一次又一次故技重施。
慢慢的,林澤紳發現唐糖是個很好的擋箭牌,也是個很容易就滿足的小姑娘。他經常利用她,而她亦甘之如饴。
回憶往日種種,無非就是表明,林澤紳不愛任何人。
趙小栀說了那麽多,都是在表達唐糖如何如何愛他,可問題的關鍵在于,林澤紳不愛。
他為什麽要愛?因為別人愛他,所以他就要同等愛回去?
如果愛他的目的就是為了得到他的愛,那林澤紳早就想得通透了,他不會讓任何人如願。他做得夠多了,不能再多,一絲都不能。
趙小栀默默給林澤紳挂上了“冷血無情”、“精神病”、“變态”等标簽,在屋裏都是離他遠遠坐着。
比如林澤紳此刻坐在客廳,趙小栀就坐在餐廳。
趙小栀瞪着眼睛看着不遠處的林澤紳,見他懶懶躺在沙發上,心裏默默紮小人。渣男渣男渣男!敢走近我一步試試!廚房的菜刀就在砧板上,回頭拿過去直接砍!
……林澤紳根本不知道趙小栀豐富的內心戲。
他這幾天很忙,查唐家大火,查上次的綁架案,查林夢雪的死因,連着幾夜未合眼。
林澤紳大概猜到這些事件的幕後黑手應該都是同一個人,且還是他認識的人。
可是單單丫鬟小厮就有百來號人,總得找個整體的頭緒先。
這時客廳的電話突然響起。
空蕩蕩的公寓裏,電話鈴聲顯得尤為刺耳。趙小栀警覺地看了眼電話,又看了眼沙發上沒一點反應的林澤紳,總算是等到電話鈴自己中斷了。
可沒過一會兒,電話再度響起,急促的尖銳的聲音叫人心煩。
林澤紳是睡死了嗎?
趙小栀哆哆嗦嗦走到電話旁,有些害怕地接起電話,但沒有說話。她也知道自己現在是有罪之身。
電話那端也沉默了一陣,電流的聲音嘈雜地過分。
良久,趙小栀準備挂電話。
“我是白言楓。”
趙小栀喉間一哽……白言楓?那厮怎麽又冒出來了,還直接打電話到這裏!
“聽着,現在,立刻馬上,離開林澤紳。”白言楓似乎是壓着嗓子,說話的語氣有些焦急。
“什麽?”趙小栀皺眉,脫口問出來。
“不要問為什麽,總之馬上離開他!很危……”
電話中斷。
林澤紳的手整個按在電話上,白言楓的聲音瞬間消失。
37. 相信誰
“誰讓你接電話了?”
林澤紳才剛有了些睡意,電話鈴聲就響起來。不用想也知道,能把電話打進這裏的人,一定是費了不少心思。他故意不接,以為小丫頭也不敢。
真是低估這個蠢女人了!
趙小栀睫毛微顫,盯着林澤紳薄怒的臉,默默後退兩步:“好心好意幫你接電話啊……”
話說剛剛打電話的是白言楓?
趙小栀需要一點時間消化——什麽叫立刻馬上離開林澤紳,還有後面沒說完的“有危險”。
“我不管你到底是誰,從現在起,你給我好好待在這裏。”林澤紳一邊冷冽地看着她,一邊伸手狠狠掐斷了電話線,“你只要清楚,這裏是你唯一安全的地方。”
“當……當然了,我怎麽可能聽白言楓的鬼話……”
“剛剛來電話的是白言楓?”林澤紳皺眉。
“……”敢情他沒聽見啊。
“我出去一趟,”林澤紳盯着她的臉看了一會兒,突然轉身往門口走去,看起來有些着急。到了玄關處披上風衣,戴了貂皮帽子,轉過頭來匆匆囑咐她,“廚房有吃的,你自己熱一熱,還有,任何人來都不要開門。”
“……嗯。”顯然,趙小栀搞不太清楚狀況。但看起來林澤紳應該是突然有急事馬上要走了,這一點讓趙小栀偷偷雀躍了一下。臉上卻還是假裝出愁眉苦臉,依依不舍的樣子。
“你不用這樣看着我,我說認真的,不要開門,想活命就待在這裏。”林澤紳一眼看出她的小心思,不免愈加嚴肅地強調了一句。
“嗯嗯,發誓發誓!”趙小栀豎起三根手指,表明自己不想死的決心。
林澤紳淡淡點頭,眉心才稍稍舒展,轉身手就搭在了門把手上。像是想到什麽,他回頭瞥她一眼,欲言又止。
“怎麽了哦?”趙小栀對手指,偏頭問道。
“如果可以,麻煩你告訴唐糖,我會查出真兇,三天之內。”
趙小栀不懂為什麽是三天之內。
但還是大方爽朗地點頭:“知道啦,去吧去吧。”
林澤紳扭開門把手,在門外的鐵閘門上按下一串數字,這才風風火火地走出去。
趙小栀盯着門看了會兒,門鎖轉動的聲音叮鈴當啷,林澤紳将兩道門都給反鎖了。她這是想出去也沒辦法了吧。
待門外終于沒了聲音,趙小栀這才一溜煙跑進廚房裏。
廚房的大理石臺上,果然放了個食盒。在牢房裏頭待了大半天,她現在是又餓又累,打開食盒一看,竟全是她喜歡的肉,香味四溢,且還冒着熱氣,應該是早上不久前做得。
趙小栀仔仔細細搓了手,洗幹淨後抓起倆雞腿,蹑手蹑腳往樓上走。
還別說,這麽大個屋子就她一個人,走起來還是小心點好,別驚動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再把自己活活吓死。
她現在要趕緊吃完再洗個澡,緊接着就是逃跑大計。
趙小栀當然不會乖乖聽從林澤紳的話。哼,待在這裏,等死不成?
白言楓說得在理,聽他那語氣一點也不像騙人的,更像是在危機關頭還想着要救她一命。
其實趙小栀希望他能說得更明白點,比如林澤紳到底是哪裏危險了。可知道了又怎樣?
時間由着她從樓上摸下來。因為待會兒要逃跑,她特意挑了件簡單合身的衣服,上衣貼身,下面的皮褲也束縛得極緊。
如此被林澤紳看中的地方,居然連一個守衛都沒有。趙小栀一邊将豬蹄,雞腿打包,一邊感嘆林澤紳這人的可怕和虛僞。
口口聲聲讓她不要離開,如今她要是真得離開了想必林澤紳也管不着她。
“開門!林澤紳!”
“唐糖!”
而此時,原本靜悄悄沉睡的公寓,門外突然想起了急促的敲門聲。
确切說,是擂門的聲音。急促而有力,一下重過一下,手指劃過生冷的玄鐵時,像是恨不得把鐵閘門摳出一個洞來。
這個時候怎麽會有人來!
林澤紳才剛走啊,還說這個地方絕對安全的,怎麽會這麽快就被人找着了!
趙小栀吓得嘴裏的食物都來不及細嚼,一股腦吞進去噎得淚花閃閃。她緊張地看向屋子裏的窗戶,還好每一扇窗都被厚重的窗簾給擋住了。
戰戰兢兢摸向客廳,側耳辨識門外人的聲音。
“唐糖!我知道你在,快出來!”又是白言楓!
“唐小姐,我是青遠,你開一下門,我們帶你去安全的地方。”是……吳青遠?
趙小栀蒙圈了。她記得這個吳青遠應該是林澤紳的好哥們來着。
所以現在的狀況是幾個意思?
她還是不敢開門。即便已經準備逃走,已經因為白言楓的話有所動搖,可關鍵時候,趙小栀還是怕了。
林澤紳臨走前深深的眼神讓她難以忽視。無論如何,在這異世界裏,趙小栀都更願意相信她第一眼見到的男人。
不久後,門外安靜下來。
趙小栀終于松了一口氣,她拖着大汗淋漓的身子,正欲鑽進沙發裏蜷縮起來,默默等待林澤紳的時候,門口卻突然又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這回不是純粹的砸門和叫喊,而是——開鎖的聲音!
趙小栀盯着門把手處,烏黑的瞳仁驟然緊縮。
門外人跟林澤紳顯然是對立的關系。
如果說林澤紳那句“不想死就待在這裏”不是誇張的說法,那現在外面站着的無疑會是要她小命的人。
即便這完全說不通,白言楓,吳青遠,她跟這兩個人根本是無冤無仇。
“住手!”迫于精神上的壓力,趙小栀終于忍無可忍。
沖到門口處種種拍了一下門。門外的動靜果然消停下來。
“唐糖,沒想到你真得在。”門外靜默了一瞬,白言楓突然說道。
趙小栀看不見他嘴角的弧度,聽他語氣是擔心且無奈的,不禁皺眉問:“你什麽意思?林澤紳在睡覺,我勸你們趕緊停下來,否——”
“阿紳回家了。”這話是吳青遠說得。他淡定地打斷了趙小栀,“唐糖,出來吧,不要相信林澤紳。”
“吳青遠,你……你跟林澤紳……”趙小栀被戳破謊言,一時結舌。
“總之,我不會害你。”吳青遠心緒重重,頗為沉重地嘆了一口氣。
38. 跳湖
“白言楓,你不是才剛打過電話麽,這會兒是知道林澤紳不在,才特地來的吧?”趙小栀倒是不傻,吳青遠這人她接觸得不多,可白言楓她是有過了解的。白言楓鑽到錢眼裏頭,是個不折不扣的商人,萬不可能做出對自己無利的事情。
說是要救她,至少要說個所以然出來。
白言楓劍眉微挑,像是沒料到她的心思,輕笑道:“我對唐小姐其實很有好感。”
“哈?”趙小栀冷笑,“白公子說話也不過腦了麽,我唐家沒落,靠着林澤紳茍活,我一沒身材,二沒能力,某種程度上,我對白公子而言就是個廢人,白公子現在居然說對一個廢人有感,真當我傻了。”
話雖是這麽說了,可趙小栀也更害怕了。
這兩人專等着林澤紳不在才過來,肯定沒打什麽好主意,她現在只能拖一拖,林澤紳剛出去,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
趙小栀緊緊抵在門邊,心裏開始阿彌陀佛。
白言楓被明擺着戳穿,倒是也沒發脾氣,同吳青遠對視一眼,才又道:“唐小姐果然聰明人,我之所以來救你,當然也有利益上的原因。”
趙小栀皺眉,等着他往下說。
“唐家的産業,我還指望唐小姐分我一角。”
“唐家的産業在林澤紳手上,要分也要經過他的意思,這白公子不會不知道吧。“提起這個趙小栀就有氣。上次和白言楓簽合同被他擺了一道,險些喪命。
白言楓明知道權利在林澤紳那裏,還偏來吹耳旁風意圖挑撥離間。
“唐小姐還不明白,林先生只是暫時代管唐家,唐家真正的主人當然還是你,況且那些經理下屬們可都等着唐小姐親自去主持大局。“
這個趙小栀就真不知道了。
憑着白言楓張嘴就來,也之能半信半疑。
趙小栀松了口:“你是說唐家産業下的人都會聽我的?“
“當然。”
也是見鬼了啊,她一個小姑娘,那麽多人要怎麽聽她的?說不定好多人都不認識她呢!
趙小栀無話可說了,聽着外邊的動靜,雙腳摩擦着門口的地毯,細微的聲響沒有一點着急的意思。
看來是跟她杠上了。她今天不開門,這倆人也不會走,說不定還會強闖進來。
怎麽辦,電話也被林澤紳給毀了。
正着急,門鎖處又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趙小栀心裏一咯噔,摁着門把手,聲音有些急:“你們要幹什麽!”
“來不及了,唐糖,快出來跟我們走,林澤紳那個人沒有表面上看着簡單。”吳青遠拿着鐵絲,一邊倒騰鐵閘門的螺絲,一邊說服她。
趙小栀急了:“吳大哥,你這話就不對了,我看林澤紳待你也不薄啊,還給你老婆安排職位,你怎麽這麽說他?”
吳青遠手上動作一頓,語氣陰沉:“那是他對不起我在先。”
“什麽意思?”趙小栀趕緊抓着話題拖延時間。
“是不是我說了,你就跟我走?”吳青遠索性停下來,看了眼白言楓,神色忽地凝重。
“嗯,你說。”
“他奪我所愛,奪走之後,卻又棄之如敝履!”吳青遠捏着拳頭,平日俏皮的臉上頓時多了一抹咬牙切齒的殺氣。
“奪、奪你所愛?”趙小栀聽着這個梗好像挺熟悉。正是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吳青遠開玩笑說出來的。
難道還真有其事?若真是如此,就是林澤紳的不對了。
“嗯,唐糖,本來我要娶的人是你。”吳青遠的聲音已然有些沉痛。
趙小栀不解。唐林兩家早就結下姻緣,且這唐糖一直是喜歡林澤紳的,跟吳青遠扯得上什麽關系?
“你可別因了我失憶,就胡說八道。”趙小栀冷冷地說。
“胡說?呵,胡說倒好。那日是他親自跟你解除婚約,又親口答應幫我到唐家說話,唐老爺子最後都應下來了,婚禮當天,我還以為新娘是你,洞房花燭,我揭開蓋頭,卻是唐家的遠親!”吳青遠說完,手上又開始死命撥弄螺絲。
不多時,門鎖周圍的一圈螺絲被他去了一半。
趙小栀明顯聽到鐵門拽動的聲音。
她見着林澤紳開得,分明是有密碼的鎖,沒想到竟被他們給弄開了。
趙小栀心下更慌,對吳青遠說的故事粗略分析一遍,嗓音哆嗦:“你、你怎麽就知道是林澤紳的錯,是我自己不想嫁給你吧!”
卻不料這句話徹底激怒了吳青遠。
鐵閘門的鎖被取下,門外兩人生生将鐵門拉開。鐵門打開的剎那,巨大的震動在整個屋子裏産生可怖的回聲。
“啊啊啊啊啊——林澤紳!救命!林澤紳!林澤紳!”
趙小栀吓得尖叫,她緊緊捂着耳朵,不自覺喊出林澤紳的名字。
她的聲音尖利,顫抖,試圖遮蓋門外的聲響。
林澤紳說,無論如何都不能出去。
她不會跟他們走,絕對不會。
“吳青遠!白言楓!我就是死也要死在這裏,你們不要白費力氣,我是不會跟你們——啊!”
走字還未說出口,裏面的木門被狠狠踢了一腳。
這個門可就沒有外面的結實了。
趙小栀轉身往樓上跑,幾乎是使出了全身氣力,連滾帶爬地蹬着樓梯。
趙小栀現在連哭的空檔都沒有了,她一心想着如果這是演電影多好,如果這是演電影她反身就跑回去,給身後倆男的一人一個愛的耳刮子。
——然而這是現實版兇靈追魂!
腿軟啊,随便推了扇門進去反鎖,與此同時,樓下也傳來門被踢爆的聲音。
到哪裏都有豆腐渣工程,林澤紳這建得什麽門,完全不堪一擊。
趙小栀準備把桌子、床之類推到門邊堵住,但這些都是實打實的實木,跟演電視用得道具不同,她小胳膊小腿完全推不動!
與其浪費時間,索性跑到窗邊,撩開窗簾一看,準備縱身一躍。
然并卵。
底下是一片湖。
趙小栀是個旱鴨子。因為曾經被水淹過,心裏陰影太重,學了多次沒學會。
可是樓下兩人已經在往樓上沖了啊啊啊啊啊!崩潰!
被水淹死還是……
等等,趙小栀強迫自己冷靜。
如果跟外面兩人好好交涉,憑着自己三寸不爛之舌,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呢?
正猶豫的空檔,房間門也被踹開。
剛剛就不該進第一個房間嘤嘤嘤……趙小栀一手攀着床沿,一手擋在身前,表情悲壯而驚懼。三寸不爛之舌,瞬然結塞。
“別、別過來!”
白言楓和吳青遠着實是費了一番力氣,進來的時候已經氣喘籲籲,這麽冷的天氣,卻是大汗淋漓,通紅的面上,表情有些許猙獰。
“現在就由不得你了。”白言楓脫了身上的貂皮大衣,動手解了西裝上的兩顆扣子。
白言楓朝着趙小栀走近,那模樣俨然是要吃了她。
一時間,趙小栀腦海裏閃現了若幹肮髒殘暴的畫面。
“白言楓,把她交給我。”這時,站在靠後的吳青遠突然開口。
他顯然身體不太好的樣子,喘氣喘了許久才緩過來,與趙小栀第一次見到時憔悴了不少。不過,也可能是剛剛砸門太用力。
不管是哪一種,不管是被誰帶走,趙小栀都是不願意的。
趙小栀對兩人豎起中指,嘴裏狠狠啐了一句“Fuck!”
說完,趙小栀做了一個讓兩人都為之震驚的舉動。
她攀着窗沿,身子往外一斜,直接從窗邊翻了下去。
吳青遠當即變了臉色,身子一個趔趄跑上前。只見平靜的湖面激起大片水花,轉而只剩一層一層冷冷的漣漪。
吳青遠想也不想,翻身準備往下跳。白言楓冷聲喝止:“不要命是吧,吳醫生,這可是冬天。”
冬天的湖水,可想而知,必是冷而刺骨的。
且不說她會不會游泳,就是會游,那麽大一片湖,游到岸邊也是極難的。
白言楓瞬然是松了一口氣,他至少是可以回去交差了。
吳青遠咬牙盯着湖面,兩眼憋得通紅,雙手用力捶砸着窗沿,手指關節滲出猩紅的血。
吳青遠不敢跳下去。白言楓說得對,跳下去又如何,無非是多搭上一條命。
39. 他的怒意是真
林澤紳回到湖心別墅,已經是日暮時分。
他手裏提着一個棕色小藤箱,裏面裝着唐家産業幾十家大小店鋪的合同,包括郊外兩幢別墅的地契。
局勢開始變得不可控制。白言楓打來電話的時候,林澤紳就猜到了,林氏公司內部有內奸,而且不止一個。趁着林夢雪的事情轉移林家的視線,陷害唐糖進監獄,再挑起林啓光的憤怒,讓唐糖的處境變得危險,對方也算準了林澤紳會帶走唐糖。
甚至連林澤紳帶唐糖去哪都算準了。
林澤紳是有過猶豫的,公司內部的文件鎖在了保險箱裏,保險箱的位置十分隐蔽,除了林澤紳本人,就只有唐糖知道。白言楓打來電話,無非是表明兩件事:第一他們已經知道唐糖的藏身之所,并且有充分的理由來帶走她;第二他們已經着手搜尋唐家産業的相關文件,如果林澤紳選擇繼續呆在唐糖身邊,那他們遲早會找到文件所在處。
而如果林澤紳選擇回到公司取回文件,那唐糖必定會被他們帶走。
在唐家産業和唐糖之間,要做一個選擇。
林澤紳用了商人一貫的思維。因為即便是猶豫了,最後的結果也不會有所不同。
林澤紳已經用了最快速度。林啓光揪着他的衣領要一個說法,當着林家上下老小的面,用幾乎是撒潑的手段拖延他的時間。
到底還是來晚了。
林澤紳站在門前,額角滲汗,五指捏地泛白。
他看着破敗的鐵閘門,和門口碎了一地的木頭渣,心口悶地發疼。
眼前仿佛有了幻影,小姑娘泣不成聲,或者歇斯底裏,被猙獰的大漢帶走。惶恐,不知所措。
這原本是一場不屬于她的糾紛,那些陰暗的臉孔和奸詐的手段,林澤紳一度為她隔離,他不願讓她看見。
就像當初林澤紳不願意和唐糖結婚一樣。他是一個商人,和所有商人一樣,甚至比普通商人更為不堪不潔。而她是被捧在手心的大小姐,單純如白紙,兩個完全不相配的人。
林澤紳最後還是進去了。他的雙腳宛如灌鉛,冰冷的空氣在空蕩蕩的屋子裏肆虐,仿佛在嘲笑一室空虛的華麗。
樓梯上有大量刮痕,草屑,泥土。
林澤紳的瞳孔驟縮,追随着斑駁痕跡來到二樓。
房間門是開着的,臨湖的窗外冷風凄瑟,暗紋的窗簾輕輕飄動,沒有一縷生氣。
林澤紳雙眼緊閉,所有的感官都屏蔽。
到底是選錯了麽。
**
白公館。
燈火通明,馬來風的乳白地毯鋪在客廳中央,五彩的花紋雜亂無章,市面上最近卻極流行這股子淩亂的藝術。
“林先生,有話好好說啊,你這樣可就太不友好了,我樓上還有客人呢。”白言楓舉起雙手,狹長的眼裏暗含笑意。
黑色的槍口冰冷,似乎還帶着彈藥的餘溫。
之所以槍口抵在腦門上還能這麽有底氣,完全是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