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雨過天傾
玄朗抱着素雪勉強飛了一刻,就不得不降落宮門。巫觋院高高的祭臺清晰可見,卻如海市蜃樓一般可望不可即。他極力穩住胸中亂撞的內息,暗暗慚恨。許久不練,功夫都荒疏了,關鍵時刻才發現自己這般無力這般無用!
“玄巫大人!”
“得罪了!我有急事,回頭派人送回陳府!”“劫”了兵部尚書的馬揚長而去,卻不敢騎得太快,一是怕素雪受不住颠簸,二是穿行鬧市恐撞傷百姓。
剛到巫觋院大門,他就遇上了風塵仆仆、神色匆匆的褐巫。褐巫外出采藥方歸就聽說了昨夜奇襲,趕忙換上朝服要進宮求情。無論孰是孰非、誰勝誰敗,二虎相争必有一傷。這是他不願看到的。他是巫觋院元老,更是巫族長老,陛下總要給幾分薄面。
“玄巫?”玄朗身子一歪滾鞍落馬,雙手緊緊護着素雪,若非褐巫眼疾手快迎前接住,他必定重重跌傷。
“請您救救她!”被審問折磨了一夜,玄朗困餓相交、神疲乏力,身子已然不受控制,腦中卻一念清明。他将素雪抱入褐巫院,雙膝一軟,跪倒床前。
心脈斷裂,氣息全無。褐巫遲疑着看看玄朗,只見他神情憔悴、目光癫狂,輕嘆了一下,舉起巫杖布好法陣。他心知回天乏術,這個結界僅能暫時阻擋索魂鬼吏。
“她是我的妻子,請您千萬救救她……救救她……”玄朗癡癡呢喃,這樣的恐懼,這樣的心痛,這樣的悲哀,如此強烈也如此真實。不,不是入戲,而是發自內心的,害怕失去她……
“啪”的一聲,一個人影破窗而入。
“快!快給她服下!”
“月神?”
“快!”
玄朗這才将視線從她碧青的眼眸、镌飛的劍眉、烏绀的雙唇、褐紫的長發移開,落到尖長利爪中那一片氤氲着暖光和仙氣的芝形草藥。
褐巫啞然失色。方才以為是邪魔來襲,他護衛出掌,重重打在她肩胛,卻好像被吸住了一般撤不回,內息也從掌心汩汩滲出。月神察覺到異樣,頭都不回地輕輕一震,将褐巫抛到牆角。
藥水灌入,仙印回光,月神含淚凝笑,想為她再捋一捋頭發,伸出的手卻決然收回。
“好好照顧她,等她醒了,告訴她我回通衢了……”眷戀的目光也充滿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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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你……”
“別告訴她,除非你想看着她難過……”
月神翩然繞過玄朗,失了魂魄一般,悠悠蕩蕩,斜飛入炫目陽光。
“孩子啊,你怎會認識如此淩厲的邪仙?!”褐巫眉頭緊鎖。
“大人,她原本不是這樣的……”我印象中的月神,雖然孤冷高傲、神情肅穆,卻絕非辣手無情的邪魔歪道。她堅韌執着、果決睿智、心思綿密、法術卓然,對我們尤其是素雪盡心竭力,可以性命相托……
“不管怎樣,這種人……還是離遠些吧……”他拍拍玄朗的肩膀又低聲說道:“放心,今日之事,我斷不會告訴旁人!”
“多謝大人!”
“尊夫人還要許久才能清醒,你也累了,休息一下吧!”
玄朗看看氣息平順、安穩靜卧的素雪,點了點頭。
褐巫退出,将門掩好,步出院落。門前圍滿嘁嘁喳喳議論紛紛的巫觋,見他出來立即肅靜。赤巫迎上前,焦急地一把拽住他的衣袖,回身低語:“詢溢再三造次,陛下斷不可再容,您快想個法子求求情将他保出來吧!”
“如何發落的?”
“陷害忠良、草菅人命、妖言惑衆、欺君罔上……大逆之罪……依國法巫律……處以火焚……貴妃尾七一過,翌日行刑……”赤巫聲音發顫,連手都微微抖動。
“大人,您快救救首巫……”紫巫也落淚請求。她也不滿于首巫的偏執狠辣,但同僚多年,多少有些情誼,而且首巫是為了鏟除妖邪,縱有失察誤報到底罪不至死。
“鬧成這樣,只怕你我越是求情,陛下越是生氣……”
“那位姑娘呢?可救過來了?”
“算是暫時保住了性命,不過勢難長久啊!”褐巫、赤巫和紫巫都沉默了。
“都回自己院落吧,昨兒折騰了一宿,你們不累我還累呢……”褐巫欠伸旋頸,故作輕松地拍拍赤巫肩膀。衆人慢慢散去,褐巫收斂面上笑容,恢複了蒼老憂戚的神情,舉目四望,熱淚縱橫。
巫觋院中藥氣陰氣彌漫,斟酌再四,玄朗仍決定将素雪挪回地底密室。開掘密室時明玦和蝶衣用了三宿。而今密室成了明室,十餘位巫觋齊心協力,只花了不到兩個時辰就将炸壞的暗門和石階清理完畢。
玄朗連連道謝,抱着素雪回到了安靜的小屋。他的心思都在素雪身上,居然沒有注意到通向月神寝室的洞門被赫然壁立的斷龍石取代。
明玦和蝶衣困鎖內屋,眼睜睜看着素雪被兵士押走,早已心急如焚。好容易挨了大半日,此刻看到玄朗和素雪平安歸來,她們才略略平靜。
“看來公主又要睡很久了。”蝶衣靠在斷龍石上輕輕嘆息。這斷龍石可雙面成像,玄朗只能看到光禿禿一塊頑石,明玦卻可看清他的每一個表情、聽到他的每一聲嘆息。
“我可乏了,姐姐也睡會兒吧!”枯坐無聊,蝶衣索性躺在月神榻上,不一會兒就沉沉睡去。
等吧,唯有等待。
玄朗也在等。不過和在玉筆峰時不同,這一次他可以守在她身旁,在她蹙眉的時候、痛苦的時候、顫抖的時候緊緊握住她的手,跟她說一定要好起來。
迷迷糊糊,素雪感到了他掌心的溫度。細小的痛楚停留在兩人雙手疊握的位置。在刑部煉獄,他們只是被拘押起來,并未上刑。素雪腕上血痕、頸部淤傷皆是枷鎖導致的輕微外傷。不過兵士闖入前開啓斷龍石機關的傷痕,在壓抑靈血後重新出現,此刻被玄朗捂暖,鮮血再度滲出。
玄朗的眉忽然一皺。痛的不是抱着素雪跌落馬背時被鞍鞯劃破的右手,而是心髒。仿佛有一把冰冷的利刃從掌心刺入小臂直貫胸腔。痛楚蔓延,他叫不出聲喘不上氣,覺得腦海一片空白。
是,空白的,全無一物。
這輕柔細密的感覺,是被陽光曬暖的沙粒。他扶着頭慢慢坐起,舉目四望,雪白沙灘無邊無垠。
“這是哪裏?”他自言自語,卻被自己的嗓音吓了一跳。
聲音低沉渾厚,不像是自己發出的。他驚詫地伸手摸摸咽喉,卻覺得連手的形狀都變得陌生了。似乎,手指長長了,指節變得更加粗實,還有掌心紋路也與從前不同。腰間被什麽硌着,抽出一看,是一支雕飾精美觸手溫涼的紫晶玉笛。他疑惑地握着玉笛,起身向前走去。
漫無目的,這沙灘、這海浪都永無止境。也不知走了多久,他絕望地跪倒在地。出不去了,出不去了!
日光漸黯,潮水上漲,慢慢浸透他的褲腿。他低下頭,水中浮蕩着一個陌生的面孔,眉鋒硬朗,細目紫瞳,面容清俊,棱角分明,眉心赫然閃爍六芒星光。他看着倒影中瞪大的雙眼、撫面的手指,眉頭緊鎖。
不再糾結這是哪裏,他現在有了更嚴峻更要緊的疑問。
這是誰?我是誰?!
他對着平靜的大海、西沉的紅日嘶吼,除了浪花拂岸的唰唰聲,沒有任何答案。他很惶恐也很憤怒,身形已然長成,心智卻仍是少年,運足勁力,一掌擊出,竟将海浪當心劈開,現出一條直通天際的白沙之路。
他毫不遲疑地踏沙而行,兩側巨浪壁立,翻騰咆哮,他卻并不覺得可怕,反而感到刺激和奇妙。他越走越快,忽然雙足一點騰身躍起,輕靈如燕。浪濤、沙路皆迅速後移,仿佛被吸去了一般。面前光芒漸強,他提氣發力,利箭一般直沖夕陽而去。
的确是鑽入了太陽啊!紅光刺目,一片眩暈,他被團團烈焰包裹,急忙揮袖撲擋。火舌肆虐,越是亂動越是灼熱。他驚恐不已也後悔不疊。早知如此不如留在沙灘了!至少那裏平靜安寧,無災無難……
“救命!救命!”他放聲嘶喊,絕望掙紮。
“癡兒終究未悟啊!”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回蕩在天際。忽然烈火熄滅,周遭一片寂黯。他念動素雪所教的法訣,眼前卻仍是漆黑無物。
“我這是在哪裏?”他仰天長嘯,大口喘息。
“在你心裏!”振聾發聩的聲音再度響起。
“我、我心裏?”他下意識按住胸膛,心跳迅猛,砰然欲出。四壁仿佛也響起了心跳的節律。他一下一下細數,是一樣的,那麽快,那麽強勁……試着調整呼吸、穩住心神,果然心跳放緩恢複平靜,周遭雜音也消失無聞。
亮光微現,天宇洞穿。
“多謝……多謝相救!”玄朗向天長揖。
“不是我救你。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
“我?”玄朗眼前一亮,忽然徹悟。
“明白了吧,水也好,火也好,都是你內心迷茫惶恐、嫉恨憤怒所化的幻象。”
“心魔?家父被佞臣陷害,全族蒙冤受戮,我只身逃離,心中悲涼無助、恨意難平……可後來遇到了素雪小姐,心就定了,也有了努力的方向……我知道終有一日會堂堂正正回到故國,昭雪沉冤,慰藉忠魂……”
“那不是你的心魔!”風起雷動,一道閃電驟然劃過,“你是誰?”
“我是……玄朗……”
“不!你是誰!”
“我是……我是……”
“你到底是誰!”
天崩地徹,腳下一空,玄朗搖搖墜落。
失重的感覺、驚恐的感覺、絕望的感覺,都不及悲傷的感覺強烈。為何?為何?急迫的抓握,沙也好,風也好,水也好,越是用力,越是加速流逝,就像愛情……
“兄長!”
頹然松手的一瞬,那個人撕心裂肺的叫喊,刺破長空。“撲通”一聲,又是一聲,心髒搏動,不是方才那顆。
“雪兒!”閉目養神的明玦霍然睜眼,竟看到玄朗抱着素雪沉吟哭泣的背影。她氣凝在喉、慌忙掩口,怔怔地不知該如何是好。
“雪兒,怎麽會到這個地步?!你怎麽能這樣對自己、這樣對我?!”他伸手撫摸她瘦削蒼白的面頰,“你若有個閃失教我情何以堪?!”
她的手還是那麽小巧那麽白皙,卻比那時還要冰冷,面上毫無血色,雙唇也甚為青白,淩亂的發絲中夾雜着幾縷并不算明顯的銀發,不過他知道那并非神妖本相,而是體衰征兆。
他想起在淨土的時候,看到素雪夜半偷偷起身,掙紮着對鏡理妝,只為不讓大家看到她憔悴無華的面相多增煩憂,就算是在最親近的他面前,也盡量不露出虛疲之色。唯有病重昏迷時殘妝褪卻……
“為什麽,有什麽可瞞我?”
她柳眉蹙起,張了張口,又抿嘴撐起一個凄美的微笑。
“你我之間到底有何隔膜?難道你是擔心色衰愛弛長門遺恨?怎麽會呢?我發願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哪怕你朱顏轉華發,我心仍如磐石。”
“兄長,我知道你并非虛浮浪子,只以貌取人……”淚落悄然,目光游離。
是了,她怕的正是無法與我偕老!芹芝悲戚的目光印證了我的猜測。那些日子芹芝頻繁來訪,幾乎每月一次,寒暑不斷。我相信他的醫術舉世無雙,待你我之心也可昭日月,但雪兒你還是一天天衰弱下去。月神的淚是冷的,日神的淚是熱的,我卻難過得哭不出來。我對月神說,你若有失,我會随你寂滅。她怔怔看着我。那種感覺,她最明白。
可我們都沒有想到,先你而去的竟然是芹芝!這位妙手仁心的壯年醫仙驟然寂滅,消息是平章獸帶來的,你哭着甩開我跳上它的脊背。我攔不住你,只得陪你同行。你注定承受不住長途飛行,在平章緩緩騰空未達天界時就暈了過去。你的嘴角滲出鮮血,眉心一片晦暗。
我知道你的心也在滴血,為了芹芝,更為了月神。你可知,我和月神更難過的并非失去好友和愛侶,而是這世上,再無人能給你一線生機。
汐崖王喂你服下回生丹,遲疑地告訴我也許孤冥訣可延你心脈。他目光如水,深邃悲涼,那一刻我的目光,許是比他還要冷冽。
雪兒,若是能換你一命,就算從此陌路天涯,結果也是好的吧!
可惜天意弄人,在升入漩渦的那一瞬,你絕望的呼喊讓我猛然驚醒。是啊,唯有潮崖王才會用那般深情的目光注視着你,跟着你的表情時而舒眉朗笑時而皺眉沉吟。唯有他能使你念念不忘全心依賴、昏迷之際喊着那刻骨銘心的稱謂脆弱□□。也唯有為了他,你才會欺瞞我、欺瞞月神。芹芝和他,你毫無疑義地選擇了他!
那我呢?我算什麽?!你們眉目傳情、朝夕相對的時候可曾想到過我?!他是你心中永不可磨滅的存在,我争不來、比不了、怨不得。若他只是光明正大地守護你平安度日,我又豈會懷疑和不安?我知道他想要更多。男人面對心愛的女子是貪婪而殘忍的,可他不該為一己之私罔顧你的性命也賠上無辜的芹芝!
即便如此,你還是選擇了他!
罷了……心痛的感覺,不是第一次……心碎的感覺,卻從未嘗過……
雪兒……你終究……不屬于我……
不!不是!
是我沒有給你解釋的機會就貿然松手。這些年你如何等待如何找尋、找到後又如何守護如何救助,我盡皆可感。但我困于人身無法掙脫,甚至連沖破心牢奪回意識的力量都被封印。如今,還要靠你的血靈暫得自由。
“雪兒,錯的是我,債卻要你來償還!在你最需要我的時候我竟舍你而去!對不起,對不起!你睜開眼睛看看我!我回來了!我是紫玉!”
血液凝結,熱度殘退,素雪恍惚睜眼,看到一瞬淚光紫瞳、六芒星印。
“兄長……兄長……”她眉心一蹙,潸然淚下。不會錯的,那樣濃烈又絕望的目光,如撕裂的朝陽……堅實硬朗的胸膛透着迅猛強勁的律動……手掌厚實溫暖,恰到好處将我的手緊緊包裹……
“小姐你醒了?可覺得好些?”睜開眼睛,玄朗年輕的臉上挂着驚喜的淚珠。黧黑眼眸……稚氣未脫的眉鋒……笑起來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
“怎麽?很難受嗎?”玄朗見她眼中寫滿失望,剛放下的心又揪了起來。
“還好……還好……”她勉強笑笑。
“明玦和蝶衣去了哪裏?出這麽大事她們為何都不在你身邊?”
“快,扶我起來……”玄朗一提,素雪才驀地想起。
出籠的小鳥一般,斷龍石才離地一尺蝶衣就閃身蹿出,幾乎和背着素雪的玄朗撞個滿懷。她圍着素雪又是叫又是跳,嘁嘁喳喳說個不住。素雪愛憐地道着“抱歉”,忽然擡頭看見隔門處清瘦憔悴的明玦兀自呆立。
“明玦怎麽了?可是受了傷?!”她心中十分疑惑,更多的是擔心。
“公主,我沒事……倒是您的手還在流血……”明玦取來傷藥為素雪敷上,又掏出絲帕輕輕包紮。自始至終目光垂在素雪掌心,看都沒看玄朗一眼。
“一點小傷而已,很快就好了……別擔心……”素雪見她似有落淚之意,還以為她是心疼自己的傷。
“月神呢?”玄朗的眉峰不由一緊。最怕提起月神,偏偏蝶衣不明就裏,心直口快。
“月神回通衢了……讓我們不要挂念……”他故作輕松地笑着答道。
“回通衢就好……”素雪默念一句,只覺心頭發堵,悶悶的氣息不暢。
“公主,此番萊蕪告密、首巫奇襲,您以凡軀強辯,最多只可逃過妖人指控,那這密室要如何解釋?”被困斷龍石的那段時間,明玦和蝶衣将事情細細梳理,一一推敲完畢,寥寥數語已大有長進。
“說到這個……我還要向玄朗道歉……事出緊急,別無他法,只得唐突公子了……”素雪欠身頓首,玄朗卻肅然叩拜。
“小姐大恩助我脫罪,應是我感激不盡……況且……您犧牲名節,稱是我的……我的妻子……”他面紅過耳,目光也如火焰般興奮燃燒。
“什麽?!妻……”蝶衣失聲大叫,明玦卻面色平靜。
是啊,只有這樣說才最合情合理。公主要裝作凡人、撇清與蠱毒和結界的關系,那就不可能是他的師姐妹;玄朗初次入朝就對陛下言明父母早逝、舉目無親、自幼被巫神收養,且若說是親姐妹只要滴血一驗就知真假;萍水相逢的泛泛之交他就無需隐藏,大可堂堂正正帶入巫觋院……早就猜到了……可為什麽此時聽他說出,卻覺得如此刺心呢……
“明玦,你到底怎麽了?”素雪看出她神思不屬、精力渙散,忙拉過她的手讓她坐下。
“您剛剛蘇醒,不可再勞神。我來吧!”玄朗伸手去探明玦的腕脈。
“不用了……我真的沒事……”觸電一般,指尖碰到的一刻,明玦猝然躲閃。
“罷了,随你吧……”素雪凝視她片刻,搖頭一嘆。孩子長大了,有了甜蜜又煩惱的心事,是該歡喜還是憂愁呢?孩子啊孩子……明玦就像是我的孩子,血晶石連着她的心、牽着我的情,這一世總算可以為她做點什麽了……孩子……不知……如何了……
“如今風波平息、首巫倒臺,我們終于可以好好歇歇了!”蝶衣伸了個懶腰,“公主,您也不必再隐藏行跡,等好些了咱們上街逛逛去!外面可熱鬧呢!”
“蝶衣,你只知‘山雨欲來風滿樓’,卻不知驟雨初歇亦不可大意……”
“怎麽?”
“玄朗,若是陛下問起我可救活了,你該如何應答?”素雪話鋒一轉,玄朗不禁啞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