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朝堂□□
正月方過,唐國的使團就抵達了楚都。議和,結盟,楚王欣然接受,設宴款待,準備厚禮,又在丞相的建議下派玄朗随鴻胪寺卿一同出使唐國。
臨行前夜,丞相與玄朗秉燭暢談。在紫玉的隐遁休憩下,玄朗得以重掌軀殼,不過丞相仍然淡淡地說道:“你變了!”
他當然猜不到會有魂靈換位這樣匪夷所思的事情發生,只是從棋局對弈中感到了玄朗的平和釋然。玄朗不再急功近利絞盡腦汁步步為營,也不再躊躇滿志瞻前顧後執着勝負,行雲流水一般,輕輕托子、恬然下注,神态安詳如看破紅塵的聖僧活佛。
“孩子,你若不想去,我跟陛下再說說……”丞相遲疑地放下手中茶盞,正言說道。
“大人,我必須回去。”
“唉,好吧,我還以為你已經放下了……”
“我确實不再怨恨、不再痛苦、不再做惡夢,但該我完成的使命我不會逃避。況且我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他笑着望向窗外。梅花綻放,玉杏含苞,□□悄然。
“等你的事兒了了,再回來陪我聊天下棋吧!”順着他的視線,丞相也站起了身。“我這院中的杏樹極好,待你回來定是滿院馨香!到結果之時連小皇子都跑來偷摘呢!”老人目光柔和,語調平快,笑容慈祥。
小皇子,小皇子……當年的小皇子,唯有一個長大成材,而今已是威儀赫赫的小皇帝了……當年把酒言歡、暢談天下的那個人,早已沒入黃土,化作白骨……
“唉!”喟然長嘆,丞相重重拍拍玄朗的肩膀,“無妨無妨,到時……我托人帶些杏子給你……”
“多謝大人!”玄朗淚光盈盈,肅然叩拜。
再見了,永別了!丞相也好、楚都也好、故國也好……
丞相顫巍巍地送走玄朗,又在院中伫立良久。杏花,開時燦爛,果實酸澀,明明傷身卻偏有人愛不釋口。溫馨回憶殘退,睿智果決的目光重鑄。
“去告訴他,暗暗追随,相機而動!”
玄巫院中也是□□萌動。巫觋院牌匾已除,随着衆人有了新的職派一一遷居,這裏逐漸變成空院。丞相和楚王商議過段時間待所有巫觋都搬出安頓就将這裏重新布置,改為太學貢院,由玄朗主管招納天下學子。赤巫走了,紫巫走了,褐巫也走了,首巫雖在卻終日不出己院,玄朗覺得甚是寥落。
“大人,此物是公主所留,交與我暫時保管……”明玦款款下拜,将三枚精致的錯金錦囊高高擎托。她眼簾低垂,恭肅謹慎,雖不似最初戰戰兢兢,還是明顯疏離戒備。
Advertisement
“明玦,我是玄朗……”他心疼地拉起她,一瞬沖動,攬她入懷。心跳既快且烈,仿佛已從胸腔蹦到了喉頭,她每啜泣一次,他的心就跟着抽搐。對不起,對不起,讓你這樣牽挂這樣傷心!如果時間可以停滞,那便永遠凝固于此吧!
這樣的感覺,是愛嗎?他将明玦抱得更緊,怕一松手她會消失于茫茫人海、碌碌塵寰。
“玄朗,我想跳支舞給你看……”明玦喘息着,面頰潮紅,笑淚交睫。
“好……好……”笛音息止,他連連贊許。明玦啊明玦,你可知前世今生,你的《桃夭》都一樣靈秀飄逸、深情款款,比素雪的原舞跳脫俏皮、羞澀婉轉。當年我無緣見你親舞,今日了卻心願,你若記得,會否感到欣慰呢?
“謝謝您,大人……”明玦莞爾拜謝。她早已看出舞到一半,玄朗就漸漸不支被紫玉取代了,但仍感激紫玉為她吹笛、看她跳完最後一步。
錦囊,仿佛還留着素雪的餘溫。這是她耗了許多心神精心繡制的。在淨土的時候,幾乎窮一年之力才得這樣一個。每一針每一線都注入了純淨靈力,小小一枚錦囊便可自成結界、療傷護命。
紫玉的目光停在其中一枚。那繡線,一半是舊,一半略新。他啓程去東海之前,她就在繡這個錦囊,無奈病危力怠,終究趕不及讓他帶上。回來之後她再沒動過針線。紫玉問過芹芝,芹芝皺眉良久,只說了句“頗耗精力,不做更好”。這定是汐崖突襲、落入人間之後重續的。思念、愧疚、牽挂、眷戀都寄托于這小小錦囊,紫玉将它緊貼胸膛,淚如雨下。
三枚錦囊,素雪叮囑明玦于三個時點開啓。素雪死後,明玦打開了第一個,內書“丞相”,于是玄朗多番入宮,與丞相坦誠暢談,受益匪淺。一月之後,明玦依約打開第二個,寫着“萊蕪”,明玦和蝶衣立即聯系返回唐國的萊蕪,與他裏應外合,策劃了一次又一次的佛聖顯靈和上書民變。如今玄朗即将啓程回唐,第三個錦囊開啓,上面聊聊兩字,卻令紫玉和明玦驚愕皺眉。
二月,正是春回大地萬象更新的時節。江岸的花早早開了,綠柳紅桃,色彩明麗。沒有煙雨,沒有血腥,沒有恐懼也沒有死亡,逆流順流,剎那回首,恍若隔世。
入境泊舟,恰在被殺手伏擊的堤岸。迎接他的不是滿目橫屍,而是熱鬧喜慶的一隊迎賓官員。他們是新晉文官,從未見過這位常年在外習武的前左丞義子,一口一個“大人”地奉承寒暄着讓入華麗官船。
又過了兩日,泊舟登岸,改乘馬車,一行人赫赫揚揚招搖過市,傍晚順利抵達金陵。迎賓使将楚國使團徑直帶入官驿安頓停當,自言次日早朝奏禀唐王,請衆人休息靜待。
外交事宜向由鴻胪寺主理。所以鴻胪寺卿方大人雖然只有從三品的職級,卻是此次楚國使團的正使。而玄朗這位從一品少傅則甘願屈居副使,與五品的鴻胪寺丞并立于方大人身後。若非早知玄朗謙虛守禮、豁達爽朗,方大人等必會如芒在背如鲠在喉戰戰兢兢誠惶誠恐。半年多同朝為官,他們明白玄朗心在江湖。時疫已除,四境安寧,百姓和樂,大概這次締結盟約之後他就要辭官回山繼續随巫神修習了吧!
楚王也心知肚明。他本想挽留,可丞相說的對,人各有志,莫要強求。他日有緣玄朗仍會挺身相助,又何須強行拘下令他作難呢?
最後的一件大事,玄朗決心要好好完成。
次日、後日,唐宮毫無動靜。方大人找到迎賓使,迎賓使卻支支吾吾一頓推辭,說着“陛下國事繁忙暫無暇接見,囑咐下官多備佳釀肴馔好生款待各位大人。明日下官再陪大人四處逛逛”,弄得方大人也沒了法子。
故地重游,不免傷感。好在身心都被紫玉占據,玄朗的悲憤無從外露。紫玉也體念他的痛苦,除非推脫不過,絕不出官驿半步,一入夜便早早歇下。
他睡得并不踏實,輾轉反側,心緒煩亂。蝶衣就在附近,明玦也在。明玦……是在擔心明玦嗎?她太傻了,假戲真做,居然把自己折磨到病弱不堪、憔悴支離。“留下養病”這樣的話,紫玉說不出口。他也清楚明玦不會聽的。時日無多,就讓她守護玄朗直到最後吧!
忽然一陣喧嘩,急促劇烈的敲門聲、甲胄碰撞的奔跑聲、同僚大人的責問聲漸次傳來,之後便是自己房門被強行撞開的吱嘎聲。
“不許動!”神情嚴肅的兵士将他反剪着胳膊推搡出門。紫玉沉壓氣息,鎮定自若。廳上一衆同僚可沒有這樣平靜,雖然無人叫喊,卻都在掙紮辯駁。
“我等所犯何罪?憑什麽強行拘拿?!”方大人面紅耳赤,憤憤執言。
一個身披銀铠的中年将領走到他面前,冷冷說道:“爾等圖謀不軌,行刺我國國君,罪當處死!”
“将軍何出此言?!”方大人瞠目結舌,震驚不已。
“計廖生可是你楚國使節?”
計廖生?那個兵部委派的随行護從領官?
“你們計大人呢?!”方正使瞪着通紅的雙眼厲聲問道。牆角被縛的楚兵面面相觑,紛紛答曰不知。“将軍,定有誤會!請容……請容在下查明……”他的面色由紅轉白,目光也失去了方才銳氣,不自然地賠着笑。
“已經查明了!他本人親自招認,還交出了楚王密令,你要自己驗證密函上的印玺嗎?!都帶走!”将軍大手一揮,徑直竄入的唐兵連拉帶拽将衆人陸續押出。
“等一下!”走到将軍面前時,玄朗突然停住了。“大人,請準我們即刻面聖,與刺客當庭對峙!”
将軍濃眉一挑,不耐煩地揚手,玄朗凝定內息,巋然不動,橫眉冷對。“大人,我等身為國使,需按國例成規由貴國陛下親審議罪!”他以內力朗朗道出,振聾發聩,一時間拿人的唐人和被拿的楚人都愣住了,目光齊刷刷指向将軍。
的确,自先秦便有“兩國交兵,不斬來使”之規,何況現在并非敵對。這些人畢竟是外國使節,就算真的有罪也不可貿然處置,還要先行修書知會楚王,楚王也要再遣本國刑官前來複驗,然後做出承諾、搬下谕旨,帶他們回本國行刑。可是……可是右丞那邊……
“大人,我等皆是有品有級之人。這位方大人乃鴻胪寺正卿,他的姨兄便是楚國長公主驸馬。這些護從是一品武侯萬俟勇将軍調派來的,若有閃失,萬俟将軍恐有見責!”他鎮定自若,雖然刻意壓低了聲音,氣勢卻漸漸蓋過了唐将。“您秉公辦理,我等心悅誠服。唐王陛下英明,定不會遷怒于您!”
唐将不由得點頭肅立,話鋒一轉命手下原地待命,自去尋了快馬、報入內宮。
其實唐王本人并未受傷,甚至連刺客都沒有看見,只是一陣喧嘩混亂之後聽禁軍值守如此禀報,也就驚怒交加地降了旨,具體查辦乃聽命于右丞的刑部。
一宿折騰,天明之際楚國使團終于接到了入朝面聖的宣召。這一夜他們被分開軟禁、各自煎熬,入宮路上也并未照面,所以下車列隊之時方大人迫不及待走向玄朗,卻被玄朗一個手勢阻止,只得緘默垂首、強作鎮定地帶隊前行。
無論如何,國事為重。正使剛剛叩拜完畢,正待啓齒,唐王就一個暴跳,将楚王文書抛擲而下。“朕仁心主和,爾蠻夷國君竟不知好歹伺機行刺,還修什麽書結什麽盟!”
他的咆哮,他的辱罵,他的怒號,令大殿觳觫、衆臣俯首,而楚國使團,自上而下,連最低階的侍從都毫無懼色、正氣凜然。玄朗眼中烈焰如燃,鎮定之中透着濃重悲憤。他沒有來過這裏,卻想象得到去年此時父親和兄長面對的就是這樣的情景:含冤莫白,君怒臣怨,厲言見責,名譽掃地。
同樣的,右丞嘴角冷冷上揚,不露痕跡地哂笑。雖然古将軍沒有按他的意思将楚人押入刑部屈打成招,可現在的結果還是一樣,不,是更好!他們越是抵死不認,陛下越是怒不可遏,很快局面就會失去控制,戰事挑起,晉國虛入……
“陛下,臣請與刺客對峙!”此言一出,滿殿嘩然。最震驚的要數楚國正使方大人了。無論是唐人賊喊捉賊伏下的細作還是楚王秘密授意安插的死士,那計廖生行刺唐王已成事實。方大人只希望将此事說成私怨,保全楚王和楚國的清白顏面,可玄朗竟會……他錯愕轉頭,玄朗的目光卻異常深邃,平湖一般沉靜無瀾。
“好!”右丞很快反應過來,怕方大人改口似的立即應允。
不一時,刺客帶到。右丞看了看唐王,欠身拱手,代為發問:“堂下之人姓甚名誰?有何罪行?快快招認!”
那計廖生遍體鱗傷卻目光陰狠,一改往日勤勉順從、忠厚老實的神情,舔舔幹裂的嘴唇,啞然啓口:“我乃楚使護從首領計廖生,入宮行刺失手被擒,要殺要剮聽憑發落!”
果然啊果然!方大人暗自嘆息,跪在他身後的楚使或面露懼色,或微微戰栗,或昂首不屈,或怒視叛徒。
“何人主使?”
很快,很快,很快就要結束了。右丞很想裝得再中立一點,但嘴角仍露出些許得意之色。其他唐臣也紛紛聲讨,幫腔作勢。
“說!”可以了,右丞覺得耗的時間夠久了,不必再強作忠義、假裝護主。他斷喝一聲催促計廖生,一低頭卻看到計廖生的目光變了。是猶疑?是恐懼?還是……
計廖生昂首怒視着他,絲毫不加掩飾、不作回避。右丞心中一緊,莫名地将重心往後移了移。他向計廖生射去更加獰厲的目光,卻毫無用處。直覺,不祥的直覺閃過,他忽然回身作揖,大聲說道:“此賊愚頑,拒不承認,請陛下……”
“是你!右丞大人!”
五雷轟頂!右丞倒吸口氣,難以置信地回頭看看,計廖生顫抖的布滿血痂的手指,不偏不倚,直指向他!
“你胡說!”右丞也伸手指向他。同樣顫抖的指尖,一個漸漸凝滞,一個卻越抖越厲害。他瞪着計廖生,瞪得眼珠都快掉出來了。
“我沒胡說!十年了,我奉右丞之命潛入楚國,一步一步成為兵部少領。八年前大人本想令我刺殺楚王,臨時取消了命令。這些年我暗中協助前巫觋院首巫剪除異己、暗殺忠良。今番受命破壞結盟,故意被擒,意圖嫁禍楚王……”一字一句,清清楚楚。朝臣震驚,使團震驚,唐王也震驚了。
“胡說!胡說!”右丞血氣上湧汗出如漿,但畢竟老練,稍一思量就穩住心神,“陛下,楚人狡詐,見行刺不成,就轉而陷害微臣!”他跪地拱手,望向唐王。唐王看看他,又看看計廖生,眉頭一皺,沉吟不語。
“你我素昧平生,你憑什麽說你是我的人?”
計廖生愣住了,手臂空懸,氣語凝噎。的确,刺客也好,細作也罷,他們都沒有與右丞直接聯絡的權限。命令傳達、任務布置、結果彙報完全通過頭領一人,既無書信又無旁證,根本無跡可尋。
“怎麽,你有我授命的書函嗎?還是有人可以證明你我在今日之前有過會面?”右丞面上恢複了正常的紅潤,眼神犀利如刀。這一次,計廖生頹然垂首。
沒有,什麽都沒有……真的什麽都沒有了……他本以為說出真相至少可以玉石俱焚、拉右丞陪葬,為自己無辜送命的兒子和那些徒然被棄的死士報仇。
就在方才,他要按照右丞安排供認楚王指使行刺的時候,忽然聽到一個陌生男子的聲音。
“闵行,首巫詢溢和右丞還蹊設計讓你獨子作為人證時可沒有顧及過你啊!”
稚兒?!
他一直以為稚兒看到左丞玄穆秘會楚國細作只是個巧合。孩子只有七歲,童言無欺,居然成了玄穆定罪的關鍵證詞。朝堂□□,他潛伏在楚,得知消息是在萊蕪代傳的家書中。稚兒的死他并不感到意外。正如萊蕪所言,楚人失了玄穆這個有權有勢的暗盟必然會施行報複。
“可他只有七歲啊!稚子無辜,為何連他都不放過?!”就是這份恨意讓他更加堅定了追随右丞、颠覆楚國的決心。越是牢不可破的信任,一旦崩塌就越是冷酷決絕不留餘地。
他哭了,在朝堂之上、衆目之下,硬漢鐵血、铮铮誓言都抵不過對妻兒的愧疚和對自己的失望。
“稚兒,為父無能,大仇難報,唯有下去陪你了!”他慢慢擡起左手,在右丞陰毒的目光中,閉上了雙眼。
“住手!”一聲斷喝憑空而來,闵行只覺手腕一麻,掌心勁力回流。他睜開眼,看到黑布縫隙之間,一雙微眯秀目。
“你是?!”他失聲叫道。不過這低低一叫瞬息沒入了周遭騷亂。
“來人!護駕!”禁宮大殿內兀然現出一個身份不明的黑衣蒙面人,自然會引起一陣驚慌混亂。武将、禁軍、快羽營将崇政殿裏裏外外圍了個水洩不通。唐王和大臣們擠作一團,向內門撤去。
“陛下莫走,臣乃右丞手下,前來護駕!”面罩取下,這次吓到衆人的是他醜陋的容貌。最吃驚的便是右丞還蹊。他面上現出比方才被指為行刺主謀時還要震驚的表情。
不是震驚,而是恐懼,是毫無掩飾的恐懼。
“你你你!你不是死了嗎?!”他連連後退,忽然一個踉跄坐倒在地。
“大人,讓您失望了!”萊蕪冷冷掃了他一眼,一步跨前,單膝跪拜,“陛下受驚,草民有罪!”
“爾,爾是何人?為何暗闖金殿、攪亂早朝?”唐王在重重護衛下探出頭來,顫聲發問。他知道此人無心謀刺,否則何必現出身形?以他的身手自可一擊致命,然後神鬼不知地全身而退。此刻聲顫腿酥,不過是猝然吃唬、身未複原。
“草民萊蕪,是右丞還蹊大人手下第一死士!今日鬥膽冒犯天威,只為首告罪行、将功贖孽!”
完了,完了!千算萬算算不到萊蕪居然還活着!下殺手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主仆反目。不過右丞無論如何也想不通他和首巫反複驗證的屍首為何又活生生站到了面前。
十幾年了,萊蕪是他最信任最得力的手下。他的籌謀、他的反叛、他的惡行,一樁樁一件件萊蕪都參與其中。一旦萊蕪倒戈,右丞就百口莫辯了。這次萊蕪回來并無異狀,但他卻莫名其妙起了疑心。直覺而已,寧可錯殺,不容放過!
敗了,敗了……
在萊蕪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的供述下,唐王色變,同僚駭然。紙,終究包不住火。
這日的早朝終于散了。與來時不同,大搖大擺走出去的是楚國使團,縛手縛腳押出去的則是一代丞相。
“謝謝您,紫玉大人!”謝謝您讓我來見證右丞倒臺的一刻!也謝謝您給我留了許多時間與明玦相聚。
明玦的到來也解了紫玉心頭疑惑。那個上殿陳詞的人果然不是萊蕪。萊蕪被害是明玦和蝶衣都始料未及的,但扼腕悲戚并無用處。蝶衣喬裝隐形,決然犯險。摘下面罩的那一瞬,她服下煥顏丹法力盡失,着實令遁形守護的明玦捏了把汗。好在她們沉着冷靜,明玦一句一句暗傳萊蕪血書,蝶衣一句一句複述出來,默契無間,以假亂真。
“妙啊!”連紫玉都不禁拍手稱絕。“只是那煥顏丹,你是從何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