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人心難測
雖然紫玉早就料到也做了提醒,玄朗心中仍不免忐忑。
太後……太後……
多年不見,這位叱咤風雲的婦人還是那般神采奕奕、睿智淩人。她高高地獨立城樓,凝目沉思,像一尊古玉雕琢的神祇,雍容華貴,令人望而生畏、由衷敬慕。
“孩子,起來吧!”她眼角的皺紋比從前多了,也深了。無需隐藏的白發一絲不亂,高高隆髻,還是簪着先王葬儀時的墨玉鳳釵。顏色舊了,容顏老了,心卻沉澱得更加質密。
孩子?孩子……在她心裏,他只是個孩子……的确,上次這樣近地仰視,玄朗只是個□□歲的孩子。十二歲時太後離宮,他作為世家子弟也照例送別,遠遠站在臣公之後,除了緩步登輿的孤獨背影什麽都記不得了。
“謝太後娘娘!”
“孩子,苦了你了!”這句話,是發自肺腑的。太後拉着玄朗的手,連聲音都有些顫抖了。
“娘娘……”
又何須多言呢?又何須否認呢?萊蕪的言辭、重現的光信、塵封的密函、人證的口供,都不足以令太後信服。但她相信自己的判斷。
一年前右丞與陛下的密謀她并未參與,不過稍加思索便知左丞絕非賣國求榮之人。只是他滿門煊赫,招來小人記恨也惹得君王忌憚,因此獲罪遭劫、身死族滅,已成定局。太後沉默了,見死不救的狠辣無情,源于對親子無奈的回護。
可現在,右丞多行不義,而且觸碰到她的底線。她知道是時候了,是時候收拾他了。就像當年将左丞玄家連根拔起一樣,威脅到帝位皇權的重臣勢必不能相容!玄朗的歸來、萊蕪的告密都只是由頭。至于平反,她這些天斟酌再四,還是舉棋不定。
對太後而言,這是一場兩難的選擇。皇兒和玄家,她當然更傾向于維護前者,即便明知他的所作所為背離道義也還是動了私心。只是在看到玄朗的這一刻、看到玄家府邸荒蕪的這一刻、看到萬裏河山鋪展腳下的這一刻,她忽然改變了主意。錯就是錯,對就是對,她血管中流淌的是燕地沒落皇族桀骜不馴、正直坦蕩、勇于擔當的血液。
“是我李家負了你玄家,請受哀家一拜!”太後俯身下跪,玄朗驚愕不已,居然愣了片刻才攙住太後、流淚跪地。
“孩子,回來就好!我知道你的心願,會為玄家昭雪冤情!”太後拍着他的肩膀,引他擡頭看去,“玄家祖屋不日即會解封,你可以回家了……”
“娘娘,我已不是玄朗,而是楚臣良軒……”
“怎麽?你要回楚國去?”驚詫之餘,她眼中還隐藏了一絲痛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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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玄朗決然颔首,拱手致辭:“我若恢複身份,刑部就要承擔走失死囚之責,楚國那邊也會覺得我刻意潛伏有所圖謀。盟約新立,若起了猜疑龃龉,臣萬死難贖!”
“嗯……”太後贊許地點點頭,“可要你隐姓埋名、有家難回,實在令哀家不忍!”
“能讓玄家冤情昭雪回複清白,臣心願已了,雖死無憾!況且我生性疏懶,不善為官,以後還是縱情山水、仗劍江湖自在!”他一笑,皓齒微露,目如朗月。
太後峨眉一蹙,嘆息着取過身後酒壺,滿斟一杯,遞與玄朗:“好吧!你去意已決,哀家如你所願!近日楚使就要返程,一別怕是再不能見。這酒,就算哀家為你踐行吧!”
“謝娘娘!”玄朗單膝跪地,一飲而盡。背後金陵日暮,火燒彤雲,數點寒鴉苦叫低飛。
太後的視線模糊了,玄朗的背影幾經輾轉消失于熙攘人流,她還是默默伫立,巋然不動,如一尊凝固了的雕像。
“娘娘,城樓風大,我們還是回去吧……”跟随她四十餘年的侍女成了“姑姑”,又成了“嬷嬷”。歲月無情,但比歲月更無情的,是叵測人心。嬷嬷嘆息着收取酒壺酒杯,太後忽然自言自語道,你是否也覺得我太狠絕了……
大王,您愛我的狠絕,也恨我的狠絕。您只知利用我的狠絕來牽制皇後、壓制太子,卻沒想到我可以狠絕到令你意想不到的程度!我以為争得至尊之位就可以不再狠絕,卻發現狠絕已經成了我的全部!罷了,罷了,你的恨、皇兒的恨,都将随我沒入黃土。我該做的都做了,不該做的也做了,于人有愧,于國無悔!日升日落,也不是我能主宰的……
嬷嬷說得對,高處不勝寒,還是回去吧……
次日一早,晉楚使團面見唐王請辭,然後操着外交辭令一路寒暄出了宮門。禁軍張榜,百姓沸騰,一隊兵士急急沖出,跑向西南解封玄家府邸。
出城登車,分道揚镳。玄朗掩上車帷,從袖筒中掏出明玦偷偷撕下的皇榜,雙手捧着,一字一字細細讀來。顫抖的低吟被車隊的嘈雜淹沒,他終于泣不成聲,捶胸跪倒,向着馬車漸行漸遠的金陵城重重叩首。
在他心靈的一角,紫玉長嘆一聲,眼眶也不禁有些濕潤了。
日頭當午,投驿暫歇。下車時一陣眩暈,玄朗不由得踉跄扶轅。清明方過,陽光就如此酷烈了!好,很好!這個時辰正該行刑!右丞游街示衆、人頭落地、血染街市的場景在腦海中閃現,他嘴角牽起一絲殘酷的冷笑。
結束了,都要結束了……
“大人,您怎麽了?”侍從的問候引起大家關注,方大人也走了過來。
“良大人可是身體不适?”見他面色蒼白、虛汗密布、眼皮青腫、氣喘籲籲,方大人眉頭一皺,關切地扶住他肩膀。
“略感疲憊,讓您憂心了!”玄朗勉強笑道,拱手施禮,又感到眼前一陣發暗,悠悠蕩蕩不覺倚住了馬車。
“連日辛苦,良大人怕是水土不服感染風寒了……”随行醫官湊上前來,“請大人先入館驿歇息片刻,下官再細細切脈……”方大人不由分說同兩個随從一起将玄朗扶入館驿。玄朗昏昏沉沉也未推辭,任他們攙入房間、服侍睡下。
醒來,是在明玦嘤嘤切切的啜泣聲中。他坐起身拉住明玦的手,溫柔拭去她面上淚痕,輕聲說道:“傻瓜,別哭了。我不過是有些疲累,睡一覺好多了。”
明玦反倒哭得更厲害了,一頭紮到他懷裏喘個不停。
“我是開心的……大仇得報,心願得償……這口氣一下子松了,身體才會承受不住……你看,真的好多了……”他抱着顫抖不已的明玦,輕輕撫摸她柔順的長發。這話倒也不全是安慰她的,玄朗确實感到精神煥發,不再暈眩。
“什麽時辰了?”他目光一掃,窗紙通明。
“未時剛過,”明玦直起身來,拭了拭淚,婉然低語:“你再睡一會兒吧……”
“還好還好,沒耽擱太久……”他掀開被子,下地起身。明玦擔憂地扶住他,垂首嗫嚅:“歇兩日再走吧……”
他握住明玦冰冷的手指、凝視她俏麗的面容,卻不知該如何解釋。是啊,我的事了了,接下來就要依照約定盡快出境,把這個身體還給紫玉大人……只是明玦,到那時,你又情何以堪……
在玄朗的堅持下,楚國使團再次踏上了歸途。不過改陸路為水路,少了馬車的風塵颠簸,兼之煙雨菲菲、清風習習,卧看兩岸旖旎風光,品茗暢談,倒也惬意舒坦。
堪堪五日,緩緩溯江,玄朗手中棋子一僵,目光也深邃黯淡下去。
“良大人可還有不适?”見他愣怔無言、轉頭凝視,方大人放下手中白子,也望向了窗外。
窗外,雨絲細密,霧霭缭繞,依稀可見對岸長堤上綠意盎然、桃紅點點。
“大人,在下有個不情之請……”玄朗凄然一笑,起身施禮,正色言道:“在下曾有一摯友埋骨于此,今者路過,能否容在下登岸憑吊?”
“這……”方大人眉心一簇沉吟片刻,颔首嘆道:“好吧,故舊之情,自當成全!”玄朗還要拜謝,卻被方大人笑着接住。“你重情重義,老朽也感喟不已。只是斯人既逝,莫要太過悲傷,節哀早歸啊!”
玄朗心頭一痛,含笑點頭。方大人看着他展開輕功、翩然點水、劃江而過,不禁有些悵然,吩咐船家慢行,若有所思地盯住了還未下完的殘局。
“紫玉大人,就在這裏吧……”
就是在這裏,他被右丞死士追殺陷入惡鬥,仆從盡皆陣亡,血染江堤,忠魂成冢。就是在這裏,他邂逅蝶衣明玦還有素雪,自此踏上奇險詭谲的複仇之路,一步一步成為良軒、成為玄巫、成為國使、成為一個從前想都不敢想的人。也就是在這裏,他本應埋骨的所在,輪回一載,宿命終究回到了原來的軌跡。
江堤之上絲毫不見去年打鬥的痕跡。明玦好心掩埋的屍體,如今只是一個個微微隆起、爬滿青草的小土包。這棵泊舟系纜的歪脖柳樹,也并不比去年粗多少。
是夢嗎?玄朗倚樹坐下,細雨濕衣,視線迷蒙,連痛楚都變得麻木。他嘴角一動,微笑中滲出三五血滴。
毒……還是慢毒……
是要給我留些時間回憶往昔嗎……我又有什麽可回憶的呢……
明玦……明玦……
明玦的面容浮現在眼前,時而清晰,時而模糊。她穿着華麗的羅裙翩跹起舞,驟然回眸,巧笑倩倩,臂彎新月,發絲輕揚。那支舞,還沒有跳完……那句話,還未及訴出……那個人,還想要守護……
“玄朗!玄朗!”明玦的聲音刺破混沌,直沖天靈。玄朗竭力撐開眼簾,看到的是他朝思暮想的女子。不是幻影,不是想象,也不是素雪的替身。
他的眼眸已經變成了暗紫色,眉鋒飛鬓,唇型硬朗,面部輪廓也逐漸現出成年男子的清峻棱角。
“明玦……你回來了啊……”他嘴唇翕動,卻發不出聲音,想要摸摸她的臉、擦去她的淚,手指冰冷麻木,毫無知覺。“對不起……還是被你看到了……”他疼惜地凝視着她,沒有淚的幹擾,沒有痛的折磨,沒有旁人的打攪,如果也沒有時間的限制、生死的隔膜,那該有多好!
“玄朗,你為什麽要這樣……”明玦泣不成聲。她知道的,一直都知道。公主不忍告訴她的事,在玄朗靈魂沉睡的時候,紫玉和盤托出。她明白自己無力阻止也不應阻止,只希望能陪玄朗走到最後。可玄朗卻用熾烈而纏綿的最後一吻将她迷暈在館驿。
不過她仍然來了,也慶幸及時趕到。
天際驚雷,明玦不安地擡頭看去,除了不知何時密布而來的烏雲,什麽都看不到。
素雪也是一樣。越來越厚的雲層逐漸擋住了她的視線,不過最後一瞥,她看到了變回原樣的明玦和漸漸複蘇的紫玉。她笑了,真氣一松,一道火雷幾乎擦着肩頭飛過。蝶衣沖她厲聲叫着“當心”,她急忙收攝心神,重塑冰刃回掌反擊。
汐崖王咆哮着輕松躲開,血紅的眼眸幾乎要将這兩個不知死活頑抗到底的女子焚化成煙。不過每到他催動法力、蓄勢發招的瞬間,就會感到心中一陣悸痛。內息稍一波動,出手就慢了,威力就減了,傷到的也只有流雲山石。
“潮崖!你個混蛋!”他怒不可遏,恨不能将心中的潮崖王揪出來一掌劈死,可他做不到,現在也沒工夫。素雪的法力雖然遠弱于他,但她畢竟是神族和妖族的後裔,又受教于潮崖,如此竭盡全力不留餘地的搏殺,疾如閃電,淩厲逼人。
快了,快了,紫玉就快回來了,再堅持一下,拜托再堅持片刻也好……
素雪的呼吸逐漸紊亂,出手也慢了下來。蝶衣更是氣喘籲籲、左右閃避。
太久了,連蝶衣也覺得太久了,她惶恐地看看素雪,素雪卻無暇給她遞一個眼神。汐崖王的氣場愈發強大,她被鎮其中,分身乏術。更糟的是蝶衣與她分攻兩端,此刻相距丈餘,構不成合力。
“公主!”蝶衣也發現自己被屏蔽在了汐崖結界之外,任憑如何強攻都撕不開一道裂口,心急如焚,只有嘶喊。
聲音?如果蝶衣的喊聲能傳進來……
“蝶衣,快去看看玄朗怎麽了!”素雪縱聲喊道,邊喊邊竭力一躍,提前擋住了汐崖王下界的路線。汐崖王分心看向地面,素雪卻瞅準時機放出數道銀光,将他的手腳分別縛住。汐崖冷冷一笑,調動真氣,剛要掙脫,卻看到素雪秀眉一挑,決然啓指,劃開了緊緊攥着縛龍光束的左手腕脈。
血,殷紅的血,細細一道,爬上了條條銀光。光芒頓盛,汐崖感到一陣壓抑。
“妖女!你不要命了嗎?!”他睚眦盡裂,厲聲咆哮,驚異地發現自己聲音中夾雜着潮崖的心聲,變得凄厲而悲傷。
是啊,怎麽那麽傻呢?你能有多少血禁得起這樣糟蹋!我又真的值得你如此舍命相救嗎?!
“玄朗!”紫玉一聲低吼,得到的卻是凜冽肅殺的寒意。
“不!”玄朗的聲音,冷酷而決絕。
“你怎可出爾反爾?!”
為何?為何我就一定要死?!天界安寧又和我有什麽關系?!我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凡人、只想和心愛的女子過平淡的日子。拯救世界這樣的事本就不是我該管的!憑什麽要我犧牲性命和幸福來成全你們的偉績?!我自私,你們就不自私嗎?從相遇的那一刻起你們就盤算着如何殺我!我才不想死!我有身份有地位有官職有權力,很快還會有妻有子有光明的未來……
“我不想死!你們別想殺我!”霹靂一般的怒吼劃破天際。能動了,能動了!玄朗驚訝地舉起雙手,雖然手的形狀變了、指甲鋒利如鐵、骨節粗黑,但卻有了力量,而且是很強大的力量!可以緊緊抱着明玦,帶她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回到楚國享受榮華富貴也好,隐遁江湖逍遙自在也好,總之他又活過來了!
“玄朗……”明玦瞪大雙眼,用顫抖的手指掩住了顫抖的雙唇。變了,是變了,玄朗的目光淩厲邪魅,眼瞳如血,眉心晦暗,一枚呼之欲出的烈火妖印漸漸顯現。他在笑,笑得那麽冷酷又那麽憂傷。
“大人!紫玉大人!”面對玄朗張開的雙臂,明玦卻聲嘶力竭地喚着紫玉。
“紫玉!”素雪也在心間急切呼喚着。血氣耗散、單膝跪倒的她已經有些神智混沌,卻還是死死攥着那一束銀光,不,紅光。腕上赫然三道劃痕,一道血竭了就往上再劃一道,待到手肘那道也即将枯竭時,她又舉起了一枚小小的冰刃。
“啪!”強光一閃,冰刃消弭,素雪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凄楚微笑。
“姐姐,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
月神已經完全變了模樣,比當年林芝的妖形還要獰厲,目光空洞幽寒,指爪鋒利,妖印黧黑,駭氣萦繞,手中的太陰戟也為穢氣所染變成了墨色。
不過上古神器靈力猶在,太陰戟的月光刃仍是潔白幹淨的。月神小心一挑,将素雪的手從光束叢中剔出,反手一送,戟刃順勢插入,又用戟柄恰到好處地架住了素雪。血靈雖竭,戟光銳利,加之潮崖王的幹擾,汐崖依舊動彈不得。
“姐姐……”素雪流着淚看向月神,月神卻一激靈縮回了手。
“對不起雪兒,我……”她自知不潔,無法再與她接觸,連好心攙扶都會變成傷害。可她必須前來,确切地說已經來了好久。相信素雪也是可以感應到的,就算連心術解除,多年情誼鑄成的直覺也不會變。
是啊,從下界那天起她就知道月神悄然跟來。她偷偷窺視玄朗的時候,月神一定也在偷偷注視着她。可月神的目光充滿自卑與自傷,她又怎麽忍心再去刺激她的自尊呢?
月神知道她要做什麽,原想着暗中相助永不現身的,可形勢危急,也就顧不得許多了!
“雪兒你快去,這裏有我!”戟柄一顫,素雪順勢騰空。回眸一瞬,她看到的仍是心目中那個月神,果敢頑強,英姿飒飒。
“想走?沒那麽容易!”光束寸斷,神戟斜飛,月神跪地,汐崖掙脫。他獰笑着瞥了月神一眼,瞬息出手,劍指素雪。
劍鋒刺入,血肉模糊,在素雪和月神的驚呼中,蝶衣的微笑,燦若雲霞。是蒼白的雲霞,被夕陽染上了濃重的色彩。
“蝶衣!”月神低吼一聲,執戟狂攻,素雪飛身抱起虛軟的蝶衣,雙手瞬間沾滿鮮血。
“公主……別……別浪費內息了……”蝶衣年輕的臉上浮現出成熟慈愛的滿足笑容。
“我……我終于知道……我是……遙花臺的……雪櫻樹……”
雪櫻!見證了潮崖王的寂寞和素雪的成長,也見證了他們青澀而絕望的愛情。他用無辜的鮮血澆灌它,她用癡情的熱淚滋養它,他們都是它想要守護想要庇佑的孩子!
“櫻樹生性殘忍,腳下的屍骸越多,花就越是燦爛。”潮崖王垂首撫摸雪櫻、兀自嘆息沉吟的畫面躍然眼前,素雪怔住了,悔恨的淚顆顆墜落。
“公主……再見了……潮崖……再見了……”眨眼之間,玉體着光,櫻瓣飛旋,片刻消散。素雪手中只餘下最後一縷花瓣,被手上的殘血染紅,凝滞成一顆琥珀。
不遠處,邪神大戰,月神明顯落了下風。素雪服下最後一丸提神丹,仗劍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