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津未來去去匆匆,金釵救人
“喂,誰呀?”掮客問道。
“我是大姐姐。”
“是格格啊,有何見教?”
“槍客要離開奉天,你知道嗎?”
“不知道啊。最近我很少能見到他,有事都是字條傳遞的。”
“我了解到,他要到天津衛來。以後多注意點他的行蹤。”
“好的。”
“希望你能認清形勢,中國的天下,是日本人的天下,你要想榮華富貴,只有日本人能保護你,槍客是保護不了你的,你是明白人。”
“我知道。”
“你來北平吧,馬上動身,我在家中等你。”
掮客對鳳丫頭說:“還不快滾,”
鳳丫頭一聽如臨大赦,趕緊拿了外衣,逃也似地離開了掮客。
奉天火車站亂哄哄的,往南去的人很多。有大學生南下尋求抗日找出路的,有逃難的,有讨飯的。日本兵扛着大槍,挑着膏藥旗,在來來回回地走動,看看哪個不順眼,就叫住,翻人家的包袱。如果有誰敢不服氣頂嘴,他們就用槍托子砸你。三個乞丐點頭哈腰地對日本兵俯首帖耳,背着破包袱。日本兵用鼻子哼哼,三個乞丐順利地進了候車室,然後就檢票上了火車。
火車內很亂,什麽人都有。那個年代,日本間諜;國民黨特務;共産黨地工,土匪胡子的探子,比比皆是。所以人人都警覺着,活得很不容易。亂世之秋,也是方顯英雄本色的年代。也正是各路豪傑方顯身手的混亂時期。
六號車廂裏邊,坐的多是難民和下層人士。有三位乞丐也坐在這節車廂裏。他們二男人一女人,穿得破破舊舊,話也不多,滿臉苦大仇深的樣子。深秋的奉天城,依然是瑟瑟冷風襲人,穿戴也是加棉加厚。這三人坐在後邊位置,似睡非睡,近似念經狀态。那時的火車,時速最快也就五六十公裏的速度,咣咣當當地前進。這列火車是去天津衛的。女的問:“得多麽長時間到?”
“坐吧,什麽時候到什麽時候算。”聲音很渾厚,但聲音很小,标準的男中音。這人個子在一米七八左右,大眼神神地光亮。他不看任何其他地方,他坐在女的對面,另一男的坐在女的身邊。坐在女的對面的男子慢慢地把眼睛轉到窗戶邊,看窗外的大地。這人就是槍客,他的包袱裏邊沒有槍,身上也沒有槍,否則上車會被查出來的。槍客這次去天津衛,是受人之約前往。這一男一女都是槍客的助手,他們也身手不凡。有的時候,尤其是特殊的時候,槍客是不通過掮客的。掮客貪酒貪色(虐待癖),很容易壞事。
槍客的男助手金剛和女助手金釵都對掮客有看法,甚至很不滿。不過由于歷史淵源,掮客是被閹之人,伺候過槍客的父親(瑪瑪)。有情一層的關系。金剛金釵也就認了。不過,槍客對掮客出了錢上不甚計較之外,其他的事情也防着他一手,因為掮客玩物喪志,嘴上沒有把門的,酒後又無德,對于女人又瘋狂地變态。所以槍客對他是既恨又不能抛棄他。掮客當年侍奉槍客的父親百依百順,俯首帖耳聽命于事。父親臨終前還囑咐槍客,待好他,他是好的看家人。這掮客沒少給槍客捅婁子制造了些麻煩,槍客不得不一點點地去化解。
到了天津,三人都把乞丐服換去,他們住到了海河旅館,這旅館是中小型的旅館,老板和金剛面子似乎有點熟,住這兒也自由些,相互有所照應。
第二天,金剛金釵仍在旅館裏住着。槍客一人青衣禮帽,墨鏡罩着,走出旅館。他在小旅館門口攔了一輛人力車,前往法租界去。
在法租界地段外圍,有一墨鏡口罩護在臉上的女子在接他。槍客被女子領到一公寓內,女子脫去外罩,中等身材。女子說:“久聞槍客的大名,今日見,不虛傳。”
“過獎了,我也是知道你的計劃過于重大才千裏迢迢地趕了過來。”
“我是為父報仇,所以請來參謀,幫我設計個方案,最好你來執行,我就會放心的。”
槍客說:“我向來不接個人恩怨仇殺的活路。不過,你要殺的這人名氣太大,也罪惡深重,所以,我可以幫你提供一些可行的辦法,供你參考,你自來完成,我見你一面就知道,你能擔當大任,你不是一般的女子。”
“謝謝誇獎。我本來也是想要自己去完成刺殺計劃的,但是把握性不大,你若能出手固然好,你不出手,我就只好自己去做了。”
“你做我做都會萬無一失的,所以還是你自己做吧,這次你做成功了,也是民心所向,老蔣都會高興的。”
女子給槍客倒了杯茶,說:“你提條件吧?”
“好,那我就說了。金條古玩字畫,包括大洋,這些東西我全不要。沒有條件,提點建議,幫個忙嘛。”
槍客和女子邊喝茶邊探讨目标的活動規律和生活習慣,以及他近些時日的出入地點。他們二人研究了幾套方案,槍客對女子佩服的直樹大拇指,說:“你能成大任。”槍客和女子研究了整整半天時間,最後拟定了三套方案。女子邀請槍客去飯店吃飯,槍客謝絕了,說自己還有事情要去辦理。你這幾天也少出頭露面,以免提前暴露了情緒,容易壞事。
女子送槍客到門外,看着他叫上人力車離開了,才回到家中。槍客回到海河旅館,進了房間,發現了女扮男裝的金壁輝在他的房間裏。
“是你?十四格格。”槍客有些驚訝。
“是我,你這哥哥這些年名聲大振,我找你可是不容易啊。”
“那也不能和你比啊,你是日本的大紅人,已經傾國傾城了,我怎麽能和你比較啊。”
川島芳子坐到床上,說:“你還是跟我幹吧,你知道,日本已經滿洲國了東北,不久也會整個日本了中國,這是必然的大趨勢,你得看清形勢。”
“我獨來獨往慣了,不願意和別人連搭。我不想官升,更不想財發,粗茶淡飯習慣。我只能這樣生活了,真得感謝你還惦記着我,謝謝。”槍客表現出激動的樣子來。金壁輝給槍客一個紙單,說:“別來虛情假意的,這是我的地址,還有電話號碼,找我就到這裏去找。”
“好好,我一定會去找你。”槍客想把金壁輝支護走。
金碧輝說:“怎麽不待見我啊,世貴哥哥,我對你可是情有獨鐘啊。”
槍客往窗子外樓下看一眼,說:“不是哥哥不待見你,是樓下那些便衣在等你啊,他們都很忙的。你也別誤了大事。走吧走吧。”槍客推着她出去,心說這個瘟神!
在外邊有四五個日本便衣在等她,金壁輝在日本便衣的呵護下離開了海河旅館。
送走了金壁輝,槍客把金剛和金釵找來說:“我們走。”
金剛問:“去哪兒?”
槍客說:“去辦點事情。”
三人收拾好包裹,連押金的店錢都沒有退,就雇了三兩人力車,離開了。槍客在前,他們直奔火車站。到車站買了票,正趕上有一班火車去東北奉天。槍客說:“趕緊去便所換衣服!”金釵說:“我們怎麽像攆猴子似地,剛來天津還沒坐熱屁股,就返回去,要辦的事情辦完了嗎?”三人去了便所換乞丐服。上了火車以後,槍客才說:“那位日本的女特務大姐姐在跟蹤我們,他不會放過我的。”金剛說:“老大大姐姐多風光啊,他找我們,我們就會有靠山的啊。”
“混賬話,她是漢奸,我們離她遠點,別粘腥。背叛祖宗,那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那位大姐姐是誰,是個很神秘的人物。
火車開了,金剛不再說話,金釵也不再說話。槍客更不說話,他又似睡非睡地看着窗外,其實窗外什麽也看不清楚,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這次天津衛之行是去匆匆回匆匆,悠忽間去了,突兀間回了。
槍客對金剛金釵都不薄,房産給買了,也都在鄉下治起了幾垧地,全家跟着殷實。槍客從來沒有去過掮客家,自己的家也從來沒有讓掮客來過。掮客家養着年輕女子,槍客不太清楚,更不清楚的是他有對女人虐待的癖好。槍客不懂一位被閹過的男人還對女人會有興趣,皇宮之所以要太監,閹割他們之後,就是為了後宮內的安全。
槍客沒有結婚,自己一人獨居。槍客把自己人為地設了一道牆,作為隔絕他人的屏障。槍客封閉自己,孤獨自己,寂寞自己,漸漸習慣于這種獨特的生活。他喜歡這種生活,平時自己讀點書打發時間光陰。
槍客的住房沒有掮客那樣招搖,比一般的平民房子大些,外邊看不出什麽兩樣,屋內講究。安頓下來後,槍客按照號碼給掮客打電話。電話嘩啦嘩啦直響,很長時間沒有人來接聽,正當槍客要挂斷時,那邊傳來女人的聲音,脆脆的,很動聽。“喂,哪一位啊?”
“我找主人。”
“我家當家的不在,出遠門了,近日不會回來的。”
“我是他朋友,他去了哪裏?”
“他可能是去北平了。”
槍客一愣神,自己臨走時囑咐過他不要亂動,他竟然去了北平?還有家室了,這個家夥真是不地道。瑪瑪當時為什麽要把他托付給自己呢,這人拖累了他,惹下不少的麻煩。去天津,金壁輝怎麽就會知道呢?掮客不知道這件事,那麽怎麽會走漏了風聲,看來不得不防範任何事情啊。
掮客去北平幹什麽呢?他能找誰?槍客開始思考這些問題。掮客都已經不男人了,還養女人,這是何體統。
槍客想來想去,拿起電話,給金釵打電話,說速來北市場茶樓會面,有急事商量,金釵接了老大的電話,趕緊前去。金釵住的地方離北市場不遠,離槍客家也不遠,她一會兒就趕到了。他們在二樓包廂要了茶點,打發走店小二,槍客沒有寒暄,直接就問:“你了解禿瓢(掮客)家的情況嗎?”槍客習慣叫掮客禿瓢,這已經是很久很久了。
“不了解,老大。”
“禿瓢還娶媳婦了嗎?”槍客問。
“我好像在隐約中聽說娶了二房太太。具體從不敢細細過問。”
二人在喝着茶,慢慢品滋味。槍客說:“今天我交給你個任務,你要細細過問禿瓢家的事情,而且要絕對的保密。除我之外任何人不許知道。禿瓢現在不在家,他去了北平,具體做什麽我不知道。”
金釵說:“我知道了,老大。他家的號碼。”
“7514.”
“老大,你先慢慢品着,我去了。”金釵戴上男式禮帽。大墨鏡誇張地雙眼一呼,下了茶樓。
槍客自己慢慢地品着茶吃着點心。這次去天津,怎麽川島芳子就會知道?他想不明白,這女人除了會搞男人在床上之外,難道還長着竊聽耳不成?
茶樓下槍客的二位保镖不斷地走動着。槍客的保镖,金釵和金剛也不認識。槍客只有在不執行任務時,帶着他們,有時情況緊急也不帶他們。槍客的保镖很有特點,就是很難讓人看出是保镖,他們離槍客有一段距離。槍客多數的情況下是不使用這二保镖的,以至于後來就辭掉了他們倆。
金釵出了茶樓,就找一地方給7514打電話,果然是女子接的電話。金釵說是查電的,要求去家裏。接電話的鳳丫頭說:“那你就來吧。”金釵說:“你家有保镖,我怎麽進的去啊?”鳳丫頭也是覺得寂寞,就說:“我家有個後門,沒有保镖,我偷偷給你開個後門。”鳳丫頭也是多個心眼,如果有機會混出去,管他槍客不槍客的,愛殺不殺,反正這也是人間的活地獄。另一姐妹已經被掮客虐待的精神恍惚了,沒有了逃跑的心思和膽量。金釵知道,這禿瓢家裏肯定不一般,他貪污了槍客的不少客戶費,掮客狠心黑心大家都心知肚明。
金釵進了掮客家後,暗吃一驚,這家裏趕上小故宮了,各種瓷器,古玩字畫,到處都是。機靈過人的金釵,很快就用各種方法,把瘋丫頭的身世,和鳳丫頭知道掮客的一些事情,都套了出來。金釵很同情鳳丫頭,但她知道不能露自己的底兒。鳳丫頭覺得可算遇到了傾訴的對象,滿臉流淚地對金釵說:“我這身上,沒有一處好皮膚,我們不敢離開,他有槍客給撐腰,如果我們跑了,槍客就會殺了我們全家。”
“是他說的嗎?”
“是啊。”
金釵不敢救她,因為現在不知道老大是什麽想法,不敢擅自主張。金釵無意之間看到了茶桌上的一張東北日報,頭版頭條大字題目:巾帼女英雄施劍翹——刺殺孫傳芳。金釵大吃一驚,他們從天津衛回到奉天不足一周。“把這張報紙借我看看可不可以?”
“可以啊,你拿去吧。”鳳丫頭說。“電費多少錢?”
“我得回去給你算算。”
鳳丫頭的另一姐妹躲在一犄角不敢出來見人。金釵趕緊告辭了,他很快就又回到北市場,這時市場人多起來,賣報的報童不斷地叫喊賣報,一女子刺殺大軍閥孫傳芳獲得成功。金釵回到茶樓的二樓上。槍客還是那樣淡定自如地慢慢品茶,吃着點心。金釵把東北日報往桌上那麽一放說:“出大事了。”
槍客掃了一眼,點一點頭。“喔,知道了。”槍客的穩重歷來如此,不管是發生了什麽事情,他都能做到不怒不驚不喜不憂愁的狀态。可是今天就有點反常了,他本身就是殺手,中國出了這麽大的一個事情,他是該驚異的。天津大大小小報紙都在報,全國的報紙也在報。孫傳芳,那是何等人物啊?在中國曾經翻過大浪的人物!
槍客聲音不大地說:“孫傳芳,他也許就該這災難,命裏一劫,逃不掉的。禿瓢那邊的事情了解的怎麽樣了?”
“有些清楚了,他已經變态了。養着女人,變着法兒地作踐女人。”
槍客慢慢地地聽金釵介紹完了掮客的事情,說:“我再交給你個任務,把那兩個女人救出來,給些錢財,放她們回家,秘密監視禿瓢,你自己知道就可以了,人手不夠,和我要。”
“老大,我倒是有兩位自己的鐵姐們,可是不需要,我自己就夠了。”
“那也好,你去辦這件事吧。禿瓢是我們的人,我們的讓他規矩,讓他會做人。”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