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１(4)
中心。
這座金融中心是由侯氏集團投資修建，整個項目由四座塔樓及裙樓組成，其中包括五星級酒店、高端寫字樓、高檔酒店式公寓以及大型購物商場。
商場部分共有八層，分為地上六層和地下兩層。整座商場由多位知名建築師操刀設計，每個細節都完美地體現了藝術性和實用性。而常年舉辦各種展覽、慈善拍賣會等活動的負二樓活動中心，更是各種現代藝術碰撞之下的産物，每一處的設計都別具匠心。
至于GT商場人流量最大的一層，則是各路國際知名品牌競相争奪的修羅場。而為了支持國産品牌發展，侯佳昊愣是不顧一衆股東反對，努力說服自家老爺子，讓朗寧等原創優秀國産品牌占據了一層的大半江山。
正常情況下，GT商場是早上十點開門，各個店面的員工在九點半之後可以通過員工通道進入商場，為開門做準備。
然而電話裏侯佳昊的意思卻是，今天朗寧在九點之前就必須開門。
梁曉梅也不知道自己老板想做什麽，但她怕出什麽纰漏，只好提前大半個小時趕去工作。
當侯佳昊帶着杜子清來到位于GT商場一層的朗寧店面時，商場裏的其他店鋪都還關着門，但佘店長和梁曉梅早已在店門口等侯。
比梁曉梅更不安的是佘店長。盡管侯佳昊對他們這些國産品牌很是照顧，但當他們業績不達标時，侯少爺的臉色可是不好看的。
不過，在佘店長知曉侯佳昊的目的後，她立馬松了口氣，臉上挂起招牌職業笑容，對杜子清道：“一定讓您滿意。”
在來的路上，杜子清隐隐感覺到侯佳昊要給他買衣服，但直到這時他才完全肯定。
二十年前，侯佳昊曾送過他一個極其貴重的相機，當時他的父親不知道相機價格，便允許他收下了。但幾年之後，父親知道了相機的價格，便要求他還給侯佳昊。但他太喜歡這個相機，無論怎樣都不肯放手，心疼他的父親也只好作罷，但自此以後，他就嚴禁杜子清再收任何貴重的禮物。而侯佳昊也學聰明了，盡挑些便宜的東西送，他送給杜子清的成年禮物——那臺富士卡片機，就并不貴重。
然而此時非彼時，杜子清不想再讓侯佳昊送他任何東西。
在試衣間試西裝時，杜子清打算自己花錢買下西裝，但是當他看到吊牌上那一連串數字時，他的心頓時涼了半截。
一件西裝外套，一萬兩千元人民幣。
他身上所有的存款，加起來還買不起一件西裝外套。
西裝褲已經不用試了，杜子清拿着衣服走出試衣間，将衣服遞到笑臉相迎的佘店長手裏，說道：“謝謝，不用試了，我買不起。”
佘店長的笑容立馬僵在了臉上，不知道該怎麽接話。做銷售的，最怕的就是顧客直接理直氣壯地告訴你“我沒錢”。她偷偷瞥了眼侯佳昊，剛好侯佳昊也在看着她。
“都是熟人，便宜點吧。”
聽到這話，梁曉梅的心裏立馬掀起了驚濤駭浪。她的老板，侯氏集團太子爺，竟然像菜市場買菜一樣，讓別人“便宜點”。若不是她早已練就了一副面不改色的本領，恐怕現在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這邊佘店長也是頭一次聽到侯佳昊提這種要求，但她好歹經驗豐富，立馬拿出計算器，一邊算，一邊說道：“外套一萬二，西褲一萬，襯衣四千六，給您打個九五折，再抹個零頭，就收您兩萬五好了。”
還未等杜子清開口，侯佳昊那冰冷的聲音就傳了過來：“我表達得不夠清楚嗎？”
“那……”佘店長面露難色地重新計算了一下價格，但計算器上顯示的數字還是2開頭。
這次，侯佳昊直接面無表情地說道：“我要的是成本價。”
“侯總，這也太強人所難了……”佘店長額頭上已經冒出了細細的汗珠，“您也知道咱們這兒店鋪有多貴，即使算成本價也得八……”
“千”字還沒說出口，佘店長就感受到了空氣裏驟然傳來的壓迫感。眼前的男人就像暗夜的王者一般，即使一言不發，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危險氣息也足以威懾到她。
“八……百。”話一說出口，佘店長差點就要哭了。
而侯佳昊的表情總算柔和了下來，他轉過頭問杜子清：“這個價格合适嗎？”
杜子清有些猶豫，問道：“真的這麽便宜嗎？”
“以我的經驗，差不多是這個價格。”侯佳昊面不改色地說道，“許多奢侈品都是小工廠代工，流水線産品，其實成本沒有那麽高。”
可是我們不是啊！佘店長在心裏咆哮。我們的設計都是獨一無二的，制作也都是三十年以上經驗的老裁縫一件一件手工縫制，您不就是看中了這些才力推我們品牌嗎！
“那我就買一套吧。”杜子清說，八百也确實不是很貴。
“好，先把今天應付過去。他們這裏加兩百塊錢還可以定制，改天我帶你來做幾套。”
什麽？至少六萬起步的定制，變成了加兩百塊錢？
一口老血湧上心頭，佘店長開始認真反思，他們到底是哪裏做得不對，惹到了這位太子爺。
這邊杜子清聽到侯佳昊說改天，他沒有吭聲。他後天就要回到小縣城了，根本不存在所謂的改天。
杜子清繼續回到試衣間試衣服，而侯佳昊給梁曉梅使了個眼色，梁曉梅立馬刷卡付錢。
佘店長頓時松了口氣。
當杜子清從試衣間裏出來時，就連在一旁圍觀的梁曉梅也覺得，果然是人靠衣裳馬靠鞍。杜子清本來就生得好看，這套深褐色西裝趁得他皮膚更加白皙，讓他原本瘦弱的身形顯得筆直挺拔。
“您看咱們這設計，完全把您的氣質給襯托出來了。”佘店長說。
“是人本來就有氣質。”侯佳昊糾正道，“給他找雙鞋，再拿幾條領帶過來。”
“好的侯總，您稍等。”
趁佘店長去拿東西的空檔，侯佳昊走到杜子清身後，替他理了理襯衣的領子，低聲說道：“挺适合你的。”
“嗯。”杜子清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這是他第一次穿西裝，看到鏡子裏的自己，難免有些難為情。但他的注意力并不在自己身上，此時侯佳昊離他非常近，耳後感受到侯佳昊的鼻息，讓他不由得繃緊了全身。
佘店長很快拎着一雙皮鞋和幾條領帶走了過來。
“42碼的鞋只有這一雙了，剛好可以和這套衣服搭上。領帶我選了幾條比較素的，您看看喜歡哪條。”
杜子清接過皮鞋換上，接着又随手拿了一條米色的條紋領帶，不過這時，他犯了難。
“您能教我系一下嗎？”
“好。”餘店長放下手裏的其他領帶，正準備走過來，但這時侯佳昊擡手制止了她。
“我來就好。”
侯佳昊從杜子清手裏抽出領帶，接着再次走到他身後，把他剛替他整理好的衣領給豎了起來。
杜子清往下看去，侯佳昊那修長的手指靈活地在他胸前穿行，指尖的溫度時不時隔着襯衣傳來。他微微有些臉紅地擡起頭來，卻又從鏡子裏看到了全神貫注教自己打領帶的侯佳昊。
“這邊繞過來……從下面繞上來……這裏拉下去……，學會了嗎？”
“嗯。”杜子清含糊不清地應了一聲，實際上他大腦一片空白，完全沒注意侯佳昊手上的動作。
“還不錯，就這條吧。”
“好。”
“展覽就在負二樓，昨晚已經布置好了，我先帶你下去看看。”
“等等……”杜子清轉過身來，“皮鞋和領帶多少錢呢？”
侯佳昊看向佘店長，佘店長立馬領悟到他的意思，毫不猶豫地說道：“皮鞋二百，領帶五十。”
“二百五這個數字不好，就兩百吧。”
“……好。”佘店長配合地說，反正您出錢，您開心就好。
☆、第 12 章
時間剛過九點半，商家營業員陸續入場，開始準備一天的營業。負二樓的攝影展工作人員也逐步到位，仔細檢查各項細節，看有無纰漏。
杜子清和侯佳昊乘坐扶梯剛到負一樓時，超大的透光天井就讓他遠遠地看到了自己的作品。
人文組攝影擺放在展廳中間的位置，而一等獎的作品就在中間的中間。包含杜子清的作品在內，一等獎作品總共有三幅，從上往下看去，正好圍成了三角形的形狀，而二等獎和三等獎作品分別零散地擺放在四周。
負二樓的入口處是風光組的展區。杜子清剛一下來，立馬就被眼前那些美輪美奂的大片吸引住了眼球。
風光主題的攝影需要極大的想象力。同樣一副風景，讓普通人來拍，或許只能把此處的景色原封不動地拓下來，但讓想象力豐富的攝影師來拍，或許能找到極其刁鑽的機位，利用光與影的配合，讓整幅作品的前景、後景融為一體，構成一幅優美的畫卷。
風光攝影一直是杜子清的軟肋。沒有廣角鏡頭，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他的想象力。但這也并沒有什麽不妥，所有攝影師都有自己擅長的和不擅長的，甚至是拍與不拍的。杜子清擅長捕捉鏡頭裏人們的情感，這讓他更适合拍人文類題材。
除風光作品以外，展覽裏還有建築物攝影、動植物攝影等，杜子清按着順序看下來，在心裏默默地對每一幅作品的構圖和光影進行解析。而侯佳昊則是一直跟在他身旁，偶爾對他熟悉的作品進行解說。
時間很快過了十點，GT商場裏的人逐漸多了起來，攝影圈、媒體圈又或是網紅圈的人，都紛紛蜂擁而至，對這場小型盛會産生了濃厚的興趣。
攝影圈的人看門道，網紅圈的人看鬧熱，媒體圈的人則是游走在兩者之間，尋找熱搜的材料。
杜子清和侯佳昊一直走在一起，原本侯佳昊的解說以攝影作品為主，但漸漸的，他不得不向杜子清介紹絡繹不絕的、前來給他打招呼的人們。
杜子清收到了無數張名片，也收到了無數份工作邀約，雖然梁曉梅曾給他提過，攝影展對他的工作将會很有幫助，但現場的陣仗還是讓在小縣城呆慣了的他有些不适應。
眼看着又一個人即将走上前來，杜子清下意識地往侯佳昊的身後躲了躲，而這時，他的右側突然響起了一個女人的聲音：“這次的作品都還不錯。”
侯佳昊應聲看去，見到來者後，點頭示意，說道：“你來了。”
杜子清看了看剛才那個準備走過來的人，他又退了回去，看樣子是在等侯下一次時機。
“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新媒體千尚傳媒的總負責人，餘姝敏。”
杜子清點了點頭：“您好。”
“這位是獲得人文組比賽一等獎的攝影師，杜子清。”
餘姝敏打開小巧的手包，遞了一張名片過來：“您好。”
杜子清在接過名片的同時，無意識地打量了一下對方。餘姝敏留着幹練的齊肩短發，身着一件鵝黃色的西裝上衣和垂至地面的西裝長褲。手腕上戴着一看就價格不菲的女士手表，耳朵上挂着兩條長長的流蘇樣式的金色耳環。
典型的女強人模樣。
“千尚正缺固定合作的攝影師，如果你有興趣，歡迎來我的辦公室詳談。”
“謝謝……”杜子清仍舊是千篇一律的回複。
“現在就可以談。”侯佳昊突然說道。
杜子清有些驚訝，剛才那麽多人給他提供工作機會，也沒見侯佳昊發過聲。
“辦公室就在隔壁寫字樓。”侯佳昊又補充道。
“嗯……”杜子清面露難色，“還是以後再說吧。”
“怎麽了？”侯佳昊問，“千尚是業內數一數二的傳媒集團，你不會吃虧的。”
“不是。”杜子清搖了搖頭，“我怕我不能勝任這份工作。”
侯佳昊微微嘆了口氣，說：“機會不是一直都有，先談了再說，好嗎？”
杜子清沒有再說話。餘姝敏還站在兩人面前，他也不好意思當着人的面直接一口回絕，于是還是點了點頭。
千尚傳媒的總部就在GT國際金融中心右側塔樓的25至34樓。餘姝敏的辦公室在最上層，封閉的電梯空間裏只有他們三人。
餘姝敏發現杜子清有些不安，便有話沒話似的說道：“千尚傳媒除了經紀公司、廣告公司等實體業務以外，還做內容創意，旗下有多名視頻直播網站百萬級up主。另外，電子雜志我們也在做，目前旗下有一本時尚雜志。在成為千尚的總負責人之前，我主要負責雜志這一塊兒，所以其他人習慣叫我餘主編。”
叮——
電梯停在了30樓。電梯門緩緩打開，外面的人正要走進來，但看到電梯裏的人後，立馬又退了回去。
“侯總，餘主編，您先上。”
電梯裏又安靜了下來，杜子清聽餘姝敏說了那麽多話，不好意思不給反應，便問道：“為什麽會缺攝影師呢？”
“我們的簽約攝影師，需要做的工作比較雜，到辦公室詳談吧。”
餘姝敏的辦公室裏有一扇大大的落地窗，杜子清站在窗前看了好一會兒，直到餘姝敏的秘書送了三杯茶進來，才走到商務沙發邊坐下。
“目前呢，情況是這樣。”餘姝敏雙腿交疊，手肘撐在沙發的扶手上說道，“千尚的雜志由三位攝影師負責拍攝，但現在有一人遞交了辭職申請，這個月底就會離職，不知道你有沒有意向做千尚的專職攝影師？”
“這意思是……我需要在燕京工作嗎？”
“沒錯。”
杜子清沉默了，他看了看侯佳昊，侯佳昊臉上沒什麽表情，看不出他在想什麽。
但實際上，侯佳昊只是裝作無所謂罷了，沒有人比他更想杜子清接下這份工作。
“我生活在一個小縣城，可能不太适應燕京的生活……”杜子清委婉地拒絕道。
“嗯——”餘姝敏發出思考的聲音，接着問道：“我想請問一下，你是為什麽選擇做攝影師呢？”
杜子清沉默地想了想，說：“除了攝影，我什麽也不會。”
“我看過你的作品，點抓得很好。雖然你說你其他的都不會，但我相信至少攝影，你是很優秀的。”
“謝謝。”
“不過我還是想提一句。”餘姝敏話鋒一轉，“一直禁锢在狹小的空間裏，再偉大的藝術家，也有才思枯竭的一天。”
杜子清知道餘姝敏想說什麽。創作來源于生活，他的生活範圍太過狹窄，每天都拍同樣的東西，已經完全拍不出新意。他最近也确實有這種感覺，似乎拍什麽都沒有進步，就連參加比賽，也是用的小半年以前的作品。
而這也是為什麽他覺得自己無法勝任別人工作邀約的原因。
見杜子清有些動搖，餘姝敏又說：“燕京的生活節奏或許并不友好，但它可以給你提供一個廣闊的舞臺。”
“……”杜子清沉默地看向地面。
“子清。”
聽見侯佳昊叫自己，杜子清擡起眼來。
“留下來吧。如果實在不習慣，再回去不就行了嗎？”
好像……也沒錯。
杜子清又沉默了一陣，接着小心翼翼地問道：“專職攝影師需要做哪些工作呢？”
見杜子清松口，侯佳昊總算松了一口氣，而餘姝敏也放松了下來。
“簡單來說，時尚雜志的拍攝是主要任務，可能有時會需要去海外出差。但除此以外，如果其他部門有拍攝需求，也需要盡量滿足。可能會包括會展拍攝、藝人跟拍、廣告宣傳等等。”
杜子清微微皺起了眉頭。這份攝影工作的內容無可厚非，但聽起來似乎會比較忙。他還是希望有一些自己的時間，可以拍一些自己想拍的東西。
“其他部門的就算了吧，不是特別專業的拍攝，不需要用到攝影師。”侯佳昊突然開口，俨然一副杜子清經紀人的模樣。
餘姝敏頗有深意地看了侯佳昊一眼，搞不懂他到底是什麽立場。雖說千尚傳媒的總負責人是她，但她的職位僅僅是副總經理，整個公司的總經理兼執行董事，其實是侯佳昊。
而她之所以會在衆多優秀攝影師中挑中杜子清，其中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為侯佳昊推薦了他。
“……但是如此一來，可能不太好向另外兩位攝影師交代。”餘姝敏說道。
“那這樣吧。我們和他簽不定時工時合同，這樣他還是獨立攝影師，只不過接受千尚安排工作。至于另外兩人，跟他們商量一下漲薪10%如何，如果實在不行，就另外招一個攝影助理。”
這段話從侯佳昊嘴裏說出來，應該讓人感到奇怪才對。他不過是陪杜子清來談工作而已，結果卻連人家公司裏攝影師的工資都管，确實有些說不過去。
但是杜子清沒注意到這些，他腦子裏一直回蕩着“獨立攝影師”這個詞。
準确來說，杜子清現在仍是一個攝影助理，但是侯佳昊卻已經稱他為獨立攝影師。
做獨立攝影師是一件非常光鮮，但卻也是極其艱辛的一件事。至少對杜子清來說，這一直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
盡管侯佳昊說他是獨立攝影師，但杜子清卻并不這麽認為。
一個連自己的攝影棚都沒有的人，怎麽會是獨立攝影師呢？
等杜子清神游回來時，餘姝敏已經談到了薪酬的問題。
聽到餘姝敏報出的數字，杜子清一不小心說出了心裏的想法：“這麽……高嗎？”
餘姝敏不禁笑出聲來：“怎麽，不滿意嗎？”
“不是，只是……”杜子清有些不安地看向侯佳昊，這不會又是他安排的吧？
侯佳昊似乎看透了他的想法，說道：“一個月拿一萬多的薪資并不高，這裏可是燕京。”
杜子清一直呆在小縣城裏，對其他地區的消費水平并不了解。他有些難為情地點了點頭：“好吧。”
“合同我會讓人盡快起草，如果你有空，明天就過來簽吧。”
“好。”
答應下來之後，杜子清隐約覺得有些不安，他感到有一股無法抵禦的波浪在推着他前進，但實際上他自己還并未做好乘浪而行的準備。想到侯佳昊說的不習慣就回去，他稍微放松了一些。
确實，不習慣回去就是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殊不知，侯佳昊在說出那番話的時候，心裏就沒想過要放他離開。
☆、第 13 章
工作談妥之後，杜子清去了一趟洗手間。
辦公室裏只剩下侯佳昊和餘姝敏兩人，按理來說這兩人本應聊工作上的事，但餘姝敏卻突然問道：“他是誰？”
侯佳昊早就料到餘姝敏會問，面無表情地回答道：“小時候一起長大的弟弟。”
“是嗎。”餘姝敏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已經變得溫熱的茶水，“你當初跟我分手就是因為他？”
侯佳昊沒有肯定，但也沒有否定。
餘姝敏一直是一個目标明确、性格主動的人。
在美國上大學期間，她對學弟侯佳昊一見鐘情，并毫不掩飾地表達了她的愛慕之情。侯佳昊原本像一座冰山一樣難以接近，但在她兩個月的不懈努力之下，她終于成功融化了這座大冰山——至少最開始她以為是這樣。
侯佳昊和她在一起後，并沒有變得像個男友一樣關心她，反而對她避而不見，找各種理由拒絕她的約會提議。她原本以為他們兩人還需要一些時間，但是沒幾天之後，侯佳昊突然回國，等他再回到美國時，第一件事就是找她分手。
“我不喜歡女人，我們分手吧。”
直到現在，這句話還深深地刺在餘姝敏心裏。
回想到以前的事，餘姝敏微微勾了勾嘴角，眼底裏閃過陰暗的光芒。
一想到侯佳昊的“情人”會在她的手底下工作，她就覺得未來應該會非常有趣。
在沒有工作的日子裏，宋林涵習慣性地睡懶覺。直到姜哲嚴來到客房，把他踹下了床，他才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
“幾點了？”宋林涵盤腿坐在地毯上，一邊打哈欠，一邊撓了撓後腦勺。
“九點過了，趕緊去收拾。”
“嗯……”宋林涵繼續神游了一陣，接着站起來，對姜哲嚴說道：“把我今天要穿的衣服搭配好。”
“嗯？”看着往衛生間走去的宋林涵，俨然一副主人的模樣，姜哲嚴一腳踹在他屁股上，“我搭配你大爺。”
宋林涵打了個趔趄，差點摔個狗啃泥。他的睡意消失全無，他轉過頭來，兇神惡煞地對姜哲嚴說道：“你再踢老子試試？”
姜哲嚴作勢上前兩步，宋林涵趕緊跨進衛生間，關上了衛生間的門。
“你丫脾氣越來越暴躁了！”衛生間裏傳來宋林涵一邊刷牙，一邊說話的聲音。
“你還吃不吃早飯了？”
“給我留點兒！”
當宋林涵載着姜哲嚴一路堵到GT國際金融中心時，時間已過十一點。
宋林涵全身上下裹得嚴嚴實實的，但還是有記者和粉絲認出了這位最近大火的新晉影帝。
“是宋林涵！”
一石激起千層浪，宋林涵立馬被人群包圍。
姜哲嚴被一群粉絲擠到了一邊，他看了看在人群中間有求必應的宋林涵，頓時覺得有些好笑。
盡管那些求合影、求簽名的粉絲都覺得宋林涵親切友好，但姜哲嚴卻能在畫面中看到宋林涵頭上飛速閃過的髒話彈幕。
姜哲嚴獨自走到展廳裏逛了逛，沒有見到杜子清和侯佳昊的身影，但他很快發現了杜子清的作品。
也不知道這些年杜子清都經歷了什麽，照片的氛圍竟如此沉重，一點也不像當初那個單純的小孩兒。
在展廳裏逛了一圈，姜哲嚴給侯佳昊打了個電話，這才知道原來兩人在隔壁寫字樓談工作的事。
這時宋林涵也應付完了粉絲，來到了姜哲嚴身邊。
“穿着這麽沒品味的衣服都能把我認出來，也真是厲害。”宋林涵一邊警惕着周圍，一邊小聲說道。
“……你說誰的衣服沒品味？”姜哲嚴挑眉問，“不想穿就給我脫了。”
“侯佳昊和杜子清呢？”
“在隔壁談工作。我們先去五樓找間餐廳，他們馬上下來。”
“工作？”宋林涵還想繼續問，卻見兩個女生正在偷看他，似乎是正猶豫着要不要過來，他趕忙拉住姜哲嚴的胳膊，往電梯走去，“我們先去找吃的。”
宋林涵和姜哲嚴去了五樓的綠茶餐廳，這是一個以江浙菜為主的餐廳，氛圍比較昏暗，過道上沒有照明燈，幾乎看不清其他客人的臉。
兩人進了一間包廂，宋林涵這才把帽子、墨鏡和口罩給取了下來。
“這些人有沒有搞錯，沒見我這是私人時間嗎，還跟到五樓來。”
“要怪就怪你自己。”姜哲嚴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說，“既然出名了，沒事兒就別出來亂逛。”
“我要不是為了杜子清，現在還在睡覺好嗎。”
姜哲嚴不再搭理他，而是開始看起了菜單。
“給我點個面包誘惑。”
“你問問杜子清想吃什麽。”
姜哲嚴的話音剛落，包廂門打開，侯佳昊和杜子清正好走了進來。兩人在姜哲嚴和宋林涵的對面坐下，姜哲嚴順手把菜單遞到了杜子清面前。
“來得正好，看看菜單。”
“謝謝嚴哥。”杜子清接過菜單，下意識地道了句謝。
姜哲嚴皺起了眉：“怎麽這麽見外。”
“對不起，習慣了……”
“還道歉？”
姜哲嚴做出生氣的樣子，但杜子清知道他并不是真的生氣，微微一笑，低下頭看菜單。
然而當杜子清發現一個炒時蔬就要28元人民幣時，他笑不出來了。作為一個拿着固定月薪1500元的人，他的晚飯從來不超過10塊錢。
看了半天，最後他要了一個35元的石鍋豆腐，接着把菜單移到了侯佳昊面前。
“還想吃什麽？”侯佳昊問。
“沒有了。”杜子清搖了搖頭。
“那我随便點了。”侯佳昊拿出手機，掃二維碼點單。趁這空檔，宋林涵和杜子清聊了起來。
“子清和千尚簽約了？”
“嗯。”
“住的地方找好了嗎？”
“沒呢，這邊房租貴嗎？”
“……”
宋林涵和姜哲嚴對看了一眼，看來杜子清這幾年真的是與世隔絕，連燕京的房租貴不貴都不知道。
“你可以住我那裏。”姜哲嚴說道，“我在燕郊有一棟別墅，現在是我一個人住。”
“不用了。”一直埋頭點菜的侯佳昊突然擡起頭來打斷三人的對話，“我會給他找住處。”
“我自己租就好。”杜子清委婉地拒絕。
“你的工資負擔不了，以後再說吧。”
“……”杜子清有些不悅，微微皺起了眉頭。
姜哲嚴見狀，連忙解釋：“別生氣，他也是為你好。這附近的一居室沒有一萬租不下來，要麽就是與人合租。即使你不想他管你，我和宋林涵也會管你。”
姜哲嚴說的沒錯，杜子清還真是不想侯佳昊管他。
“或者你住我那兒也行，反正我大部分時間都在劇組裏。”宋林涵生怕杜子清不夠亂似的說，“姜哲嚴那別墅太遠了，跟城鄉結合部似的，還是住我那裏合适。”
“你就不怕傳緋聞？”侯佳昊冷冷地掃了宋林涵一眼。
“呃……把這茬給忘了。”
侯佳昊又對杜子清說：“我認識的人多，可以找到便宜的好房。願不願意租，你自己決定，好嗎？”
既然侯佳昊都這樣說了，杜子清也不好再拒絕。
☆、第 14 章
今天飯桌上的氛圍比昨天要好一些。
杜子清不再心事重重的樣子，對姜哲嚴和宋林涵聊的話題也很感興趣。
侯佳昊偶爾會給他夾菜，他最初有些抗拒，但多幾次之後，也就不再有什麽反應。
宋林涵吐槽公司裏的後輩脾氣大，姜哲嚴卻吐槽他脾氣更大，兩人又開始互相挖黑歷史，杜子清在一旁聽得津津有味。
沒多久後，侯佳昊突然接了個電話，接着站起身說：“老爺子病了，我回去一趟。”
侯佳昊嘴裏說的老爺子，其實就是他的父親侯光耀。他是小兒子，侯光耀在接近五十歲的時候才生了他，現在已是七十好幾，所以周圍的人都習慣稱呼他為“老爺子”。
侯光耀在五年前得了肺癌，動過一場大手術，現在的身體每況愈下，每天都挂個氧氣瓶在身邊。
杜子清對侯佳昊的父親倒沒什麽印象，因為他每次去侯佳昊家裏玩時，侯佳昊的父親都不在家。
侯佳昊離開後，姜哲嚴問了下杜子清工作合約的事。
他知道千尚是侯佳昊的公司，原本以為杜子清是和侯佳昊直接簽約。但聽着聽着，卻發現杜子清并不知道這件事。
“你是說，你是和餘姝敏接洽的？”
“嗯。”杜子清點了點頭，“她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她确實很有能力。”姜哲嚴說完頗有深意地看了宋林涵一眼。
“侯佳昊是怎麽給你介紹她的？”宋林涵問。
“怎麽介紹？”杜子清有些疑惑地看向兩人，“他就說是公司的負責人……”
看樣子，侯佳昊是故意沒有告訴杜子清他和餘姝敏的關系。
姜哲嚴不知道侯佳昊對杜子清是什麽想法，也不知道他有何打算。但是他相信如果以後杜子清從其他地方知道兩人的關系，可能又會覺得受傷，所以他覺得還是有必要給杜子清打個預防針。
姜哲嚴喝了一口茶水，試探性地對杜子清說道：“你還記得我說侯佳昊交了女朋友嗎？”
杜子清愣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麽姜哲嚴會提起這件事。他微微點了點頭：“記得，怎麽了？”
“那個人就是餘姝敏。”
杜子清的表情明顯僵了一下，但他很快若無其事地說道：“這樣啊。”
“不過他們在一起不到一個星期就分手了。”宋林涵連忙補充道，“你離開後，侯佳昊又回了一趟中國，之後他回到美國，第一件事就是和餘姝敏分手。”
杜子清默默地吃菜，沒有接話。
八年過去了，他早已不像當初一樣對這件事耿耿于懷，只是別人提起時，他還是會覺得心裏難受。
“然後，還得告訴你一件事。”姜哲嚴一臉嚴肅地說。
在姜哲嚴看來，不管侯佳昊對杜子清有多好，他都不太可能會回應杜子清的感情。且不說侯佳昊從來沒有表現出來喜歡男人，就他家裏的人，也絕對不可能同意侯佳昊領杜子清進門。
杜子清停下手上的動作，擡起頭來看着姜哲嚴，等他繼續說下去。
“餘姝敏，也是侯佳昊現在的女朋友。”
杜子清心裏咯噔了一下，微微皺起了眉頭。他發現自己并不想在意侯佳昊，但結果還是忍不住去在意。
“侯老爺子快不行了。”姜哲嚴說，“侯佳昊一直沒有找女朋友，家裏便給他安排了一個。”
一旁的宋林涵也忍不住解釋道：“你別想太多。餘姝敏家裏是做雜志的，這幾年紙媒紛紛倒閉，她們家也快不行了。侯老爺子知道餘姝敏是侯佳昊唯一有過的女朋友，所以答應幫助她家，但以此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