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是不放心我的眼光了?”
夏筵微微擡頭。
“江陵為人和能力都很不錯,不信你就将這件事情交給他辦,若是出了問題,我把軒轅夏禹劍押給你!”連風将劍推到夏筵面前。
夏筵伸出修長的手指緩緩将眼前的劍推回連風面前:“九苑入口事關重大,若是出了事,我要你的劍有什麽用?”
“南默已死,九苑、折枝這邊總得有人守着吧,江陵是南默身邊的副将常年鎮守邊境,這邊的情況沒有人比他更了解,你何不考慮考慮,順勢給他一個機會證明一下?”連風看着面前的劍,嚴肅道。
短暫的沉默。
夏筵忽然動了動手指将軒轅夏禹劍握在手中,劍身沉重,劍鞘是渾然的玄黑色,如果不是之前見過,誰能猜到如此低調的劍鞘中拔出的是一柄奪目的金色長劍?
“既然你對江陵如此看重,就用着試試罷。”
☆、帝王營帳
西傾山上的白雪在夜裏格外明亮,讓人有種錯覺,仿佛還是身在雲暮峰下的夏宮裏。
夏筵披着白狐裘站在軍營外的冷風中,夜裏冷風吹得人格外清醒,清醒到一直掩藏着的擔憂和恐懼再次浮現出來。
“回去吧,外面風大。”身後響起雪衣的聲音。
夏筵轉頭的時候正好看見她執了一盞潑了水墨畫的紙燈朝他走來。應該是剛剛從雍王府上回來,她不放心中了死咒的府邸在他見連風的時候又回去瞧了瞧。
“翼卿那邊怎麽樣了?”夏筵伸手接過雪衣手中的紙燈。
“死咒已經解除了,危卿正在排查府上衆人,尋找雍王下落。”雪衣看着夏筵将紙燈挂在樹枝上,緩緩開口。
“嗯。”夏筵看着挂在樹枝上的紙燈,過了一陣,忽然輕聲道:“雪兒,你知道我為什麽非要來九苑不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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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衣略帶驚訝地看向夏筵,對于夏筵如此執着地要親征九苑其實她也有些不解,明知天象大兇還要以身犯險,這不太像他一貫的作風。
“那座山,仿佛有一種力量驅使着我想要一探究竟。”夏筵深吸了一口氣,看向覆滿白雪的西傾山,靜靜道:“所有的力量都會彙聚在那裏,到那時,一切答案才能最終揭開。”
“答案?”雪衣不解。
夏筵收回目光,低頭看向自己蒼白的雙手,喃喃道:“你不想知道嗎,我的身體裏到底還有些什麽東西?”
清麗的臉上詫異顯而易見,雪衣愣了半晌,不确定地開口,“你知道?”
“你也感覺到了吧?”夏筵神色恍惚,“從很早開始,我就知道自己不對勁,當年苜雅師父找到我的時候就已經有了懷疑……母妃,是我親手殺的。”
雪衣低下頭,其實她知道。
在她和笙影立誓要扶正誅魔,傳承劍仙之劍的那晚,苜雅師父忽然将她叫到自己的房間。
“雪兒,有一件事師父一直沒有告訴你,現在是時候了。”
苜雅師父看着跪在面前的女弟子,緩緩道:“之前你一直問我為什麽不收夏筵為弟子,記得嗎?”
“為什麽師父不願意收夏筵哥哥為弟子,他那麽聰明,一定比我要學的好得多,為什麽師父卻要收我為弟子?我知道一定不是師父說的夏筵哥哥體弱不适合用劍!”雪衣擡頭看着苜雅,将心中多年的疑問傾瀉而出。
“其實當時我給了他兩個選擇,一是收你為弟子,二是收他為弟子,但是收他為弟子有一個條件,就是他終身不得下雲暮峰。”苜雅緩緩道:“他選了一。”
雪衣不解地望向師父,問道:“師父為什麽要給這樣的選擇?”
“我給他第二個選擇,如果收他為弟子那麽他終身不得下雲暮峰,是為了防止他的力量太過強大。”
“太過強大?”雪衣吃驚。
“在找到他的時候,先帝妃就死在附近,我細細查看過,先帝妃致死的原因并不是□□,和追殺他們的人死法相同,都是死于某種強大的力量攻擊。”苜雅師父頓了頓,有些猶疑不定,“在場的只有夏筵,我不能确定那種力量是否和他有關。如果真的是他做的,如此強大的力量再加上劍仙之劍,這世上恐怕沒有人再能控制,我也只有将他禁足在雲暮峰才能稍稍安心。”
聽到師父的話,雪衣內心驚起一片波瀾:“可是,夏筵哥哥選了一,如果那種力量真的和他有關的話……”
“這就是我收你為弟子的原因。”苜雅看向雪衣,毫不隐瞞。
“我?”
“如果那種力量真的和夏筵有關,一旦失去控制威脅到天下百姓的生死,我要你用手中的劍仙之劍阻止他,甚至是——殺了他!”苜雅看向雪衣,目光雪亮。
“我……”雪衣不覺往後挪了挪,使勁搖頭,語無倫次:“我、我不行,夏筵哥哥、夏筵哥哥……不可能……”
“你可以!”苜雅冷冷道,“從看到夏筵将你帶回暮雪居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如果這世上還有人能控制夏筵,那一定是你!”
“不……我不能!”雪衣忽然落下淚來,“我不能……”
看到雪衣的樣子,苜雅忽然間嘆了口氣,輕輕将手搭在她的肩上,“這世上,有許多事情是你不願去做但不得不做的,即使是劍仙也會身不由己,這是你接過手中那把劍的同時必須擔起的責任。我不會強求你現在答應,但是,到那時,我相信你知道應該怎麽做。”
耳邊,師父的話再次清晰地回響起來。
師父的猜測沒有錯……雪衣深深閉了閉眼,強迫自己壓下腦海中的那些話。
“其實我是死過一次的人,那些人明明已經拿刀割斷了我的脖子,可是我又活了過來。而活過來的我,不僅殺了所有追殺我們的人,還包括母妃。直到她的血順着我的手臂滴落在地上我才意識到——自己殺了她。”夏筵的眼底浮現出少見的悔恨。
“都過去了。”雪衣忽然伸手抱住夏筵,輕聲道:“沒事的。”
“雪兒……”西傾山上的寒意被風吹帶了過來,夏筵摟緊雪衣,将頭埋在雪衣的發間,語氣不定,“越靠近九苑我的心越難平靜下來,我也有害怕的時候,你不知道我多害怕有一天自己會傷害你。”
雪衣忽然輕輕笑了起來,擡頭看向夏筵,神色堅定:“夏筵哥哥,我不怕。”
☆、神族族長
軍營外的夜裏仍舊亮着火光。雪衣躺在床上,睜着眼睛。
“你不想知道嗎,我的身體裏到底還有些什麽東西?”
“越靠近九苑我的心越難平靜下來,我也有害怕的時候,你不知道我多害怕有一天自己會傷害你。”
到底是什麽東西存在夏筵的體內?
她能感覺到夏筵面對體內存在的東西所浮現出的迷惘和恐懼,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會讓他如此在意?
迷惘和恐懼……
忽然,少年在雪地裏哭喊的場景再一次浮現在眼前。
那是……幻境嗎?
“自以為是,你還是和以前一樣以為自己了解所有人。”
“所以,我們注定要成為敵人,是麽?”
影兒……
忽然一道黑影在帳外一閃而過,雪衣幾乎是同時握住床邊的劍坐了起來。
“誰?”
一團白光從帳外飄了進來,漸漸化作南默的樣子,它看了雪衣一眼,然後直接穿透營帳飄了出去。
“……南默?”雪衣只是稍稍猶豫,便持劍追了出去。
南默仿佛沒有意識一般在虛空裏飄着,雪衣點足在灌木叢上,用輕功一路追逐而去。
與從外望去的皚皚白雪不同,西傾山內草木叢生,一片蔥郁。四周蟲鳴聲間斷傳來,雪衣掃視密林四周,這裏已經離軍營很遠,想來已經完全進入了西傾山。
南默忽然停了下來,漂浮在空中,轉頭看着雪衣。
四周的蟲鳴聲陡然間靜止下來。
雪衣開口道:“你利用南默的魂魄引我到這裏不就是要用我來威脅夏筵麽?你若還不現身,我可要走了。”
“呵……”極細小的一聲輕笑在密林裏回蕩着,一身金色長袍的男子踏足在虛空裏從樹後走了出來,聲音帶着些微嘲諷,“你已經在我的結界裏,想走恐怕沒那麽容易。”
“神族族長——頤穆,我們已經不是第一次見面了。”雪衣将紫薇劍拔出劍鞘,指向一身金袍的男子——他有着和笙影一樣的長發,青黑色如墨。
頤穆伸手一邊将南默的魂魄收入掌中,一邊将視線轉至雪衣,開口道:“雪衣劍仙既然知道我的目的,卻還是跟了過來?”
“嗖!”紫薇劍驀地斬向頤穆的右手,被吸到一半的魂魄忽然間重新凝聚起來似乎要脫離那只控制着它的手。
“放了南默!”雪衣眼神淩冽,平舉着劍。
頤穆微微偏頭,嘴角帶上一絲笑,道:“你深夜跟來,也不顧我要利用你去威脅夏筵,就是為了奪回他的魂魄麽?”
不只是頭發像,連笑起來的樣子都有些像笙影。雪衣的目光帶着一絲說不出的複雜,道:“神族族長用魂魄修煉術法以為是天經地義,但是那些禁術卻讓死去的人如同再次身在地獄,永世不得安寧……”
“劍仙真是慈悲。”頤穆将右手一甩,金色的袖子在空中一劃,一團深藍色火焰在掌心亮起,南默的魂魄瞬間被火焰點燃,掙紮着漸漸消散。
雪衣立即出劍,紫色流光斬向頤穆的手臂,大喝:“放了南默!”
金色的光芒擋在身前,雪衣那一劍瞬間消失無痕,頤穆冷眼看着雪衣将右手手指微微屈七起,南默的魂魄在火焰中一點點消散幹淨。
“不……”雪衣再度出劍,然而頤穆仍舊無動于衷,紫色劍光再次消失在結界上。
“傷心嗎?”手中藍色火焰漸漸消失,頤穆收回右手,一字一句道,“如果是夏筵這樣對待九苑人,劍仙也會覺得他殘忍嗎?”
雪衣陡然間怔住,握劍的手指節發白。
“說得多好聽,什麽劍仙?什麽天下蒼生?從你們帝不降開始就在原本屬于我們的土地上燒殺搶掠,将我們驅逐出家園,以致幾百年來流離失所,難道我們九苑人就不是蒼生了?”頤穆的眼裏帶着恨意,道:“在瀝水的時候,我若知道你是夏筵的人,早就将你殺了!”
雪衣看向頤穆,是的,她曾和連風突遇邪魔,那是她第一次看見那種東西,幾十只邪魔将他們團團圍住,當時連風被邪魔抓傷,他們一路邊戰邊退一直到瀝水附近。自己失足跌入深谷與隊伍失散,是頤穆在追逐邪魔時遇見被困的自己,出手從邪魔手下将她救出。
她看着頤穆伸手穿過邪魔的胸膛将其心髒挖出,然後在掌心焚燒,也是一樣藍色的火焰,手法熟練,毫不猶豫。
那時她就覺得他熟悉,和笙影的樣子有些神似。
“這些邪魔會攻擊境內的村民,必須徹底清除。”救她的時候頤穆神色溫和。
“你是九苑人?”
“我叫頤穆。”
當時雪衣心裏就一驚,她知道神族族長的名字,因此刻意隐瞞了自己的姓名。
其實心裏也顧忌着九苑人吧?
他不可置否的一笑,并沒有在意。
就連她,心裏也是有偏見和芥蒂的。
看到雪衣神色不定,頤穆突然開口道:“在你眼裏笙影也是罪有應得嗎?”雪衣猛地擡起頭,道:“你說什麽?”
“夏筵對他做了那樣的事,你也覺得可以被原諒吧?劍仙……真是可笑的存在呢。”頤穆舉起右手,指尖迅速變換,一道道金色光芒如同細雨從四面八方向雪衣襲去。
雪衣站在地上一動不動,忽然擡頭看向漂浮在空中的神族族長,開口道:“不是那樣的!”她擡手将紫薇劍直直舉在面前,點足飛起,劍仙的巅峰劍術一一落下。
“幾度漂泊!”
“幾刻光陰!”
“幾曾相識!”
“幾時夢醒!”
“幾許消魂!”
無數的紫光訇然乍現,密密的劍光将頤穆手中的金色光芒一一斬落。
頤穆迅速結起手勢,一把金色長劍憑空顯現而出,他凝神靜氣,劍尖對準雪衣,正要催動術式,忽然間從遙遠處傳來陣陣鐘聲。
頤穆陡然間停下手中的動作,擡頭望向西傾山深處。
☆、破入結界
鐘聲越來越密集,仿佛有什麽重大的事情發生。
頤穆看了一眼雪衣,終于消去金劍,迅速單手結起手勢,一只金色靈鹫被召喚出來。他踩着虛空一步步走上靈鹫雙翅之中,眨眼間向西傾山深處飛去。
雪衣皺了皺眉,看向鐘聲傳來的方向,點足飛起跟了上去。
這是西傾山地勢最低處,四周環山,腳下是寸寸裂開的焦黑土地,零碎的白骨散落在四周,腳下方圓一裏內一片荒蕪,寸草不生。
這是什麽地方?
雪衣正思慮着擡頭,便看見遠處巨大的金色結界,仿佛一座金色的牆,将裏面的景象全部隔絕起來。
她正要走進細看,忽然間整個結界從中間裂開一條巨大的縫隙,仿佛憑空睜開了一只黑色的眼睛。
“影兒……”雪衣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看着結界前的幾人。
巨大的金色結界下,笙影忽然轉頭看向遠處的雪衣,目光停滞了片刻,然後仿佛什麽也沒有看見,再次轉頭朝破口而去。
神族的封印結界被打開了!頤穆心下一驚,打開封印的鑰匙不是在神女那裏嗎?難道打開封印的鑰匙被人奪走了?
“站住!”頤穆飄然落地,金色靈鹫向笙影、月溟、禮青三人襲去。
看到身後有人追來,月溟有些慌了起來,看向笙影,“有人追來了,這下可怎麽辦?”
笙影反手一揮,畫影劍直斬金鳥,靈鹫瞬間消失無痕。他伸手将月溟拉向自己身旁,低聲道:“跟我走。”“啊?”月溟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笙影牽着向結界破口而去。
未等頤穆再做反應,三人迅速進入結界。
眼看頤穆追着笙影三人進了結界,雪衣握了握紫薇劍猶豫着是否跟上去。
剛才影兒的眼神……好像在回避着什麽。
影兒為什麽會出現在九苑?他來的目的又是什麽?跟在他身邊的少女是苗疆首領的妹妹,而那個年輕人分明是雍王的家臣,怎麽會和笙影在一起?結界後面到底藏着什麽樣的秘密?
雪衣不由自主往笙影進去的方向邁了一步,忽然又想到什麽,停住了腳步。雪衣猶豫了一下,終于還是下定決心追入了結界。
和結界外的金色完全不一樣,這裏四周一片漆黑,仿佛是一個天然的洞穴,洞壁滴着水,腳下潮濕難行,月溟的手被笙影緊緊拉着,他一言不發地往前走。手中的溫度傳來,月溟安心地跟在他身後。禮青緊緊跟在後面,臉上帶着某種接近期望的喜悅。
“這是什麽?”笙影的聲音忽然響起。
月溟一擡眼才發現地道的盡頭出現一扇金色的門,門上刻着繁複的玫瑰花紋。
禮青趕緊上前摸了摸門上的紋路道:“這是瑪卡維安一族的花紋,危卿手下的人曾經放出過瑪卡維安一族的人,一定有辦法可以進去。”
笙影走上前伸手撫摸着門上的花紋,仿佛感覺到門後的力量,不自覺往後退了一步。
“咦?”月溟忽然間出聲,“這些花紋好像在動!”
“在動?”笙影和禮青同時擡眼看去,并沒有發現門上的花紋有任何變化。
“哦,對了!”仿佛突然想起什麽,月溟伸手從口袋裏拎出綠色的小精靈,道,“小精靈,那天你說你看到那隊人開門放出一些可怕的東西,他們開的是不是這個門啊?”
“那你肯定記得他們是怎麽打開這個門的咯?”
“哼,不告訴我?不告訴我我就把你裝進青銅鼎再也不放你出來!”說着月溟捏住小精靈的大耳朵,威脅起來。
看到月溟對着空氣不亦樂乎、聲情并茂的說話,禮青的眼裏帶上驚愕,然而,看到一旁笙影似乎習慣的表情,仿佛明白了什麽,目光沉了下來。
“乖乖小精靈,你要是替我打開這扇門我就給你吃玉石蒼蘭!”
“當然不騙你了,夏帝王給了我一車,我保證讓你吃個夠!”
“一言為定!”月溟戳了戳小精靈小小的手指,拍着胸脯保證。
月溟剛剛松開手,笙影和禮青就看見門上的花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移動,“咯吱”一聲,門輕易就被打開。
“開了!”看到身後兩人略微驚詫的表情,月溟笑嘻嘻地跑到笙影面前,得意道,“我是不是很厲害呀?”
笙影點了點頭,道,“你總是能出乎我的意料。”
他居然承認自己很厲害?
原本以為笙影并不會搭理自己的月溟高興壞了,趕緊将跳進自己懷裏的小精靈接住,樂呵呵道:“謝謝你啦!”
月溟一把将小精靈塞進口袋,一邊保證道:“哎呀,放心吧,一車玉石蒼蘭都是你的了!”
眼前的門緩緩打開,笙影将月溟拉到身後,警惕地看着自動打開的金色大門。
☆、密室幻象
光是從門的另一面漏出來的。
滿園的玫瑰出現在笙影、月溟、禮青的眼前,鮮紅如血,妖媚迷惑。三人走了進去,沿着路向前,玫瑰的顏色變成金色,銀色,藍色,黑色,如同夢幻。
“好漂亮的花!”月溟驚奇地看着腳下。
三人向前走去,穿過滿地玫瑰,出現在眼前的,又是……一扇門。
“嗯,又是一扇門?”月溟疑狐地伸了伸手去推,笙影正要阻止, “咯吱……”悠長的開門聲讓三人不約而同一驚。
這麽簡單就打開了?
踏入門內的那一刻三人頓時倒吸了一口氣。
那是一個巨大的房間,四周沒有高窗,一絲陽光也難以照入。整個房間裏放滿了棺材,密密麻麻,壓抑而詭異。
“這些棺材裏面……裝的是人嗎?”月溟走向一旁最近的棺材伸手在上面敲了敲。
“不要亂碰那些東西!”笙影将月溟拉了回來,向禮青道,“這裏面就是你說的瑪卡維安一族?”
禮青點頭,“正是。”
“好像也沒有你說的那麽厲害嘛,就算這裏面有這麽多棺材但是看數量也不至于能對抗夏帝王的九州軍隊吧?”月溟一臉不相信地開口。
“月溟姑娘恐怕有所不知,這些棺木裏的人一旦蘇醒九州之內無人能控制。”禮青接着道,“只是現下最重要的事情是看如何将他們喚醒,如果耽擱下去,神族的人追來就不好辦了。”
“咦……”月溟忽然想到什麽,問道,“對了,剛剛走在我們前面用鑰匙打開封印的那些人怎麽一個也沒看見了?”
笙影和禮青同時看向四周,這個房間應該沒有出口,剛剛他們三人從甬道中走來的,途中并沒有看到分叉路口,按理來說就算瀾夜一行人要離開也必定要往回走,但是一路來卻不見蹤影。
“奇怪……”月溟伸手摸了摸離自己最近的牆面,“這個房間好像不太對勁。”
“怎麽了?”笙影望向月溟。
月溟撓了撓腦袋,道,“我也不太确定,讓我用術法試試!”說着雙手結了個手印往地上一按,霎時整個房間的景象被扭曲一般消失!
“呀,居然真的是幻象!”月溟驚訝地叫了一聲。
重新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座巨大的城堡,建築風格十分奇特和九州各地差異極大,似乎接近于某種宗教的風格。
城堡的四周萦繞着淡淡的金色,神族的結界将整個城堡包裹着,然而,正上方的夜空中裂開了一道大口子,銀色的月光照了進來。尖尖的屋頂直指夜空幾乎與圓月融為一體,城堡外開滿了紅色的玫瑰,在風中輕輕搖曳宛如夢境。
“這裏應該就是瑪卡維安一族真正的聚集地了。”禮青贊嘆地看着眼前的建築,忽而轉頭看向月溟,“月溟姑娘的幻術造詣令人驚嘆!”
聽到贊揚,月溟微微得意道,“那當然,連巫女姐姐都說我在術法上很有天賦的!”說着看了笙影一眼,發現他也看向自己,頓時臉一紅,指了指城堡的大門,輕輕道,“其實我只會解除類的術法……那個,我們進去看看吧?”
推開門的瞬間仿佛置身于一個瑰麗的世界,金色的大殿富麗堂皇又帶着充滿宗教的肅穆。
大廳內有兩層,旋轉螺旋式的金色樓梯通往二樓,巨大的水晶燈上點着紅色的蠟燭。
紅色的地毯鋪在大廳中央,兩邊并排放着鑲着金邊的紅色沙發,正中是玫瑰藤蔓交織而成的金座。
“好特別的布置!”月溟擡頭看向大廳四周的油畫和浮雕,贊嘆道,“真好看呢!”
“瀾夜!”笙影的眼裏忽然間露出殺氣,猛地追了出去。
月溟和禮青立即跟上。
穿過走廊和階梯,跟随瀾夜幾人的蹤跡,笙影、月溟、禮青再次走入一個密閉的地下室,四周光線驟然暗了下來,只有盡頭的亮光若隐若現。
“啊!!”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從甬道盡頭傳來,笙影神色一變,立即加快腳步,三人快速往甬道盡頭走去。
☆、蘇醒
甬道的盡頭處,出現在三人眼前的是一幅血腥場景。
瀾夜手下的七個殺手全部被蘇醒的邪魔吸幹血丢在地上,鮮紅的血從邪魔的嘴角流出,幾十雙嗜血的眼睛忽然間同時看向闖入的三人。
“不好,他們肯定是打開了棺蓋!”禮青看着不遠處被打開的那些棺蓋,轉身就要往回走,“快離開這裏!”“不行,甬道是直通的這些邪魔速度詭異,回去也是死路!”笙影側身将月溟護在一旁。
甬道中似乎有個人影一閃而過,笙影一眼瞥去便認出那人的身影,瀾夜居然利用他們三人吸引了那些邪魔的注意力趁機逃了出去!
禮青不覺退往甬道口:“怎麽辦?”
“笙影……”月溟不覺拉住笙影的衣服。
那些邪魔死死盯着他們幾人,卻沒有立即撲過來。
“之前我們遇到過,不用怕。”笙影安慰道,一手拔出畫影劍。“嗯,只是……”月溟伸手摸了摸口袋裏的小精靈,開口道,“小精靈一直在發抖,好像在怕些什麽……之前在樹林裏遇到那些邪魔的時候都沒有這樣……”
笙影環望了四周一眼,果然發現什麽,忽然低聲對月溟和禮青道:“跟着我走。”
“嗯。”月溟點點頭,跟着笙影慢慢移向右上角正中的棺木。禮青警惕地靠近他們,跟了過去。
月溟往四周瞧了瞧,忽然道:“這邊的棺材……好像不太一樣。”說着轉頭看了看不遠處隔着棺木的幾十只邪魔,驚道,“那些邪魔怎麽沒跟過來?”
“果然,只有這邊沒有屍體,看來那些邪魔在顧及着什麽。”笙影掃了一眼四周的棺木,這邊的棺木上都刻着繁複的玫瑰花紋,和那邊的那些确實不一樣。
“笙影,你看這個!”月溟忽然間指向其中的一個,笙影走了過去,看向月溟指向的棺木。
那是一座金色的棺木,四周纏繞着大紅色的玫瑰,棺蓋的正中刻印着一個十字花紋,巨大的十字橫貫了整個棺材,在十字的尾部斜斜刻着一柄銀色利劍。
“這好像是某種古老的封印術……”月溟摸着下巴審視了一番,喃喃道。說着忽然間驚叫一聲:“啊呀,小精靈都縮成一團了!”月溟有些擔心地摸了摸口袋裏小精靈縮着的綠色腦袋。
一旁一言不發的禮青忽然間開口道:“梁王說過,九州之內能解除這個封印的恐怕只有青王一人。”
“笙影?”月溟略微吃驚地看向身邊看不出神情的笙影,問道:“為什麽?”
“梁王見過這個封印?”笙影微微側頭看向禮青。
“我不知道。”禮青眼神暗了幾分,開口道,“梁王說只有天神之血才能開啓瑪卡維安一族的封印。”
“天神之血?”笙影的臉上浮現出茫然的表情。
“一切等開啓了天神之力後都會有答案。”禮青看向笙影,“我一直很期待。”
想起印象中梁王膽小怕事的樣子,笙影忽然勾起嘴角輕笑一聲:“真有意思,梁王似乎什麽都知道。”
聽到笙影的話,禮青的神色微變,沉默不語。
笙影掃視遠處的幾十只邪魔,擡起右手舉劍劃破自己的左手,對月溟道:“離遠點!”
“哦!”月溟往後退了兩步,盯着遠處聞到血腥味蠢蠢欲動的邪魔,拔出了一直配在腰間防身的小匕首。
笙影伸出左手放在棺木上,帶血的手一觸到棺蓋,上面的利劍和十字架仿佛活了過來,游走着鑽進笙影的手指。
這是……什麽?笙影下意識地甩了甩手,然而什麽也沒有。
禮青和月溟同時轉頭,發現四周的吸血鬼忽然間齊齊往後退去,月溟不自覺捂緊口袋,感覺到口袋裏的小精靈害怕到了極致。
到底是什麽東西讓小精靈這樣害怕?
猶豫了一下,笙影伸手推開棺材的蓋子,只是輕輕一推,棺木就被打開。
棺木中的人霍然睜開眼睛,碧綠色的眼睛看向笙影!
☆、維澤勒萊爾
笙影的表情明顯一變,不自覺往後退了一步。
金色棺材裏的人坐起身來,金色的頭發束起斜斜搭在右肩,一身黑色禮服透着白色的蕾絲袖口,那是一張不同于東方人的充滿魅惑的臉。仿佛第一次看見世界,蘇醒過來的人眼裏還帶着迷茫和新生,碧綠的眼睛如同深色翡翠向笙影看去,直到看到笙影的剎那金發男子的眼神才突然間彙聚起來。
“瑪卡維安一族……蘇醒了……”禮青的眼裏帶着某種瘋狂,“來自西方的吸血鬼,在九州會引起怎樣的腥風血雨?”
四周的棺木陡然間開始震動起來,棺蓋紛紛自動打開。
無數“人”從棺木中坐起,嗜血的眼睛看向笙影、月溟和禮青。莫名的壓力碾壓而來,笙影下意識地握緊畫影劍,将月溟護在身後。
四周的邪魔忽然間朝着三人的方向紛紛跪下,單手搭在肩上行禮,神色虔誠而恭敬。
三人同時驚詫地轉頭,才發現身旁棺木裏的男子站了起來,白皙修長的右手扶着額頭仿佛在極力回想着什麽。
“笙影!”頤穆的聲音忽然間響起,神族族長剛剛踏出甬道便看見詭異的一幕。
“瑪卡維安一族……蘇醒了!”頤穆眼神陡然一變,手中迅速燃起藍色火焰,然而他還沒有來得及進行下一個動作,便對上了一雙碧綠色的眼睛,一望無盡的綠色仿佛深潭中的水。
點燃藍色火焰的手僵硬在那裏,頤穆的神思渙散開來,屈膝跪倒在地上。看到頤穆防備松懈,四周蓄勢待發的邪魔紛紛趁機撲了上去!
“小心!”笙影的提醒還沒出口,原本在棺材中的金發男子已經消失,幾乎是瞬間移動到了頤穆的身後。
“唰!”一道青色光芒破入,将四周靠近頤穆的那群渴血邪魔逼開。碧綠色的眼睛望向笙影,原本切入金發男子的畫影劍忽然間被定格在空中。
只是短暫的空隙,笙影就被身旁的吸血鬼抓傷了脖子,鮮紅的血順着脖子流了下來,四周的吸血鬼陡然間停下了動作,不約而同地擡眼看向笙影。
就連站在一旁的金發男子也擡眼看向笙影,碧綠色的眼睛忽然間變成紅色。
第一次出現渴血的感覺……
金發男子神色複雜,舔了舔嘴唇,開口:“你的血……很誘人。”
四下的吸血鬼蠢蠢欲動,慢慢向笙影靠攏。
月溟緊張地抓着手中的匕首,心裏盤算着要不要把風貍放出來,雖然空間狹小了一點,但是只有試試了,也許能帶着笙影飛出去。
就在月溟将手伸向青銅鼎的時候,忽然間,所有的吸血鬼都停止了動作,紛紛轉身,再次跪倒在地。
碧綠色的眼睛帶着怒意看向無數的吸血鬼,一種可怕的氣氛彌漫開來,放棄了眼前誘人的食物,所有吸血鬼紛紛朝着居中的金發男子爬了過去。
“他們好像很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