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夏筵額前,原本已經蔓延的金色手臂迅速褪去,最後額間的火焰印也再次消失無痕。
“你是……頤素?”夏筵略微後退,眼神深不可測。
女子面容皎潔如月,象征九苑圖騰的金色鳳凰釵子插在半挽的發間,格外美麗靈氣。
和母妃有幾分相似,那種相似是九苑神族共有的血脈特征,靈氣美麗,一眼看去很容易被吸引。
“說來你身上也有一半神族的血脈,但和我們神族人長得卻一點兒也不像,很奇怪,不是嗎?”頤素忽然間開口,仿佛洞穿了夏筵心裏的想法。
頤素走近夏筵,從頭到尾審視了一遍:“細細看去,眉眼倒有幾分相像……”
“她在哪裏?”夏筵終于開口,眼神隐隐帶着威脅,完全忽略了頤素的問題。
頤素忽然間半掩着嘴,冷笑了一聲:“剛剛我幫你壓制了體內焰皇的力量你不但不感謝我反而一臉敵意,現在居然還敢威脅我,當心我讓你再也見不到你的心上人!”
夏筵的語氣微微緩和下來:“你有什麽條件?”
見夏筵緩和了語氣,頤素臉上帶了一絲傲慢道:“你一個人上神女殿,就不怕我對你不利?”
夏筵看着頤素,沉默不語。
“你不說話也沒用,我知道你武功、劍術、術法一樣都不會,所以你最好收斂一點,乖乖聽我的話,否則我一不高興要是殺了你,可怎麽辦?”
夏筵緩緩道:“你想怎麽樣?”
不慌不忙,鎮定的語氣。頤素有些不滿地蹙了蹙眉,從小就這副德行,到現在居然好像還對她一點印象也沒有,頤素咬了咬牙,狠狠道:“夏筵,你果然還是和小時候一樣惹人生厭!”
淡黃色的簾子靜靜垂落在地,四周靜的沒有一點聲音。
最深處的神女殿連一絲氣流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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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夏筵的嘴角忽然間露出一絲難以琢磨的笑意,道:“你這,刁蠻狡猾的樣子,倒是和小時候一模一樣。”
☆、頤素
頤素攸地睜大眼睛,他居然記得!然而只是一瞬,她忽然間又變了臉,刁蠻?狡猾?果然,他還是一如既往的讨厭,要是不讓他吃點苦頭看來是不會乖乖聽話了。
“雪兒到底在不在你手裏?”
聽到夏筵的發問,頤素眼神微微閃爍了一下,半掩着嘴,輕笑道,“你既然猜到她可能不在我手裏,卻還如約而來,難道是想來見我?”
“只要有一分可能,我都會來。”夏筵眼神嚴肅,“就算不在你手裏,至少你也見過她。”
“我要是不告訴你呢?”
“你是神女,神族人的安危你也不顧了嗎?”夏筵的聲音帶着一絲冷意。
“我現在随時都能殺了你,你憑什麽威脅我?”頤素忽然間甩手生氣起來。
“我一死,山下所有的軍隊就會立即攻上湖心島。”夏筵手中忽然間多了一把黑漆藍紋的弓箭,“至于,你是不是随時能殺我,不妨試試。”
“呵……”頤素陡然間輕笑了一聲,轉過身去,美麗的臉在神女殿的光影下明暗難辨,她緩緩開口道,“我能看見未來。”
夏筵微微眯起眼睛,黑色的眸子略帶警惕地看着頤素。
“你和她,如果強行在一起,她會死。”
頤素轉過身,看着他,夏筵的表情僵硬在那裏,她看得出夏筵在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然而那一絲恐懼感仍舊蔓延而出。
“你害怕了?”頤素不留痕跡地笑了笑,“其實你和她并不适合,她的性格反而會拖累你。”
夏筵知道頤素不會說謊,神族人相信神的存在,神女在說出任何預言的時候都會被神監視,如果是謊言,将會得到神的懲罰。
“多謝你的忠告。”
看着夏筵一臉堅定的神色頤素臉色終于變了,“夏筵!”頤素忽然間被激怒,指尖幻化出一條金色的鞭子“唰”地一聲,鞭子狠狠朝夏筵打去。
夏筵迅疾側身,“嗖!”同時手中三箭射出,一箭箭尖穿透金鞭朝神女殿外飛出。
金鞭被夏筵一箭緩了來勢卻仍舊打在了他身上,夏筵背上陡然間一痛,仿佛被火灼燒一般,半跪在地。
頤素忽然間往後一退,另外兩箭在射向金鞭的瞬間順着鞭上的力道加速折返回來,“嗖嗖”兩箭險險擦過她的臉,穿過她的發間,鬓邊的鳳凰釵子“叮”地一聲掉在地上。
一瞬間神女殿安靜下來,頤素難以置信地看着半跪在地的夏筵。他居然能傷到她!
“我不想傷你。”夏筵強忍着背上的灼痛,慢慢站起身來,開口,“只要你告訴我雪兒的消息,我定不會為難你。”
殿外忽然間傳來九苑男子的聲音,“神女,神女殿下忽然間圍攏了大批夏朝軍隊,夏朝的駐軍在往神族的聚居地而來!”
頤素伸手拾起地上的釵子,将頭發挽起:“你早有準備……難怪敢只身前來。”頓了頓,她看着夏筵開口道:“如果我說她已經離開這裏回到西傾山下的駐軍營地,你信嗎?”
短暫的沉默,夏筵終于開口道:“多謝。”
“不必謝我。”頤素忽然間道,“我知道你之前派人深入西傾山一直在調查瑪卡維安一族的事情,現下他們的束縛被打破,九州之內任何單獨的力量想要與之對抗都會損失慘重,神族可以助你對付瑪卡維安一族,我甚至可以幫你喚醒失去的那段記憶,但是,作為交換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頤素注視着夏筵,緩緩道:“這才是我找你來的真正目的。”
夏筵正眼看向頤素,開口:“什麽事?”
“十年內,以西傾山為界,不得驅逐我九苑族人。”
“十年?”
“這樣的條件你也不吃虧,你說我們神族人嚣張跋扈,那也是被逼無奈,只要你們不來招惹我們,我們也想和平共處,至少在我為神族神女的時間裏可以向你保證。”頤素看向夏筵,仿佛篤定他會答應一樣。
“什麽時候簽訂協議?”
見夏筵毫不猶豫便答應下來,仿佛是意料之中,頤素道:“不必簽訂任何協議,只要你記住自己答應的話就行了。”
看到夏筵微微變幻的眼神,頤素道:“我很了解你,協議這種東西對你來說根本不具有任何束縛力。我記得帝妃将焰皇殘餘的力量封印在你體內的時候,你才十五歲,雖然和我一樣的年紀,然而眼神和手段卻完全不是那個年齡該有的,從那時起,我就知道,你這種人不是簡單的東西能夠束縛住的。”
“是母妃……親手将焰皇的力量封印在我體內的?”
“不記得了?那時你意識昏迷,記不清也是情理之中。”頤素伸手在空中畫出一種複雜的術印,食指一動,術印猛地鑽入夏筵眉心。
腦海中的記憶蜂擁而來,母妃落在自己臉上的眼淚,一天一夜繁複的封印之術給少年的他帶來的巨大痛苦,手中的金色利刃刺入母妃身體時的恐懼和慌亂一瞬間鋪天蓋地再次向他襲來。
“不!”夏筵跪倒在地,巨大的痛楚讓他落下淚來。
頤素的眼裏隐隐帶上一絲悲憫,緩緩道:“焰皇的力量對于歷代帝王來說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包括帝昊,為了避免九州動蕩,帝妃不得已才将之封印在你體內……”
清醒過來的夏筵眼神冰冷,那種冷就像是在冰水裏浸過一樣: “呵……在母妃眼裏,只有笙影才是他的兒子罷了。”
夏筵輕笑了一聲,仿佛釋然又仿佛陷入更深的痛苦:“我曾經猜測過,在不知道真相的時候我一直不願意相信……果然,當年為了保住前青王一家不被帝昊注意她才選擇将焰皇的怨念封印在我體內,也是為了護住前青王她才會替他擋了那一擊,以至于我親手殺了她……”
“許多事情本身就很複雜,也許帝妃并不是不在意你……”頤素的語氣中帶上一絲安慰。
“被抛棄的那一個,永遠不會被顧及。”夏筵冷笑着打斷頤素的話,“人性如此,那些于我都不再算什麽。”
偌大的神女殿上,只有頤素和夏筵。
壓抑在心底裏多年的話終于說出口,即使是在雪衣面前他也從不願提及。
不願在她面前提及,是害怕她會不理解自己,害怕她對自己産生恐懼和誤會。然而,也因此而為彼此埋下了間隙的種子。
頤素靜靜地看着他,一言不發。她和雪衣最大的不同就在這裏。
神女殿外的門一重重打開,淡黃色的絲簾微微浮動。
在走出神女殿的那一刻,夏筵忽然間感覺自己的內心仿佛松了一口氣,壓抑多年的情緒忽然間釋然開來。
☆、九苑之門
離開瑪卡維安一族聚居地,笙影、月溟、禮青三人在西傾山的南部密林裏與梁王派來的人彙合。雍王已經被秘密押往梁州,有雍王為人質,莫菱倒是聽話得很。
遠處禮青與來人交談許久。
月溟有些無聊地拉了拉笙影的袖子:“嗳,笙影,為什麽我總覺得他好像有點怪怪的?”
笙影瞥了月溟一眼:“你覺得哪裏奇怪?”
“每次說到瑪卡維安一族和天神之力的時候他都兩眼放光!”月溟悄聲道。
“每個人都想要追求力量,沒有什麽奇怪的。”笙影淡淡道。
“唔……”月溟撇撇嘴,“反正我不喜歡他。”
月溟剛說完禮青已經帶着莫菱走了過來,她趕緊裝作什麽也沒說的樣子,東看看西看看。
禮青看了月溟一眼,似乎察覺到什麽,卻只是笑了笑,轉頭對笙影道:“梁王會派人去接應青王家臣,等天神之力釋放出來後梁王會親自過來與青王見面。”
“那就好。”笙影淡淡道,“開始吧。”
繁複的術印從莫菱的手中畫出,半空中漸漸浮現出一道金色的門。
“你先進去!”禮青看向莫菱道。
穿過九苑之門,出現在四人眼前的是一片巨大的湖,平靜的湖面波光粼粼,岸邊是一棵棵藍色的大樹,白天的陽光照在樹上可以看見一顆顆紅色的果子,長着白色羽毛的飛鳥站立在樹上啄食着紅果。
莫菱神色虔誠地朝着白鳥和遠處躬身,雙手交叉行了個神族禮節。
順着莫菱行禮的方向看去,是一座湖心島,郁郁蔥蔥的島上只能看見正中高聳入雲的七棵樹,巨大的金色宮殿漂浮在雲裏,若隐若現。遠遠看去,陽光正好從島上照射而來,金色光芒灑滿大地,漂浮在雲中的宮殿如同九天之上天神居住的地方。
禮青看向莫菱,道:“天神之力的封印在哪裏?”
清晨的陽光灑在莫菱的臉上,往日種種忽然間如過眼雲煙,離開神族已經許久,藏身在雍王府的她原本只求平靜地過完餘生,看來事事總難如願。
見莫菱沒有說話,禮青帶着一絲威脅道:“你不說,雍王會怎樣你應該很清楚。”
“你們不會讓他死,他對你們還有利用價值。”莫菱轉頭看向禮青。
禮青輕笑,道:“死倒不至于,但是生不如死還是可以的,你難道忍心看着他受折磨,雍王夫人?”
“天神之力的封印就在忘憂湖底的鐵塔中。”莫菱道,“但是塔裏有靈獸鎮守,想要進去很難。”
“你在前面帶路。”禮青做了個請的手勢,面容溫和。
莫菱看了幾人一眼,縱身沒入湖中,如同魚兒一樣游了下去,身形靈巧。
“走吧。”禮青看向笙影,兩人正準備跳下。月溟趕緊拉了拉笙影,“我不會水!”
笙影無聲嘆了口氣,道:“你拉着我的手,屏住氣。”
湖水是溫暖的,清澈而柔和,笙影感覺自己的心跟着一起浮在水中,變得清晰透徹起來。他轉頭看向拉住自己手的月溟,她緊緊閉着氣,大大的眼睛東看看西看看,撞上笙影的目光用一只手在他眼前打着手勢。
“這湖裏居然一只魚也沒有。”
笙影不覺搖了搖頭,用力将她拉了過來,伸手敲了一下她的頭。因為在湖中,力道完全被卸去,月溟得意地往笙影的拳頭上蹭了蹭。
眼見前面的莫菱和禮青游得越來越遠,笙影拉着月溟向忘憂湖深處游去。
☆、忘憂湖底
黑色鐵塔在湖底最深處,四周的水溫漸漸冰冷下來。
月溟仰頭往上看去,湖心島就在頭頂,巨大的樹根将整個小島底部包裹住,從下看去只有一片黑影漂浮在湖上。
莫菱咬破手指在鐵塔的門上畫出九苑神族的解封符咒,剎那間周身的水往後退開,鐵塔的通道被打開,莫菱迅速游了進去。
禮青随後游進,笙影拉着月溟從通道中游進,四周一片漆黑,腳下忽然間落地,頭頂傳來一陣“嘶嘶”聲。
“莫菱不見了!”禮青的聲音陡然間響起。
“看來她是故意引我們進來,好趁機逃走。”笙影低聲道,畫影劍在空中一揮,借着流轉的青光看清了眼前的東西——一只巨大的三頭蛇盤踞在不遠處。
“不好,是鎮守的靈獸!”禮青連忙退向牆角,從懷中掏出一瓶藥吃下一顆。黑暗中,他伸手将手中的藥朝笙影的方向丢去,“快吃下去,這是掩息丹!”
笙影一手抓住,放在鼻前一嗅,遞給月溟:“吃了它!”
“你不用嗎?”感覺到手中的掩息丹是兩顆,月溟問道。
“不需要,劍仙門下的‘神寂’不僅能掩蓋氣息也能收斂體溫,它察覺不到我。”
“哦。”月溟一口吃下,感覺到眼前的視線慢慢清晰起來,黑暗中居然能看到四周的任何東西,身上的體溫驟然降了下來,連呼吸也慢了。
好神奇的東西,月溟驚奇地看了看自己的雙手,視力格外清晰。
“快走!”禮青的聲音響起,笙影和月溟随後跟去。只見他繞過巨大的三頭蛇,直奔大蛇身後的甬道。
“嘭!”一聲巨響,三頭蛇忽然間動了起來,一頭撞向最前面的禮青。幸得禮青反應快,堪堪一躲沒有被三頭蛇咬中,只是受到沖擊力的影響跌回了牆邊。
“怎麽回事?”月溟的話還沒說完,大蛇的另外兩只頭已經朝她和笙影襲來。
笙影拉着她往後一躲,點足在襲來的蛇頭上,迅疾往後退開。
“怎麽回事,不是已經掩蓋了氣息和體溫了嗎?”月溟好不容易站穩,大聲問道。
只見笙影忽然間拉過她的衣袖,然後又聞了聞自己身上,道:“莫菱的血……我們身上有莫菱血的味道,應該是剛剛打開通道進來的時候故意利用海水飄到我們身上的!”
月溟拉過自己的衣服聞了聞,惱怒地大叫:“真的!她居然想害死我們!”說着轉頭看了一眼從地上爬起的禮青,發現他的手似乎被割破了,疼得咬了咬牙。
“不好,禮青受傷了!”月溟迅速奔了過去,從口袋中掏出藥草捂在他傷口上,“笙影,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黑暗中,三頭蛇揮舞着身子,再次朝禮青的方向襲來!
“唰!”畫影劍刺在蛇身上被震了回來,笙影立即繞着蛇頭轉刺為拍,用內力一震使得蛇頭偏了方向撞在一旁的地面上!笙影的劍剛剛彈出,另兩只蛇頭立即俯沖而來張着大嘴咬向笙影!
“笙影!”月溟一急手中結出術印想要封住襲來的兩只蛇頭,銀色的封印一打出去就消失在蛇頭上,只是緩了緩來勢。果然,她的攻擊類術法非常之弱!月溟咬咬牙,正欲搶身上前,卻聽到笙影大喝一聲:“別過來!”
月溟一擡眼,卻見笙影右手一動,手根蓄力直接将畫影劍推了出去,劍尖刺入其中一只蛇頭的嘴中,然而,大蛇的另一只頭直直朝笙影的頭顱咬來,笙影蓄力一躲卻仍舊沒來得及,被蛇一口咬住肩膀拖向空中!
“笙影!”月溟大喊一聲,慌忙抖出風貍,由于塔內空間很小,風貍的飛行受到極大限制,她顧不得那麽多,一手攀上風貍的背飛向蛇身,大喊:“快抓住我!”
然而那蛇頭在空中揮舞着,月溟飛來飛去卻怎麽也夠不着。
忽然,一道青色的劍光從另一只蛇頭的腦中竄出,“嗖”一聲帶着淩厲之勢斬向咬住笙影的蛇頭,盛大的劍光照亮整個鐵塔,畫影劍自上而下将整個蛇頭生生斬斷!
笙影從空中跌落下來,月溟立即飛了過去将他接住。畫影劍在空中饒了一圈回到笙影手中。
應該是痛極了,笙影一言不發地捂着肩頭的傷口,深可見骨,肩上的肉被撕下一大塊,血染紅了青衫。看到笙影的樣子,月溟急得流下淚來,周身陡然間散發出一陣青光!
黑暗的鐵塔內忽然間如流光蕩漾,忽然間無數的樹根從鐵塔外的通道中伸了進來,将塔中的三頭蛇捆住,蛇身被釘在塔上,三頭蛇掙紮着漸漸被樹根吞沒包裹失去了蹤影!
“這是……”禮青震驚地看着不斷瘋長的樹根。
風貍上,月溟陡然間清醒過來,吃驚地看着發生的一切,趕緊駕着風貍落回地面。
笙影目光變換,看着月溟好一陣卻不發一言,擡手催動術法将肩上的傷口愈合。
四周的樹根突然間停止了生長,禮青來不及驚愕,道:“我們趕緊進去吧,這麽大的動靜恐怕已經驚動了神族的人,我們要趕在他們進來之前将天神之力的封印打開!”
“走吧!”笙影、月溟、禮青三人快速進入三足蛇守護的甬道。
☆、姬氏血脈
甬道的盡頭是一面牆,四周再無其他出路,笙影環視一陣,道:“這裏似乎已經是盡頭,并沒有看見天神之力封印的地方。”
“只要用青王的血就可以了。”禮青看向笙影道,“天神之力的封印只有用姬氏一族的血才能顯現。帝王想要獲得天神之力首先要得到姬氏血脈,這正是姬氏一族一直以來守護的秘密,不是嗎?”
笙影沉默着伸出左手,握住畫影劍劍鋒,鮮紅的血順着劍鋒流入地面。剎那間地面仿佛有什麽東西開始湧動起來,對面的牆上忽然間浮現出一個金色的封印符號,緊接着從金色的符號中裂開一道口子。禮青神色一喜,立即走過去:“出現了!”
然而,笙影忽然間變了臉色,握住劍鋒的手緩緩松開,鮮紅的血滴落在地上,他擡頭看向對面牆上的裂口,封印的顯現居然停了下來!
禮青的臉色同樣一變,他伸手摸着牆上裂開的口子,不可思議地喃喃:“怎麽可能?姬氏一族的血也無法完全将封印解開……這、這不可能!”
看到眼前的場景,笙影的臉上也浮現出錯愕的神情,猶豫了一下再次伸手握緊了畫影劍。
“哎呀!”看到笙影不斷流血的手,月溟一臉生氣道,“什麽用血就能打開封印,簡直是在胡說八道!笙影快把手松開!”她趕緊跑過去想要掰開笙影的手。
“不可能……”笙影頹然間跪倒在地,“姬氏一族……姬氏一族……這不可能……”
“呀!”月溟忽然間縮回右手,畫影劍割破了她的手指,鮮紅的血滴在地上,四周的景象猛然間再次震動起來。
“好疼!”月溟允了允手指,看向四周,“怎麽回事?”
“果然是你!”禮青驚喜地幾步奔過來,道,“你果然是姬氏一族的人!”
笙影豁然擡頭,看向月溟。
“巫女說,讓月溟聖女和姬氏一族同往西方。”
“巫女說等到了九苑一切自會明白。”
姬氏一族……月溟也是姬氏一族的血脈?
月溟一臉惶恐,看着狂喜的禮青,往笙影的身邊挪了挪腳步。“過來。”笙影忽然間開口,“把手給我。”看到笙影一臉嚴肅的樣子,月溟猶豫着将手遞給他。
畫影劍割破月溟的手腕,鮮紅的血一滴滴流入地面。
“疼疼疼……”月溟的眼淚在眼眶裏不停打轉,然而笙影緊緊捏着她的手讓她動彈不的得。
“忍一忍,很快就好了。”看着對面的牆再度緩緩裂開,笙影的目光急劇變化,慢慢浮現出一絲久違的溫柔。
“你果然,是姬氏一族的血脈……”笙影擡起手催動術法緩緩将月溟的傷口愈合。
對面的牆體訇然打開,禮青迅疾奔了過去。
完全無視天神之力封印的解除,笙影看着月溟的眼睛,緩緩将她摟在懷裏,喃喃:“原來……你還活着。”
第一次被笙影緊緊摟在懷裏,月溟的心完全亂了,她紅着臉埋在笙影的衣服裏,一動都不敢動,只能聽到自己‘砰砰’的心跳聲。
“笙、笙影……我……”
“啊!!”禮青凄厲的慘叫聲從對面傳來,空蕩蕩的帶着回聲。
“是禮青的聲音!”笙影放開月溟,朝聲音傳來的地方看去,牆體已經完全裂開仿佛憑空出現一條甬道,甬道內只有金色光芒從遙遠的盡頭傳來。
笙影低頭摸了摸月溟的腦袋,拉着她的手,道:“跟在我後面。”
兩人穿過牆體,金色的光芒将他們包圍着,四周不見任何景象,視線所及之處只有金色光芒,仿佛踏足在虛空裏。
“救命!”遠處再次傳來禮青的聲音,掙紮着漸漸微弱下去。
“快!”笙影拉着月溟加快了腳步,朝着金光的盡頭跑去。
走出甬道,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個巨大紫薇園,金色的光芒将滿園盛開的紫薇鍍上一層金色,如同夢境。
金色的光芒中央漂浮着一座金色的床,上面睡着一個男子,黑色長發,黑色眼睛,眉宇間跳動着紅色的火焰印。
禮青大概是想要觸及沉睡中的人,卻被金色的光芒纏繞住,眼看就要慢慢窒息。
笙影立即揮劍,然而畫影劍直直穿透纏繞着禮青的金色光芒,就像是砍入虛無一般。
“血……”禮青掙紮着艱難地吐出一個字,笙影瞬間明白過來,伸出帶血的左手握住那道金光,金色光芒忽然間一亮,猛地松開禮青,轉而緩緩纏繞住笙影。
“笙影!”看到金光将笙影纏住,月溟趕緊上前抓緊笙影的手不肯放。
一被金光纏住,笙影感覺到自己全身被一種巨大的力量禁锢,絲毫無法動彈,畫影劍從手中松開,被金光包裹住。笙影掙紮着用力試圖放開月溟的手,大喊:“放開我,月兒!”
“不!笙影!”看着笙影被金光漸漸淹沒,月溟緊緊抓住笙影的手不肯放開。
☆、天神之力
眼前是無盡的金色光芒,仿佛再次置身在熟悉的場景。
遠處是一望無際的花海,藍發紫眸的女神靜靜地看着紫薇樹下的另一位天神,黑色長發的天神卻沒注意到身後的眼神,只是握住手心飄落的一片紫薇花瓣,忽然間露出寵溺的笑容。
那是——笙影極力想要睜開眼睛看清楚,然而他一動不能動,只能被動地注視着眼前的一切。
忽然間,黑色長發的天神轉過身來,黑色的眸子看向笙影,問:“封天,你知道什麽是愛嗎?”
火焰印,看向他的天神眉間跳躍着火焰印。
“你經歷的又是怎樣的愛情呢?”黑色長發的天神注視着他,眼裏帶着某種期待。身後的紫薇花瓣紛紛揚起,無數的紫色花瓣飄揚着慢慢遮住紫薇樹下兩人的身影。
他想要開口,卻發不出聲音。
“笙影!”
耳邊傳來少女的聲音,笙影感覺自己被人緊緊抱在懷裏,他慢慢轉頭,看見少女明媚的眼眸,終于吃力地叫出她的名字:“月兒……”
金色的光芒漸漸淡去,笙影和月溟一起跌落在地上。
“醒了!醒了!”禮青極力撐着地面站起,口中狂喜地喃喃,“天神之力蘇醒了!”
沉睡的天神忽然間睜開了眼睛,緩緩從空中漂浮起來,黑色的眼睛望着闖入結界的三人,聲音仿佛從遙遠的過去傳來:“這一世,我将帶着利刃降生。”
“這是……”随後而來的神族衆人忽然間跪倒在地,頤穆驚詫地看着漂浮在空中的天神,脫口:“焰皇……”
金色的光芒忽然間一動,焰皇漸漸消散開來,迅速彙聚成一股金光,以驚人的速度穿過衆人飛出西傾山。
“那些花……”月溟脫口驚呼。
金色光芒消失之後,滿園的紫薇花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枯萎,轉眼化作一道道灰燼消失無痕。
“笙影!”頤穆忽然間啓動術法,金色的光芒截住甬道的出口,質問,“你們将天神之力釋放出來到底居心何在?”
笙影忽而擡頭直直看着頤穆,道:“夏筵親征九苑,你難道不想阻止他嗎?”
“天神之力嗜血殺戮,你打破結界将之放了出來,将會打破九州平衡令天下動蕩!”
“這樣不好嗎?”笙影的眼裏忽熱帶上一絲狠戾,“天下動蕩,九州劇變,正好拿那些陽城的皇室貴族開刀!”
“你……”
“現下天神之力已經被釋放出來,你與其浪費時間在這裏和我廢話,還不如好好想想怎麽對付夏筵吧!”笙影語氣冷冽,帶着一絲莫名的期待。
頤穆沉默片刻,看着笙影的眼睛道:“你是執意要這樣做了?”笙影回視頤穆,道:“在夏筵設計滅我姬氏一族的時候,你又在哪裏?”
“雖然我也不願意承認,但夏筵畢竟是……”
“夠了!”笙影忽然間激動起來,眼裏湧現出一股怒意,“我永遠只有一個母親,帝妃不是我們這種人能夠高攀得起的!”
“你知道了?”頤穆帶着些微的不可置信。
“讓開!”笙影抓住月溟的手往甬道出口走去。頤穆的眼神變幻不定,終于輕輕嘆了口氣,伸手撤去結界,道:“我們九苑人只求回歸自己的土地,并非執着于取夏筵的性命,笙影,我知道,你也不是。”
青色的衣角消失在甬道裏,笙影拉着月溟一直往前走,一言不發。禮青緊緊跟在他們身後,若有所思地看向身後放走他們的神族人。
黑暗的甬道裏只有幾人漸漸消失的腳步聲。
☆、繼承力量
離開九苑回到駐軍營地的夏筵一行人剛剛回到軍營門口就看到雪衣站在木栅欄前等他。
見到夏筵雪衣匆忙跑了過來,臉上的擔憂放松了下去。
“你沒事吧?連風說你去了九苑神族……”
“沒事。”夏筵看了看雪衣,道,“跟我來營帳。”
營帳裏飄着淡淡的藥香,夏筵脫下外衣,坐在榻上,道:“雪兒,把我的外傷藥都拿來。”
雪衣一驚,一邊去拿藥一邊問道:“你受傷了?”
“一點小傷。”夏筵從雪衣遞來的藥箱裏取出兩瓶。
“快讓我看看!”雪衣急急道。
夏筵背對着雪衣将背上的衣服褪去,一道長長的傷口橫貫着灼傷了整個背部,夏筵将手中的藥遞給雪衣,道:“幫我上藥,先上左邊這瓶。”
“啊?”雪衣一愣。
“我夠不着。”一邊解釋着夏筵已經趴下。
細細将藥覆滿傷口,雪衣拿白色的繃帶将夏筵裹了個嚴嚴實實,敷完藥雪衣一邊将藥瓶收好一邊道:“看來頤素是故意引你去的,她用金鞭割裂我衣角的時候,我居然沒有察覺到她的用意……”
夏筵坐了起來,一手将雪衣攬了過來,道:“還好你沒事,不過這次去見九苑神女也并不是一無所獲,至少我知道了自己身體裏的東西是什麽。”
懷裏,雪衣微微一震,飛升樓上的頤穆述說的種種在腦海中響起,她有些逃避地轉移了話題:“九苑神女有沒有向你提出條件?”
夏筵頓了陣道:“十年內互不入侵,口頭上的協議,雖然暫時不能掃清九苑,不過也好,現下瑪卡維安一族的力量存在,三苗和雍州都不太平穩,幾處同時動兵對我們也不利。”說完夏筵的目光停在雪衣的手上,她将藥瓶放入藥箱低頭想着什麽。雪衣一擡頭就觸到夏筵的目光,忽然間再次低下頭。
“不解釋一下嗎?”夏筵終于開口,“為什麽只身去往神族?”
雪衣捧着藥箱轉身放回原處,然後走了回來,替夏筵穿上寝衣,道:“頤穆利用南默的魂魄将我引去西傾山,後來他被瑪卡維安一族的邪魔所傷,為救他我們一起去了九苑……他帶我前往飛升樓,講了神族和瑪卡維安一族的來歷……”雪衣伸手放在夏筵心口,道,“他說……你體內有着焰皇的力量,一旦天神之力的封印被開啓,積累了一億年的怨念會全部進入你的身體,到那時,你會被焰皇控制……”
溫熱的體溫從手心傳來,雪衣忽然間緊緊抱住夏筵:“我能感覺到,總有一天你會變成另一個人,到那時我再也不能像這樣抱着你……”
悲哀的神色從夏筵的眼底浮現出來,其實這些天他總有不安的預感,仿佛焰皇的力量随時都要從體內破出。
“為什麽要是你……”雪衣放開夏筵,看着他隽秀的眉眼,不甘地開口。
夏筵伸手輕撫着她的臉,緩緩道:“這是從帝禹開始就只有帝王才知道的秘密,在天下動亂時姒氏一族的帝王會将自己的身體獻給焰皇作為交換,來獲取強大的力量統一九州各部。這也是夏王朝每次都能從動亂中複興的原因,帝禹、帝啓、帝少康、帝杼都利用過這一力量……”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