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筵頓了頓,道:“焰皇的力量啓用的次數越多,就越難控制,直到帝杼的時候終于出現了被焰皇力量反噬的情況。姬氏一族的血脈擁有着強大的自然之力,帝杼死後姬氏一族以血為封印與神族一起再次将焰皇的力量封印起來,所以,也只有姬氏一族的血脈才能開啓天神之力。”
雪衣神色專注,聽着夏筵的述說,聽到這裏她忽然想起在雲暮峰上的時候笙影對自己說出的話。
“你看上的是什麽?我的這張臉,還是姬氏一族的秘密?你這樣接近我,不就是要從我身上得到你想要的東西麽?”
那時影兒所說的姬氏一族的秘密,就是指開啓天神之力封印嗎?
“焰皇的力量強大無比,沒有人能拒絕。”夏筵摸了摸雪衣的頭發道:“當年帝不降為獲得天神之力出兵攻打九苑,最終還是一無所獲。”
雪衣看着夏筵,道:“你……也想要得到天神之力嗎?”
沒想到夏筵輕輕笑了,道:“沒錯,我曾經是想過……但是現在已經不需要了,反而擔心被焰皇的力量纏着,不能輕易躲開。”
聽到夏筵的話,雪衣終于笑了笑,道:“好了,你身上有傷,躺下好好休息,我明天來看你……”
正準備起身,夏筵伸手拉住雪衣,臉上帶着些可憐的樣子,道:“不行,我一躺下就痛得更厲害了,越發地睡不着,你得在這裏照顧我……”
第一次看到夏筵這個樣子,雪衣稍稍怔忡,嚴重懷疑夏筵被連風帶壞了。想到這裏雪衣忽然帶着一絲壞笑,輕巧地開口:“既然這樣我就把連風也找來,正好他閑着沒事,兩個人一起照顧你,你也好安心睡下!”
夏筵微微睜大眼睛,無奈地松手,道:“明天早些過來。”
伸手幫他把被子墊在背上,雪衣嘴角帶着微笑,道:“快些躺下。”
看着夏筵半躺在榻上,雪衣這才回身撩開營帳準備出去,從九苑神族回來,雪衣總感覺夏筵好像眉宇間釋然了許多。
正想着忽然間一道金色的光從極遠處俯沖而來,從雪衣的身邊掠過,眨眼間沖入帝王營帳直直鑽入夏筵身體,甚至連雪衣都來不及阻止,一轉頭,就看到他吐出一口血!
“夏筵!”雪衣立即奔了過去,一手将他扶起。夏筵一手捂住口中流出的血,緩緩擡頭,再次擡眼時,眼睛變成了金色,額間慢慢浮現出一個火焰印!
雪衣眼神一變,再去細看時,卻又不見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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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麽東西?
“剛剛那是什麽?”雪衣替夏筵擦去嘴角的血,道:“我去把翼卿叫來!”
翼卿趕來的時候,夏筵一切如常,除了吐出的血,似乎沒有任何不對勁。雪衣詳細講述了經過和夏筵之前出現的異常,翼卿使用術法試圖探入夏筵體內卻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反彈地後退幾步!
“帝王體內忽然間出現一股強大的力量,那力量中帶着不詳之氣,恐怕不是好的征兆。”翼卿的話一出,雪衣和夏筵同時變了臉。
剛剛夏筵額上的火焰印,不正是……飛升樓中的彩繪再次出現在雪衣眼前。那是……焰皇的……
雪衣猛然低頭,正好對上夏筵的目光,短暫的沉默。
看來兩人猜到一起了,那是焰皇的力量!
難道有人開啓了天神之力?雪衣只覺得自己腦中一陣嗡鳴,不!如果夏筵被迫繼承了焰皇的力量,那麽……那麽就意味着所有的一切都将在往不可控制的局面發展。
“不!”雪衣脫口,緊緊抓住床邊的被子,手足無措。
夏筵的眼神忽然間沉了下來,許久,伸手握住雪衣的手,道:“別怕……”
☆、梁王
從西傾山下來後,笙影、月溟、禮青三人進入了雍州城。
穿過隐秘的小巷,三人在一個小院前停住。
“梁王就在裏面,兩位請進。”禮青伸手一禮,示意月溟和笙影進去。
那是一個方形的院子,院內的正中有一口井,四周種着幾株白色木槿,和大多百姓的房子沒有什麽不同。
穿過院內的走廊,禮青帶着笙影和月溟往左手邊稍顯冷清偏僻的一間屋子走去,屋外是淩亂的青石和落葉,顯然已經很久沒有人踏足。
笙影伸手推開門,月溟正準備跟進去被禮青側身攔住,客氣道:“月溟姑娘恐怕得和我一起在門口等着了,梁王只見青王一人。”月溟不滿道:“我就要進去!”
屋內的黑暗氣息撲面而來,笙影蹙眉道:“月兒,你在外面等我。”聽到笙影開口,月溟鼓着嘴不太樂意地推回門口,道:“好吧,那你自己小心一點。”
身後的門被關上,笙影環視了一眼,屋子裏并不大,白色的簾子靜靜垂落在地,繡着白色木槿的屏風後坐着一個人影,看身形應該就是梁王。
“你來了。”沙啞的聲音從屏風後響起。
笙影在原地站住,握緊畫影劍,那不是梁王的聲音!他看向屏風,開口質問:“你是誰?”
屏風後的人仍舊一動不動地坐着,繼續開口:“青王不如來猜猜?”
嘶啞的聲音,看似和梁王極其相似的身形,記憶中并沒有這樣的人,笙影緩緩道:“你控制梁王無非是想借他的身份以方便行事,從你處心積慮派禮青前來幫我喚醒瑪卡維安一族、解除天神之力的封印,以及禮青口中所說的那些事,種種行為能都說明——你想致夏筵于死地!”
屏風後的身形稍稍動了動,道:“不錯,然後?”
“你對夏筵恨之入骨卻又觊觎帝位,想來是帝昊幸存的某位皇子。”說到皇子,笙影的眼裏不覺流露出濃烈的厭惡。
仿佛感覺到笙影散發出來的厭惡,屏風後的人忽然間發出一聲低笑,道:“很不錯,你這樣厭惡皇室的人,是因為太子那件事吧?”
片刻的沉寂,笙影控制住手中幾乎刺出的劍,生生将心底的怒意壓制下來,冷冷道:“你如此憎恨夏筵,且嗓音盡毀,又比我好到哪裏去?”
屏風後的人沙啞着嗓子笑着,似是贊賞又似是嘲諷,道:“青王還是這樣咄咄逼人,嘴上毫不留情,只可惜了,我記得從前在青王府邸見到你的時候還是一個溫和美好的大哥哥。這樣的你,是為了掩飾自己內心深處的自卑自棄,還是為了将身邊不可觸及的人都逼退?”
聽到這樣的話,笙影的怒意忽然間平靜下來,仿佛回想起什麽,難以置信地、疑狐地開口:“你……難道是九皇子?”
屏風後的人終于站起身,從笙影的角度望去,只見梁王緩緩站了起來,伸手拉開眼前的屏風。
半張熟悉的臉出現在眼前,屋內光線很暗,只能隐隐看清是梁王的臉。
他一步步走了過來,笙影能隐隐看清雖然和梁王的長相一模一樣但是他的臉上毫無表情,仿佛一張□□。
“是不是很驚訝?”向笙影走來的人開口道,笙影能感覺到這句話中帶着一絲笑,然而眼前的人面如死灰,沒有一絲波動。
“沒錯,我就是當年的九皇子,夏邑。”面前的人開口,嘶啞的聲音帶着一絲瘋狂,“天下的人都說我死了,夏筵也以為我死了……我原本确實是該死了……這樣茍延殘喘地活在世上,還不如死了……”
悲傷至極的聲音帶着某種深藏的恨意,笙影感覺到在他身上看到某些自己的影子,眼神染上些許悲哀,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九皇子
昏暗的房間裏,“梁王”伸手一點點撕下臉上的人皮,一張面目全非的臉出現在笙影眼前。
九皇子的整張臉被燒傷,極少數地方甚至深可見骨,一眼望去可怖凄厲,如同惡鬼。
“除了這張臉,整個身體都被燒毀。”嘶啞的嗓音在耳邊響起,如同鬼魅。
笙影望向九皇子的脖頸,一樣可見深深的紅色傷疤,猙獰的讓人不忍觸目,可以想象脫去這一身人皮見到的會是怎樣一副令人震驚的可怕場景。
依稀記得年少時的九皇子雖然生性有些癡傻,且膽小懦弱但是卻文質彬彬,相貌俊美。只因為是帝昊後宮并不太得寵的妃子有施氏所生,一向不受重視。大概正是不被人關注,年少的九皇子夏邑常常跑出宮去玩,相比之下整個童年反而無憂無慮,自由自在。
“這是……夏筵做的?”笙影的問句略有遲疑,當年整個夏宮的人都知道,夏邑仰慕夏筵到什麽程度。而所有的皇子中,夏筵唯獨對這個不被重視的九皇子照顧有加。
“夏筵、夏筵!!”九皇子咬牙叫出這個名字,原本猙獰的臉上帶着不甘和恨意,所有的情緒顯現在臉上詭異地令人心驚。
“除了他……還會有誰?”九皇子咬牙道,“太子不過是替他背黑鍋而已!”
“我記得,夏筵一直對你不錯。”笙影的語氣毫無波瀾,仿佛已經猜到了背後的真相。
“都是騙人的!他不過是在利用我!正是因為平日對我照顧有加,我一死,父王首先懷疑的就是常常欺負厭棄我的太子,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是他!”
那年的大火歷歷在目,他和母妃都被困在冷宮裏,所有的門窗被人釘死,火勢漸漸蔓延,越來越大,母妃拼盡全力将他護在懷裏。從窗戶的縫隙裏往外看去他隐隐看到夏筵站在冷宮前看着裏面的一切,最初的一刻他還欣喜若狂地對母妃喊道:“皇兄來救我們了!”
他和母妃拼盡全力往窗前跑去,用盡力氣大聲呼救:“皇兄!皇兄!邑兒在這裏!我和母妃被困在裏面了!”
夏筵的視線明顯看了過來,遠遠的,冷冷地看向他,一動不動。
夏邑心下一驚,不顧一切地拍打着燃燒的窗棂,撕心裂肺地呼喊:“皇兄!皇兄救我!!皇兄!!邑兒在這裏!”
雙手已經被大火灼傷,宮內的煙霧濃烈而嗆鼻,他艱難地呼吸着,仍舊不死心地大喊:“皇兄救我!!”
隔着大火,夏邑能看到夏筵的目光,生冷的、無情的看着自己掙紮在大火中,仿佛在看一條瀕死的魚。
“走吧!”夏筵開口,“繼續進行下一步計劃。”
相隔很遠,其實他并沒有聽清夏筵的聲音,但是只是一個口型他就知道夏筵說了什麽。
下一步計劃……原來他只是他衆多計劃中不起眼的一個環節,他甚至不願意多看一眼,多停留一陣!
他抛棄他了,如同棄履般丢下他不屑一顧!
多少個日夜,他偷偷跟在夏筵的身後,爬上他所住宮殿的高牆,癡癡看他井井有條地處理着一件又一件的政務;在大殿上偷偷看向他與父王應對自如的滿腹自信和驚人頭腦;在多少個晚上偷偷在自己的寝宮裏模仿着他說話的樣子!
在多少個日夜裏擁着他送給自己的、那顆名貴的碧海明珠入睡,即便是在夢中都一臉歡快和敬仰地對母妃道,以後皇兄一定會成為帝王,等他成了帝王,我不要去封地,我只想做皇兄身邊的一個臣子,嗯……就做車正好了,這樣每日為皇兄駕車,陪同他一起去上早朝!
那是一種什麽感覺,那個叫人替他去大樹上撿風筝喚他邑兒的兄長,那個将他整個人生點亮讓他感覺到父親般親切的兄長,那個他用盡一切瘋狂仰慕和迷戀的兄長……居然……對他毫不在意,甚至親手将他摧毀!
那一刻,他心如死灰!
多少個日夜,那強烈的、洶湧的、瘋狂的仰慕和那一場大火一起,消失無蹤,化作猙獰的恨意和那些透骨的傷疤一樣,折磨得他發抖!
殺了他!
殺了他!!
他活着,就是要親眼看着夏筵死在自己面前!看着他在死前放下一切自尊地跪在自己面前祈求他的原諒和寬恕!
一想到這樣的場景,他興奮地全身顫栗!是的,這就是他活着的所有意義,他茍延殘喘地活着,就為了等待那一天的到來!
☆、十三年前
夏邑瘋狂地說完當年的場景,屋內陷入奇特的安靜。
許久,笙影道:“是誰救了你?”
悲涼的聲音低沉下來,夏邑望向地面,道:“當時如果不是母妃拼盡一切将我護在身下,我無論如何也無法堅持到最後……宮裏的人來收拾廢墟時,秩宗發現我還有氣息便偷偷将我調換出了夏宮,一夜之間宮中已經天翻地覆,三皇子、四皇子都在一夜間死去,加上之前你的事情,父王下令将罷黜中的太子滅族,為了防止被夏筵追殺,這些年來我流落四方,最終在梁州才得藏身。”
笙影蹙眉,問出心底萦繞多年的謎團:“當年那一樁樁的事情到底如何發生的?”
夏邑擡頭望了眼笙影道:“此事說來話長,我們坐下慢慢說,如何?”笙影跟随夏邑在繡着白色木槿的屏風旁坐下,桌上放着兩個三足方杯,夏邑伸手沏上兩杯茶。
昏暗的屋內,夏邑将十幾年來發生的事緩緩道來:“所有的一切要從你們姬氏一族說起。”
“當年因帝後和大皇子因不滿姬氏日益強大的勢力,一直想找機會壓制姬氏一族。在一次的宴會中無意中見到了你……”夏邑看向笙影,道,“大皇子的癖好無人不知,自從那次見到你後他就一直想要得到你,那時你還小大概什麽也不知道,他曾派人暗示過前青王,但是青王大怒,堅決拒絕了大皇子的要求,卻也因此埋下禍根。”
“後來的事情你或許有些印象,當年前青王因一絲仁念放過無賴商賈,就是後來的雍王,反而被商賈出賣,在大皇子耳邊挑撥。于是在帝後的策劃下發生了所謂的九苑人刺殺帝昊事件。大皇子與帝後一同誣陷姬氏一族和九苑人勾結,帝昊大怒,将姬氏一族禁足在府中。那時的帝妃曾經是九苑神族的神女,在此事的牽連下,帝昊将帝妃及夏筵流放至西方,後又聽從帝後讒言下旨誅殺二人。”
“帝妃被流放後,帝後和大皇子的勢力越來越嚣張,當時的帝後開始一步步竊政,太史令為平衡皇室勢力極力谏言,帝昊才在兩年後,下旨召回帝妃和夏筵,在召回途中帝妃被帝後派去的人殺死,夏筵獨自回到陽城。”
“夏筵再次回到夏宮後,暗地裏拉攏族人,漸漸培植勢力。後來的六卿就是那時被夏筵一步步提攜而上。當時的六卿既無祖上爵位,又無功勳,平民的出身導致他們幾乎是依附于夏筵而存在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也因此六卿對夏筵盡心竭力。”
“其實當時帝昊一直對姬氏血脈有所顧忌和不滿,剛剛回宮的夏筵并不被帝昊看重,直到夏筵設計向帝昊透露了前青王與帝妃的關系惹得帝昊大怒之下,下旨誅殺姬氏滿門。”
夏邑看向失神的笙影,猙獰的臉上勾起一抹冷笑,繼續道:“夏筵借此獲得帝昊信任,開始處理各種政務。但是當時帝昊和朝中重臣都偏向大皇子。于是他利用商賈在大皇子耳邊進讒言示意其留下青王幼子……”
“就是你,一年後,在大皇子晉封太子大禮的當晚,商賈再次讒言鼓動,于是你被從地窖帶出送往太子宮,那一幕剛好被受邀而來慶賀的苜雅劍仙及一衆諸侯百官‘無意間’看見,皇家顏丢盡,帝昊大怒奪其太子之位,禁足于宮中。”
看到笙影眼裏浮現的絕望和恐懼,夏邑猜到他在回想什麽,幾乎帶着惡意,繼續道:“太子一事惹得天下人皆知,之後宮中便漸漸有人倒向夏筵并在帝昊面前進言立夏筵為太子,但帝昊介意其生母為九苑神族出生,無意屬之。”
“後夏筵設計宮變,抓住大皇子懦弱怕死且易被鼓吹動搖的性格,在宮中制造謠言。其實在帝昊大怒奪其太子頭銜,将其封禁于宮中的時候大皇子就如驚弓之鳥一直惶惶不安,在聽到宮中的謠言後,大皇子以為帝昊要賜死自己,加之商賈在耳邊不斷誘惑鼓吹,于是便采用了商賈所說的‘聯合九苑人及各州倒向自己的諸侯’反噬帝昊。”
“就在大皇子反叛帝昊的那晚……夏筵派手下殺手暗殺所有皇族同胞兄弟,包括三皇子、四皇子……還有我……同時重傷自己,趁機一并嫁禍于大皇子。”說到這裏,夏邑的眼裏再次浮現出恨意,他伸手将面前的茶一飲而盡,大口喘着氣,平複胸口洶湧的情緒。
☆、帝王之路
屋內寂靜無聲,夏邑看向身旁的屏風,再次打破寂靜,繼續道:“大皇子帶領親兵沖入宮中欲殺帝昊,但是卻膽小怕事,畏首畏尾,在帝王軍隊大肆的反攻中,最終失敗。被抓押往帝昊面前的時候他才知道,那時帝昊聽從帝後之意剛剛下旨封回其太子之位!大皇子後悔莫及。”
“但是為時已晚,即便反叛之罪躲過一劫,在得知自己三位皇子均已被太子殺害,二皇子重傷垂危,眼見欲殺自己的太子,帝昊勃然大怒,不顧帝後阻止,立即下旨誅殺太子滿門,帝後被打入冷宮,不久死于冷宮中!”
“太子一支被滅族後的一年內,以鬥卿手下‘他們’組織為軸心開始暗殺反對夏筵的重臣,一時朝中人心惶惶,夏筵漸漸得勢。”
“幾位皇子的死令帝昊悲痛欲絕,夏筵開始執掌政權,處理核心政事。後來,因前雍王的暗中谏言,帝昊發現幾位皇子死因蹊跷,于是暗地裏派雍王着手調查,卻被夏筵潛伏的眼線得知。”
“夏筵立即下手暗殺雍王,下蠱毒控制帝昊,于是‘帝昊’下令封夏筵為太子,以年老喪子悲痛不能料理朝政為由,讓太子夏筵監國,全權處理朝政。”
“餘下的三年時間裏,夏筵暗地裏鏟除異己,肅清皇室力量,将有不臣之心的人派往前線,一邊擴張領土一邊利用外部勢力的入侵控制軍權。三年的時間,權利漸漸集中到夏筵的手中。自此,九州各王、天下勢力無不俯首稱臣,夏筵開始全面掌權。”
“于是他殺死帝昊,昭告天下帝昊病逝。他原本應該在此時即位,但是夏筵以太子之位繼續監國,下令全國為先王哀悼三年以示孝敬,并大赦天下,因此贏得一衆老臣的擁戴,于三年後登基稱帝。”
夏邑眼神複雜,盯着手中的三足方杯,道:“夏筵登基的那天,我從梁州藏身在梁王随身的侍從裏,混在人群中看到了那一場景——萬國朝貢,九州執玉帛而往,天下無人不服。”
“他果然做到了,踩着一路的屍體和鮮血收攏了天下所有人的心,那一刻……看到他風輕雲淡,略帶戲谑地執起玄圭敲在九州的青銅鼎上,我忽然覺得……他居然一點兒也沒變,和十三年前我所認識的皇兄毫無二致。”夏邑深深地看向手中的三足方杯,“那一刻……我忽然意識到他有多可怕……”夏邑的眼裏陡然間又浮現出強烈的恨意,“我站在人群中發誓,我一定要殺了他!”
“我要殺了他,即使是再次墜入黑暗,即使是痛苦不堪、生不如死,我也一定要将他拖下地獄!”
笙影慢慢飲盡杯中的茶,靜靜聽完所有的經過,他沉默許久,轉頭看向屏風上的白色木槿,開口道:“你似乎很喜歡白色木槿?”
一陣停頓,夏邑伸手撫摸着屏風上的白花,輕輕道:“那是我母妃喜歡的花。”
從坐着的角度環視四周,笙影道:“這屋子裏不見一絲陽光,難道說,你已經不能再見亮光嗎?”
“亮光……”夏邑輕笑道,“我這樣的人哪裏還敢站在陽光下呢,只有這樣的黑暗才能不斷提醒着我那段愚蠢的過去,提醒着我要親手将他殺死!”
“這樣說來,我們确實可以合作。”笙影的目光從別處收回,看向一臉猙獰的夏邑,道,“那麽,我們來設計一場九州動亂如何,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狹小的屋子裏,昏暗的光線中,白色的簾子靜靜垂落在地。
屏風後的兩人不斷交談着什麽。
直到一個時辰後,笙影才起身離開。
門口傳來少女驚喜的叫聲,咯吱一聲門被打開,禮青走了進來,半跪在夏邑的面前,伸手細細将他的□□貼上。
“有一件事要請梁王責罰……”禮青忽然開口。
夏邑哼了一聲,道:“你是說莫菱逃了的事情?”
禮青手中的動作一頓,低頭道:“是。”
“放心吧……”仿佛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夏邑道,“就算逃了她也活不過今天,明天你派人去西傾山附近将她屍體找回來。”
禮青一震,似乎想到什麽,猶疑道:“你、你給他用了……”
“用了□□,在放她出去的時候就沒有讓她活着回來的打算。”夏邑帶着一絲冷意,繼續道,“你應該猜到了,就是帝少康時女艾毒死澆所用的□□……這可是我特地為夏筵準備的!”
“嗯。”禮青不再出聲。
“禮青……”昏暗的光線中,夏邑忽然開口,“如果我無法殺死夏筵,替太子報仇,你還會留在我這個瘋子身邊嗎?”
禮青一愣,然後神色溫和地繼續将夏邑臉上的□□貼完,輕笑道:“我不也是個瘋子嗎?”
☆、笙影的選擇
看到笙影出來,月溟提着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在門口等了快整整兩個時辰了,她早在心底裏盤算,要是笙影再不出來她就趁禮青不注意破門而入,進去看看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走吧。”笙影握住月溟的手離開梁王的院子。此處不宜久留,雖然夏筵一時未查,但是雍州城內多有夏筵的人,他拉着月溟的手拐入深巷。
溫暖的手被他握在手心,笙影感覺到自己內心深處的柔軟被觸動了一下,白天的陽光從小巷上方照進來,在黑暗的屋中待太久,刺眼的陽光幾乎讓他有些眼花。溫暖的陽光照在身上,所有的陰霾瞬間被驅散開來。
那是他內心渴望的光明和溫暖。
笙影忽然停住腳步,寂靜的小巷裏,他擡頭向上空看去,陽光照在他臉上,恍惚而不真實。
這樣的陽光,以後,或許再也感受不到了。
任何事情都要付出代價,在決定去做這一切的時候,他就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墜入黑暗,墜入地獄,對他來說都算不得什麽。
在這個弱肉強食,互相控制的世界裏。
他所追求的——沒有區分、沒有差異的世界,會不會存在?
他不知道出路的盡頭會是怎樣的場景,是不是就如同自己夢中所追尋、所看到的樣子?還是輪回反複和現在并沒有多少差別?
不管最後的結局如何,他都必須去做,因為這是他要證明的出路,一條全新的,以往沒有任何人試圖走過的路。
——在九州之內建立一個全新的世界,不再有貴族和平民的差別,不再有富裕和貧窮的差別,不再有戰俘、奴隸,不再有戰亂和反叛,不再有争權奪利,皇室諸侯首領不再被賦予生殺的權利,強者不敢屠戮弱者,惡者不敢欺負弱者。在那一個世界裏,再也不會有被迫挨餓的饑民,再也不會有被肆意屠殺的奴隸,再也不會有一人之上萬人之下的帝王!
想要建立這樣的世界,就必須要先推翻皇室的統治,即便是與夏邑合作,最終的走向仍舊不是他所追求的目标。
所以,夏筵死後,夏邑就必定是另一個目标。
想要達成這樣的目的談何容易,他需要更強大的力量……而這一力量……
維澤勒萊爾那雙碧綠色的眼睛再次浮現在他眼前。
那雙眼睛仿佛将他洞穿,維澤勒萊爾将聲音傳入他的心底:“我能給予你想要的力量,姬影。”
陽光下,笙影失神地望着天空。
月溟能感覺到他內心深處的掙紮,她湊過頭去,忽然道:“不管笙影做什麽決定,我都會支持你的哦!”
黑色的長發下,笙影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