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六部的人下去後,大殿裏很快靜了下來
我也就不用天天到處追還被嫌棄了!”
看到雪衣驚愕的表情,月溟趕緊接口:“唉唉唉,笙影雖然喜歡你,但是他已經答應和我在一起了,雪衣姐姐有夏帝王就不要和我搶笙影了吧!”說完又小聲嘀咕了一句,“反正我也不會讓給你……”
雪衣忽然間笑了,發自內心的笑容格外美麗,看得月溟呆了呆。
眼前的少女明媚美好,雪衣忽然覺得所有的陰霾在月溟的眼裏仿佛都在不知不覺地散去。
竹制的小屋裏,黃昏的光芒斜斜照進滿屋的煙霧。
雪衣伸手摸了摸月溟的腦袋,溫柔的開口:“如果影兒和你在一起,一定會很幸福吧……”
聽到雪衣這樣的話,月溟紅了紅臉嘟嚷道:“還不知道笙影在哪裏呢……對了,雪衣姐姐準備給小寶寶取什麽名字呢?”
名字?雪衣微微怔了怔,忽然輕輕開口:“夏雪,就叫她夏雪吧。”
“夏雪?下雪?”月溟笑着道,“那我就陪雪衣姐姐一起等着小雪兒落地啦!”
之後的數月裏,月溟居然真的安心在暮雪居裏住下。
其實起初的幾個月,雪衣偶爾還會在心底裏期待着,也許夏筵在某一天突然出現在她眼前,那時,她會不顧一切回到他的身邊,哪怕什麽也不要。但是,一天又天過去,仍舊沒有任何消息。
寂靜的夜裏,窗外的白雪紛紛擾擾,雪衣披着狐裘出門。在經過月溟的房間時,她睡得正熟,月光照在她姣好的小臉上如同白玉。
知道那是笙影以前在雲暮峰練劍時住的房間後,月溟興奮了好多天,在屋裏轉來轉去,硬說能感覺到笙影的氣息,還說笙影的房間太棒了。
其實只是些簡單的竹制裝飾,每個房間大同小異。然而看到月溟抱着被子在笙影的房間裏東看看西看看,雪衣感覺有一股暖流淌進自己的心口。
雪衣來到苜雅師父的墓前,大着肚子的她已經有些行動不便。這些天如果沒有月溟的照顧,她還真不知道應該怎麽生活。
白雪落在身上,黑色的長發被風吹起,雪衣伸手撫摸着簡單的竹制墓碑,心情複雜:“我應該怎麽辦呢,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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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動蕩
就在雲暮峰上一片平和的時候。
九州大地卻風雲劇變。
自從下了雲暮峰後,笙影一路向東北而去,回到了青州。
原本被夏筵交付管轄青州事務的四輔臣中的左輔、右弼已經倒向他們,一連數日發生的種種,讓陽城中的大臣們自顧不暇,留在青州的眼線已經被淩清除的差不多了,青州的監視早已名存實亡。
天下任何劇變都需要一根導火線。
太史令之死,就是他們計劃中必不可少的□□。
窗外是淅淅瀝瀝的雨,青州的氣溫比陽城要高很多,相較雲暮峰上的常年下雪天,剛來青州的時候他甚至對這裏的溫度不适應。
年少時的印象中青州的氣候多是溫和明媚的,成年後回到這裏卻發現時冷時熱,溫和的春秋很短,夏冬交替的時間反而長許多。
坐在窗前長久靜默,細細的雨絲偶爾飄灑而來,落在笙影的臉上。他拿起畫影劍,細細撫摸着劍柄上的“影”字,回想起少年時在雲暮峰的時候和雪衣站在前院一起練劍的場景。
“又在想過去的事情了?”女子的聲音空靈清脆。
笙影幾乎是下意識地一把握緊畫影劍,只是一瞬又松了一口氣,看向空無一人的屋子,道:“你們回來了。”
淡藍色的光芒下落雅和淩幾乎是憑空出現在屋子裏。
一段時間不見,淩的眼神淩厲中帶着幾分複雜的沉思。笙影注意到他的細微變化,開口問道:“遇到熟人了?”
淩顯然一驚,冰藍色的眼睛微微帶上錯愕的神情。
“禦,夏筵身邊的‘他們組織’首領之一,武器為刺劍,常常戴着半邊面具。他正是當年被你們皇室挑選出來當作禮物贈給太子的娈童之一,也就是你一直在尋找的那個人,在被夏筵救下之後一直忠心于他。”笙影的語氣平靜無波,再次提到太子、娈童這些曾經讓他極為敏感的詞時神情淡漠的像與自己完全無關,“就算是認出你來,他也不會跟你回去,這一點你應該清楚。”
冰藍色的眼睛閃過一絲失落,淩點點頭,站在一旁。
“落雅,九夷那邊聯系的怎麽樣?”笙影望向一身藍色長衣的女子。
落雅赤足走了過去,每一步腳下都凍結成冰。她沒有回答笙影的問題,反而伸手拿起他的畫影劍,藍色的長發繞住劍柄上的“影”字,笑着開口道:“苜雅不是把你趕出師門了麽,居然還讓你繼承了劍仙之劍,難怪一回來就看到你那副表情。”
落雅是女嬌一系的後裔,和羲和同出于塗山,其實按照輩分來算,連苜雅師父都得敬稱她一聲前輩。
而笙影直接稱呼她的名字也是有來由的。
被逐出師門的他不知道要去哪裏,帶着畫影劍毫無目的地走着。沉浸在悲傷和恨意中的他甚至沒有發現身後隐藏的殺手。那是經常跟在夏筵身邊的三個殺手,看樣子是不打算留他活口。
一看到那三個殺手,年少的笙影猛然被激怒,顯然是寡不敵衆的局面,他卻握着畫影劍不但不跑,反而站在那裏等待着對方上來。
殺得兩眼發紅的他卻未給對方造成任何致命的一擊,反而自己身上的傷越來越多,就在他漸漸失去力氣連防守都出現疲态的時候,卻見三人均帶着獵人般的眼神,一剎那,他忽然間明白夏筵派這三個人來殺他的用意了——夏筵在利用他的憤怒讓他失去理智,然後悄無聲息地被殺死。
不甘心!
在意識到自己再次被夏筵算計在內的時候,笙影不知道哪裏來的力量,嘶吼着殺出一條空隙,想要逃跑!
然而,體力越來越弱,就連視線也漸漸模糊開來。
沒有用了……
就在他絕望之際,一襲淡藍色長衣的女子赤足而來,向他伸出了手,在他昏迷的最後一刻,帶着他消失在殺手們的視線裏。
醒來後的笙影一言不發,直到藍色的長發卷起他手邊的畫影劍,笙影才一把握住,冷眼厲喝:“不要碰我的劍!”
“呵呵……”面對他的不客氣,對方卻只是輕輕一笑,放開了他手中的劍,“年紀不大,脾氣倒不小!”
“你救我,有什麽目的?”落雅在笙影眼裏看到了對任何人都不信任的眼神。
“你師父苜雅都得稱我一聲前輩,你這沒大沒小的樣子誰教你的!”知道笙影已經全身是傷不能反抗,落雅走上前去捏住笙影的下巴,語氣帶着威脅,“再敢不客氣,小心我凍掉你的下巴!”
“好,那請老前輩告知,為什麽救我?”笙影冷冷看着落雅,分明是客氣的措辭,但是從他這副表情、這種語氣裏出來,聽得落雅直起雞皮疙瘩。
“算了算了,你就叫我落雅吧,什麽老前輩,聽得我很老一樣!”原本是想逗逗他,誰想人家根本不吃這一套。
其實當時的笙影滿心憤怒,誰也不願相信,直到落雅帶着他到苗疆見到靈湛,他才真的相信眼前的人是靈湛的“故友”。
在靈湛的協助下,笙影才步步為營,重回青州,就連當時的夏筵也不得不因為顧及老臣們的看法,而封他為青王。
看到落雅漫不經心的找機會調侃自己,笙影道:“這次沒見着靈湛?”
說到靈湛,落雅立即變了變臉,将畫影劍丢回給笙影,帶着些惱怒道:“見到了,靈湛說已經和九夷殘部的人聯系好了,只要這邊一動,九夷就立即呼應我們。”
“呼應?”笙影輕笑了一下,臉上忽而帶上少見的陰冷,“看來九夷的那幾個首領是在敷衍我們!”
落雅點足飄上椅子,坐在椅背上,意料之中地開口:“他們還不是被夏筵打怕了,從帝杼開始到現在,九夷的人已經零零落落剩下不多,有的又與夏人生活在一起早已脫離部落首領的管控,面對夏筵鐵打的軍隊,哪個敢沖在前頭,看樣子是都準備做牆頭草了。”
“好得很,叫靈湛派人暗中燒掉九夷部落的糧食,青州不會再給他們送去,告訴他們,不想餓死就去搶自己所在州的糧倉吧!”笙影冷冷道。
“影兒,你狠心的時候真讓我刮目相看啊!”落雅笑着調侃。
笙影勾起嘴角冷笑了一下,轉而看向淩繼續道:“把你潛伏在各州的人安排好,務必讓九夷各部看到誘惑,人在饑餓的時候,将食物放在他眼前,能比任何東西都有誘惑力!”
淩點頭,冰藍色的眼睛沒有情緒。
窗外的細雨絲絲吹了進來,視線觸到手中的畫影劍,笙影的語氣緩和下來:“待九夷叛亂開始,就做你最想做的事情吧——組織各地奴隸起義,将那些踩在你們頭頂的貴族一個個殺死。”深沉的眼神漸漸移向窗外,笙影走向窗前,伸手在細雨中,一字一句道:“就讓這場雨來得更猛烈一些罷!”
☆、短暫的清醒
九州局勢變化之快,幾乎讓人喘不過氣來。
太史令之死還未有結果,朝中的老臣人心惶惶。九州讨伐梁王的軍隊剛剛抵達梁州邊境,折枝就再度入侵雍州,連風和江陵才将雍州的局勢控制下來,沉寂多年的九夷殘部一夜之間在九州各地紛紛出現,襲擊地方駐軍,一時間九州大地人心不安。
前線讨伐梁王的各州軍隊滞留在梁州邊境,整個梁州城門緊閉,梁王的軍隊無人迎戰,原本氣勢洶洶的九州軍隊在月餘的對峙後已經出現疲乏狀态。
似乎所有的一切都陷入了僵局,而且整個棋局中完全找不到破解的關鍵所在。所有的一切仿佛是有人刻意安排,卻又難以各個擊破。
夏筵的狀态很不好。這是霓裳的直觀印象。
焰皇的力量頻繁在他身上發作,有時候坐在大殿上說着話,忽然間眼神就變了,原本冷靜的語氣陡然間帶上了暴虐的氣息。就像那次調動九州軍隊開往梁州的旨意,完全不像是夏筵一貫的作風。
夏宮的回廊上,夏筵穿着單衣,看向遠處。
一個人的時候他會清醒很多,焰皇的記憶在腦海中漸漸複蘇,那些不屬于自己的記憶已經開始混淆他的思維。
紫薇、水月、煙塵、封天……一幕幕仿佛近在眼前。
可是,還少了什麽。
夏筵用力閉上眼睛,屬于自己的記憶才緩緩浮現出來,雲暮峰、梅樹、暮雪居、雪兔、雪蓮、雪崖、冰湖……梅花糕……
……雪兒……對,雪兒!
夏筵忽然間轉身,看向霓裳,開口:“霓裳,你見到雪兒了嗎?”已經多久了……再次從夏筵嘴裏聽到這個稱呼霓裳幾乎有些反應不過來,愣了一會兒後她點點頭,道:“見過了,半年前雪衣劍仙來找過帝王,只是那時候剛好頤素在,所以……她離開了。”
“離開了?”夏筵的眼裏帶着一絲迷茫。
霓裳正斟酌着,禦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有頤素在這裏,她留下來做什麽?”
霓裳微微驚訝地轉頭,看向面無表情的禦,他不是一向很讨厭雪衣嗎?
夏筵出乎意料的沉默起來。
看到夏筵沉默,禦卻繼續道:“如果你想找回她,最好不要将頤素留在身邊,她根本就不是頤素的對手。”
第一次覺得直白的禦真的很可愛,霓裳勾起紅唇,瞟向禦:“沒想到禦也看得懂女人之間的事情呢。”
禦瞪了霓裳一眼,點足消失在回廊上。
長久的沉默,夏筵忽然開口:“霓裳,你派人送頤素回九苑吧……趁我還清醒的時候。”
只是片刻的清醒。
逼人的局勢以及漸漸模糊的記憶讓夏筵力不從心。
剛剛送走頤素沒多久,就接到鬥卿的密報,根據“他們”組織的眼線得來的可靠情報,九夷襲擊地方駐軍之事是有人以糧食為誘餌在背後策劃引發,而且近幾日各州蓄養奴隸的貴族已經有好幾人秘密死去,死相殘忍。甚至有幾處的奴隸趁機逃出去,加入了叛軍敵營。
“不僅如此,原本各州安插的眼線絕大多數被莫名其妙地鏟除或拔掉。臣猜測和組織九夷叛亂的幕後之人有關,但是也不排除諸王有故意縱容的心思。這樣下去,恐怕局勢對我們會越來越不利。”鬥卿眉頭緊皺。
夏筵看向剩餘的五人,臉上均是一臉憂心忡忡的樣子。
對于此事,六卿意見不一,鬥卿、轸卿、翼卿、井卿四人主張先安撫各地貴族,同時加強對各地奴隸的管控,可适當調兵對部分動蕩地區進行威懾;角卿、危卿卻主張鐵腕鎮壓,追殺叛逃奴隸,只要有異動的跡象全數屠殺,以殺雞儆猴。
“萬萬使不得!”聽到角卿和危卿的主張,鬥卿立即開口反駁,“現下九州局勢不穩,任何風吹草動都有可能讓目前的情況惡化,屠殺奴隸事小,但是若一不小心更進一步激起那些奴隸的反抗之心恐怕得不償失!”
角卿冷言道:“鬥卿未免太過小心,奴隸向來粗魯野蠻,如果不用強硬一些的手段,怎麽能将之馴服,再說了,就算激起了反抗之心,難道我堂堂夏朝大軍還鎮壓不了這些野狗?”
聽到角卿的話,鬥卿不禁搖搖頭道:“危卿可不要小瞧那些奴隸……”
鬥卿的話還沒說完,角卿便忍不住站起身,道:“鬥卿也不必過于高擡了那些奴隸。再說了,就算此次加強對地方的管控,也難保那些奴隸私下裏不會密謀反叛,若是一拖再拖等到各地奴隸統統逃走加入叛軍營中豈不是更加助長了敵軍氣焰!”
“這……”鬥卿一時語塞。
餘下幾人一時間都沉默不語,過了一陣,井卿道:“帝王,近期連連戰事,若是頻繁調動軍隊,只怕供給也撐不住多長時間,畢竟眼見青王、梁王反叛,其他各州也私下吞食朝貢,若是為了些奴隸大動幹戈恐怕會白白耗傷物資。”
角卿哼了一聲,站着不動,将輕蔑的目光瞟向井卿,冷嘲道:“看來朝中衆人說得不錯,井卿向來只顧守着你手中的那點收支,見不得動兵!”
一直沉默的夏筵忽然間擡了擡手,示意角卿坐下,沉聲道:“角卿說得有理,那些奴隸縱容不得,只是錢糧乃立國之本,井卿的顧慮也沒錯。”
夏筵仿佛已經有所決定,危卿道:“那帝王的意思是?”
“既然那些奴隸不受馴,剛好九夷又頻頻襲擊地方駐軍,那就讓各州将那些奴隸送往前線鋪路好了,也省去我們動手。”夏筵淡淡道,“另外加強地方管控,至于對方想要拔除我們的眼線,你也正好順藤摸瓜将對方藏在暗處的那些眼線一個個□□!”
☆、奴隸起義
在那一場九夷殘餘叛亂中,夏筵利用奴隸戰争,無數的奴隸被運往戰場,死傷無數。
九夷的叛亂迅速被鎮壓下來。
然而,在淩的鼓動下各地奴隸接連起義。
再次見到雪衣是在陽城奴隸暴動的時候,雪衣和月溟乘風貍從空中落下,擊退射向奴隸的無數利箭。
“雪衣姐姐,小雪兒要跟丢了!”月溟着急地喚着雪衣,看着對方挾持着剛剛出生不久的小嬰兒消失在視線裏。
眼前是無數奴隸在箭雨中死去,另一邊是她的女兒。雪衣顫抖着手,握緊紫薇劍,忽然開口:“我先将他們救下再去追小雪兒!”
月溟低頭看向地面,無數的弓箭齊齊對準城下逃跑的奴隸,一陣陣箭雨下,手無寸鐵的奴隸死傷無數,她哎呀了一聲也顧不得其他,趕緊駕着風貍呼嘯着扇起一陣飓風,将襲來的箭截下。
“住手!”雪衣點足在風貍的背上以驚人的速度掠上城牆。
紫薇劍出鞘,雪衣大喝一聲,淩厲的紫色劍光如同閃電将城牆上放箭的士兵手中的弓箭紛紛斬斷。
四周的士兵紛紛驚呼後退,拔出劍來。
“誰再放箭,我就殺了他!”雪衣的眼神帶着殺氣,目光淩厲。
“雪衣姐姐!”月溟駕着風貍落在城牆上,見周圍的士兵被雪衣身上的殺意震懾住,趕緊四下掃視了一陣,忽然咦了一聲開口道,“那不是夏帝王嗎?”
短短的一句話,雪衣猛然間擡頭,夏筵就站在不遠處看着她。
一瞬間雪衣幾乎握不住劍,淚水氤氲着濕了眼眶。
然而,月溟似乎發現有哪裏不對,忽然間大喝一聲:“小心!”然而,已經來不及了,夏筵只是一擡手,金色的光芒轉眼将雪衣裹住,月溟立即伸手去拉剛一觸及就被彈開向城牆外墜下,風貍迅速飛了過去才險險将她接住。
“雪衣姐姐!”
夏筵伸出右臂死死掐住雪衣的脖子,窒息的感覺迅速攫住雪衣的意識,她想要掙紮,然而雙手絲毫無法動彈,噙在眼裏的淚水落了下來,落在夏筵的手上。
仿佛被灼傷一般,夏筵陡然間松開手,向後退了幾步。
雪衣跌落在地上,大口地呼吸着,再次握緊了紫薇劍。
“雪衣姐姐,你沒事吧!”月溟迅速飛了上來,和風貍一起攔在雪衣的身前。
雪衣低垂着頭,緊緊抓着紫薇劍,一言不發。
看到眼前的場景,月溟瞪着不遠處的夏筵,帶着怒意開口:“我之前還以為你是好人,看來雪衣姐姐真是喜歡錯了人!”
“不必了,月溟。”雪衣伸手制止,緩緩站起身。
夏筵看着雪衣,目光複雜。
高高的城牆上,雪衣久久地望着他,目光凄楚,她緩緩擡起手劍尖對準夏筵的心口:“放了那些奴隸!”
“怎麽,我不放的話,你要殺了我?”夏筵瞥了一眼城外、城內散亂逃跑的奴隸,語氣冷漠。
紫薇劍微微顫了一下,雪衣開口道:“就算殺了這些奴隸,又能怎麽樣呢,這半年你殺的人還少嗎,雖然沒有親眼看見,只是道聽途說就已經能感覺到人心惶惶……只是半年,你就已經被焰皇的力量吞噬的一點都不剩了嗎?”
夏筵的眼神晃了晃,黑色的眼眸漸漸清晰起來,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只是一瞬金色的光芒再次染滿了雙瞳,他冷笑着開口:“帝王入魔,劍仙手刃,真是可笑而天真。”
夏筵嘲笑地看着雪衣:“你殺不了我。”
雪衣的胸口劇烈起伏,眼神漸漸凜冽了起來,目光淩厲:“你若執迷不悟,我會殺了你!”
夏筵靜靜地看着她,目光捉摸不透。
忽然間紫薇劍一動,如同一道冷冷的月光刺向夏筵!包括月溟在內,四周的人都沒有反應過來,就看到那道劍光毫不容情地割裂夏筵的衣衫,直直刺入他的心口。
雪衣的手劇烈顫抖着,不可思議地看着沒入夏筵胸口的劍,他一動不動地站着不躲也不閃,就那樣看着她。
“為什麽、為什麽不躲開?”雪衣睜大眼睛,握着紫薇劍的手進退不是。
低頭看着沒入胸口的劍,夏筵帶着一絲苦笑,緊皺了眉:“你……就厭棄我至此嗎?”
“不、不!”雪衣忽然間松開手中的劍,伸手抱住夏筵。
☆、各地并吞
夏筵重傷的消息一傳出去,各地動蕩再度加劇。
太子滅族一事突然被再度翻起,得知莫菱已死後一直消失的雍王突然再次出現,作證将當年夏筵暗殺雍王、及其他皇子嫁禍給太子之事宣揚于天下。這麽多年過去,雖然沒有足夠的證據,但是這些事情 一被揭露,九州人心大動,不少反對夏筵的聲音逐漸響起,原本就不滿夏筵的勢力趁機大做文章。
內亂出現,各方起事。一直按兵不動、緊閉城門的梁王突然間起兵反撲,将各州聯軍擊退十幾裏,宣布脫離帝王控制。
陽城。夏宮大殿。
接連內亂陽城的氣氛格外肅穆,上至皇室貴族大臣下至普通百姓都帶着不安和緊張。
剛剛徘徊在死亡邊緣的夏筵重傷初愈便出現在大殿上。
陽城一衆大臣皆在殿上,就連與姒氏有着血緣宗法關系的十二方國中有扈氏,有男氏,斟尋氏,彤城氏,褒氏,杞氏,冥氏,斟戈氏都暗中急急趕往陽城,一起出現在大殿上。
“費氏趁機起哄作亂,先後吞并了缯氏、辛氏,現下各方國部落首領都惴惴不安,紛紛向陽城請求支援。”危卿臉色嚴肅,拱手向夏筵彙報九州近況。
座上,帝王的臉色如常,仿佛根本就沒有一絲不适。
但是危卿知道帝王傷勢之重,雪衣劍仙刺帝王之時他是第一時間趕到現場的,當時帝王心口被刺的那一劍幾乎要了他的性命。就連他也被震驚到,不敢相信自己所見。
“缯氏、辛氏的首領現下如何了?”夏筵的聲音很穩,但是六卿還是聽出了勉強的氣息。
現下九州局勢動蕩,這個時候若帝王有所閃失恐怕人心更為不安,因此帝王才勉強撐着在百官面前主持局勢。六卿心中有數,即便心中擔憂卻仍舊表現得一臉如常,就算各部首領和其他官員暗地裏打聽,六卿皆諱莫如深。
危卿繼續道,“缯氏首領在與費氏的交戰中不幸中箭身亡,辛氏首領受了輕傷,逃至陽城,現下正在驿站等着觐見帝王。”
“好好優待缯氏的家眷,而辛氏,先将他接進宮中把傷養好,我會單獨召見他。”夏筵頓了頓,緩了口氣。
“是。”
“至于費氏,以他的膽量還不至于大到公然吞并其他宗親,既然敢這麽做,背後勢必有人撐腰。”頓了頓,夏筵深吸一口氣,繼續道,“傳消息給雍州,将連風調回陽城鎮守。告□□陵我會給他再撥兩支軍隊過去,只要守住雍州城即可,不必與折枝硬拼。同時通知東離、西皖、北獴提高警惕謹慎行事,時刻注意邊界各國動靜,若有異動直接向我彙報。傳令将九州聯軍撤退至荊州、豫州邊境待命,沒有命令不可輕舉妄動。”
“是。”
“井卿,各州的財政開支及軍饷所需你與轸卿商量後拟一份詳細的安排給我。”
“是。”
“角卿……”夏筵的視線移向一直緘默站立的臣子身上,“對方插在各州的釘子我要你一顆一顆給我□□!”
角卿有些為難地皺眉,向夏筵拱手。
“怎麽,有難度?”
角卿拱手又一禮,道:“帝王,九州耳目衆多,若要将對方的暗線清除出去一時間恐怕有些難度……”
“不必擔心,鬥卿和翼卿自會助你一臂之力。”夏筵的眼裏隐隐帶上壓迫力,角卿心下一緊,彎腰一禮道:“臣領旨。”
“危卿,對于費氏的處理,你來說……”夏筵的聲音低了下去,看了眼危卿,費力道。
“是,帝王。”危卿立即将話接了下去,對面帶憂慮的方國宗親道,“各宗親不必擔憂,我已派人聯系有仍氏、有窮氏、有虞氏、有鬲氏,将各部的軍隊集中呈包圍之勢,只要各宗親聯合起來便可一舉撲滅費氏,還有昆吾那邊答應在西南呼應避免費氏逃往梁州,帝王已經下旨,現下青王、梁王、雍王之位空缺,各國宗親只要誰拿下費氏的人頭就封九州諸王之一。”
“至于青王、梁王、雍王九州通緝,無論是誰,若是拿了他們的人頭來,宗室族系全部進爵,至于封賞帝王會親自拟定。”危卿話音一落四下一陣喧嚣,紛紛議論開來。
“今日就先到這裏,衆卿先退下吧。”夏筵開口。
大殿上群臣漸漸退去,夏筵伸手按住心口,劇烈的疼痛感襲來,撕裂般的痛讓他倒吸一口冷氣。
有那麽一瞬間瀕死的感覺蔓延而上,然而焰皇的力量在最後一刻将他拉了回來。
自己果然是死不了的麽?
那一劍之後夏筵沒有再去見雪衣,醒來後一睜開眼就不見她的身影。霓裳說她在宮裏,但是卻沒有來見他。
夏筵沉默半晌,開口:“如果她要留下,你派人将她安排在後殿吧。”
霓裳微微詫異地擡頭,卻看不透夏筵的情緒。
很奇怪的是,聽到夏筵的安排後,雪衣劍仙只是默默的留下,什麽也沒有說,既不離開也沒有去見他。
霓裳忽然間有些看不懂這樣的局面了。
夏筵離開陽城是在晚上,身邊只跟了禦、霓裳和傷勢恢複的瀾夜。知道是去九苑後霓裳猶疑道:“要不要告訴雪衣劍仙?”“不必了。”夏筵臉色淡漠:“連風在那邊接應,不會有事。”
“現下局勢不穩,你這個時候去九苑,若是出了什麽事,恐怕會很危險。”禦忽然間開口,眼裏隐隐有些擔憂。
“有一件東西,我要親自去取。”
夏筵走的晚上,雪衣也在和風貍上的月溟道別。
她從雪鹞的腳上取下笙影的回信,輕輕松了口氣。
“小雪兒的事情笙影已經知道了,雪衣姐姐不用擔心,一有消息我們會馬上通知你的。”月溟有些內疚道,“夏帝王傷的那麽重,雪衣姐姐好好照顧他吧。”
“謝謝你。”
看着月溟駕風貍離去,雪衣回寝殿着了白色披風,終于往夏筵的寝宮走去。
寂靜的夜裏,夏筵的寝宮空無一人。
不知什麽時候他已經悄無聲息的離去,雪衣站在門口茫然失去方向,不知道他去了哪裏,這樣的不告而別,仿佛刻意拉開了兩個人的距離。
☆、接回頤素
九苑,神族神女殿。
“夏筵!”神女殿深處,頤素飛奔而來,穿越重重殿門撲進夏筵的懷裏。“你是來找我的?”頤素神色歡快,美麗皎潔的臉上帶着如花的笑靥。
“族長說神族人和你們劃清了界限,上次我偷偷去陽城找你的事情族裏的人都強烈反對。神族人歷來不與外族通婚,就算是帝王也不被神允許,百年來族人們專心侍奉三位天神,直到升天之時的到來。”
“之前的二十四年我也是這樣期待着飛升之日的到來的。可是現在我不想飛升了,我想和你在一起。”
頤素歡快地勾住夏筵的脖子,“我不要做神女,也不要做神族公主,我只想做你的帝後!”
夏筵任由頤素摟着脖子,神色難以捉摸,“頤穆将你困在神女殿上自然不希望你再見我,我來是和你道別的。”
聽到夏筵的話,頤素臉色變了變,叫道,“我不信,九州發生了那麽多事,你抛下陽城和雪衣不管卻來九苑,一定就是來找我的,我在水鏡裏都看到了!”
“在頤穆趕來之前,我要離開了。”夏筵開口,眼底湧動着淡淡的金色。
“雪衣在你心口刺了一劍,我都看到了!”頤素緊緊摟住夏筵,“你已經對她死心,我是知道的,你特意來九苑見我絕不會只是來向我道別這麽簡單,為什麽還不承認呢?”
神女殿前的浮雲輕輕飄過。
和他預料的一樣,頤素是個聰明的女人。
白色的身影在眼前一晃而過,夏筵的眼底閃過一絲冷亮,開口,“明天我就會撤軍返回陽城,你想和我在一起的話不妨證明給我看。”
一天後。
夏朝軍隊已經遠遠撤離,神女殿外,夏筵裹着雪狐的裘子,微微咳嗽,一手牽着缰繩,眼神迷離,他有些失神地盯着地面一言不發。焰皇的力量格外強大,胸口被紫薇劍貫穿的傷口已經愈合。然而,對他來說,最致命的一擊并不是幾乎要了他性命的一劍,而是出劍的人。
“你……就厭棄我至此嗎?”
胸口微微疼痛,夏筵用力按了按心口,擡頭看着天空,不願再去回想。九州變動,他也沒有精力再去想多餘的事情。
忽然間四周驚呼一聲,所有的将士紛紛擡頭。
夏筵下意識地看向神女殿的方向。
頤素站在神女殿的高窗上,向着他離開的方向不顧一切地從宮殿上一躍而下。金黃色的衣服被風吹得呼呼作響,她帶着風從上空猛地呼嘯而下,快如閃電。遠遠看去,如同一朵金色的雪,悄無聲息地飄了下來,金黃色的羽紗飛揚散開仿佛九天之上的水月女神,絕美無雙。
夏筵的眼裏閃過一絲震驚。
其實他沒想到這位美如月神的公主會那樣倔強,在幾天後夏朝的軍隊即将離開時,真的不顧一切地從頤穆囚禁她的神女殿上一躍而下。
她一身金色長袍在空中飛起,決絕的姿态像極了……像極了當年從雪崖上一躍而下的雪兒。
四下一陣驚呼。
就在頤素将要墜地而死的瞬間,夏筵忽然間伸出手,金色的光芒以迅雷之勢将整個神女殿包裹住,時間仿佛瞬間靜止。
所有的一切都停了下來。
然後,頤素緩緩落在地面,毫發無損。
四下忽然間發出一陣驚呼,“神女!神女!神女!”
頤素吃驚地看着四周,忽然間向夏筵跑去。
黑色的長發、金色的長袍飛揚起來,夏筵朝她伸出手,她緊緊抓住他的手躍上馬背。
四下一陣歡呼,夏筵失神地握住缰繩,忽然間眼裏有種暗湧的冷意,“你真的要跟我走?”頤素緊緊抱住夏筵,欣喜地開口:“當然是真的,我要和你一起去陽城!”
神族神女,很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