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這些年來他的職位一天比一天高,賺的錢也一天比一天多,但是他并不比以前快樂。因為這些令旁人豔羨的東西對他而言只是身外之物,而他真正在意的卻在一樣樣地失去……
顧夢東說:“不管你怎麽想,我只說一次——昨天的事我願意向你道歉。你說的對,我的确很想拿下這單合同,但是即便是十個百個這樣的合同,也不至于拿你去換。”
顧夢東一向不主張公司裏的女銷售用歪門邪道的方式來完成業績。他對別人尚且如此,更何況在他心裏,莫語汐始終還是他的女人。別人會怎麽做他不清楚,但是他顧夢東就算傾家蕩産也不會用自己的女人去換所謂的光明前途。
【42】
劉芸之的病情漸漸穩定了下來,但是這一次搶救之後,她的狀況已大不如前。這天等她睡着之後,顧夢東正要趕回公司,卻在走廊裏遇到了拎着水果來探病的姚琴。自從上次“請柬事件”後,兩人幾乎沒有打過照面。姚琴看到他,遠遠地站在原地。顧夢東腳步不停地從她身邊走過,并不打算跟她說什麽。姚琴叫住他:“夢東,難道我們要一直這樣下去嗎?”顧夢東頭都不回地答道:“不然呢?”姚琴努力做出一副誠懇的表情:“那件事是我不對,我以後不會了。”顧夢東轉過身,眯着眼睛看她,還有以後?姚琴繼續說:“我已經跟我爸媽說過了,考慮到阿姨現在的狀況,我們的婚事可以等她好一點的時候再說。”這可真是她巨大的讓步啊!顧夢東失笑:“直到現在你還想着我們會結婚嗎?”姚琴放低聲音:“不是都定好了嗎?”顧夢東冷笑一聲:“姚琴,說實話我有時候真想知道你到底是怎麽想的,你不覺得這件事從始至終都很可笑嗎?難道結婚不需要感情嗎?”
姚琴低頭沉默,顧夢東以為她也在猶豫,可是片刻後她卻以冷笑回應他:“感情是什麽?時間長了都會趨于平淡。再說我們也不是沒有轟轟烈烈過!”
顧夢東聞言一臉的無可奈何,他真的開始覺得姚琴可憐了,但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想到她對莫語汐做的那些事,他就覺得厭煩。
他深吸一口氣,沒什麽情緒地說:“我們之間的事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從來沒有什麽婚約,我從來沒想過和你還有什麽未來,我們這樣也不是感情平淡,根本是沒有感情!這次,你聽明白了嗎?”
姚琴只覺得周身的血液一下子凝固了,她紅着眼眶,咬着牙說:215“說到底都是因為莫語汐!”顧夢東斬釘截鐵地說:“沒有她我們也不可能。”“你要知道阿姨不會同意你們在一起的。”有些事,顧夢東原本并不打算告訴姚琴,因為告訴她也只會讓她痛苦。他雖然不愛她,但也不至于恨她。無奈她一直咄咄逼人,卻辜負了他的一片苦心。顧夢東冷冷地笑了:“如果我媽知道你爸的事,別說讓你嫁給我了,掐死你的心恐怕都有。相比較起來,莫語汐才更無辜吧。”姚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我爸怎麽了?你什麽意思?”就在姚琴逼婚逼得最緊的那段日子,顧夢東無意間再次拿出母親剪下的報紙,又看了一遍上面的報道,突然覺得有些事情說不通。于是他開始繼續當年沒有完成的事。以他顧夢東現在的實力,想找個人出來要比五年前容易很多。他暗中查找到了當年參與到這件事裏的人,讓他意外的是,他順藤摸瓜竟然摸到了姚琴父親那裏。
事情的脈絡漸漸清晰,當年陷害父親、在媒體面前抹黑父親的就是他們家的好鄰居、父親的好幫手、姚琴的好爸爸姚副廠長。想必他是不服顧父,早想着栽贓陷害,而莫語汐卻成了送上門的馬前卒,被他煽動,發了那篇成為整個事件導火索的報道。
只是事隔多年,很多證據已經不複存在,即便推斷得出那時的情形,也沒辦法改變什麽。姚琴見顧夢東不說話,癡癡地問:“我做了這麽多,你難道就無動于衷嗎?”顧夢東已然失去了耐心:“我真希望你什麽都不做。”姚琴不肯死心:“那你打算怎麽跟阿姨交代?”顧夢東笑:“我都說了,別再拿我媽來要挾我。第一,你沒資格。第二,你難道還不知道嗎?跟誰結婚或者不跟誰結婚這本來就是我的事,我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但她就是不甘心,她想放手一搏,可是事到如今還是無法挽回他。
顧夢東決然的背影讓姚琴感到絕望。
醫院裏消毒藥水的氣味第一次讓她覺得這麽刺鼻。她怎麽也想不到,當年那個溫柔親吻她額頭的大男孩有朝一日會對她這麽無情。是什麽改變了他,又是什麽改變了他們?
回頭看向劉芸之的病房,她還來這裏幹什麽?就算是劉芸之也不能改變顧夢東的決定。她将水果丢在旁邊的長椅上頹喪地離開了醫院。
顧夢東回到公司時,員工大多在午休。寫字樓裏靜悄悄的,他沒有回辦公室,直接上了頂樓。
從頂樓電梯裏出來,再爬十幾級臺階就能上到這棟樓的天臺。這是這個區域最高的地方,視野開闊,讓人心境也不由得開闊起來。顧夢東每當遇到煩心事時,就會上來喘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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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剛剛步上臺階,就聽到天臺上面有人在說話,聲音很耳熟。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上去,遠遠地看到莫語汐正背對着他講電話。
她穿着件休閑的蝙蝠袖毛衣,寬寬大大地罩在她身上,更顯得她身形瘦弱。三月裏的風依舊冷,将她的長發吹成了糾結的姿态,也順便将她的聲音帶到了顧夢東的耳朵裏。
她似乎在跟什麽人吵架,情緒非常激動。顧夢東的腳像是長在了地板上,他沒有偷聽她隐私的打算,但是卻不想立刻離開。他想看看她,就這樣看看她。莫語汐忽然毫無預兆地轉過身來,她沒想到顧夢東會在她身後。她怔了一瞬,悻悻地挂了電話。顧夢東聳聳肩解釋說:“我剛剛上來。”莫語汐漲得通紅的臉漸漸恢複如常。顧夢東走上前:“出了什麽事嗎?”莫語汐不想跟他多說:“沒什麽,我下去工作了。”她從他身邊經過,突然感到手臂上一緊。隔着毛衣,她能感覺到217他手掌的力度,還有他幾近冰點的溫度。
兩人靜靜站着,僵持着,誰也不說話。
顧夢東一時腦子發熱,只想她別這麽快離開,他有好多話想說,可是在經歷了那天晚上的事情之後,又覺得無論自己說什麽都會顯得蒼白無力。不過也正是因為那晚的事情,讓他懂得什麽叫後怕,什麽叫慶幸,也讓他漸漸明了,自己其實并不想要她為當年的事情做出什麽補償,更不需要她的臣服。他最想要的其實只是她平安順遂。
莫語汐并不知道他的想法,她回頭看他:“還有事嗎?”
顧夢東看着她,緩緩松開了手。
顧夢東在威爾森有位談不上感情多好的舊部約他見面。他大致猜得到對方來意——早聽說對方不想繼續留在威爾森,這次來無非是想了解一下維科的情況。可是顧夢東對他的能力并不十分欣賞,所以只打算搪塞過去了事。
見面約在了一個咖啡廳,顧夢東本不想浪費太多時間,說完正事,就想找機會離開。可是,對方聊着聊着聊到了威爾森的委培研究生項目的事情。
說起這件事,他的語氣還挺遺憾。
一個栽培了小半年的委培生,因為替人代考被取消了學位和保研資格,而威爾森的規定是應屆畢業生至少要雙證齊全才能被錄用。這樣一來公司的前期投入打了水漂,最遺憾的是,這孩子明顯是個好苗子,可塑性很強,能力也不錯,眼下卻折在了這種事上。
顧夢東心裏隐隐有不好的預感,問委培生叫什麽名字。對方皺眉想了下說,莫非。
顧夢東恍然大悟,難怪莫語汐情緒那麽差,原來是為了莫非的事。
可是莫非為什麽會幹這麽傻的事?
顧夢東問:“學校那邊還有轉圜餘地嗎?”
“據說他家裏人去找過了,學校不肯松口,而且這孩子也消失好幾天了。”顧夢東的心也提了起來。
匆匆從咖啡廳裏出來,顧夢東沒有回醫院,而是直接趕回公司,運氣好的話莫語汐或許還在。他要先了解清楚情況,再想着怎麽幫忙。
顧夢東的車子剛到門前,正好見到莫語汐的小mini駛出了公司大門。顧夢東直接跟了上去。莫語汐車速很快,眼見着她朝着城外開去。城鄉接合部的路出了名的難走,周圍也沒有住戶和商家,視野自然也不好。
顧夢東不知道她要去哪,連撥幾個電話都無人接聽。他只得小心翼翼地跟着她,卻見她的車子一偏,大幅度地颠簸了幾下緩緩地停靠在了路邊。
顧夢東暗叫不好,連忙把車停在她的車後下了車。莫語汐從車上下來,這才注意到跟了自己一路的顧夢東。她問:“你怎麽在這?”顧夢東沒有理會這個問題,直接繞到她車前方看了一眼,右前輪爆胎了。再一擡頭,看到莫語汐正在撥電話。他問:“幹什麽?”“找救援。”“別找了,這荒郊野嶺的不知道要等多久。”莫語汐有點急了:“那怎麽辦?”“這麽晚了你要去哪?”莫語汐賭氣道:“不用你管。”“那你找救援吧。”莫語汐沒好氣地瞪他一眼,撥通了保險公司的電話。她報上了自219己的位置,保險公司的人說救援車輛大約要兩小時才能到她所在的地方。零下四五度的天氣,難道要讓她在冷風中等兩小時嗎?莫語汐狠狠罵了一句挂上電話。顧夢東不緊不慢地說:“爆個胎而已,其實換上備胎就可以了。”莫語汐一聽,有些遲疑地看向他。顧夢東說:“如果需要幫忙,我樂意之至。”莫語汐咬了咬牙,覺得當務之急還是找到莫非比較重要:“那就麻煩你了。”顧夢東脫掉外套,遞給莫語汐。找到她車上的備胎和工具,坐在地上替她換胎。空氣幹冷,顧夢東的手暴露在冷風中片刻就已經僵硬,可惜他沒有戴手套的習慣,只能将一塊抹布裹在手上。好在換胎程序并不複雜,用了大約不到半小時,輪胎就換好了。莫語汐看到他不住地搓手,悻悻地從車上拿出一包紙巾:“先擦擦吧。”顧夢東笑,道了句謝謝。他擦着手問道:“現在能告訴我你要去哪了嗎?”“去找小非。”“你知道小非在哪?”莫語汐沒想到顧夢東會知道莫非的事情,詫異地擡眼看他。顧夢東解釋說:“我剛從威爾森的人那裏聽說了這件事,本來想回公司找你,正好看到你出來,我就跟了過來。”莫語汐嘆了口氣:“這家夥真不讓人省心。”“城外荒郊野嶺的,又這麽晚了,我陪你一起去吧。”莫語汐并不想欠顧夢東的人情,本來還想着拒絕,卻聽他說:“以後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去危險的地方了。”莫語汐怔怔地看着顧夢東上了車,覺得大半夜的她一個人也的确不安全,拒絕的話再也說不出口。
那次在天臺,莫語汐和莫非的電話交流很不順暢,最後鬧得都不開心。在那之後,莫語汐就怎麽也聯系不到莫非了。他同學說他好幾天沒有回宿舍,她這才緊張起來。她一邊擔心母親知道這事也跟着上火,一邊又擔心莫非出什麽事。這個時候誰也幫不上她,她只能一個人大海撈針一樣漫無目的地去找。
幾個小時前,莫語汐從莫非的一個同學那裏得到消息,說是莫非發了條微博,可能是沒有注意,開了定位,那條微博上留有他的位置信息。但是很快,這條微博又被莫非删掉了。好在他的同學記錄下了那個位置。
莫語汐和顧夢東趕到目的地,發現那是一家私人客棧,莫非的确住過,不過早已離開。
莫語汐沮喪地閉了閉眼,眼淚在眼眶中打着轉,無助的感覺填滿了她整個人。
她啞着嗓子自言自語道:“他究竟去哪了?”
顧夢東看着她,不禁有些心疼,安撫她說:“不用擔心,莫非不是那麽不懂事的孩子,不會做什麽危險的事的。”
“他如果真的懂事又怎麽會發生這些事?”
顧夢東頓了頓說:“或許情況不是我們想的那樣,等見了面你好好問他。”
見面?可是她要到哪裏去見他?
兩天之後,終于有了莫非的消息。莫語汐第一時間去見了弟弟,可是回到公司後,卻沒見她情緒好轉。看樣子兩姐弟又鬧得不太愉快,顧夢東覺得,如果莫非真的拿不到學位,那就太可惜了。
下班後,顧夢東去了莫非學校,莫非不在宿舍,打電話也沒人接。
顧夢東失望地準備離開,忽見路邊的綠化帶旁有個高瘦的人影一晃而過,找個地方坐了下去。春天還在路上,光禿禿的灌木還沒長出新的枝丫。在月光的映襯下,顯得有些蕭瑟。莫非坐在冰冷的長椅上,垂着頭幹嘔了兩聲。顧夢東走過去,還未到他面前,就已經能聞到沖人的酒氣。莫非緩緩擡起頭,看清是顧夢東也不覺得意外,面無表情地把臉扭向一旁。顧夢東笑,懶懶地坐在他身邊:“我以為你有多灑脫。”莫非冷笑:“你沒經歷過這樣的事情,有什麽資格笑我不夠灑脫?”“我的确不會經歷這樣的事情,因為這事辦得也太蠢了。”莫非滿眼怨憤地看向顧夢東,他讨厭他的刻薄,也恨自己的傻。顧夢東無所謂地聳聳肩:“說說吧,為什麽這麽做?”莫非低下頭,半晌才說:“他是我哥們兒,不是學習的料……他再考不過那一科就畢不了業,畢不了業就找不到工作,找不到工作拿什麽供他弟讀書?”“所以你講義氣,要陪他一起畢不了業?”莫非沒好氣地瞪了顧夢東一眼。顧夢東笑:“你現在一定特沮喪,特後悔,感覺人生特沒出路吧?”
莫非沒說話。他的确就如顧夢東說的那樣,答應兄弟代考之前,他完全沒有想到後果會這麽嚴重,想到莫語汐恨鐵不成鋼的眼神,想到還被蒙在鼓裏的母親,就覺得自己愧對她們。可是事情已然如此,他總要承擔起來。
顧夢東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實每個人的人生中或許都會經歷這樣暫時無法承受的階段。當年眼看着我爸的屍體倒在血泊中,我就在想,有多少人能經歷到這種悲劇?為什麽老天爺偏偏選中了我?而且當時我和我母親關系不好,跟你姐雖然還有感情,但是我們卻不得不因為一些事分開……我幾乎失去了所有能失去的……”
顧夢東沒有說下去,當時的他曾以為那就是他人生的最低谷。好些年過去,他卻發現自己仍在失去,仍在走着下坡路,而且不知道未來哪裏才是最低點。
顧夢東的自白令莫非陡然間覺得自己剛才的話簡直可笑。他有些同情地擡眼看向顧夢東,想了想卻不知該說些什麽。顧夢東懶懶地靠在椅背上眯眼看他:“你那什麽眼神啊?臭小子!”莫非淡淡地笑了笑,問顧夢東:“你和你家人關系不好是因為我姐嗎?”顧夢東輕輕嘆氣:“沒有因為誰……別說我了,你為什麽對你姐那個态度?”莫非垂下頭:“其實我并不怕承擔這些,我只是怕她失望。”“她可能沒你想得那麽頑固,現在這麽生氣也不是責備你,只是擔心你。”莫非點點頭:“我會找機會和她說清楚。”顧夢東深吸一口氣站了起來:“早點回去吧,別想太多,柳暗花明又一村也是常有的,或許事情還沒你想得那麽差。”
幾天之後,事情還真的就如顧夢東說的那樣有了新的進展。莫非所在院系的院長找莫非談了一次話。因為那個請莫非代考的同學願意承擔一切責任,加之莫非平日裏成績非常優異,學校願意網開一面。
莫非雖然高興,但也不免擔心哥們兒,他問院長,那位同學要承擔怎樣的責任。
“你都泥菩薩過江了還管別人?”院長冷哼一聲,“沒有這件事,他也沒辦法拿到學位,不過考慮到他認錯态度良好,你們這麽做也是因為他家境特殊,所以四月份之前,如果他能把所有科目考過,學校還是可以考慮發畢業證給他。”
莫非知道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莫非的事情峰回路轉,最高興的人還是莫語汐。晚上正好衛明約她一起吃飯,聊起這件事,衛明也替她高興,但他總覺得有點不對勁。
如果莫非的學院院長真的那麽惜才何必一開始就做出了處罰莫非的決定呢?這樣弄得全院上下都已知曉,最後卻推翻了最開始的處罰決定,倒顯得他偏私。還不如一開始先壓下這件事,與莫非他們談過再做決定。莫語汐在他面前晃了晃手:“怎麽了?”
衛明想了想說:“看來莫非那院長是真的很喜歡莫非,第一次說要取消學位估計也是被氣壞了。”
莫語汐點點頭:“嗯,我得好好謝謝這位院長,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小非這次這麽幸運的。”
這天正逢劉芸之的主治醫生劉醫生值夜班,顧夢東見他辦公室的門開着,敲了敲門走了進去,本想随便聊聊,沒想到氣氛越來越凝重。
自從母親第二次搶救以後,他雖然跟劉醫生聊過很多次,但是從來沒有問過母親還能活多久這樣的話。他不敢問,劉醫生也一直配合着。然而今天晚上,劉醫生的言語中卻一直在暗示着什麽。
逃避也沒有用,他知道這就是來自死神的通緝令。
從劉醫生辦公室出來,他走到母親病房門前卻沒有進去,只是站在門口看着護工扶着母親喝藥。看了一會兒,轉身走出醫院。
他孤坐了整晚,煙灰缸裏的煙蒂堆得像小山一樣。他回憶着從小到大母親對他的影響,原本都是好的,除了和莫語汐的事情,她的固執和強勢第一次傷害到了他。
或許每個男人都有叛逆期,而顧夢東的叛逆期來得比較晚,為了莫語汐,他像個十幾歲的孩子一樣跟家裏鬧得不可開交。愛情就是一場執迷不悟,好在時至今日,對于愛她,和為她所做的堅持,他從來沒有後悔過。他只是覺得,對母親,自己終究是少了點耐心。天剛蒙蒙亮,他便開車去了醫院。劉芸之正好醒來,精神還不錯。見盼了一晚上的兒子終于來了,心情也好了。她說話有些吃力,但還勉強拉着顧夢東絮絮叨叨地聊着:“怎麽最近沒見琴琴來?”“我每天來看望您還不夠嗎?”劉芸之像小孩子一樣撇了撇嘴:“但我也希望她來。”“人家也有自己的爸媽,哪能天天陪着您?”劉芸之嘆氣:“都是你,人家一天不是我老顧家的人,一天就沒有伺候我這老太婆的義務。”顧夢東悠悠嘆了口氣,對母親說:“媽,有些事我真的做不到。”他做不到接受一段沒有感情的婚姻,也做不到放下心裏的那個人。劉芸之也嘆了口氣,閉上眼:“我就知道,你一直沒有忘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