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外來客暗議“山寶”
離開演武場，來到一間別院，屋外有精幹漢子守護。
石頭暗暗吃驚，一路來，宅子裏守衛嚴密，青蛇幫也不似外界傳的那麽不堪。
也是，能夠獨霸秣陵鎮十數年，青蛇幫又豈會簡單？
“你進去。”
精幹漢子似早得通報，攔下青年，将石頭放進去。
石頭進屋，溫暖熏香令他精神一振。
擡頭見一個大書架，整齊擺滿書籍，旁邊有張書桌，桌上堆着幾本書，旁邊坐一個白面書生，約莫三十年紀，外披一件狐裘，不遠處，火盆燃燒炭火，讓屋內溫暖如春。
“你是廟祝義子？”書生放下書，拉緊狐裘，語氣緩而慢，像老先生念書。
“是！”
“我知道你，廟祝從石頭灘撿來的小孩，你跟廟祝十多年吧？”書生又問。
青蛇幫是秣陵鎮地頭蛇，查清廟祝底細，花不了多少時間，石頭說：“十四年。”
“那你有沒有聽廟祝說起過山寶的事？”書生呼吸微微急促，陰鸷的眸子死死盯住石頭。
“山寶？”
石頭一頭霧水。
書生沒有說話，他觀察石頭的表情，那種疑惑、不解，根本不是裝出來的。
書生失望的嘆氣，旋即白臉冷厲，哼道：“廟祝欠下的債，怎麽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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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義父欠多少銀子？”石頭問。
“一百兩，每天五兩利息，一共一百七十五兩，另外還有我手下找他的用度開銷，合計二百兩，你能還？”
書生斜眉挑起，從桌上拿出份契書，說：“沒錢就簽下賣身契，等哪天還完，你就自由了。”
石頭知曉這是逼債常見的結果，還不起錢，男的賣身為奴，女的丢進勾欄。
石頭松口氣，他身上恰好有二百兩，拿出來放到桌上，說：“義父的借據呢？”
書生拿起銀票，面色微變，他從銀票上聞到血腥味，再打量石頭，見他身上自有一股萌發的氣度，陰鸷的眸子閃過異色。
“好，你義父的債一筆勾銷。”
書生微笑，在桌上書籍裏抽出一張借據遞給石頭，說：“你家真是有貴人相助啊！”
石頭想到玲珑仙子和逍遙子，他們算是自己的貴人吧？
等石頭離開，書生臉上的笑容收斂，陰沉道：“來人！”
“幫主！”精幹漢子進來。
“給我盯住那小子，記住，不要輕舉妄動，以免打草驚蛇。”書生吩咐。
“屬下遵命！”
等下屬離開，書生面色一紅，用手帕捂住嘴巴，咳出一口鮮血，咬牙切齒：“陳青竹！”
“祖父留下密言，百年前太阿劍聖在此駐留，驅鬼敬神是假，尋找山寶是真。若能得到山寶，陳青竹算什麽？成仙得道也未嘗不可！”書生暗暗計較。
“秣陵鎮對大青山最熟悉的，莫過于廟祝，可惜那位貴人我招惹不起。不過他還有義子，本打算設計逼他賣身，替我賣命，他竟能拿出銀票，奇也！”
如此巧合，書生便對石頭上心起來。
回到家中，石頭茫然，心頭空落落的，還有種被抛棄的傷心。
義父就算不帶他走，也該跟他說一聲，石頭默默的想。
天色已暗，寒風刺骨，家徒四壁，石頭嘆息一聲，毅然離開，找到家的客棧，要了間客房，又叫一碗白菜面，坐到桌上吃起來。
忽然，外面一陣馬嘶。
“店家，要三間上房。”
進來的是一個虬髯大漢，他聲音洪亮，右手懸刀，身上鋪滿風雪，後邊跟一個黑裙女子，左手握劍，頭戴鬥笠，黑紗遮面，看不清面容，但曼妙身姿，婀娜動人，想必臉蛋也是極美的，再往後，是四個彪形大漢，也都握着兵器，兇神惡煞。
如此來路，一看就是江湖中人，店家哪兒敢怠慢，吩咐小厮招呼馬匹的同時，笑臉迎出。
似是注意到石頭的目光，虬髯大漢朝他看來，石頭低頭避開視線，再擡頭時，一行人已經上樓。
“那不是浩然镖局的披風刀展城嗎？一口刀在西山連殺三十六位馬匪，在雲間府武林中，也是位了不得的好漢，怎麽會來秣陵鎮？”不遠處，似乎也是江湖客的桌子傳來低語。
“傳聞浩然镖局的小姐乃人間絕色，可惜身中奇毒，命不久矣，林浩然為救愛女，四處求醫，可伶天下父母心。”
石頭吃完面，回到屋中，坐在床上，默念《引魔經》心法，按第一層的經脈運轉行功。
有玲珑仙子這樣的武道宗師教導，石頭的進境不說一日千裏,一日十裏終歸是有。
玲珑仙子教他，練武需持之以恒，不進則退，日日勤加修行，而內功修習是根基，更需水滴石穿。
《引魔經》乃逍遙子自仙家洞府取出，也不知什麽等級，玲珑仙子查看後，言其不弱于魔宮的魔典，只可惜後半部分殘缺不全，否則逍遙子自個兒早就修煉，哪兒輪得到石頭。
玲珑仙子又言內功心法自有體系，石頭根基尚且不穩，若改修魔宮心法，說不得走火入魔，就此殘廢，不如先修《引魔經》，待石頭修行有成，再修魔功寶典，恰好魔宮有一部散功重修之人方可修煉的無上魔功，不需幾番功夫即可重拾修為。
石頭所得《引魔經》有四層心法，玲珑仙子推測後面還應有五層殘缺，共計九層。
第一層是為入魔，大意和其它內家功夫的入定相似，講求靜修，以內力改善體質，打好根基。
第二層是為塑魔，則是以心法配合外家功夫，打磨身體，強健體魄氣血，達到身如山岳，魁偉如峰的地步。
第三層乃是成魔，文字晦澀難懂，石頭參悟不透，便是玲珑仙子也覺得此層修行太過艱難，不與石頭講解。
至于第四層，玲珑仙子也看不出是什麽境界，不是其修行不夠，而是第四層殘缺大半，僅憑只言片語，她也無法分析。
石頭如今修的乃是入魔，需身不動，心不動，運轉心法三十六圈是為小周天，從氣海而始，由氣海而終，每三周天耗時約莫一刻鐘，需小心謹慎，稍有差池，內力走錯經脈穴位，輕則走火入魔，重則殘廢或暴斃而死。
石頭好似老僧禪定，客棧外的風聲、雪聲，小厮關門聲，老板打算盤聲，呵斥聲，又有馬兒低鳴聲、腳步聲，聲聲入耳，令他心浮氣躁，心道難怪玲珑仙子言修習內功需靜室，不可随便打擾。
努力壓下其它聲音，石頭默默修行，也不知過多久，外面聲音逐漸消失，最後只剩下風聲、雪聲。
忽然，推門聲響起，石頭眉心一跳，卻聽樓上有腳步聲，這才放下心來，又聽樓上傳來聲音。
“小姐，明日還要趕路，早些歇息。”
石頭聽出說話的是虬髯大漢，他努力壓低聲音，奈何嗓門太大，還是如普通人一般。
“展叔叔，我這病，真就治不好麽？”嘆息哀怨聲，大概是那黑裙女子。
虬髯大漢言：“小姐勿要灰心，那坡腳老漢言大青山藏有山寶，若能得之，有鬼子醫術，定可藥到病除。”
石頭心頭一振，今日青蛇幫主也問自己山寶之事，樓上的女子、大漢也是沖山寶而來，至于“跛腳老漢”，想必是搬去府城的義父，聽得他的消息，石頭也就放心，能和虬髯大漢這等人物說話，義父的貴人恐怕不是俗物。
“唉，豈知老漢說的是真是假。”女子又道，聲音裏說不出的疲倦哀傷，似是被怪病折磨的不輕。
虬髯大漢再壓低聲音，說：“此事是真，總镖頭四處拜訪查探，偶然得聞大青山有山寶，有緣者可得之，百年前，還未登仙路的太阿劍聖就曾來此地，奈何山寶有靈，非是出世之時，太阿劍聖失望而歸。坡腳老漢能見山寶，恐怕山寶已然出世……是誰？”
徒然一聲暴喝，吓得石頭臉色一變，卻聽樓上窗戶破碎，一陣輕功飛掠聲，兵器碰撞聲，幾個腳步聲追出。
石頭才送一口氣，屋門“砰”的被推開，一陣香風卷來，“嗆”的一聲，黑暗中亮光一閃，鋒銳刺骨的寒意已然刺來。
一言不合，拔劍殺人，石頭頭皮發麻，危機關頭，顧不得其它，朝地上滾去，而床上的被褥木板，卻被一柄劍刺穿，挑得滿屋飛絮。
“小賊，你是何人？”
石頭還未起身，胸前一寸處，已經停着一柄劍，而床榻般，也多出一個黑裙女子，黑夜裏，隐約可見寒星般的眸子，蒼白如鬼的臉蛋。
“我叫石頭！”石頭膽寒，他終究未與人打鬥過，經驗尚淺，如何是習武多年的黑裙女子對手。
黑裙女子聽到這個回答倒是一愣，剛才她追下樓梯，卻聽樓下房間有嘆氣聲，立即想到樓下有人，才破門而入，她以為樓下是什麽武林高手，熟料連她一劍也擋不住，竟是個毛頭小子。
不過，若是這小子是裝的……
黑裙女子手中劍再往前一分，呵道：“說，誰派你來的，再不老實，我就挑斷你的手筋、腳筋。”
好兇惡的女人，逍遙子說玲珑姐姐是天下最大的魔頭，依我看，黑裙女子才是女魔頭，石頭暗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