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吊死鬼入十裏香
石頭被劍指着。
“我不是誰派來的！”
石頭惱道：“你們來之前，我就住這兒，你不信，問那個滿嘴胡子的漢子。”
黑裙女子見石頭不似作假，心頭疑慮稍減，又道爹爹說行走江湖，最忌心慈手軟，便道：“哼，你休要耍滑頭，是與不是，等展叔叔回來，跟我走。”
石頭被黑裙女子帶上樓上房間，燭光明亮，生一盆火，窗戶破一個大洞，有風刮進來。
“坐下，不許亂動。”
石頭依令坐下，背後的劍離開，就見黑裙女子走到對面，石頭才看清她的容貌。
女子二八年紀，似是沐浴不久，黑發秀美飄散，披肩如潑墨散開，濕噠噠的，身段婀娜，裙裾飄飛，腳底一雙繡花鞋，五官精致，好似鬼神雕琢，美中不足的是一張白紙般的臉，毫無血色。
“看什麽看，登徒子。”黑裙女子似是發現石頭看她，鳳目瞪來，起身去拿鬥笠戴上，遮住臉蛋。
恰巧虬髯大漢回來，走進屋子，瞥見桌旁的石頭，雙目含煞：“小姐，他是……”
黑裙女子解釋一番，虬髯大漢長刀出鞘，壓在石頭肩膀上，喝道：“你是誰？”
石頭不滿，剛剛不是才說嗎？
“我叫石頭！”
見虬髯大漢面色不善，石頭又說：“我們在樓下見過，你們進來的時候，我在吃面。”
虬髯大漢想起來，說：“你是那個鬼鬼祟祟的？”
石頭無語，我不就是看你們一眼，怎麽就成鬼鬼祟祟的，說：“那麽大響聲，鬼都聽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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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為什麽只有你屋子有聲音？”黑裙女子喝問。
石頭說：“客棧生意不好，下面哪兒住人？其它屋子有聲音，那不是鬧鬼嗎？”
虬髯大漢讓手下出去一問，果真只有石頭一個住戶，又問石頭有沒有聽到什麽，石頭搖頭。
虬髯大漢和黑裙女子走到窗邊談論一會兒，虬髯大漢走回來，語氣和善不少，說：“小兄弟，不好意思。你是鎮上的人吧？我們來秣陵找件東西，明天想進山一趟，需要一個人帶路，你若肯陪我們走一趟，回來給你十兩銀子，如何？”
黑裙女子手按劍柄，察言觀色，十兩銀子在小鎮已經是一個四口之家半年的開銷，石頭若不動心，便是心中有鬼。
寧可殺錯，不可放過！
石頭本欲拒絕，又感受到女子身上的殺機，心頭一跳，話到嘴邊，改口說：“十兩太少，現在大雪封山，山路崎岖難行，我要二十兩！”
“小賊，你倒是獅子大開口。”黑裙女子的手離開劍柄，聽到報價，又忍不住譏笑。
她剛才倒是希望石頭拒絕，那樣說明她之前的判斷是對的，沒有抓錯人，一劍殺掉了事，現在倒好，她自己鬧出個烏龍，還得陪二十兩進去，心高氣傲的她如何忍得住？
倒是虬髯大漢哈哈一笑，說：“二十兩便二十兩，你去休息，明日一早出發。”
與小姐的健康比起來，二十兩算什麽？
回到住處，石頭躺在床上，發現外面守着一個人，便知虬髯大漢對自己不放心，以他現在的武藝，連黑裙女子都打不過，如何與他們相抗？
“讓我帶路是假，懷疑我偷聽他們的秘密，不想讓我洩密是真。我若帶他們進山，定會發現玲珑姐姐，如今她傷勢未愈，不知能否打得過他們，不行，我得想個法子。”
翌日。
天蒙蒙亮，虬髯大漢一行人叫醒石頭，給店家留下店錢、損失費後，打馬離去。
才出秣陵鎮兩裏地，天空飄起小雪，平坦大路漸漸變成羊腸小道，積雪厚重，一行人不得不放慢速度。
石頭跟虬髯大漢同騎一馬，在前帶路，來到被山石封住的峽谷，衆人停下休息。
“再往裏，馬兒寸步難行。”石頭揉着被馬背颠得疼痛的屁股，嚼着幹硬的烙餅，混合冰水吃下去。
“小賊，你不是故意将我們往絕路帶吧？我看你對大青山熟得很。”黑裙女子一直看石頭不爽，沒事兒就挑刺。
“我跟獵人進過山。想進大青山，只有一條路，不信你們回去找其他人。”
“哎，小兄弟盡管帶路，我聽說山裏有座神廟，今晚我們就在那兒休息。”
他們趕的就是時間，昨晚偷聽的人沒抓住，說不定山寶的事兒已經被更多人知曉，再回去請人，不是瞎折騰嗎？
虬髯大漢遞給黑裙女子一個眼色，她“哼”一聲，沒再說話。
留下兩人看守馬匹，虬髯大漢、黑裙女子，還有兩個黑衣漢子，跟石頭翻過山石，又走過一段懸崖，才算真正進山。
秣陵鎮。
青蛇幫主聽手下回話，白臉陰沉不定，他沒料到浩然镖局竟然跟石頭走在一起，心道莫非銀票是浩然镖局給他的，又覺得不對，廟祝是跟他借過錢，卻只有十兩，浩然镖局怎麽會随便給石頭兩百兩銀票？
再盤問手下，因為害怕被浩然镖局的人發現，精幹漢子并沒有跟出鎮，只說看見石頭跟浩然镖局的一起進山。
“讓郭莊集合人馬，我們進山。”
白臉書生咬牙，傳說山寶乃山之精華，有活死人肉白骨之奇效，練武之人得到，洗髓鍛骨，修為大進，是世間至寶。
寶物動人心，哪怕浩然镖局人馬過來，他也要搶奪一番。
白臉書生集合手下數十人，聲勢浩大的出鎮，引來許多鎮民的猜測、議論。
又過半個時辰，從秣陵鎮西邊的路上，二十多騎狂奔而來，馬上之人，個個握劍持刀，兇神惡煞，不一會兒就沖進鎮子，帶走兩個獵戶，往大青山而去。
沒過一會兒，自東邊有十多騎飛馳而至，嬌叱連連，竟然全是女子，腰懸長劍，穿襖戴帽，姿色不俗。
“奇事、怪事，秣陵鎮背靠青山，無甚名門大派，今日怎麽會有如此多的江湖中人紛至沓來。”十裏香酒樓後院裏，說書先生一手捋胡子，一手握堂木。
朱家大嫂拎着鍋蓋，吐口唾沫，說：“怕是老廟祝酒醉後，說了些不該說的。”
“山寶嗎？”說書先生嘿嘿一笑，搖頭說：“百年前，便是功參造化的太阿劍聖也帶不走……”
砰！
鍋蓋砸在說書先生的腳上，朱家大嫂罵道：“說書的，你想死，老娘還不想死……”
“哎喲，你下手真狠！”說書先生抱腳慘叫。
“桀桀桀……”
徒然，院子回蕩一陣鬼笑，鬼笑聲蘊含某種魔力，從人心底發出，一股寒意席卷全身，令人動彈不得，小厮、廚子們吓得臉色慘白，唯獨朱家大嫂、說書先生嚴陣以待。
一個黑影竄進來，倒挂在房梁上，一張黑如墨的臉出現在兩人面前，紅色長舌落在外邊，真如惡鬼一般駭人。
“吊死鬼，你找死啊？大白天鬼叫什麽，是不是想要老娘關門？”朱家大嫂開口就罵，噴黑臉一嘴唾沫星子。
黑臉落到地上，一抹臉上，擦下一手口水，無奈道：“二十年沒見，你一點兒沒變，老書生你笑個屁？”
“我有笑嗎？”說書先生問。
“有！”
黑臉和朱家大嫂異口同聲。
“好吧，那就當我在笑。吊死鬼，十四年沒見，武功見長，怎麽，來秣陵和我們歸隐？”說書先生問。
“歸隐個屁，你們難道不知道一個多月前，魔宮宮主玲珑仙子潛進大趙皇宮，盜取通仙令，被劍神莫大先生、刀聖淩如玉重創，為逃出太安城，她将通仙令分成六塊，被各路好手搶奪，淩如玉追出幾十裏後不知所蹤，皇宮頒布誅魔令，懸賞玲珑仙子人頭，若拿通仙令碎片去太安城，可換取皇宮珍藏武功一份，黃金萬兩，良田百畝。如今江湖風雲變幻，各大門派人馬齊出，争奪通仙令殘片，殺得是血雨腥風，已經有數個小門派被滅。又有三大派威逼魔宮，交出玲珑仙子，雙方大打出手，死傷無數。”
黑臉一口氣說完，見朱家大嫂、說書先生震驚的表情，又道：“前日，府城有個醉漢吹噓，在大青山見到一黑一白兩團影子，乃是山寶出世，消息傳開，有人猜測那是玲珑仙子、逍遙子，也只有他兩人的輕功，幾日裏逃出千餘裏，各門各派正往秣陵趕哩。”
朱家大嫂、說書先生相視一眼，皆知今後秣陵怕是無法太平。
“如此看來，石頭會有內力，身上又有股女人幽香，怕是與魔宮宮主分不開。”朱家大嫂擔憂的想。
“吊死鬼，我們已經金盆洗手，武林事與我們無關，你哪兒來，往哪兒去。”朱家大嫂揮揮手掌，撿起地上的鍋蓋，走回廚房。
說書先生也是搖頭，說：“你走吧！”
黑臉雙眸冷厲，陰聲道：“江湖豈是想退就退的？陳國餘孽至今還在追查那件事，并摸到些頭緒，若是少主……”
說書先生臉色頓變，堂木“呼”的飛出，砸向黑臉，踏步上前，右掌拍出，大袖鼓動，呼嘯而至。
黑臉閃避，也是一掌拍出，掌心隐有黑氣，卻是江湖惡名昭著的“鬼掌”，中者經脈寸斷、五髒俱爛，陰險毒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