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太醫
陳子穆想也沒想便搖了頭:“這倒不必,現下人手不足我才來醫帳裏幫忙,待日後征了新的軍醫,我便不必再參與這救治事宜了。”
其實對于衛衍昨日說的那句話,陳子穆冷靜下來後也不是不能理解的。
自從上次那場大戰過後,醫帳內重傷傷員徒然增加,原本的三位軍醫以及幾名小徒弟根本忙不過來。
受趙連濟之托,陳子穆近日醒時幾乎都在醫帳幫忙,用飯時又因為有趙二傅在,兩人說不了幾句話,比起之前來确實疏遠了許多。
衛衍昨日被趙二傅刺激了一下,一時沒控制住情緒才說出那話,以他對衛衍的了解,對方斷不會真做出故意讓自己受傷之事。
陳子穆正想着昨晚之事,聽他說完的趙二傅卻忽然興奮起來,神秘兮兮地湊到他耳旁道:“嘿嘿,陳哥還不知道吧,聖上沒下令征收新兵,反倒是從銮城調了兵馬過來,連軍醫也是從宮裏派下來的太醫呢,今日已經到了。軍中都已經傳遍,聽說連太醫院正使大人也被派來了軍營呢。”
“太醫院正使?”陳子穆想到什麽,快速地回過頭問道,“可知姓什麽?”
趙二傅歪着頭思索了一會兒,一拍腦門:“對了,我午時去給呂将軍換藥時,恰好李将軍在與他說這事,說是章太醫,該是姓章,只是不知是哪個字,陳哥怎麽問這個?”
章青,果然是他。
在太醫院目前任職的所有太醫中,唯有正使章青一人見過當今的永安王邢辰修。
派太醫支援軍隊在史書中并非沒有先例,但往往會下派一些新入太醫院的吏目甚至醫士,像這樣直接派正使的聞所未聞。
所以陳子穆只能想到一種可能,聖上是有什麽消息想要通過那位章太醫傳遞給他,并且這個消息十分重要。
“陳哥,怎麽了嗎?”久久不見陳子穆搭話,趙二傅有些奇怪道。
“無事,一直聽聞太醫院正使大人醫術高明,好奇一問罷了。”陳子穆回神笑了笑,“既然聖上已經派了太醫下來,醫帳人手足夠,那我明日便不過來了。”
趙二傅原本還想挽留,但一想陳子穆那身子,這幾日總在醫帳幫忙怕是沒休息夠,便也不再多說什麽,只是有些遺憾地問道:“那日後關于解毒與針灸之術,我有什麽不明白的,還可以去請教您嗎?”
“自然可以,有事随時來喚我。”
趙二傅這才放心下來,不再多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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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用飯時,陳子穆在夥房也沒遇上衛衍,他只能在心中安慰自己,許是對方今日忙着安排人員與物資,還沒來得及來用飯。
回了營帳,他不得不将衛衍的事先放到了一邊,開始思索如何在無外人的情況下找機會見章青一面,可還不待他想出結果,帳外便傳來一道聲響。
“陳公子,在下章青,奉衛将軍之命來替公子診治。”
陳子穆聞言霎時坐直了身體,半響才平靜道:“章太醫請進。”
章青入了帳,擡頭正打算說話,見到端坐在桌旁的男人,吓得腿一抖,直接跪倒在地上:“王...王爺?”
陳子穆擡了食指放在唇邊比了個噤聲的手勢,上前将人從地上扶了起來:“許久未見了,章太醫近來可好?”
“好,好的,王爺您,您怎麽會......”
其實兩人也只在三年多之前匆匆見過一面,那時先帝病危,大皇子邢辰修也被宣入宮中,先皇屏退了左右與之獨談許久,他離開時恰好與當時已是太醫院正使的章青擦肩而過。
“章太醫來這軍營前聖上沒與你說什麽?”陳子穆挑了挑眉,“章太醫入宮多年,也該明白,許多事知道的越少越好。”
剛站穩的章青聞言立刻又跪了下去:“下官,下官多嘴了,王爺大人有大量......”
“行了行了,起來吧。”陳子穆淡淡地打斷他的話,“在宮外哪來這麽多繁文缛節,讓人看去豈不是暴露了本王身份。”
“是是是,下官明白,下官明白。”
章青歲數不小,已經過了不惑之年,但此時仍未從驚吓中緩過神來,只是按照陳子穆的意思,顫顫巍巍地又從地上站起。
說起來在冉郢,“王爺”不過是一個象征身份的爵位,說大也大,說小也小,全看聖上是否倚重,又或者說手中握有多少實權。
平日裏在銮城的那些官員全只當如今的永安王是個徒有虛名的病秧子,并不如何敬畏,可如今卻不同。
憑着離開皇城時聖上單獨召見說的那段話,足以讓章青判斷出眼前這位王爺非但不是衆人眼中的病秧子,反倒是聖上的親信,将來極有可能權勢滔天,自然得罪不得。
想到這裏,章青從懷中掏出一金屬打造的小巧機關盒,恭恭敬敬地雙手奉上:“王爺,這是聖上讓下官交于王爺的物品。”
“哦?章太醫連我在這軍營一事都不知曉,聖上又是如何讓你将東西交于我的?”
“回王爺,事情是這樣的。”章青擦了擦腦門的汗,細細給陳子穆講述那日在軒明殿內的情形。
原來那日邢辰牧宣章青入宮時,只說讓他将這機關盒帶到軍營中交給一人,至于那人是誰,邢辰牧言待他到了軍營之中,見到人自然能明白。
“下官問了如何能确定不會給錯,聖上說那人能打開這機關盒。”章青一邊說着,一邊小心翼翼地看向陳子穆,“所以雖然下官能确定王爺的身份,謹慎起見,還是,還是煩請王爺打開這盒子。”
陳子穆沒說什麽,手指也不知怎麽的在盒身凸起的紋路上撥弄了幾下,之聽“嗒”的一聲,設計精巧的金屬盒的卡扣應聲而開。
這盒子是用上等的金屬經過數百道工序特質而成,哪怕世上最鋒利兵器也無法将它劈開,當初若不是因為這等複雜精巧的機關,他也無法察覺四弟邢辰牧那過人的天資。
那年先帝拿到這進貢上來的機關盒後,也并不覺得多珍貴,随手便賜給了當時正在禦書房的大皇子邢辰修。
他拿到盒子覺得有趣,花費七日解開其中機關奧秘将盒子打開,沒過多久,到殿內找他玩耍的邢辰牧恰好見到這機關盒,很是喜歡,他便答應若對方能憑自己的能力打開盒子,便将其轉贈。
誰知不過五日,當時僅六歲的邢辰牧便解開了這精巧的機關。
邢辰牧自五歲入國子監,一直顯得資歷平平,甚至不及寧妃所出的二三皇子,邢辰修起先也并不在意,他向來寵這四弟,覺得這深宮中未必非得多聰慧過人,有自己在,總能護得他周全。
直到這機關盒的破解讓他起疑,細問後才知,竟是邢辰牧的母妃淑妃娘娘,再三教導,不讓兒子顯出太多鋒芒來。
後來邢辰修私下找淑妃确認過,那時淑妃的一句話他哪怕到此時也一直記得,淑妃說:“本宮雖不似其他妃嫔那般出生名門,但也懂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皇後娘娘待我恩重如山,牧兒哪怕天資再高,我也只希望他平安便好,多的并不敢肖想。”
所以其實邢辰牧一直是皇子中最聰慧的一位,暗藏鋒芒不過是為邢辰修的立儲讓道。
關于淑妃的出身,邢辰修大略也知道一二,那年陳皇後與先帝暗訪民間,南下路過一客棧歇腳,淑妃便是那客棧長工家的小女兒,她上有兄長,下有弟妹,家境并不多富裕。
但她生得樣貌端好,氣若幽蘭,帶有南方女子所特有的溫婉動人,先帝對她可謂是一見傾心,在那客棧住宿了十多日,期間與人暗生情愫。
之後一行人繼續前行,先帝也漸漸将這段露水姻緣抛在了腦後,是皇後多留了心眼,回宮後又差人去打聽,這才救下了差點因為未婚先孕要被村裏浸豬籠的淑妃,并将人接入後宮之中。
淑妃出身貧苦,朝中也無人倚仗,若非陳皇後照顧,她在人心複雜的後宮中絕無法生存下去,所以她心中一直記得陳皇後大恩,哪怕後來陳皇後殡天,她重獲先皇寵愛封了後,也依然對邢辰修照顧有加。
這大概也是無論當朝形勢如何複雜,邢辰修與邢辰牧都能做到彼此信任的原因之一。
陳子穆自回憶中抽神,沒直接打開盒蓋,只是拿手撥了撥,示意盒子已經開啓,簡單地向章清解釋道:“這機關盒是當初民間巧匠所制,進貢給先帝,先帝随手将它賜予我賞玩,後來四弟見了喜歡,我便将盒子又轉贈予他。”
“原來如此。”章青确認了自己沒将東西給錯人,懸着的心落了地,立刻拱了拱手道:“那下官便先行告退,不打擾王爺休息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們王爺還是很自覺的,搬走啥的,不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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