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整軍
邢辰牧應下後,邢辰修便讓他從後窗離開, 不多時, 水兒帶着華辛趕了來。
華辛認得水兒是寧妃身邊的宮女,進屋後, 師徒兩對視一眼, 他很快對眼前的情況有了幾分猜測, 上前假意把了把脈後對水兒道:“大皇子的病情加重了, 我要試試給他針灸驅寒,你先出去吧。”
待這屋中僅餘下二人, 邢辰修低聲向華辛說明了下午之事及他日後的打算。
作為長子, 像這樣的事, 有一就會有二, 只要他還好好的活着,也許永遠都杜絕不了。
華辛聽完沉默了一會兒,道:“你師娘近日研究了一種新毒, 服下後能減弱氣息, 延緩體內的代謝, 使人終日沉睡,與大病無異,但可保持神志清明, 對髒器并無實質傷害。你若真下了決心不去争皇位,我可将這毒丨藥給你, 至于要怎麽利用這機會,你自己想好便是。”
“好。”邢辰修接了那藥瓶藏在枕下。
當夜朱瑾宮大亂, 大皇子邢辰修突發重病,甚至驚動了皇上,華辛主動将衆人都不敢接手的攤子攬到自己身上,主動提出替大皇子治療,并且将病情及日後可能留下的後遺症引向了那毒效。
幾日後,皇上屏退左右,守在邢辰修病床前與之獨談。
皇上本就看不慣寧妃,更是厭惡太後與寧妃不斷對他施壓,身為君主,正值壯年,哪個願意早早立下太子,觸自己黴頭。
何況後宮之大,比起寧妃,皇上更偏愛溫婉娴靜,卻出身貧寒的淑妃娘娘。
邢辰修咬定寧妃下毒,與皇上一拍即合。徹查之下,人證物證很快浮出水面,毒害皇子乃大罪,又因邢辰修一直沒有康複,最終皇上下令從重處置,寧妃、李妃滿門抄斬,二三皇子貶為庶民。
邢辰修以己身為餌,鏟除異己,将邢辰牧送上了太子之位。
只是他沒想到,時過境遷,他那四弟竟真一心記得他當初的話語,豐滿了羽翼,只為護住想護之人。
###
外頭的喧鬧聲将邢辰修從回憶中拉了回來,衛衍是去整軍的,但聽着聲響,似乎是起了争執。
“卓大人不方便露面,先待在這吧,本王去看看。”
局勢已然是一片混亂,軍營之中也未必安全,卓影想都沒有便直言道:“事到如今哪還有什麽方不方便,屬下随王爺去吧。”
“也好。”
兩人出了主帳,原本守在外頭的影衛立刻跟了上來,邢辰修想了想,對卓影道:“你讓他們也都做好返程準備。”
卓影點頭,視線掃了一圈,迅速找到其中領頭的那影衛:“十七,王爺由我跟着,你們都回去收拾一下,半柱香後在這裏集合,回銮城。”
被稱作十七的影衛一愣,迅速反應過來正跟自己說話的人是誰,立刻抱拳:“是,大人。”
“原來他是十七,跟了本王那麽久,本王都還不知道他們叫什麽。”
卓影解釋道;“影衛人數衆多,又常由聖上直接調度,為了使聖上能迅速地區分他們,自前朝起便開始啓用編號來給影衛命名。”
影衛軍在衆人眼中大多是神秘的,只為天子所用,除開天子,哪怕是其他天潢貴胄,也并不了解其中太多規矩。
卓影跟在邢辰修身後半步,想起聖上對眼前這人的敬重,以及之後他們所要共同面對嚴峻形勢,到底還是多說了幾句:“待回到宮中,他們所着衣物的領口繡有代表身份的銀紋,王爺可憑那銀紋辨識他們的身份。”
邢辰修眯眼回憶了半晌,問道:“當初本王所見,卓大人領口繡的似乎是明月?”
“是,原本影衛統領的紋飾為寶劍,指帝王之兵,但幾年前聖上命人改了屬下的繡紋。”
“卓大人可知其意?”
卓影搖頭:“屬下曾問過聖上,但聖上只說讓屬下自行領會。”
“冉郢以紫微星象征帝王。”邢辰修想着,當年那賴在自己懷中哭鬧的四弟,如今真是長大了,“‘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卓大人,聖上的心意,他早便借由這紋飾向你言明了。”
卓影腳步頓了頓,很快露出一抹苦笑來,原來聖上竟那麽早就......
邢辰修點到即止,也不多幹預兩人間的事,說完便快步走入校場。
見到他,原本還在争吵的衆将士霎時安靜下來,由此邢辰修便知這紛争與他有關。
他在人群中一眼找到了背手而立的衛衍,此時衛衍面前被壓跪着兩人,看所着铠甲,官職不低。
不待邢辰修上前,發現了他的呂義水已經先一步走過來,小聲向他解釋情況。
原來剛剛衛衍表示要帶兵回銮城後,忽然有兩位将軍站出來質疑他的用心,煽動衆人情緒,竟是意指永安王要帶兵謀反。
此言論一出,全軍嘩然。
其他将士們議論紛紛,一時間也不知該信哪一頭,謀反是要滿門抄斬的重罪,沒人敢輕易站隊。
衛衍見狀當機立斷先控制住了那兩位将軍。
那兩位将軍也不是別人,正是當時赫連淳鋒送來那些信件的主人,有了那些證物,事情便容易許多,衛衍已經派人去他們所住寝帳進行搜查,取了有他們筆跡的紙張來對比。
證據面前,那兩人卻依舊不願認罪,叫嚷着衛衍與永安王同流合污,設計誣蔑他們。
衛衍冷笑一聲:“本将拿到這些證據時原本并不願相信,二位随鎮北軍出生入死多年,竟會勾結敵軍賣國。你們說本将誣蔑,本将倒也想問問你們,若你們真是清白的,本将又怎會知道今夜你們要站出來質疑回銮城的動機,事先準備好信件誣蔑你們?”
這麽一說衆人也很快明白過來,衛衍忽然說要舉兵回銮城鎮壓叛軍,其餘人都還未反應,這兩人卻是立刻站出來提出了謀反的猜測,怎麽看都更像是有備而來。
見事情已經說清,衛衍沒再多浪費工夫,直接抽刀了結了那兩人。
“陳、許二位将軍,通敵賣國,證據确鑿,本将如今依軍法處置,将他們就地斬首,以儆效尤。”衛衍說完收了刀,揚聲道,“如今邊境戰争未平,銮城亂黨當道,我冉郢正值多事之秋,本将知爾等皆忠于國家,忠于聖上,今日随本将回宮救駕,待朝堂穩定,聖上必定論功行賞,絕不虧待諸位。”
衛衍言畢,那聲音還在校場內久久回蕩。
李徒率先帶頭單膝下跪,喊道:“誓死追随衛将軍,誓死效忠我冉郢。”
其他将士回神,紛紛下跪表忠心。
“誓死追随衛将軍,誓死效忠我冉郢”的口號響徹全軍。
邢辰修這才慢慢走上前,站到衛衍身側,沉聲道:“回銮城路途遙遠,時間緊迫,行軍路上必然艱辛,若怕苦怕累,或依舊對此行動機有所懷疑,大可現在站出來,本王絕不勉強。”
底下衆将士跪得筆直,目光堅定,無一人再動搖。
“好,鎮北軍果真如聖上所料,乃我冉郢忠義之師。今日不論繼續留守邊關,還是随本王回銮城平亂,待局勢穩定後,本王必親自上折,為諸位請功。”
“謝王爺。”
邢辰修與衛衍對視一眼,彼此間早已有了無形的默契,他并未再多言,轉身離開,身後衛衍開始鎮定地發號施令。
回銮城雖緊急,但要留下守關的将士也同樣重要,如何調度安排這兩撥兵馬,便是衛衍身為将軍的職責所在。
而在往寝帳走的邢辰修,此時在思考的卻是另一件事。
陳司顯然已經料到鎮北軍會為聖上所用,也做好了應對,若不是當初赫連淳鋒送來的那些信件,今日之事絕不會如此順利解決。
更別說赫連淳鋒主動帶走那一半兵馬,提出暫時休戰,才使得他們此時敢動用邊防軍回銮城。
陳司與赫連淳譯合作之事,赫連淳鋒知曉得該不會比他們更早,而在那一戰之前,赫連淳鋒在與赫連淳譯間的對壘一直處于劣勢。
可戰後短短十數日,他不僅拿到了那些證據以及人員名單,更是仿佛算到了陳司的每一步計劃,甚至是算到了鎮北軍所會采取的應對,先一步提供了幫助。
雷霆手段,倒是令邢辰修有些刮目相看了。
###
衛衍回到寝帳時,邢辰修已經将兩人的行李都收拾妥當,他湊過去親了親對方額頭:“冉郢的永安王親手替我收拾行囊,這待遇,恐怕在冉郢未來百年也再無人能比了。”
邢辰修淡笑着:“那阿衍可要好好珍惜。”
“那是自然。”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衛衍替他攏了攏外袍,握住他垂落在身側的手,問道,“是在擔心聖上嗎?”
“嗯。”邢辰修也不避諱,直接點頭,“聖上年幼時本無奪位之心,當年是我一手将他送上皇位,若他......”
邢辰修簡直不敢細想。
“別擔心,聖上這麽做,必定有自己的布置,不會輕易出事的。”
兩人沒再多耽擱,并肩出了寝帳。卓影牽馬等在外頭,萬餘兵馬已經整軍待發,衛衍扶邢辰修上馬後,自己也躍上另一匹戰馬,策馬至隊伍最前,卻是沒發話,靜靜看着身旁的男人。
邢辰修會意,揚聲道:“啓程!”
身後霎時起了戰鼓,将士們呼喊着必勝的決心,火紅的鎮北軍戰旗在傍晚的夕陽中随風飄揚。
衛衍側頭,露出一抹勢在必得的笑:“子穆,這次我們并肩作戰!”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衛衍是不是有點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