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算帳

事情商量的結果是,大房二房三房出一起出錢給葉氏買藥。

葉氏的病情十分兇險,頭幾天不但要吃丸藥,還得喝湯藥,還要人守着。

三個兒媳婦商量着,每人輪守一夜。

其他兩個還好說,但輪到白氏時,事情有些棘手。本來嘛,荷月平常時候也願意跟兩個姐姐睡,但這次不知怎地,怎麽也不肯離開她娘。白氏沒法,只好帶着荷月守夜。等她睡熟了,就把她放在葉氏的炕頭,白氏守在床邊,盡心服侍葉氏。

杏月和桐月就不用守了,她們仍回自己家去。

次日清晨,林桐月想了半夜想出了一個主意,她正在推敲細節,看怎麽揭露這個計劃才萬無一失。她萬萬沒料到的是,她們一進老宅,就聽見葉氏在屋裏大聲嚎叫。院裏屋裏圍了一堆的人。

她不明所以,趕緊擠進去看個究竟。

此時的葉氏披頭散發地在床上打滾,

她這會兒眼窩深陷,臉色發青,狀如女鬼,聲音凄厲,語無倫次:“啊……有鬼往我身上紮針,她說她也是被人用針紮死的,怎麽辦,怎麽辦?”白氏劉氏還有幾個婦人正用力摁住葉氏。

衆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有的人臉色嚴肅,有的一臉畏懼。

“這是咋回事?”

“誰知道。”

“不會是撞上什麽了吧?”

“那去請馬神婆來驅一驅。”

……

葉氏一直鬧了一上午,最後鬧累了,才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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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下午,她又醒了,說全身疼痛,她還一口咬定自己身上有針。幾個兒媳婦把她全身檢查了一遍,卻是什麽也沒發現。

直到這時,衆人才想起她該吃藥了。朱氏拿出藥丸,哄着勸着葉氏吃下。

葉氏也沒多想,張口把黑乎乎的藥丸吞了下去。

不知怎地,她總覺得這藥有點不對勁。跟頭幾天的味道大不相同。那藥丸是胡郎中特意為她制的,雖然聞起來帶着藥味,但并不難吃。

但今天吃的這個,她越想越覺得不對勁,那味道總讓她想起羊糞驢糞蛋之類的東西。或許我是被吓壞了,連鼻子也有毛病了。葉氏不好跟人說,只得默默埋下這個疑惑。

葉氏的狀态稍稍平靜了一些,林家的三個兒媳婦也能喘口氣。

朱氏這會兒有了閑功夫,開始連聲責備白氏:“端月娘,你是咋看的咱娘,俺們守夜時都好好的,咋輪到你時,咱娘就變成這樣了呢?”

白氏一臉委屈:“我也沒有懈怠啊,一夜連眼都不曾合。”

林老實跟着朱氏責罵白氏:“你這個兒媳婦咋當的?生兒子生不出來,連婆婆也照顧不好,要你有啥用?”

白氏委屈得眼淚直打轉兒。劉氏好聲勸了幾句:“你們別說二嫂了,你們沒看她眼圈都熬紅了嗎?”

白氏感激地看了一眼劉氏。

這時桐月走上前來說道:“既然你們覺得我娘沒照顧好我奶,那今晚你們再守個試試。還有,爹你這個當兒子的也得輪守。”

林老實瞪了桐月一眼,說道:“守,我當然得守,還有你們這些孫女,都給我輪流照顧你奶。”其他人沒有異議。

當天晚上是朱氏守的夜,但葉氏的情況仍跟昨晚一樣。一早起來就在自己身上找針,她說她又看見女鬼在自己身上紮針。

朱氏聽罷葉氏的話心裏又驚又怕,但她嘴裏卻不肯承認:“娘,一定是您看錯了,我昨晚睡得好好的,啥也沒看到啊。”

葉氏此時不像平常那麽理智,當下瞪眼大罵:“你這個作死的,你就是這麽照顧我的?自個睡得像死豬一樣。”

朱氏萬分委屈,話裏有話道:“娘,你的身體別人不知道,我還能不知道嗎?”在我面前還半什麽呀。

葉氏只好往下壓了火,閉着眼不理會朱氏。

過了一會兒,林家的其他人都來了。朱氏又當着衆人的面喂葉氏吃藥。

葉氏仍然覺得這藥不對味,她忍了忍什麽也沒說。

葉氏一連做了幾天噩夢,她整個人迅速地消瘦下來,日不能歇,能不安寐,屋裏片刻離不得人。她也一連吃了好幾天不對味的藥。

而林桐月早就想法設法藏了一丸藥,跑到鎮上的醫館裏請人鑒定這藥丸裏都是些什麽藥。

又過了幾天,葉氏的藥吃完了。胡郎中又如約而至。

胡郎中看了看葉氏,不由得皺皺眉頭。葉氏不停地訴說着這幾日的遭遇。

胡郎中聽得一臉迷惑。他摸着胡須,慢吞吞地說道:“這很正常,病人最愛想東想西,這樣吧,我再給你再一劑安神的藥。以後就沒事了。”

胡朗中給開了一副安神的藥,再加上上次的藥,他稍稍一算,朗聲說道:“一共六百二十文。”

“嘶。”林老實、白氏還有劉氏,三人心疼得直抽一口氣。

特別是白氏,一臉愁容,家裏好容易才攢了些錢,她正準備買糧食呢,這以後可怎麽辦?

劉氏問了一句:“胡郎中,我娘還要吃多久才能好?”

胡郎中看了劉氏一眼,慢條斯理地道:“看病嘛,就不能心急。老太太這是慢性病,沒個年把幾個月是好不了的。”

劉氏臉色灰敗,張了張嘴還想再說什麽,朱氏趕緊打斷她的話,“他三嬸,你要是心疼錢就算了,我大不了我再賣一副嫁妝給娘買藥,反正我是不能讓人戳我的脊梁骨,我也是那種為了錢不顧孝道和骨肉親情的人。”

朱氏的話如如如刀,言裏言外都在說劉氏不孝順和不顧親情。

劉氏急聲辯白:“我也沒說啥呀,我不就向郎中打聽一下娘的病情嘛。我還想着,要是不行,咱們就到鎮上的醫館再看看。”

葉氏适時的呻、吟起來,“哎喲,你們能不能別吵了。我不治了不治了。一把年紀,多活一天少活一天有啥區別。”

林老實和白氏趕緊上前去扶葉氏,好聲安慰她。就連小小的荷月也上來安慰葉氏,她手裏還抓兩粒黑乎乎的東西,她邁開小短腿,利落地爬上床,爬到葉氏身邊,十分熱情地。不容分說地往她嘴裏塞,“嘻嘻,奶、奶吃藥。”

圍觀的人啧啧稱奇:“多孝順的孩子啊,這麽小就知道喂她奶奶吃藥。”

“是啊是啊。”

荷月在一片稱贊聲中愈發得意,接着又喂葉氏吃了兩粒。

第一粒,葉氏不容細想,但這次,她回過味來了。她不由得直皺眉頭。她問荷月:“小五啊,你是從哪拿的藥”說着,她往白氏這邊看了看,似在責備她沒看好孩子。

白氏趕緊去抱荷月,同時還去掰她的手,生怕她把藥糟蹋了。

朱氏心裏直樂,她伸手從床頭拿過藥瓶,一邊往外倒藥丸一邊說道:“小五這孩子真夠淘氣的,連藥都亂拿,她可別是當什麽好吃的偷吃了吧,這可是四十文一丸。”

她倒出來數了數,奇怪的是這藥根本沒少。那荷月的藥是從哪來的?

不光她疑惑,葉氏更疑惑。她一把抓住荷月,問道:“小五,你說你的藥是從拿的?”

荷月依舊一臉的天真無邪,她用小手指一指門外,然後攤開另一只小手展示給大家看:“外外,羊羊。”

衆人圍上去看,卻像是那是一粒羊糞蛋。

“嘔。”

“噗。”

……

衆人反應各異。

葉氏瞪大眼睛,看着那粒羊糞蛋,她終于明白,為什麽她覺得藥味不對了。一時間,她胃裏翻江倒海,想吐卻吐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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