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下學
在二叔家睡了一夜，這一晚上，秋如都被噩夢纏身，早上起來的時候臉色發白。溫大海看見兩個人單薄的身影，硬是将秋如和溫建偉留在了自己家裏吃飯，早上雖說依舊是稀飯，但是比起自家的稀飯還是能見幾顆米的。
秋如沒敢多吃，吃了一碗就說自己飽了，溫大海倒也沒強說着讓秋如再添一碗。
溫大海早上将秋如和溫建偉送回了家中，昨晚上溫大強說話的口氣他是聽的明明白白的，心下想着今兒早上秋如兩兄妹能不能進門還是個未知數，便早早的吃完早飯，親自将秋如和溫建偉送了回去。
溫大海走在前面進了屋，秋如和溫建偉跟在他身後，秋如站在門口猶豫着到底要不要進去的時候，溫建偉率先跟在溫大海身後進了屋。
溫大強坐在堂屋中央的桌子邊上。
“大強，你這一雙兒女我給你送回來了。”溫大海在溫大強旁邊坐下來，自顧自的拿起桌子上的水杯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溫大強擡頭看了一眼站在一邊的溫建偉，悶哼一聲說道，“你還怵在那裏要我伺候你嗎？”
溫建偉便挨着溫大海坐了下來，“姐，你進來啊。”
秋如在溫建偉的召喚下這才進屋。
溫大強黑着臉，頭也沒擡，“你還有臉回來？”
秋如站在原地沒有說話。
溫大海，一個哈哈打過，“我說大哥啊，你跟孩子們置個什麽氣啊，他們才多大啊，你看我們年輕的時候，比他們還要皮啊，你就放寬心吧。”
“大海啊，不是我嚴厲啊，到底是自己的骨肉啊，一天不管就要上房揭瓦。”溫大強吸了一口手裏的旱煙。
“你也知道是自己的骨肉？”
“那你還讓他們大晚上的在外面過夜？”溫大海一邊說，看了一眼站在竈頭做飯的李香。
這個嫂子他是看不慣的，但是看不慣也得看啊，誰叫大哥娶了她，溫大海在心中默默嘆了口氣，将自己倒的水喝完便起身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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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大強見狀，也沒留溫大海在家裏吃完飯再走。
溫大海雖然是從屋裏吃了飯再過來的，但是這趕上吃飯的時候，大哥一句過面子話都沒有說，溫大海還是在自己心中吃了一憋，這樣一比，又覺得自己家的女人懂事兒多了。
溫大海走後，家裏的氣憤瞬間就冷了下來，李香給溫大強添了一碗稀飯，溫大強喝了一大口，說道，“給建偉也添一碗。”
溫建偉等了一會兒，溫大強沒了下文，突然問道，“那我姐了，她吃什麽？”
溫大強埋頭喝稀飯沒說話。
李香站在竈頭一邊添稀飯一邊說道，“早上以為你們吃過了，就只做了兩個人的量，要不我再給秋如煮一碗？或者我早上不吃了也行。”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李香過了一夜就轉了性子，實則是李香對于溫大強的脾氣摸的是透透的，每一句話，都是依着溫大強的性子說的。
“不用了，成天不做事，吃那麽多飯做什麽，你過來坐着吃。”溫大強繼續埋頭喝稀飯。
“那我也不吃了。”溫建偉并沒有接李香遞過來的稀飯。
“不吃算了，你坐下吃。”溫大強對着李香說道。
溫建偉賭氣一句話都懶得說，秋如站在一邊，雖說是自己家，但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就在她心中情緒翻湧的時候，溫大強再次發話了。
“我跟你娘商量了一下，我年紀也大了，家裏缺勞動力，你今天就去學校跟老師說，不念書了。”溫大強雖然是低着頭，但是屋裏的任何一個人都明白，他是在跟溫建偉說話。
溫建偉看見秋如成天在家受氣，自己本身就不想讀了，但是他不想讀是一回事兒，這話從自己親身父親口中說出來又是另一回事兒。
“二叔家的小三子都在讀，為什麽我不能繼續念書了？”溫建偉是有些惱火的，要是母親在，一定不會讓自己早早的下學，也不會讓姐受那麽多的委屈，溫建偉有些怨恨的看着坐在他對面的李香。
李香一臉委屈的說道，“建偉，這事兒可不是我說的，是你爹說的。”
李香說完，還不忘轉頭對着溫大強說道，“大強，你看，我說你不讓孩子念書，他們會怪我的，你還不信。”
溫大強将手中的筷子使勁兒往桌子上一拍，大聲說道，“我看誰敢上房揭瓦。”
秋如聽見父親的話，早就急的不行，雖然父親正在氣頭上，但是此事事關弟弟的前程，就是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是無所畏懼的。
“爹，弟弟還這麽小，你再讓他念幾年書吧？等弟弟書念出來了，咱們家就好過了，弟弟能做的活，我也可以，我可以再少吃一點的。”秋如說話急切，整張小臉都泛紅。
“這個家是你做主，還是我做主？”溫大強厲聲問道。
秋如站在原地沒有做聲。
整個屋子裏靜的就如同一潭死水。
“你今天去學校把該辦的手續都辦了，明天跟我去生産隊。”溫大強站了起來。
秋如一個箭步走上去，“爹，弟弟去生産隊做的事情我也可以做。”
“你一個女娃，能抵得上一個男子漢？”溫大強因發怒，整個眼睛瞪的老圓，原本因歲月滄桑填滿的眼神，瞬間也有了活氣。
“那，那我去山上撿山核桃，現在這個季節正是撿山核桃的好時間，我撿了去集市上賣，到時候換錢了就可以供弟弟念書，也可以貼補家用。”秋如一把拉住溫大強粗糙的袖子，帶着祈求的語氣說道。
溫大強看了一眼秋如，什麽話都沒說，走了出去。
李香三兩口喝完手裏的稀飯，提着農具也跟在溫大強的後面出去。
屋裏只剩下秋如和溫建偉，剛剛溫大強并沒有說什麽話，秋如覺得就還是有希望的，母親走的時候弟弟還那麽小，從小就吃苦，秋如也只能盡自己所能，盡量讓弟弟有一個拼的好前程的機會。
溫建偉坐在桌子邊上，有些頹廢的說道，“姐，我不去念書了。”
“不行。”秋如立即反駁。
秋如這才走到溫建偉旁邊坐下。
“咱們家這樣，姐只希望你以後成為有出息的人，不要像姐這樣。”秋如說着便流起了眼淚。
哪個人的心不是肉長的？人情冷暖，世事炎涼，如果說昨晚上二叔溫大海并沒有帶他們姐弟倆回去，秋如已經是很多年沒有體會過被人關心的日子了，或許她心裏也不會這麽難受，反而是，二叔能對自己一些關心，而親生父親卻将自己視為累贅。
溫建偉本來是無心的一說，突然看見秋如在流眼淚，心下就慌了陣腳，以為是自己說不念書了，讓秋如難過，溫建偉趕緊改口，“姐，我會好好念書的，我以後會成為有出息的人的，到時候就讓姐過上好日子。”
秋如擦了一把眼淚，“只要你過的好，姐就安心了，也對得起母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