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李家老母親
第一次去集市賣山核桃秋如沒想到這麽順利，雖然中間還出現了一些小插曲，但是成果是明顯的，畢竟還是賺錢了。
秋如私底下悄悄将賣山核桃的錢給弟弟一部分，剩下的便給了父親存下來給弟弟做學費。當秋如為自己那一丁點的信仰找到了出路的時候，日子突然就變的好過了許多，還有那麽多的山核桃，她可以摘很久了，只要不被別人發現，雖然每天上山下山的，吃的少，體力有些跟不上，但這些都不是事兒，最主要是她有方法賺錢供弟弟念書了，人生瞬間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秋如每天起早貪黑的繼續上山摘山核桃，有時候溫建偉放假，秋如也會帶上溫建偉去山上摘，多一個幫手就不一樣。就這樣秋如每摘幾天的山核桃之後就去集市上賣，有時候她也會想會不會在集市上再次遇見葉琦，但是日子依舊十分的平淡，什麽都沒有發生。倒是有一次她在集市上遇見了李曉蒙。李曉蒙大老遠的就跑過來跟秋如寒暄，秋如本是不善言辭的人，兩個人站着說了一會兒話，李曉蒙便匆匆忙忙的趕去學校。
在李曉蒙的面前，秋如是有些自卑的，她沒有李曉蒙那麽好的文化，也沒有李曉蒙那麽開朗的性格，更沒有李曉蒙在陽光下泛白的皮膚。李曉蒙的未來是不可估量的，而她的未來，是埋葬在霧渡河的大山裏的。
每當這個時候秋如也會失落好一陣，心中空落落的，她就像漂浮在空中的一只鳥，找不到一塊安全的陸地一樣。
日子這樣慢慢的過，不管是好過還是不好過。
眼見着慢慢就要入冬了，秋如在心裏盤算着弟弟開年的學費差不多了，山上的山核桃早就被她摘完了，沒了山核桃，她的人生瞬間就又陷入了漫長的虛無之中，每天不是在地裏幫忙就是在家裏幫忙。
偶爾也會想起葉琦，他們已經好幾個月沒有見過面了，或許葉琦早就忘了自己，這麽些年來，葉琦算是與她接觸較多的人了，秋如是沒有什麽朋友的，而就是這樣的一個不算朋友的朋友也是不可知的。
本以為日子會這樣過下去，但總是有些插曲，不管好的壞的，不管你是願意接受的還是不願意接受的，那都是生活要強加給你的。
秋如從山上回去的時候，遠遠的看見家門口坐了好幾個人，甚至有人坐在她家門口大聲的哀嚎。秋如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慌慌張張的往家裏跑去，越是離家近的時候，她的心裏就越發的慌的很。
走到家門口的時候，只見門檻上坐着一個老婦人，那夫人頭發花白，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哭的不得了，在婦人的旁邊挨着她坐着後娘李香。
秋如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十分懦弱的走到李香旁邊，低聲問道，“這是怎麽了？”
李香聽見秋如的聲音，眼睛立馬泛光，拉着秋如便嚎啕大哭，一邊哭一邊說道，“你快去地裏把你爹叫回來，就說家裏出大事兒了。”
秋如不認識那個老婦人，見後娘的仗勢搞的十分吓人，結結巴巴的問，“咱家出什麽事兒了？”
李香摸了一把臉上的眼淚和鼻涕，“你就跟你爹說出大事兒了，你爹要是問起來，你就讓他回來自己看。”
秋如被李香的話給吓到，趕緊往地裏跑去。原本李香和溫大強兩個人在地裏幹活兒，後來隊裏有人捎信，說李香娘家人來了，李香便提前回來了，留下了溫大強一個人在地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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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秋如跑到地裏将李香的話帶給溫大強，溫大強臉一黑，心裏也明白了幾分。
秋如跟在溫大強的後面，兩個人順着田埂往回迅速走去，一前一後，一路無話，各自想着心事。還沒走到屋，秋如遠遠的就聽見家門口的哀嚎聲，她的心裏很慌，看後娘的情況，應該是發生了大事兒，不過後娘一向喜歡誇張，一丁點的事情非要鬧得不可開交，以至于秋如現在有一點風吹草動，整個人都緊張的不得了。
溫大強還沒走到門口，看見坐在門口的李香和丈母娘在家裏大哭大鬧，心下不悅，大聲說道，“出什麽事兒了，哭什麽哭，有什麽事兒進屋裏說。”
李香這才擦了滿臉的淚水鼻涕，扶着她的老母親向英往屋裏走去。
秋如跟在幾個人的後面。
進屋後，李香扶着自己的老母親在屋中間的桌子旁邊坐了下來，李香這會兒恢複了正常，“秋如，去給你外婆倒杯水。”
秋如站在原地愣了愣。
李香見秋如沒有反應，有些不悅，“快去啊，愣着幹嘛。”
秋如這才明白過來，原來坐在屋前哭的不可開交的老婦人是後娘李香的親娘，秋如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是看這陣仗還是心裏只打鼓，趕緊三步兩步的跑過去，給向英倒了一杯水。
李香見秋如只是倒了一杯水遞過去，話也沒說，趕緊說道，“這孩子，只會倒水，話也不會說，人也不會叫，叫外婆。”
秋如哪裏叫的出來，站在原地尴尬的不行。
這個時候溫大強發話了，“這家裏是發生了什麽事兒？”
秋如突然如蒙大赦，父親的話将自己從一陣尴尬無措中解救了出來，秋如感激的看了一眼父親，她是沒有受過什麽關愛的人，先前母親在的時候十分疼她，可是自從母親走後，她就成了家裏的累贅，在村裏，姑娘以後是要嫁出去的，是要潑出去的水，給家裏做不了貢獻的人，可是最近一段時間，父親稍稍的一句話，就讓她如感受到皇恩浩蕩的恩賜一般。
李香聽見溫大強說話，整個人坐在桌子邊上又開始哭了起來，秋如想着父親剛從地裏回來，幹脆跑過去給溫大強也倒了一杯水，給李香也倒了一杯水。
溫大強喝了一口水，言辭帶着威懾性的說道，“哭什麽哭，哭就能解決事情了嗎？”
李香趕緊擡起袖子将眼淚擦淨。
從始至終李香的母親向英沒有說過一句話。
“大強啊，家裏出事兒了。”李香試探性的，先給溫大強說一遍，讓他做好心理準備。
“嗯。”溫大強悶哼一聲。
李香見溫大強沒有什麽反應，再次有些示弱的說道，“村裏有人跟我弟弟打架，結果沒打贏他，受了傷，我弟弟被關了起來，那個人躺在縣城的醫院裏不肯出來，家裏的錢都墊進去了。”
李香說到這裏停頓了下來，沒有繼續說下去，這個意思是再明顯不過的了，但是她見溫大強從口袋裏拿出葉子煙點了起來，沒有說話的意思。
“家裏也确實是沒辦法了，才來找我，雖然我是嫁出來了，好歹也是我娘親生的，就算我求求你了，拉我們一把吧。”李香将姿态擺弱，帶着讨好的口氣說道。
李香跟自己的親娘使了個顏色，老人家倒是不含糊，趕緊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拉着溫大強破了的袖子說道，“大強啊，我們也是沒辦法了才來找香兒啊，你就當幫幫我們吧，這個錢算是跟你借的，等家裏一有錢我們就還你還不成嗎？”
溫大強依舊抽着手裏的葉子煙，什麽話都沒說。
“你看香兒在你們家這麽多年，也是任勞任怨的，把你兩個娃看的好好的，等以後，香兒再給你們家添個丁那也是大事情啊。”向英的口氣倒是很好。
“是別人跟他打架的，那打傷了也是別人的事兒，怎麽李大力還被關了起來？”溫大強在沉默很久之後，終于發話了。
李香坐在旁邊終于松了一口氣，溫大強的性格她是摸的透透的，只要他發話，李香就有辦法說服溫大強去做任何事情。
“我也不知道啊，恐怕那個被大力打傷了的人有後臺吧，要是我們家背景硬，也不會出現這些事兒啊，要怪只能怪我們家大力啊，投錯了胎。”向英又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溫大強，四平八穩的坐在桌子邊上抽了幾口煙，思索了半晌最後說道，“我們家也是沒辦法啊，您看我們家已經吃了幾個月的稀飯了，一碗白飯都沒吃過，馬上就揭不開鍋了，要是有辦法，我也不會坐視不管啊。”溫大強見丈母娘并不說實話，心中不悅，既然找上家門借錢，他就算去外面借，也是要給一些的，但是丈母娘這個态度不對啊。
李香看出了些眉目，看着向英說道，“娘，你就別再維護弟弟了，有什麽事兒就把事實情況說出來，大家也好想個辦法，找個對策，您一味的偏袒着弟弟，他就是被您給寵的，咱們李家雖然只有一個兒子，但您也不能這樣寵着他啊。”
向英看見李香對自己使眼色，心中明白，這不說實話，今兒個錢恐怕是借不到了。
“哎，都怪我，我那天看着你弟弟出去，就應該攔着他的，不然也不會出現這些事兒。”向英開口就說這些。
“娘，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要偏袒弟弟，您要不是這麽寵他，也不會發生今天這種事兒。”李香心中是有打算的，她要讓溫大強感受到自己是維護正義的一方，是站在溫家的立場上說話，而不是站在他們老李家的立場上在說話。
“昨兒個中午，你弟弟氣沖沖的跑了回來，手裏也不知道拿了什麽就跑了出去，我以為他跟往常一樣，跟別人拌嘴了，自己怄一陣氣也就好了，誰知道沒過多大一會兒，隔壁老王就跑過來說，你弟弟跟人打架，把人腦子打傷了，住進了醫院，我一聽，還以為是你弟弟住進了醫院，差點把我吓個半死，後來才知道是你弟弟把別人打傷了，別人住進了醫院。我在家裏等了半天也沒見你弟弟回來，後來我去問老王的時候，說你弟弟被村裏的人綁了關了起來。”向英說話之間，無處不是在維護自己的小兒子。
“香兒，我們弄點錢把你弟弟救出來吧，也不知道你弟弟在裏面過的什麽日子，有沒有飯吃，衣服也沒帶，不知道那些人會不會打他。”向英邊說邊摸眼淚，被打傷的是別人家的兒子，又不是她兒子，別人兒子還躺在醫院人事不省，她倒好，淨想着自己被關起來的不成器的兒子。
“娘，你別說了。”就連一向自私的李香都聽不下去了，更別說溫大強了，李香趕緊趁自家老母親摸眼淚的功夫制止她繼續沒完沒了的說下去。
“被打傷的那個現在怎麽樣了？”溫大強問道。
“還不知道，我自己兒子沒人管，哪有那閑功夫去管別人兒子的死活。”向英回答溫大強的問題倒是老實了不少，不過這話說出來誰聽了都不舒服。
“沒派個人過去看看？”溫大強沒想到，李家将別人的兒子打傷了，跟個沒事兒人似的，竟然不管了，就憑這态度，估計這事兒也處理不好了。
“家裏就我跟喜兒，我還得等大力的消息，喜兒還那麽小，他幾個姐姐都嫁人了，總不能去看吧，哎，都怪你爹走的早，家裏連個頂梁柱都沒有，就留下我們幾個，飯吃不上還不說，現在還出了這麽大的事兒。”向英再次為自己的命運和兒子的命運感嘆。
向英男人前幾年走的，留下她一個寡婦，三個已經嫁人的姑娘，一個不聽話的兒子，還有沒嫁人才十二歲的小姑娘喜兒。
溫大強被向英哭的心中一陣煩躁，再加上李家處理這個事情的态度，讓整個事情更加麻煩了。
“被打的那個人是誰？”溫大強不想聽向英繼續哭下去，轉移話題的問道。
“我聽隔壁老王說，是村長的兒子。”向英這會兒止住哭聲，雲淡風輕的說道。
聽見這句話，整個屋裏，除了向英，其他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轉折給震驚在原地，久久沒有緩過神來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