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懷孕
可能向英以為自己兒子打傷了村長的兒子跟打傷了平民百姓的兒子是一個性質，不就是打傷人嗎？但是溫大強和李香畢竟不是毫無頭腦的人，在聽見這個消息之後，瞬間就感覺李家的天要塌下來了，不只是李家，恐怕他溫家都要被株連了。
溫大強聽了向英的話就沒再說話，倒是李香瞪了自己老母親一眼，“娘，你就少說點，還嫌不夠亂嗎？”
沒了向英說話，整個氣氛就冷靜了下來，秋如一直站在一邊聽着，大人說話，她是插不上嘴的，何況是這樣的大事兒。
幾個人在屋裏沉默了半天，李香終于按捺不住了，給溫大強又倒了一杯水，說道，“大強，這個事兒就請你幫幫忙吧，以後你要是有什麽事兒，我李香上刀山下火海，那也是要聽你的。”
李香的話說的十分豪氣，就連站在一邊的秋如也是第一次發現後娘還有這一面。
溫大強也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悶着頭說道，“先做飯吃，明天再說。”
李香聽見溫大強這麽說，也不敢再說什麽，向英準備又開口，李香趕緊給她使眼色，制止住了。
晚上的時候，溫建偉從學校回來了，一進屋就發現屋裏的氣氛不太對，但是也沒敢問，只想着待會兒找姐問問發生了什麽事兒。
溫建偉和秋如一樣，沒有見過向英，倒是李香今天格外的熱情，看見溫建偉回來，十分高興的跟溫建偉介紹說，“建偉，這是外婆。”
溫建偉看了一眼坐在堂屋中央的老婦人，并沒有答話。
他不是不禮貌，只是每當他一想起後娘這些年是怎麽對他和姐姐的，心中就有氣，更別說現在讓他叫一個從來都沒有見過的人外婆，他的外婆只有一個。
晚飯雖然說依舊是稀飯，但是李香今天去隊裏其他人那裏借了一些小菜，倒是比平時豐富了不少。
飯都上了桌，家裏人都到齊了，李香這時候跑進廂房裏拿出一雙半舊不新的鞋子塞進秋如的懷裏，秋如還沒看清是什麽東西的時候，李香笑呵呵的說道，“秋如啊，前些日子你爹不是讓我給把舊鞋子拉個鞋幫子做鞋嘛，我看那鞋子做不了了，就把我這雙給你穿，你看喜不喜歡。”
秋如看着被李香塞進懷裏的鞋子，這雙鞋子一看就比她的腳要大，她拿在手裏不知如何是好。
李香見大家都沒有說話，趕緊坐到自己的椅子上，十分大方的說道，“秋如，你就拿去穿吧，今年過年的時候，要是咱們手頭稍微寬裕一點，娘再給你做一件新褲子，你這褲子也該換換了。”
自從母親去世，她就再也沒有穿過新衣服新褲子，她是一個連飯都吃不上的人，也沒有什麽人關心疼愛，她最大的願望就是弟弟多念一些書，以後不要再像她這樣活着，成為頂有出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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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後娘說過年的時候給她做新褲子，秋如并沒有一絲的歡喜，反而對後娘更多了幾分厭惡，今天要不是後娘的娘家人有求于溫家，恐怕這輩子她都甭想從後娘的嘴裏聽到這句話。
“不用了。”秋如坐在一邊，抱着手裏半舊不新大了好幾碼的鞋子，心中百般滋味，說不出來。
演完了這出戲，一家人這個時候才都坐在了桌子邊上，只有等到溫大強開始吃飯的時候，其他人才敢動筷子。
這個時候李香剛吃了一口菜，整個人一陣狂嘔，趕緊走到一邊，又幹嘔了一陣。
原本可以好好吃飯的，現在這麽一折騰，大家雖然餓的很，早就沒了吃飯的欲望。
向英到底是李香的娘，走過去拍着李香的背，一邊幫她順氣，一邊問道，“你這是咋的了，吃壞了肚子了？”
李香搖了搖頭，“有段時間了。”
向英眼中一亮，瞬間欣喜無比的說道，“莫不是，你有了？”
李香裝作有些害羞的樣子，“還不知道呢。”
向英心中歡喜的其實并不是李香有孩子了，李香有沒有孩子她不太關心，只是李香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有了孩子，那所有的事情就都好辦了，現在李香有了溫家的骨肉，她就不信溫大強不幫她把兒子給撈出來。
溫大強這個時候才有了動靜，從桌子上站了起來，走到李香旁邊問道，“要不到隊裏老中醫那裏看看吧，若是真有了，以後還要注意一些。”
溫大強這個時候說話比先前有了些許感情。
“要的，要的，趕緊去看看，要是有了，這是喜事兒啊，剛好給咱們沖喜。”向英高興的不得了。
溫大強、李香和向英三個人熱熱鬧鬧的說走就走，趕緊向中醫屋裏走去。
留下秋如和溫建偉兩個人坐在堂屋中央，秋如抱着一雙鞋子，溫建偉坐在桌子邊上一動不動。
兩個人沉默了半晌，秋如拿起筷子說道，“吃飯吧。”
生活中總是有這些事情，讓你錯料不及，他們不會想到李香的弟弟會把人給打傷了，也不會想到被打傷的人竟然是村長的兒子，更沒有想到李香在這個時候懷孕了。
秋如和溫建偉兩個人各自吃了一碗稀飯，也沒有什麽胃口，秋如将屋裏收拾好了，兩個人又在門口的大石頭上坐着，他們也不知道現在能做什麽，突然就覺得這世上除了彼此便舉目無親了，有些失落的情緒。
兩個人在門口的大石頭上坐了一陣，遠遠兒的看見溫大強、李香和向英三個人有說有笑的從田埂邊上走了過來。
秋如和溫建偉坐在大石頭上沒說話，但是兩個人心中都是明了的。
溫大強、李香和向英借着影影綽綽的月光，有說有笑的向着家的方向走了過來，有那麽一刻，秋如突然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多餘的，曾經她覺得這個世界上只要弟弟過的好，能夠将書念完，她就知足了，而此時此刻，她只覺得周遭都是冰冷的。溫大強、李香和向英他們才是一家人，而自己和弟弟卻是局外人。
三個人走了過來，李香高興的招呼秋如和溫建偉，“你們倆吃飯了沒？坐外面做什麽呢，外面多冷啊。”
秋如和溫建偉有些麻木的從門口的大石頭上站了起來，在李香熱情的招呼下，跟着進了屋。
一家人在桌子邊上坐定，三個人繼續吃飯，溫大強顯得格外的高興，“秋如，你娘馬上就要給你添個弟弟了，以後咱們家的日子就好過了。”
秋如不明白，添個弟弟，跟日子好不好過有什麽關系。
秋如站在邊上嗯了一聲。
李香和向英這個時候都決口不提李大力的事情，現在李香有了溫家的骨肉她就不信溫大強不管她娘家人的死活。
果然，溫大強吃了幾口說道，“大力的事情，我想辦法去她二叔家借些錢。您以後也要好好管管大力，不能讓他再這麽沖動了，再這麽沖動下去，別說一個溫家，就是再有十個溫家，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向英一聽自家的兒子有救了，趕緊一聲答應，現在別說叫她管教自己的兒子，就是讓她打自己幾個嘴巴子她都願意，只要溫大強願意救自己的兒子。
李香一聽溫大強的話，停頓了一會兒，接着說道，“大強啊，我記得秋如今年秋天的時候摘山核桃賣了不少錢，咱們能不借別人的錢就不借別人的。”
秋如原本只是坐在一邊，聽着幾個大人聊着，現在一聽見說要動她的錢，兩只耳朵立馬豎了起來。
秋如看溫大強最近對自己好了很多，原本以為溫大強會為自己說幾句話，誰知道，溫大強并沒有說話，他像是在等待秋如來回答這個問題。
秋如看着李香，懦弱的帶着一些堅定的口氣說道，“這個錢是留着弟弟念書用的。”
李香一聽這話，十分誇張的說道，“秋如，你說這話就不對了，這個錢只是留下來給建偉念書，可是這錢給我卻是去救我弟弟的命的啊，孰輕孰重，這是很明顯的事情啊。”
秋如看着溫大強，等待着溫大強做最後的宣判。
溫大強看了一眼秋如期待的眼神，突然就又垂下了頭。
沉默了半晌，這才開口說道，“秋如，你後娘說的對，你弟弟的學費以後可以再賺，何況你後娘懷了弟弟，現在是不能操心受氣的。”
秋如最後的一絲期待徹底崩潰了，她心中十分的凄涼，低着頭，做了最後的掙紮，堅定的擡起頭看着溫大強說道，“爹，我們就不是你的孩子嗎？”
這是她第一次反抗，她從來不敢反抗溫大強，可是現在，這樣的時候，她可以自己委曲求全，但不能拿弟弟的前程來換別人的一世平安，她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沒有那麽偉大的思想，她只想自己的弟弟好好的。
溫大強“啪”的一聲，将手中的筷子拍在桌子上，整個屋裏瞬間就安靜了下來。
“這個家，到底是你做主還是我做主。”
秋如心中一片凄涼，有種整個世界都坍塌的感覺，她只想好好保護自己的弟弟，可是就連這麽簡簡單單的心願，她都沒有能力做到。
一直沉默的溫建偉，這個時候發話了，“姐，我不念書了。”
以往，一聽見溫建偉說這句話的時候，秋如總是耐心的教導溫建偉，而她自己也是想盡一切方法賺錢，給溫建偉念書，而此時此刻，她又能拿什麽資本來勸慰弟弟去念書，她沒有錢，也沒有賺錢的途徑，生活是沒有出路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