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幸福時光
付金花在的時候,對秋如的種種惡行大家都看在眼裏,但是人家畢竟是村長夫人,得罪了村長夫人,以後在霧渡河的日子也不好過啊。但是現在付金花走了,大家就把剛才的愧疚全部轉換成對秋如的好。
像修公路這樣的力氣活兒,平時都是男的在做,今兒個付金花将秋如安排了修公路,二礦秋如看上去就像一個還沒長開的孩子,大家心中對付金花的作法始終是不能茍同的。
都是農村的人,家裏也沒什麽好吃的,大家能帶到地裏幹活的時候吃的也都是一些幹娘,但就是這唯一填飽肚子的東西,大家各自給秋如分了一些,這樣秋如借的飯盒蓋子上也堆了一小堆。
秋如心裏有些酸澀,這兩天在村長家的日子并不好過,可以說是度日如年,以前在家裏日子也是不好過的,她天天都要為後娘不讓弟弟念書而擔驚受怕,現在在這樣陌生的一個環境中,大家都對自己伸出了援助之手。
秋如坐在一邊沉默的吃着幹幹糧,小冬子端着自己的幹糧做到秋如的旁邊,一邊吃一邊問道,“你叫啥名兒?”
“溫秋如。”秋如回答的聲音不大,但是在場的人都能聽見。
這個時候一個大叔瞟了一眼小冬子,小冬子才乖乖的閉嘴吃飯,大叔遞給秋如一壺水,“丫頭,喝點水吧,光吃幹糧太幹了,別卡壞了嗓子。”
秋如接了大叔遞過來的水壺,仰頭喝了一大口,這才覺得整個人肚子裏不是空的,稍稍充實了一些。
“丫頭,你怎麽過來修路了?你這女孩子家家的,都是些力氣活,容易累壞。”給秋如遞水的大叔關心的說道。
“謝謝你,我不會累壞的。”秋如知道這些事情一時半會兒也解釋不清楚,而且也不希望自己家的事情鬧的整個村的人都知道。
“我看你不像是九隊的人啊,我在這九隊活了大半輩子,也沒見過你啊。”大叔依舊不死心。
“嗯,我是十隊的。”秋如将大家分給她的幹糧吃完,将飯盒蓋子用水沖了沖,換個了借她飯盒蓋子的人。
“我說,村長家最近出大事兒了,你可要小心啊,平時沒事兒少在付金花面前晃悠,自己多個心眼兒啊。”大叔看從秋如口中問不出來什麽東西,只能好心的提點一下她了。
秋如看着大叔,笑着說,“謝謝你。”
大叔拿出自己的旱煙袋抽起了煙,也并不再接話。
秋如從地上站了起來,準備繼續幹活,付金花為了對付她,可是随時都有可能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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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冬子一邊大口吃着幹糧,一邊朝秋如口齒不清的說道,“你歇會兒,不着急。”
秋如也不回頭,“你們先歇會兒。”
小冬子見秋如并不領情,三口兩口吃掉自己手裏的幹糧,幹脆跑到秋如旁邊幫秋如拉土。
秋如本想着自己一個人,能做多少是多少,跟小冬子又不熟悉,剛剛吃了大家的幹糧,現在又要小冬子幫自己幹活,着實心裏過意不去,秋如拉着自己的簍子,看着小冬子說道,“你去忙吧,我自己可以的。”
小冬子大手一揮,“別磨磨唧唧的,兩個人做起來快一些。”
後面的人看着他們二人笑,秋如一下子臉紅到耳根子處,這會兒更加死命的抓着自己的簍子不放手。
小冬子看見秋如的窘迫樣兒,在看看後面的人在笑,整個人也臉紅的不得了,口裏卻還硬着說,“笑什麽笑,再笑我不幹了。”
小冬子明白秋如不願意接受他的好意,倒也放棄了掙紮,只是時不時的看看秋如的進度。
等到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付金花再次來到了場地上,遠遠的看見秋如一個人沉默着裝土,拉土,這精神頭哪兒像一整天沒吃飯的啊,付金花一看見秋如心中再次冒火,還沒走近,就大聲的呵斥道,“你沒吃飯嗎?拉歌土慢吞吞的。”
這一嗓子,把原本和諧的氣氛打破,大家都知道是付金花來了,好歹也還是要裝裝樣子,紛紛跟付金花打招呼。
倒是小冬子,揮着手,十分熱情的說道,“花姐,這你倒是說對了,這丫頭是你們家的吧,還真是一整天沒吃飯呢。”
付金花這個時候才想起來,這麽多人看着,“誰讓她自己不滾回家吃飯,還要我送不成?”
大家都心知肚明,就看付金花對秋如的這個态度,回去了恐怕也是沒飯吃的。
小冬子也是“呵呵”的笑。
太陽慢慢下山,天色越來越晚,但是不到天黑定,大家是不會回家的,付金花這次來帶了一個小板凳,搬着小板凳坐在一邊,像一個監工一樣,看着秋如。
雖然說做體力活兒挺累的,但是中午吃了大家分的幹糧,秋如精神上好多了。
一直等到天黑定,付金花才發話,放工。
大家在聽見這句話的時候,明白終于幹完了一天的活,可以回家好好休息了,都是如釋重負的感覺,只有秋如感覺真正的磨難才剛剛開始。
回去的路上,付金花真的不消停。天上的月光慘慘淡淡的,她在十隊生活的半輩子,閉着眼睛都能走,但是秋如不一樣,秋如昨天才剛來霧渡河,隊裏的路她一點都不熟悉,只能慢慢跟在付金花的身後,付金花嫌棄秋如走的太慢,不斷的呵斥她。
一路上,付金花一會兒說這個石頭好,可以拿回去做到場,一會兒說那邊有柴,撿回去生火。總之到家的時候,秋如背簍裏裝了慢慢一背簍,除了柴是有用的,那些石頭,付金花又嫌棄太大塊兒了,統統丢了。
秋如先将鋤頭和背簍在雜屋裏放好,還沒踏出雜屋的門,就已經聽見付金花的喊聲了,秋如幹淨出來。
一出雜屋的門就看見不遠處,站在池塘邊上的人影,秋如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揉了揉眼睛,月光下的人沒有消失,借着淡淡的月光,秋如看清楚,是葉琦。
秋如先是一陣驚喜,接着是一陣驚慌,屋裏的付金花十分不耐煩的又喊了一聲。
秋如慌慌張張的答道,“去個茅房,馬上過來。”
秋如悄悄三步兩步跑到葉琦旁邊,小聲說道,“你怎麽過來了?”
“哦,我剛好經過這裏,就來看看了。”
“你快點回去吧。”秋如十分的着急,生怕被付金花看見,可是就算付金花看見也沒什麽,葉琦本來就是十隊的人,從村長家門口經過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可是秋如總是有種做了虧心事的感覺,生怕連累葉琦。
葉琦将一個熱乎乎的東西塞進秋如的手中,“你拿着。”
“這是什麽?”秋如心中感覺到這是吃的,葉琦竟然知道自己在村長家沒有吃的。
“你藏好,晚上把它吃了。”葉琦說完,也不等秋如拒絕,轉身就往山上走去。
秋如拿着葉琦給她的東西,站在月光底下,心中一陣熱一陣冷,各種滋味都有。
“你站那裏做什麽?”突然的一個聲音打破了這月夜的沉寂。
秋如慌慌張張的看了一眼葉琦的方向,心中一陣慌亂,趕緊将吃的放進褲子口袋中,轉身看着付金花,盡量保持鎮靜,“沒什麽,就想洗個手。”
付金花靠在門上,也不說話,只是看着秋如的方向,就算借着月光,也看不清楚秋如低垂的臉上的表情,就好像在審視着秋如剛說的話的真實性。
兩個人隔着濃密而慘白的月光對峙了一番,付金花冷冷的說道,“滾進來。”
秋如明白,付金花不會那麽好心,給晚飯吃的,只可能又是做活,她每天的生活就是不停的幹活,不停的幹活。
果不其然,一進屋,付金花指着地上杜江山拉的一地大便小便,“掃幹淨了。”
秋如一陣作嘔,但是她必須強忍着,她不能在付金花面前表現出任何情緒,秋如伸手摸了摸葉琦給的吃的,還熱乎着,好似有源源不斷的能量,能夠支撐她走過現下所有的困難。
付金花指使完秋如打掃衛生之後,自己也受不了屋內強烈的氣味,趕緊走了出去。
付金花以為秋如回反抗,或者會說些什麽,那個時候她就有話說了。
但是她錯了,秋如什麽都沒有說,她将屋內所有的髒東西都打掃幹淨。
付金花進到屋裏發現屋裏竟然沒有前幾天氣味重了。
杜江山也醒了,呆呆的看着付金花,付金花看見杜江山的樣子,心中又酸又疼,頭也不回大聲吼道,“還不滾出去。”
秋如心中終于松了一口氣,趕緊在付金花還沒有返回之前走了出去。
杜江山被付金花呵斥秋如的聲音給吓到,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付金花心疼的抱着自己二十歲的兒子,輕輕的哄着。
秋如在堂屋看見了剛回來的杜波,屋裏沒有什麽光線,秋如看不清楚杜波的表情,小聲喊了一聲,“村長。”
杜波并未答應,徑直走到裏屋去看杜江山。
秋如爬到門口的柴上坐着,山裏的春天濕氣重,她有些擔心,擔心付金花再喊她進去,但是一直到屋裏的煤油燈熄滅,一直都沒有人再喊她進去。
一時之間,就好像付金花忘了秋如這個人的存在一樣。
山裏的樹,在月光下,黑壓壓的一片,于是山裏就有了許多鬼故事,秋如小的時候很怕,可是後來就不怕了,因為沒有吃的,弟弟念不了書,母親去世,要比山裏的鬼故事恐怖許多。
秋如等到屋裏沒了聲音,這才敢悄悄從褲子口袋裏将葉琦給的吃的逃了出來。葉琦是用葉子包着在,秋如有一些小小的期待,會是什麽呢?
打開就聞到一股熟悉的香氣,烤紅薯,秋如咬了一大口,特別甜,突然有些舍不得吃了,便又一小口,一小口的吃,這樣的話,幸福的時光就會被拉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