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樓 (2)
想要問問諾米,但是每次話到了嘴邊,又說不出來。
“你這性格,還真不是普通的奇怪。”初薇吃完最後一口蛋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鼓鼓的。
雖然事情有點奇怪,但是也總算弄清楚了周公子的意圖,也就沒什麽好怕的了。
不然前幾日初薇也總在想,這人是不是想要綁架自己和易尋南要錢?
雖然自己都覺得不可能,但也總是忍不住這麽想。
似乎,是因為很多天沒有和易尋南聯系了。
她的潛意識,似乎很想有個人出來,将自己和易尋南聯系起來。
這真是一個不好的想法。
初薇郁悶,覺得周嘉許這幾天也挺辛苦的,再加上人也算是不錯,額,雖然性格怪了點,但總體上來說也算是個好人,青年才俊什麽的。雖然說聯姻不是什麽好事,但是沒準兩個人見面也能擦出愛的火花呢?
初薇想了想兩個人見面的場景,就覺得……可能會變成半天周嘉許都不說一句話,很尴尬。
但是!不管怎麽說也別總冒出來了嘛!
初薇一邊和周嘉許走回酒店,一邊和他說一些瑣事,關于諾米的。
她給周嘉許的腦海中刻畫出來了一個生動、活潑、善良的諾米。
往好裏說,說得多了,初薇又怕萬一諾米看不上周嘉許,結果周嘉許不放手了怎麽辦?
“額,其實她也沒我說的那麽好啦!有時候做事是挺仔細的,但有時候也是個大馬虎……”
一般來說,周嘉許就在旁邊聽着,也不插話,特別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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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酒店門口的時候,周嘉許還認真聽着,絲毫沒有打斷,也沒有離開的意思。
初薇硬着頭皮又給他講了一點兒,進了大堂之後,初薇實在講的口幹舌燥的,就說:“周先生是不是應該去上班了?”
“我今天請假。”周嘉許開口。
初薇:“……”
廢話,我知道您老不用按時按點上下班,畢竟這幾天出現的時間都挺奇怪的!還工作狂呢,一點都對不起這個稱號!但是這麽明顯的逐客令你都聽不出來麽!
“我……”
初薇還沒來得及多說話,身後就傳來一個再不能熟悉的聲音。
他拉過初薇的手臂,上前幾步,看着對面的人,問候了一句:“周嘉許,是麽。”
易尋南的聲音,極其輕。
初薇在這家酒店也住了好多天了,不是沒有幻想過易尋南會過來找自己,然後自己冷着臉拒絕的場景,只是沒想過會在這種情況下。
他問:“周嘉許,是麽。”
聲音聽起來實在是好聽。
卧槽,初薇揮了揮心底泛起的花癡,想着楚初薇啊楚初薇,你要争氣啊!
周嘉許點頭,想要開拓市場,像易尋南這種人物的資料,早就熟稔于心了。他也知道初薇和易尋南的關系,并沒有扯進去的想法,雖然不會處理人際關系,但是周嘉許也知道這種情況下,他應該退場了。
不過易尋南似乎沒給他這個機會。
“初次見面,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榮幸,請周先生和楚小姐吃頓飯?”
易尋南突然輕笑,然後看向初薇。
當着周嘉許的面,初薇沒好意思拒絕易尋南。想着不管怎麽說,也算是自己的前男友,總不好在別人面前拂了他的面子。不過初薇擔心這頓飯吃的太辛苦,又喊上張藝一起。
說是易尋南請客,但畢竟是周嘉許的地盤,酒店時間都是周嘉許那邊安排的。到吃飯之前,易尋南都沒有出現過。
這段飯吃的異常詭異,易尋南問一句,周嘉許答一句,避開生意不談,看起來似乎聊得也很愉快。
張藝倒是保持了女神範,不說話,也不怎麽吃,偶爾插上兩句嘴。
初薇就更不說話了。
過會兒,易尋南就将話題引到了諾家身上。
“聽說,周老有意和諾家聯姻?”
易尋南和蔚舒陽撒了那麽久的網,到了快收網的時候,被這個離得十萬八千裏遠的家族橫插一腳,怎麽說都讓人氣不打一處來。本來因為這件事,易尋南就很不爽周家了,偏偏今天還看到周嘉許和初薇一起走的畫面。
他不得不懷疑,周嘉許突然出現在初薇身邊的目的。
周嘉許知道易尋南和初薇有關系,也知道易尋南和諾家大女兒之間好像有婚約,他以為不過又是一場少爺游戲:“家父打算讓我和諾家的小女兒,諾米。”
特意點明是諾米,不是諾琦,表示自己并沒有和他搶人的打算。
不過顯然,這一點易尋南并不放在心上。他伸筷子夾了一片青菜,放進嘴裏咀嚼,吞咽,動作緩慢而随性,并不着急回周嘉許。
易尋南說:“周家開拓市場,不一定非要走諾家這一條路。”
“比如?”周嘉許開口,極其認真的看着面前的酒杯。
“比如說,我們易家也是不錯的選擇。”易尋南說完,還看了一眼張藝,道,“如果周家喜歡聯姻,雖然易家沒有女兒,不過你看我表妹怎麽樣?張藝。”
突然被點名的張藝立刻扔了手裏的筷子,聲響很大。
她起身,椅子在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音,發洩不滿。
易尋南權當沒聽見,低着頭又将一片小青菜送進了嘴裏。
張藝見易尋南這個樣子,更生氣,立刻不顧及的冷着嗓門說道:“我有喜歡的人了。”
易尋南又當聽不見。
“易尋南——!你這是惡意報複!”張藝來氣,向來不管不顧的,她本來就是從小被捧着的公主,又有些傲氣,喜歡自己主宰人生,在飯桌上被易尋南這麽當着物件一樣說,自然是點着了這個火!
“你說說看,我報複你什麽了?”易尋南倒是十分淡定。
初薇坐在旁邊看着,她也覺得易尋南的口氣很欠揍,不過為了防止張藝下一秒掀了桌子,她決定還是悄悄地把椅子後退了一點,再退一點。
“你不就報複我在這個時候把初薇帶來香港麽!你他媽拍着良心說說,老子從小到大哪裏對你不夠好了!”
☆、在乎
晚上洗完澡出浴室,就看到易尋南坐在沙發上吸煙。
初薇趕緊裹緊自己的浴袍,厲聲問道:“你怎麽在這裏的!”
明明把門關的緊緊的,現在酒店安保做得這麽差麽!易尋南是怎麽進來的!
初薇裹緊浴袍的動作都落在了易尋南的眼裏,他眯着眼說了一句:“你全身上下,我哪裏沒見過?”
“那真可惜,這麽好的身材,你以後可就沒機會見到了。”沒有別人的情況下,初薇絲毫不用考慮給這個男人留面子。
她走到箱子旁邊,打算挑件衣服。
既然易尋南半夜造訪,肯定是不可能三言兩語就能讓他滾出去了的,所以初薇覺得,還是換件衣服比較保險。
還沒來得及拿着衣服關門換,易尋南就搶過初薇手裏的衣服,他的眼神就像是受傷的小獅子:“楚初薇,你答應我永遠都不說分手,都是騙我的麽?”
目光過于灼烈。
初薇看着他,一字一頓的說道:“嗯,騙你的。”
她的眼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過去有種說法,說是撒謊的人會不敢看着你。
後來又有種說法,說是撒謊的人會一動不動的看着你,要确信你相信了他的話。
初薇看着易尋南的時候,五味雜陳。
她希望易尋南相信她說的話,但是潛意識裏還是希望易尋南不相信她說的話。
這種想法很可怕,初薇縮緊拳頭,她知道潛意識裏的這種想法意味着什麽。
“騙我的?”易尋南重複,突然就笑了起來,“可是楚初薇,我說要娶你可不是騙你玩的。”
說完他就伸手,雙手抓住初薇的手臂,壓着向上,将初薇抵在了牆上。
他的吻,落在臉上,唇上,壓着初薇不停反抗的雙腿,再将她的手臂聚在一起,單手抓着,另一只手向下,拉開浴袍。吻從唇齒間下移,就變成了啃咬,輕輕地,酥酥麻麻,落在鎖骨上,一下又一下,被壓着的人也只能輕輕打顫。
初薇輕哼了一聲,又立刻反應過來,眼底那抹迷霧散開,喊道:
“易尋南,你放手!”
“我在行使我的權利。”易尋南開口,原本埋在胸口的臉突然擡了起來,笑的很歡,又很冷。
初薇看着他的臉,有一瞬間竟然覺得陌生。
“你沒權利,我們已經分手了!”初薇掙紮,無奈對方的力氣過大,手臂不管怎麽都動彈不得,更不用說腿上的力氣了。
易尋南的手放在初薇的腰上,然後将她微微擡高,更貼近自己。
“我沒同意。”
說完,他将浴袍完全敞開,露出裏面的一片春光。
初薇趁着易尋南晃神的功夫,腿部掙脫他的力量,猛地就朝着致命位置踢了過去!
她趕緊将浴袍穿好,然後靠着牆,冷眼看着易尋南吃痛的表情:“就算是離婚也只要一邊同意就行了,分手通知你就不錯的了。”
他垂着頭吃痛,初薇那一腳踢的真是絲毫不留情面,快要把他給廢了。易尋南皺着眉,真不知道要是把他給廢了,能對初薇又什麽好處?
“那天你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爸在旁邊。”易尋南試圖解釋,被踢了一腳之後也不敢亂來,就靠着牆,想要心平氣和的和初薇好好談一談。
上一次分手,就是因為諾琦的事摻和,一分就是三年;而如今,他可不想再因為別人又分手,他不想再等三年了。
“哦。”初薇點頭,你爸在旁邊就在旁邊呗,關我什麽事?
初薇也不動彈,就站在那裏,和易尋南保持着安全距離,防止這個人再鬧什麽麻煩。
“我和諾琦的婚事……”易尋南頓在這兒,想了半天竟不知道該怎麽措詞。
再諾家還沒有上門之前,提起這場婚事還都可以用小孩子辦家家酒弄着玩,不算數的這樣的理由唐突過去,過去易尋南也确實是這麽想的。但是這次諾家上門,諾琦拿曾經懷孕這件事壓着,偏偏蔚舒陽又一個字不肯說,想要和平的解決這件事,難度就很大了。
雖然表現出不care的狀态,但是初薇那兩只小耳朵可是豎着在等着易尋南說點什麽的,結果等了半天就卡在這句話上,鬧得人心裏癢又不能表現出來,只能一個人在那兒揪心郁悶。
“初薇,你是不是很在乎諾琦的存在?”易尋南話峰一轉,再度開口。
在乎你妹!
初薇一口氣沒上來,手放在胸口上努力平複心情。
這種問題,這麽直白的問出來,也就只有易尋南能這麽做了。
“是不是很在乎?說實在的,以前确實在乎,畢竟要是我有個未婚夫總在我身邊晃悠你不在乎?你看着不心煩?以前沒見過諾琦,不知道她的情況,聽到她名字就心煩,但是你從來沒和我說過,我又不敢主動提,就煩呗,自己和自己鬧呗!後來呢,後來見到諾琦了,也知道她情緒不能穩定,那怎麽辦?我不能因為她是病人我就一直把男朋友借給她吧!”
初薇兩眼睜得大大的看着易尋南,嘴角抿着,雙手搓成拳,開始在屋內小幅度的來回走着,試圖緩解情緒。
“我知道這樣的想法很自私,我也知道她是你從小一起玩到大的妹妹。但是那又怎樣?我也是女孩子,是個女孩子都不希望自己男人身邊總有另一個女人的身影吧!況且那個女人從小到大都擔着你未婚妻的名號!”
初薇緩氣,手再次放在胸口平複心情,這些想法她一直都沒有告訴過易尋南。
有時候換位思考也知道,諾琦需要幫助,而易尋南又是她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但是呢,怎麽可能真的不在乎?
只是假裝不在乎而已。
原本初薇就一直擔心,擔心自己根本不可能和易尋南走到最後,偏偏這個時候諾琦再出來提到“婚約”。
單單婚約兩個字,初薇就覺得頭疼。
“所以,我告訴你,我是在乎過諾琦的存在。但是,只是在乎過。”
這句話初薇說的很慢,她看着易尋南,努力的讓自己,讓對方都相信這句話。
從說出分手的那個時候,那一刻從未有過的輕松,讓她瞬間明白了和易尋南在一起的時候,自己是頂着多大的壓力。
很多人都做着灰姑娘嫁給豪門的美夢,幻想着以後能過上好日子。但是呢,當那個男人站在頂端的時候,你又能有多大的信心,相信自己真的配得上他?
那種患得患失,才是楚初薇最大的心魔。
說出分手的那一刻,就是解開心魔的最佳方法。
她不用再去思考,諾琦、蔚舒陽這些人;她不用再去想,易尋南身上到底有着什麽秘密;她也不用再去揣測,自己到底在易尋南的心中占據怎樣的位置。
“所以,你是想告訴我,你現在不在乎了麽?”
男人站在那裏,依舊靠着牆,他看着眼前的女人踱步走着,一遍又一遍的來回走着。
他想抽煙,手伸進口袋卻只是握緊了煙盒。
“嗯,不在乎了。”初薇點頭,突然停下了腳。
這些年,易尋南帶給自己的喜悅、難過,所有的一切心情,都可以塵埃落定了。
“因為我不在乎你了。”
易尋南感覺自己的全身力氣都被抽掉,仿佛失去了最中心的力量。
手在煙盒上摩挲,還是拿了出來。
打火機在安靜的房間裏響起,微弱的火光帶來片刻暖意。
初薇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微涼。
她走過去打開空調。
再走回來,看着易尋南靠着牆開始抽煙。
他不說話,她也不說,放任易尋南站在那裏,打了一個哈欠,說了一句:“我去睡了,走的時候記得關門。”
說完就像裏屋走去,将房門關起來,手放在鎖上停了很久。
鎖?就好像自己不相信易尋南一樣。
不鎖?又覺得自己和外面那個人已經沒關系了,深更半夜在一個酒店房間,似乎不妥。
初薇坐在床上又糾結了很久,最後關燈的時候她也不記得自己到底是鎖還是沒鎖了。
她一開始會以為自己會睡不着,但是出乎意料的,沾到枕頭沒多久就睡過去了。
而站在外面的易尋南,一根接着一根,抽了很久的煙。
他就坐在沙發上,坐到了天亮。
推門,看到床上的人還在熟睡。
他走過去,目光掃過那個女人,他最熟悉,也是最愛的人。
扯起一個無奈的笑容,伸手覆在她的臉頰之上。熟睡中的人仿佛感受到了他手上的涼意,縮了縮脖子,翻了個身,背對着他。
易尋南收回了手,放進口袋。
是挺涼的,就算是吹了一夜的空調,還是挺涼的。
可是初薇,從你再回來的那一刻開始,我就放不了手了。
……
上午從被窩懶洋洋的爬起來,初薇剛伸了一個懶腰,迷迷糊糊的就看到了正好起身去拉窗簾的易尋南。
“你怎麽還在這?!”初薇立刻驚醒,吓得一大跳!
她想也不想立刻從床上跳下了床,光着腳踩在地板上,想要過去将易尋南趕出去。
地板有點涼,剛走了幾步就有點受不了,站在那兒不想動一步,兩個小腳丫互相搓着。
易尋南看出了女孩的心思,他走過去将初薇的拖鞋從床邊拿到了她面前,他說:“地涼。”
作者有話要說: 賣萌賣萌= ̄ω ̄=賣萌,一斤多少錢~?
☆、早餐
他說:“地涼。”
一夜未睡的嗓音有些沙啞,偏偏這兩個字說的異常動聽,仿佛是這寒冷的早晨燃在壁爐裏的火。
初薇腳丫一動,鼻子一涼,偏偏沒有伸進那雙看起來很溫暖的拖鞋裏。
她依舊冷着臉問:“你怎麽還沒走?”
“剛剛看你快睡醒了,我給你準備了早飯。”易尋南笑着,看起來極其溫柔,他示意催促初薇趕緊穿上拖鞋,又補充說道,“這幾年我做飯水平很見長,你還沒有機會嘗嘗。”
“我不吃早飯。”初薇堵着氣就喊了出來,硬是沒穿那雙拖鞋,也不知道在置氣什麽,硬生生光着腳走出房門,在門口的鞋櫃裏又找到一雙拖鞋,然後換上。
易尋南跟着走了出來,将早餐從廚房端了出來,一邊端一邊說:“既然出來了就吃一點吧,不吃早飯對身體不好。”
“你還沒吃過我做的早飯,所以也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都給你準備了一點,豆漿、紫薯銀耳羹、紅豆黑米粥、玉米粒椒鹽豆渣餅、吐司、椒鹽黑芝麻土豆泥、煮雞蛋、還有一些小菜和果汁,還給你準備了酸奶,我記得以前早上你總是喜歡喝酸奶。”
香味通過空氣一點一點傳過來,肚子早就繳械投降。
初薇還是站在那裏,看着易尋南一樣又一樣的端出來。
她不斷地暗示自己,不過是糖衣炮彈,不要相信他。
“還不過來?”易尋南将最後的東西端了出來,手裏拿着杯水,“空腹喝酸奶不太好,你可以先喝點檸檬水。”
初薇還是不動,她舔了舔唇,肚子咕咕的叫了起來,在原本就很安靜的房間裏聽起來格外清楚。
“初薇,我沒別的意思。”易尋南開口,他說,“如果我沒猜錯,你離開香港之後,就會回家了吧。我之前看到諾米在給你最後的東西打包,說是準備寄走。那麽,這可能會是我們最後一面是不是?”
易尋南的眼神太過于誠懇,初薇沒忍住,點了點頭。
她是短期內都不打算再去那個城市了,調整好心情之後就回家鄉,然後讓諾米直接将東西寄回去,除了偶爾在那邊的朋友結婚生子過去慶祝之外,怕是不會再去了。
她還幻想過,大概再遇到易尋南,會是在諾米的婚禮上。
不管到時候他身邊站着任何一個人,那個時候她都會雲淡風輕的說一句恭喜。
“所以,給我個機會,過來吃早飯好麽?”易尋南将檸檬茶向前伸了伸,也不逼迫,就這麽站在那裏。
初薇又掙紮了一會兒,轉身朝着房間走去。
易尋南着急,立馬喊了一聲:“初薇!”
“我還沒洗漱呢!等我洗漱過再吃!”初薇快步走進了衛生間。
關門。
等會兒就是最後一頓晚餐,不對,早餐了!
初薇有點失落。
人這一輩子總是會遇見很多人,但是真正最後陪着你的寥寥無幾。
而易尋南,無疑會是初薇生命中最濃墨重彩的那一筆。
曾經作為她無論如何都放不下的那個人,也不過是曾經。
涼水沖過臉,她看着鏡子裏的自己,良久。
走出衛生間,接過易尋南遞過來的檸檬水,不再矯情的拒絕他的早飯,開始真正和過去告別。
吃飯的時候初薇基本上沒有說話,易尋南也只是偶爾問問這個做的怎麽樣。
等初薇吃的十分飽之後,她就開始示意易尋南離開。
易尋南将所有餐盤收起來,送進廚房準備清洗。
“不用你洗,等會會有人過來收拾。”初薇說。
一般酒店客人都不會動廚房這種用來裝飾的存在,不過易尋南半夜派人買了一堆東西,從特意為煮粥準備的鍋,到盛菜用的盤子,細節之處,完美到完全不像是在酒店倉促之間準備起來的。
“還是洗了吧,我打算把它們帶回去。”易尋南打開水龍頭,将洗潔精擠在盤子上。
水龍頭一下子開的太大,水從裏面沖了出來,濺得四處都是。
初薇趕緊過去将水龍頭關小,然後責備道:“太子爺你缺這些鍋碗瓢盆麽?!哪裏買不到一樣的,帶回去幹嘛?”
“這是我第一次給你做飯用的東西,當然不一樣。”易尋南特別正經的說出了這句話。
初薇手還放在水龍頭上,臉卻因為聽到這句話而轉了過來,驚訝的看着易尋南。
離得有點近。
易尋南下意識低頭靠近,想要吻住那雙唇。
初薇卻立刻避開了臉。
“那你自己洗吧。”初薇落下這句話,離開了廚房。
初薇走了出去後,易尋南撸着袖子慢慢地洗着這些東西。
他不太喜歡洗盤子,摸上去油膩膩的觸感讓他不舒服。可是這個早晨,他在廚房将鍋碗瓢盆統統都洗了一遍,這麽一折騰,都快到中午了。
初薇也不催他,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時不時望過去,看看易尋南還能磨蹭多久。
後來受不了,初薇換了衣服約了張藝出門吃午飯,留下易尋南一個人在廚房繼續磨蹭。
中午一頓飯吃的索然無味,吃完之後張藝為了消火——她還在為昨晚易尋南在飯桌上提出來的要把自己作為聯婚對象給周嘉許的事生氣,然後拉着初薇洗了好幾家高級店,最後買了五個包、七雙高跟鞋,和好多件衣服才算是結束。
張藝還昂着頭問她:“你要不要買點?”
初薇猛搖頭。
“沒事,沒錢我先幫你墊上。”張藝鄙視的眼神掃了過來,在她的世界裏,才不相信有哪個女人會受得了這些漂亮的包包衣服的誘惑。
初薇望着那些漂亮的東西,确實很吸引人,但是等回了老家,找個普通工作,這些東西也沒有什麽特殊的場合用上了,畢竟對于普通人家,太過于貴重的奢侈品,還不如現金來的實在:“你送我我也用不着了。”
張藝掃了一眼,也就不說話了。
下午三點初薇回了自己的房間,發現易尋南還在。
她站在門口,依舊開着門,看向易尋南,意圖很明顯。
“你等會有事麽?”易尋南從沙發上起身,看上去很疲憊。
昨天一夜未睡,然後又忙活早飯,忙活結束清洗鍋碗瓢盆,又一個人坐在房間裏發呆,連午飯都忘了吃。
“有沒有事,都和你沒關系。”
初薇回答,又将門推開了些,示意易尋南趕緊離開。
“我媽媽原本是香港人,這次來之前特意囑咐我要去看望外公外婆。”易尋南說。
“那你就去呗。”和我說幹什麽?初薇有點不明白易尋南的意思了。
“我想帶着你一起去。”
易尋南走進了幾步,看上去并沒有什麽壓迫力。
初薇還是後退了一步,靠着門框。
“我不去。”
廢話,沒事幹誰跟你去見你外公外婆啊!見了面說什麽啊!你好,我是你外孫的前女友,請多指教?
易尋南就像是看出初薇的心思一樣,補充說了一句:“他們很多年前就死了,我媽讓我來掃墓的,難得來一次,我想讓他們見見你。”
原本已經做好兩耳不聽的初薇,又擡起了頭,剛好看到易尋南眼底的落寞。
易尋南又補充道:“我晚上的飛機,離開香港。”
初薇一顫。
這句話的意思大概就是,這輩子,再難相遇。
本來兩個人的差距就過大,如果不是當年蔚舒陽偶然遇見初薇将她帶進他們的圈子裏,如果不是自己始終放不下再次走近易尋南的身邊,終其一生,也只會是擦肩的緣分。
或許想到這應該是易尋南最後一次和自己提出要求,也會是自己和他最後一次做一件事。
心一軟,在他溫柔如水的眼眸裏,初薇還是點了點頭。
去就去吧。
初薇想。
……
并不是想象中的那種公墓,專業人員打理,從平整的小路穿過,偶爾路過的人或沉默,或點頭微笑,氣氛總會很嚴肅。
易尋南驅車,帶着初薇在一片樹林前下車。
土路,有些難走。
易尋南自然的牽過初薇的手,掙紮了兩下,見路确實難走,初薇又放棄了。
路上只遇見一個老人,看上去年紀很該很大,但是身體卻十分硬朗。他是這片墓地中唯一的一位管理者,熟悉每一片土地。知道初薇和易尋南的來意之後,老人領着他們去了那塊墓碑旁。
“這幾年,你母親來的少了啊。”老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手裏還有一把鐮刀,将小路旁長出來的野草割掉。
只有一位老人管理的墓地,藏在一片樹林之後,雖然有些落寞,卻顯得格外融于山水之間,
易尋南告訴初薇,這是她母親家族的公墓,這一片都是一個姓氏。
不算是大戶人家,卻有着書生卷氣,給子孫後代留下了這麽一整片風水寶地。
發黃的野草偷偷溜進長裙裏面,劃過小腿肚的時候還是有些癢,初薇有點後悔自己今天沒有穿褲子。
易尋南扶着她,一步一步踩實了才讓初薇走。
将花放在墓前,易尋南卻始終沒有放開初薇的手。
他看着墓碑上的照片,沉默了一會兒,初薇也不出聲。
晚秋的風吹過樹林,發出陣陣響聲,還有些樹葉頑強的堅持到了現在,才搖搖擺擺的落了下來,剛好落在初薇的鞋上。
她低着頭,風吹亂長發,她搖晃着鞋子,将那片樹葉弄掉。
突然,她聽見易尋南說:
“我說過,這輩子只娶你,我就不會食言。”
作者有話要說:
☆、秘密(3)
香港之行接近尾聲,周嘉許偶爾過來,雖不多說什麽,但是通過這幾日的相處,初薇也大概明白他的性格,會主動和他提及諾米的事情。
說起來周嘉許人很不錯,要是真的能和諾米在一起,也算是個不錯的選擇。
可惜自己将要回老家,不能在諾米身邊陪着她,不過能提前幫她把把關,還是很高興的。
張藝收獲倒是不少,不僅僅買了一堆東西,最後還和香港這邊簽了幾個合約,其中就有那個女一號電影的事,十之八|九應該是成了。
初薇當然也跟着高興,畢竟混吃混喝混了人家這麽久,雖然說都算在了公費裏面,但是要不是張藝出手帶着她來香港,這段時間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麽過。
要說意外,易尋南那次來真不算是最大的意外。
因為沒過兩天,蔚舒陽也來了一次。
只不過蔚舒陽一到,張藝就得到消息快速趕了過來,然後開啓迷妹本質纏住了他。
要說變化,那就是初薇看着蔚舒陽那雙眼睛,布滿血絲,欲言又止的,就知道他有話想說,但是介于張藝實在是寸步不離的緣故,蔚舒陽幾乎沒有和初薇說上話。
他沒有過多停留,當天就準備離開,最後還被諾琦纏着親自送他去了機場。
走之前蔚舒陽只問了初薇一句:“諾琦在你和易尋南之間,影響真的很大麽?”
這句話問的初薇很是費解,似乎那天易尋南也是問了一句“初薇,你是不是很在乎諾琦的存在?”。
誠然諾琦是分手的導|火|索,但是歸根到底的原因,始終落不到她的身上。
但是解釋起來也很麻煩,初薇随便說了一句:“差不多吧。”
那個時候初薇并不知道,就是自己這麽一句随便說說,打消了蔚舒陽來港之前抱着的最後一點希望。
沒有人能夠體會到,蔚舒陽此刻內心的複雜。
他只是垂目,就像是沒有睡醒般,眼底還蒙着一層霧。
事後很多年,蔚舒陽都在回憶那天在的事,那是救諾琦的最後一根浮木,他不開口,眼看着堆砌的高牆瞬間倒塌。
源于他內心深處,并不希望初薇能和易尋南和好的想法,迫使他的無作為。
迫使他相信,就算提前告訴初薇,也不會改變什麽結果。
蔚舒陽到底後沒後悔過那天什麽都不說?
誰也不知道。
然而蔚舒陽怎麽想的,初薇當然不知道,也沒有過多的心思停留在那個問題上。她那兩天還在胡思亂想着,為什麽易尋南要在他外公外婆的墓前,說那麽一句話:
“我說過,這輩子只娶你,我就不會食言。”
怎麽都已經分手了,怎麽都不會再見了,又怎麽會說出那麽一句話來?
不過又過了幾天,初薇開始收拾東西,開始買票,先跟着張藝回去,再買當天回家鄉的火車票。
點擊确認後,有點失落,也不過轉瞬即逝。她不再去思考為什麽易尋南會說出這麽一句話來,她也不再思考蔚舒陽那天問的那句話是出于什麽目的。
她知道,所有的一切和自己,統統沒關系了。
就在那一天,初冬的早晨,穿着一件風衣的初薇冷得要命。雖然說香港的冬天并不會很冷,但是那一天确實讓初薇打着顫。
拖着行李箱從車上下來,跟着張藝那一群人朝着機場跑,周圍還不停的有幾個粉絲過來要簽名,要合影。
張藝本來也不是大明星,碰到有人要簽名,樂呵樂呵的就給人家簽了,也不管周圍一圈人跟着她站在冷風裏嗷嗷的吹着。
而看到有明星在簽名,有些路人也都停了下來,上前跟着湊熱鬧,一個簽名接着一個簽名的,一群人就這麽站在風口任憑吹着,而且看上去似乎都不冷的模樣。
初薇熬不住,想要先打招呼去機場裏面等他們。
就在這個時候,手機咋咋呼呼的響了起來。手艱難的從口袋拿出來翻出包找手機,一邊找一邊朝前走,剛好撞上一個人。
初薇擡頭,是周嘉許。
有點意外,她記得周嘉許是過幾天的飛機過去,那今天應該是要去什麽地方出差吧。
周嘉許動了動唇,想說些什麽,但是初薇那個新買來的手機還在咋咋呼呼催促着主人接電話。
無奈,初薇接起。
其實從鈴聲響起來她就猜到是諾米,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