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消散雲煙
“湘王應當先處理齊雲盜賊之事。”韓雲天眼眉淡淡,不疾不徐地道,意思就是閉上你的嘴。
“齊雲盜賊?”還未待祁熠風發怒,那邊的岳舒衡面色一淩,快步上前查探躺了一地的死屍,“這……”他震驚地掃視着這一片戰場,眼底盡是驚駭之色。他陡地轉身,單膝而跪,微顫的聲音裏隐隐地透露出他的後怕及慶幸,“臣等失察,不知陳紹将臣等引至此處的目的是為了保護殿下,臣等願受責罰!”
“臣等願受責罰!”其他蒼鷹衛的兄弟也收起滿臉的不可思議,一致下跪。
回身瞥了眼身後極為恐怖的景象,無邊的冷意忽地自腳底直往上竄,杳渺月不覺地打了個冷顫,再次向韓雲天靠近。
今夜,齊雲盜賊的行刺行動顯然在事先便已被祁熠風知曉,因此他才能部署下這一前一後的兩個棋子,以保自己能夠全身而退。
但是,他完全低估了齊雲盜賊的實力。
他的此舉,亦是在以身犯險。
祁熠風,究竟如何得知齊雲盜賊會行刺于他?将蒼鷹衛引來此地,果真只是為了保護他的安全麽?
杳渺月擡眸向他望去,卻見他黑眸裏雲海翻騰,深不可測。她不由自主地攥緊手中的裘衣,默默地迎視他的目光。
祁熠風的身邊有善于易容之術的能者,莫非,已有他的人易容成他人潛伏入齊雲盜賊這樣神秘的組織之中?如若真是如此,那将會是奕國乃至整個天地大陸之大幸。
“哼。”祁熠風笑得勉強,笑得極為冷然,眼刀陡地飛來,紮得杳渺月一陣冷寒,“都起來吧~”他手一揚,而後不着痕跡地轉頭向銘劍示意。
手上一滞,柔軟的裘衣被杳渺月攥成了一團。
祁熠風設下此局的目的,究竟是為何?
啪嗒~金屬落地的聲音在森冷的夜空下突兀地響起,有聲無韻亦無彈力,是成色為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真金。
依舊單膝跪地的岳舒衡面露警惕地轉頭向聲源處看去,銳利的雙眸在見到地上的金牌之後忽地閃過一絲疑慮。
杳渺月不動聲色地注視着銘劍彎腰拾起那塊金牌,心底的疑雲霎時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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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
她緩緩地松開緊攥在裘衣上的雙手,而後悄然地握住韓雲天帶着暖意的手掌。她對他微微一笑,示意是時候離去。
薄唇輕揚,目光靜靜。
“嗯。”他垂眸輕應。
攜手飛離的瞬間,杳渺月感受到了身後驟然濃郁的怒氣與殺意。她心下顫顫,糟了,身後的那位可是條由妖孽轉世的火龍,屆時定會将他所積蓄的所有火焰噴吐在她的身上。
唉,看來此後還是少見他為妙。
“月兒?”暖意濃濃的一聲輕喚。
“嗯?”杳渺月微笑着偏頭看去。
“這是一個嫁禍之局。”
“哎?”詫異地瞪大雙眼,不解地看向他。
“祁熠風借齊雲盜賊嫁禍于奕國太子,而奕國麟王的人則是留下了那枚金牌。”
什麽?第一次出現的黑衣人竟是三殿下的手下?
“雲天,你是如何得知第一次行刺的黑衣人是麟王派來的?”輕巧地落于地面,杳渺月好奇地望向他,然而雲天卻只是淡笑不語。她不死心地捏了捏他的手心,卻被他漸漸地握緊,“雲天~”
她期盼地看着他,卻迎來他深深的回視。
……
數日之後,大年二十九,琦國公主正式宣布與三殿下成婚。
大年三十那天,蒼鷹衛以金牌為證,指證太子殿下派人刺殺湘王。奕皇大怒,正式廢除太子殿下的儲君之位。
從此之後,只剩下三殿下與祁熠風兩虎相鬥。
……
“王爺,您找妾身?”瘦削的楚南枝穿着一身素雅的白衣,鎮定自若地屈了屈身,而後靜靜而立。此刻的她,雙眸微垂,隐隐之中透露着些微的傲色,不複以往的哀怨與落寞,确有幾分寒梅的□□。
楚南枝的父親,楚酋弘因涉嫌牽扯進太子一案而被打入天牢等待候審,皇後的勢力漸行走遠。
不疾不徐的腳步聲由遠而近,楚南枝擡起頭,毫不避諱地直視已站在她面前的湘王祁熠風。本以為他定會同往日一般鄙夷、憎惡地看着他,然而此刻擺在她面前的笑臉讓她的心難以控制地狂野跳動。
就是這樣的笑臉,就是這樣的笑臉才會讓她着魔般毫不猶豫地刻在了心底,深深的,再也抹之不去。
細長的桃花目微微上揚,眼底散發出一種媚然之色,渾然天成,讓人難以抗拒。高挺的鼻梁,細致的肌理,那厚薄适中的完美唇線,無一不使人為之着迷。眼前的美人唇線輕揚,喉間逸出低沉的笑聲。
楚南枝猛地回神,蒼白的臉上泛起淡淡的紅暈。她低垂下頭,音色清冷,“王爺找妾身過來,可有何吩咐?”
“今日外面天朗氣清,随本王出去走走吧。”祁熠風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眼底閃爍着令人費解的神色。
楚南枝身形一顫,徐徐擡頭,不解地看向祁熠風,卻只見他恰好提步離開,留下一個妖冶而俊逸的大紅背影。
他,他方才說什麽?
“大年初一,讓府裏的人都下去休息吧。”門外,祁熠風對銘劍吩咐道。
“是。”銘劍應後,便退了下去。
淡淡的金色灑在祁熠風的身上,看去,就像無形的光圈籠罩在他的周身,仿佛他本是仙界之人,卻誤入人間,虛幻缥缈的讓她忍不住想伸手去挽留。
他側身向她看來,那頭放蕩不羁的墨發在陽光下閃爍着點點的星光,引誘着她一步步向他走去。
清豔絕倫的面容浮起一絲從容的笑意,不論前方是懸崖或者地獄,她都甘之如饴。
因為,那裏有他。
風徐徐地吹拂着,陽光照在身上比以往都要來的溫暖。
在經過熱鬧的街道時,祁熠風毫無預警地牽過楚南枝略顯清瘦的手,若無其事地帶着她在人群中穿梭。
這,是真的嗎?
紅唇微顫,空靈清冷的雙眸怔怔地自交握的雙手移至祁熠風的側臉,随着他忽急忽慢的腳步而亦步亦趨。
老天……
這是真的嗎?
自從她嫁入湘王府以來,她從未如此親密地與他接觸過,曾今以為,這樣的一刻對于她來說只會是一輩子的奢望,是個遙不可及的夢。
那麽,現在,她是在夢裏麽?
可是,從掌心延綿至心房的熱度,是那麽真實而又令人震撼。
那,便是事實了?
冷意漸漸淡去,清冽如雪的眼眸被悄然浮起的一絲淺淡笑意溫暖成一泓潺潺清泉。
即便下一刻她便死去,她想,她也了無遺憾了。
勉強地将目光自他完美的側臉移開,楚南枝看向跟在他們身後的府內侍衛,瞳仁深處閃過一縷化不開憂悒。
秋水天長,落葉根深,也許,她終是望不穿秋水,淡不了紅塵,一如既往地濃烈着自己的感情,任由它形成一道無法開啓的枷鎖将自己牢牢禁锢。
只是,她卻認命了。
蒼天,似乎總愛這般與人開玩笑。
她人唾手可得的東西,對于她來說,卻是個永遠也達不成的心願……
山巒起伏,清水幽幽,幾艘畫舫随着微風蕩漾于湖上。
擡頭看去,湖岸邊,樓宇角亭精致華麗,各色游客趁着新年出來游玩,別有一番風味。
收回遠處的目光,祁熠風眉宇間染着明媚的笑意,灼灼地向楚南枝看去,“愛妃這般看着本王,可是想對本王說些什麽?”
冷豔的面容微微一愣,卻終是因他輕挑的語氣而泛起淺淺的緋色。楚南枝迎視這他的目光,似有若無地搖了搖頭,烏發如絲,雙眸似水,別有一番恬靜素雅的韻味。
“呵呵。”祁熠風笑了,笑得很是動聽,琥珀色的瞳眸似落了雨的湖面,水光潋滟,“難道愛妃沒有任何的問題想問本王麽?”
楚南枝一愣,淡淡開口:“倘若王爺願意講,妾身随時都洗耳恭聽。”
“哦?”含笑的媚目似能勾人心魄,“愛妃可有怨本王?”
楚南枝不解地擡眸。
“原本你有一身的才華,良好的家世,卻屈身為本王的側妃。”看似無情的人兒,難得逸出嘆息,“你不怨麽?”
微冷的雙眸一陣輕顫,楚南枝垂下頭,答得堅定,“妾身無怨。”
一抹異色自祁熠風的眼底閃過,只聽得他繼續問道:“這麽多年來,本來如此冷落愛妃,可怨?”
“呵呵~~~~”楚南枝淡笑出聲,偏冷的音色隐隐之中透露出無奈,“初入王府時,難免會有些怨的,不過在知道緣由後,妾身便不怨王爺您了。”她擡頭看向天空,“妾身只怨老天為何要如此戲弄于妾身。”
“王爺。”這時,銘劍忽然出現在船頭。
祁熠風面色微沉,走向前,冷冷問道:“什麽事?”
銘劍在祁熠風耳側低語了片刻,桃花目漸虛,祁熠風轉身對楚南枝道:“愛妃在此等候片刻,本王去去就回。”離去前,琥珀色的眼瞳深處似在掙紮着什麽,轉瞬即逝。
“是。”楚南枝站起身,不疾不徐地行禮。
祁熠風跟随銘劍上了另一艘畫舫,向湖岸而去,只留下楚南枝一人孤然地傲立在窗邊。
終是要來了麽?冷豔的面容揚起一絲淺笑,那額間的梅花妝突然間變得異常紅豔且妖冶。
就在她以為就這樣結束時,一個身穿華服的健碩身影猛地自窗外竄入畫舫之中。
楚南枝驚愕地看向來人,“十殿下?”
忽然出現在畫舫內的十殿下祁侯淵,此刻眼中怒火騰騰
他一步一步地向楚南枝逼近,咬牙切齒地質問:“你怎麽會和五哥一起出游?”
“我與王爺本是夫妻,一起出游有何不妥?”楚南枝斂去心底的哀默,恢複以往的清冷。她鎮定地迎視十殿下憤怒的目光,眼瞳裏,寒光如冰,“孤男寡女同處一室恐會遭人非議,十殿下還是速速離去罷。”
“哈哈~~”十殿下仰天而笑,再看向楚南枝的目光裏,悲憤異常,“非議?”他不斷地逼近楚南枝,直至将她困在隔板之上,無視她眼底的怒意與驚駭,他笑得一臉邪惡無畏,“如果外界的人看到奕國十殿下與湘王的妃子做親熱的事,他們會怎麽想?”
“你走開!”楚南枝孤傲的表情終是染了些懼意,她伸出手想要将他自她面前推開,卻不料雙手被他用力的握住。
“你朝右側看看。”他陰戾地命令。
楚南枝眨了眨眼,心有所懼地偏頭看去,只見數艘畫舫停靠在他們所在畫舫的四周,那些畫舫上的人對他們指指點點,不知在談論什麽。
羞憤交加,楚南枝正想轉頭怒斥讓她陷入絕境的十殿下,卻不料,一雙豐厚飽滿的唇猛地含住她的櫻口,且毫不掩飾、毫不留情地狂吻。
果不其然,四周傳來難以置信的驚呼聲。
不管楚南枝如何奮力掙紮,終是躲不過他如影随形的索吻,最後,她虛脫在他的懷裏,待她睜眼之時,卻見祁熠風滿臉怒色地站在畫舫內。
“王爺。”她慌亂驚呼,想要推開身前的十殿下卻被他擁得更緊。
十殿下一手環在她的腰間,擁着她向後轉身。
楚南枝身不由己地随着他的動作快速旋身,素雅的長裙随之漾起一道唯美卻極為凄楚的弧度。
“五哥,從今往後,她楚南枝便是我的人!”十殿下面色陰冷,堅定地說道。
祁熠風面色冷厲地看了他們一眼,而後未吐半字,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王爺。”楚南枝向前追去,卻被十殿下一手拉回,最後只能痛苦無言地目送祁熠風遠去,“放手!”她回過身,用力地甩開握在她手臂上的大掌,顫聲道:“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因為我要你成為我的人!”
“不,南枝生是湘王府的人,死是湘王府的鬼,我是不會嫁給你的。”
“如果你這麽認為,那我們拭目以待。”……
暮色蒼茫,兩座石獅巍然屹立于湘王府門外兩側,歷盡滄桑,看盡浮世千重之變,卻也莫可奈何。
此時,楚南枝站在湘王府門外,躊躇着這時候,她該不該進去。她緩緩走至石獅旁,清冷冷地嘆了口氣:翼風他,氣可消了?
“小姐!”就在她不知如何是好之時,一個清脆中帶着哭音的聲音從湘王府內傳來,“小姐!”
“菲雲?”柳眉輕蹙,楚南枝向她的陪嫁丫鬟迎去,大惑不解地看她哭的像個淚人似得,“發生了何事?”
“是王,王爺……他,他……”丫鬟菲雲一邊哭一邊哽咽着話不成句。
楚南枝心理咯噔了一會,急聲問道:“王爺他怎麽了?”
“小姐,你,你自己看吧。”菲雲從包袱中取出一封書信交與楚南枝。
匆匆接過那封書信,楚南枝顫抖着取出裏面的宣紙,展開閱讀,本就蒼白的臉驟然間變得毫無血色。
白色的宣紙自她的指尖悄然滑下,在風中悠悠揚揚地飄蕩了一會,最後落在了微濕的地上。
休,休書?竟然是休書?
她顫抖地向後退去,擡起螓首,湘王府匾額上的金黃大字,如今看來卻是如此刺眼,好似一塊巨石,沉甸甸地壓在她的心頭。
她笑了,笑得異常凄美。
雖然知道先前的一切美好只是夢一場,卻未料,結局竟是如此。本以為他會念及她對他這般久的癡情,留下她做湘王府的鬼,卻不料,原來她這唯一的願望竟也只是一場雲煙。
風一吹,便散了,終還是散了……
“小姐,丞相府的人來接你了。”菲雲擦了擦眼淚,走到楚南枝身邊。
楚南枝偏頭看向漸行漸至的右相府家丁,紅唇揚起。
呵呵,他竟如此決絕麽?通知她的家人前來,是想讓她沒有一絲抵抗的餘地麽?
何必,何必呢?她已不想再做任何無謂的掙紮,她認命了。
擡眸再看了眼緊閉的湘王府大門,楚南枝嘆了口氣,頭也不回地離去。
走吧,她還能再期待些什麽……
因為右相楚酋弘的入獄,右相府內忽然間蕭條落敗了許多。楚南枝避開府內的親人,片刻不停地朝她以前的閨房而去。
日落時分,一道聖旨突然降臨右相府,好似一枚火藥,炸的楚南枝只剩三魂,去了七魄。
回想起今日所發生的一切,忽然間,她心如明鏡,似乎把一切都看清看透了。
想必,這一切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吧。
“楚南枝還不快過來接旨?”尖細的嗓音聽來特別刺耳,只見大廳之上的宮中內侍很是不屑地斜睨向跪在地上佳人,“你可知今天十殿下在大殿之上竟然以死要挾陛下,定要納你為妃。”
楚南枝震驚于傳旨公公的話中,冰冷的面容有一刻的動容。
“南枝,還不上前接旨?”楚南枝的母親穆夫人拉了拉她的衣袖,略有些焦急地說道。
楚南枝冰冷孤傲的臉上揚起一絲冷笑,舉起雙手,“罪臣之女領旨。”
……
梅竹園內,杳渺月悠閑地散着步。
祁熠風已着手徹查齊雲盜賊與蛸蘭之間的事情,過不了多久,她便可以放手離開。
杳渺月微笑着擡起頭,只見陽光明媚,竹葉上的露水在陽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她輕輕地揚了揚手,竹上的雨露仿若珍珠般悠然而落。
一縷淡淡的紅光悄然流轉,晶瑩的水滴竟懸浮在半空之中。
她不由興起,擡起手,輕柔拂動,水滴瞬間排成一字,形成一條泛着粼粼銀光的水袖。
杳渺月輕踩步法,水袖随着她的動作而翩然舞動。
一陣頗有規律的腳步聲由遠而近,踩在略濕的枯葉上傳來沙沙的聲響。
杳渺月輕攏起,揚手揮去,水練驀地射向來人。
她的五指再霎時松開,真氣收回的瞬間,噗的一聲,成排的水滴在抵達來人的面門之前陡然墜落,而後又自枯葉上彈跳而起,幾個回落之後,才漸漸地停了下來。
杳渺月擡眸看去,祁熠風收起驚愕,目光灼灼,笑得異常媚然。
她勾了勾唇,向他走去。
“奕皇不是把你召進宮去了?”她走至他跟前,迎向他的目光,那裏面流轉的堅定和自信讓她莫名一怔,回了回神,“你竟然還有閑情雅致來尹府?”
桃花目虛虛合合,最後只聽得他咬牙切齒地問道:“若辰近日都與韓島主一起麽?”
杳渺月挑了挑眉,斜睨向他,不答反問:“聽說你休了楚南枝?”
“呵呵~~~”他一把抓過杳渺月的手,手指漸漸收緊,“若辰可知,三日之後将會是她與十弟的大婚之日?”他揚起一抹邪笑,媚目中流轉着赤|裸裸的算計。
什麽?杳渺月徹底呆愣在現場。
以楚南枝的性子,怎麽會,怎麽會?
那日,同時也是三哥與琦國公主的大喜之日。”祁熠風松開杳渺月的手,轉身背對她,負手言道。
數月前,麟王祁嘯寒設計殺害刀三郎并将此禍轉嫁于太子殿下之時,他便已成功地贏得了琦國公主。
齊雲盜賊與司馬将軍之間的關系極為密切,說明那夜齊雲盜賊刺殺祁熠風之事,與太子殿下定然也脫不了幹系。三殿下無意間的參與,恰好達成了他想要的結果,也正好讓祁熠風坐實了太子殿下的罪名。
太子殿下被廢諸君之位,是早就注定的啊~~
“若辰~”祁熠風優雅地伸手折下一枝梅,桃花目微垂,好似漫不經心,“三日後,同我一同前去麟王府如何?”
三日後,麟王府?
杳渺月挑了挑眉,不疾不徐地自他身側走過,向前院而去,“且看我那日的心情。”
麟王祁嘯寒與虞怡容?哼,她對他們二人可沒興趣!至于楚南枝~~
大年初五,韓雲天應邀前往麟王府,而杳渺月則借‘守喪之期未滿,不宜前往’為由,婉拒了如雙的邀請。
……
正月初五,熱鬧非凡,因為今日是三殿下與十殿下同日迎娶新娘的日子。
街道兩旁,站滿了看熱鬧的行人。
天空上,暖陽高挂,淡淡的薄雲飄蕩在冬日的邊緣,卻遮不住那傾瀉而下的金色光芒。
垂在屋檐的冰晶泛動着清冷的銀光,忽然,狂風乍起,自冰晶上溶化的水滴漠然地滴落在迎親的喜轎上,豔紅因這雨滴悄然化成血紅。
三殿下祁嘯寒與十殿下祁侯淵的迎娶隊伍并列走着,在一個十字路口處,慢慢地分道揚镳。
半個時辰之前……
右相府內,四處張燈結彩。
楚南枝所在的穆落院內,觸目驚心的紅,鋪天蓋地似得挂滿整個院落,這些紅綢妖冶得灼人眼,卻未透露出半分喜慶之色。
“小姐,迎娶的花轎馬上就要到了,您還是将喜服穿上吧。”菲雲擦了擦臉上的眼淚,心不由衷地說道。
“嗯。”楚南枝只是低低地應了聲,擡起藕臂,對着銅鏡細細地描畫着額間的紅梅妝。
清晨簾幕卷輕霜,呵手試梅妝。都緣自有離恨,故畫作遠山長。
思往事,惜流芳。易成傷。拟歌先斂,欲笑還颦,最斷人腸。
描下最後一筆,楚南枝對着鏡面揚起一個清豔絕美的笑容,好似寒梅傲然綻放。如雪般清冷的眼眸徐徐移至梳妝臺上的一只金色梅花簪,眼底閃過一抹讓人難以言喻的痛色,好似秋葉落地般的纏綿卻又決絕。
她伸手取過發簪,指尖緩緩地游走在那尖銳的一端,臉上的表情空洞得好似她的魂魄早已離體而去。
“小姐!”菲雲顫顫地站在她的身後,小姐的這般神态讓她感到莫名得恐慌。
“幫我插上罷。”冷眸微顫,楚南枝舉起發簪,極輕極輕地吩咐道。
“好。”菲雲迅速取走她手上的梅花簪,不自知地吐了一口氣。
就在她将簪子插在楚南枝的發髻上時,一個尖而細的聲音自門外傳來,“新娘可準備好了?”
“奴婢菲雲見過柳公公。”菲雲見到來人,忙退于一側,恭聲道。
“嗯。”被菲雲稱作柳公公的內侍頗為滿意地對着她點了點頭,吩咐道:“你先去外面候着吧。”
“是。”菲雲點頭低應,退了出去。
楚南枝緩緩地站起身,轉身對來人福了福身,“柳公公。”
“嗯,咳咳。”柳公公朝門外看了眼,而後走至楚南枝身邊,壓低了聲音說道:“本公公此番前來,是替陛下為你帶幾句話。”
秋眸裏閃過一抹異色,楚南枝面容淡淡,“公公請講。”
柳公公又确認一次門外無人,才側身對楚南枝低聲說道:“陛下說了,民間尚不能容許叔娶兄嫂,皇家又怎可開這種不|倫的先例。若不是十殿下以死相逼,陛下是斷不會答應這門親事的。”他自袖口中取出一個藍色的瓶子遞給楚南枝,輕聲嘆了口氣,“楚姑娘,陛下容許你入十殿下的府內,已是他老人家給你的最大恩賜了,你好自為之吧。”說完,他便直起身,揮了揮拂塵向門外走去,高聲道:“新娘好生準備,喜轎可馬上就要到了,可別誤了時辰。”
收起劉公公交予她的藍色瓶子,楚南枝表現的異常淡定,一臉從容,“南枝恭送公公。”
擡眼目送柳公公遠去,清冷的眸子裏閃過難以挽救的決絕和痛意。
此生,便如此作罷,如若能為他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