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琦國殘軍
“雲天。福伯呢?”客棧外,杳渺月站在馬車旁,掃視了一圈卻未見到熟悉的身影。
韓雲天輕柔地理了理她身上的皮襖,随之将她抱上馬車後才低聲言道:“他另有要事,我們先行。”
“恩。”杳渺月輕輕地點了點頭,慢慢地向車內移去。
馬車開始前行,穿過蕭條的街道,漸漸地駛出城門。
看着草木寥寥無幾的山頭,她心底的驚訝難以抑制。
這三年究竟發生了何事?為什麽山上的樹木會被砍伐殆盡?是因為百姓們對戰事的恐慌麽?
日夜兼行,山上的墳冢随處可見,待進入本屬于琦國境內的地域之時,這樣的場景更為震懾人心。
經過這段時日的調養,杳渺月的身體已恢複了不少,再也不像方醒來之時那般的羸弱。
希望屆時,她能夠為雪輕依助上一臂之力。
荒無人煙的原野,當他們行至一座山頭之時,四周彌漫的腐臭味道充斥在鼻尖。一股殺氣自他們四周迅速地逼近,使得空氣中的腐臭氣味皆開始躁動不安地游動起來。
“雲天……”放下車簾,自四周向他們洶湧而來的濃烈殺氣頓時讓杳渺月感到不安。
“嗯。”清冷的音色凝了絲寒意。
馬車依舊前行,猶若他們依然豪未察覺。
當殺氣快逼至他們身邊時,馬兒猛地擡高雙蹄,仰天長鳴,當它的前蹄落地後,馬兒躁動不安地打着響噴,搖頭晃腦地不再前行。
杳渺月默默地坐在馬車內,靜候來人。
片刻之後,大地似乎都在震動,井然有序且急促的腳步聲已隐隐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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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兒。”低沉的聲音自簾外傳來,韓雲天淡淡吩咐:”小心。”
“嗯。”杳渺月松開雙眉,微笑着輕應。
銳器破空的聲音陡然傳來,杳渺月快速起身移至車門。
鐵爪落在馬車上,鈍器刺入木頭的聲音令人心悸。
眼看着馬車即将爆裂,千鈞一發之際,韓雲天一手環上杳渺月的腰際,随後騰身飛起。
杳渺月下意識地回頭看去,只見數只銅色的爪子被人猛地拉回,馬車瞬間四分五裂,破碎的木屑頓時向四周爆碎開去。
如若方才他們都未離開馬車,想必現下的命運也如同那馬車一般,落得個死無全屍。
韓雲天擁着杳渺月穩穩落地,她高提的心還未落下,如蝗蜂出巢般的箭便已齊齊地向他們二人射來。
杳渺月心下霎時駭然,手不由自主地環在韓雲天的身上。
不同于她的驚駭,韓雲天一臉平靜地目視着如雨般落下的銳箭,随即迅速地踩着玄妙的步法,擁着她忽左忽右地閃躲。
同時,韓雲天移出一手抽出腰間的長鞭,利落地揮向空中。
深邃的黑眸裏,殺意陡現。
韓雲天微擡起手,空氣頓時凝結成一堵弧形的厚重冰牆。
她眼花缭亂地看着他的手勢,最後只讓自己更為眩暈,只能作罷。
當她再次擡起雙眸之時,眼前的一幕令她無比得震撼。
只見韓雲天輕推出右手,黃色的光芒驟然四散,防護在他們頭頂的冰牆在無形的氣流中頓時碎裂成無數的冰晶,伴随着耀眼的黃光,極速旋轉着迎上空中的飛箭。
冰晶與飛箭狹路相逢,利箭在半空之中便哀痛莫名地斷裂,猶如斷線的風筝,直直墜落,而冰晶卻毫無減速地向□□所發射之地而去。
哀嚎聲,傳了遍野。
杳渺月心悸地瞪着眼前所發生的一切,一時找不回自己的心魂。直到韓雲天擁着她躍上身後的樹枝又翻身躲過不知何處冒出的樹樁,她才發現方才的自己處于一個多麽危險的境地。
躲過銅爪,韓雲天一腳踢在樹幹上向地面躍去。
方着地,他又飛身而起。
在雲天懷中,杳渺月愣愣地瞪着地面忽然出現的大坑,坑下閃爍着冰冷光芒的鋒利□□傲然地挺立。
究竟是誰,竟然在此地設下如此兇狠歹毒的連環陷井?這般環環相扣的精妙陷阱應該不會是普通的劫匪所能設計出,難道埋伏在此地的是一支正規的軍隊?
數十片落葉自韓雲天手中射出,慘叫聲此起彼伏,隐身在暗處的不明殺手紛紛倒下。
韓雲天腳踩樹葉,幾個飛躍,便擁着杳渺月回到空曠無人的地面上。
杳渺月微微搖了搖頭,甩去眩暈的感覺,待她再次睜眼之時,四周已圍滿人群。
他們手持刀劍,個個兇神惡煞地瞪着雙眼,眼底閃爍着嗜血的紅光。
“是琦國的軍隊。”韓雲天擁着杳渺月站立于數百餘的包圍圈內,一身白衣在風中獵獵飛舞。
琦國|軍隊?
杳渺月鎮定地輕應了一聲,而後轉眸細細掃視了圈将他們包圍起來的琦國|軍隊。
未曾想,他們竟然會與琦國的殘落軍隊狹路相逢。
“二位是什麽人?難道不知前方瘟疫盛行嗎?”其中一位身材粗壯的男子提着狼牙棒向前走了兩步,面色兇狠地詢問。
“瘟疫?”杳渺月故作驚訝且害怕地低呼,同時向雲天的懷中縮去,“可是小女子的娘家在垅都之內,現下該如何是好?”她微皺起眉,泫然欲泣地擡眸,表情急切地詢問身側清冷之人,“相公,我們該怎麽辦?不知爹娘身體如何,千萬別染上瘟疫才好。”
相貼的颀長身軀陡地一僵,韓雲天不發一語地将目光鎖在她的臉上,深邃的黑瞳中早已變幻了幾度風雲。
被他眼中赤|裸裸的情感所震懾,杳渺月慌亂地垂下眸,将頭埋入他的懷中。
“嗯。”堅定且低沉的回應在頭頂響起,愣了半晌,才知他的回應為何。
她伸手拽緊他的衣袖,将滾燙的雙頰貼上他的胸膛,想象着韓雲天喚她娘子之時的面容。
是依舊清冷淡漠,還是染上了人間氣息的谪仙面容。
她的唇線不自覺地揚起,早已将他們身處險境的情況忘卻。
鈴,鈴鈴,鈴鈴鈴……
風鈴的聲音随風而來,如滄海波濤,跌宕起伏,悠遠的歌聲伴随着風鈴聲高低吟唱,直入雲霄。
這聲音……
杳渺月訝異地擡起頭回身看去,只見一輛滿載着木材的馬車徐徐地向他們靠近。
僬夫裝束的老漢鎮定自若地趕着馬車,對快速移身将他包圍的琦國士兵視若無睹。
福伯?
杳渺月驚愕地瞪大雙眸,擡頭看了眼面無異色的韓雲天,不解地緊了緊與他交握的手。
韓雲天收回遠處的目光,垂眸向杳渺月看去。
面無表情的他,如那不理紅塵俗世的山外之人,眼前的一切對于他來說,皆如雲煙,似乎沒有在意的理由。
杳渺月眼底有一瞬間的迷茫,當與那雙黑瞳相遇之時,她才乍然清醒。
她眨了眨眸,以着期盼的眼神望着他,“相公,月兒有些累了,你抱着月兒可好?”
如夜闌星辰的深眸,在一陣明明暗暗之後陡然虛起。
雙腳騰空的剎那,杳渺月的餘光瞥見方才所站的位置已被擦滿銳利的長箭。
“那馬車裏一定有藥材,不能放他們走。”不知是誰的一聲驚呼,琦國士兵頓時不受控制地提劍向他們殺來。
金黃閃過眼底,游龍劍驀地在他們四周順時針地盤旋呼嘯。杳渺月隐隐約約地見到劍身上的黃龍仰天長嘯,穿射過人群的細劍揚起一陣飓風。
地上的枯葉與黃沙随風而起,猶如大霧之中天女散花,遮掩了衆人的視線。
驚呼聲和咒罵聲此起彼伏,待衆人還未回過神來之時,韓雲天已抱起她飛落在馬背上,揚鞭離去。
福伯也駕着馬車,噠噠地緊随在後。
杳渺月在韓雲天懷中向他身後看去,只見灰頭土臉的琦國士兵們咒罵連連地目送着他們離去,少許的幾人徒勞地追了百米之後才不甘地放棄……
一個時辰之後,天色已經昏暗。
韓雲天垂頭看了眼昏昏欲睡的杳渺月,才緊了緊手中的缰繩,放緩了速度。
“月兒?”低柔的音色自她的耳畔響起,溫軟的氣息脈脈飄蕩。
杳渺月眨了眨朦胧的雙眼,擡頭看向有些模糊的清俊輪廓。
“嗯?”她迷迷糊糊地低應,将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他的身上。她的身體還是很虛,經過了一個時辰的颠簸,她已完全承受不住。
吐出一口渾濁的氣息,杳渺月下意識地摸到他的手掌,随後一把握住,這才放心地令自己完全地陷入昏睡中。
夜半,杳渺月自韓雲天懷中醒來,她發現自己身處一個山洞之中。
厚軟的稻草鋪墊在身下,她的身上則蓋着一床不知從何處而來的棉被。
火光在山洞內輕輕搖曳,發出細微的噼啪聲。
杳渺月輕轉眸,将山洞四處掃視了一周,而後将目光移至雲天沉睡的臉上。
心悸的感覺自心口處不斷溢出,所有的相思之苦在這一刻終于悄然消散。她緩緩傾身,情難自禁地在他的額間印上一吻,随後偎入他懷中,汲取他身上的溫暖。
還未待她全然入睡,韓雲天忽地收緊環在她腰間的手。
杳渺月睜開迷蒙的眼,只見他一臉凝重地偏頭靜聽。
“雲天?”她不解地輕喚。
“嗯。”他垂眸看來,忽地傾身在她的額上落下一個輕吻,薄唇微揚,“看來,我們要連夜趕路了。”
“為什麽?”難道……“他們追來了麽?”
聽說楚烨陽已領兵攻至垅都,琦國的這些散落軍隊已被他打的四處潰散,逃出了垅都。
依她看來,這些琦國兵士并不像已至末境之徒。
那……他們的潰敗之象會不會只是一個假象?難道,他們一直流動于垅都四周,目的便是蓄勢待發,準備圍攻垅都?
自沉思中回過神,韓雲天已抱起她向洞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