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直美倫珠知道龍覺現在的心情很低落,但無論如何,現在已經是很晚的時候了,天氣變得像冬季一樣越來越冷,彼此也都還餓着肚子,在這樣的情況下,直美倫珠做出了一個明智的選擇。

他把龍覺一把提起來,說道:“先回去再說!回去再好好說話!”

龍覺輕輕點了點頭,很聽他的話。

直美倫珠放開手,帶頭先走,穿過巷子,沿路返回去,龍覺老老實實地跟在他後面,低着頭,看着他的腳後跟以及自己的腳尖。

咖啡館裏,已經開始歌聲袅袅,一位二十多歲的女性客人坐在柔軟舒适的黑皮面三輪圓凳上,姓感的嘴唇對着固定在支架上的麥克風,歌聲緩緩從喉嚨裏出來,清澈流暢。一旁的吉他手和鼓手正在耐心地為她伴奏。

在這個小館子裏,在這個小小的舞臺,所有在上面的并且有一把好嗓子的客人都是這一夜的明星。在舞臺前方某一側,在珠簾下的靜候區,柔軟的粉紅色沙發上,也坐滿了等候上臺的民間業餘歌手。

聽歌喝茶區裏,有許多靜靜的人影,他們三人或五人為一桌,有的在邊喝茶邊認真聽歌,有的則無視歌聲,在與朋友邊喝茶邊低聲談聊。只在一個比較偏僻、燈光比較暗的清冷角落裏,龍覺在大口大口地吃面,直美倫珠坐在他的桌對面,一只手撐頭,眼睛望着舞臺。

龍覺把面條吃完了,端起碗,也把碗裏的湯喝了晶光,這是直美倫珠煮的面條,他不能浪費了。

放下碗,拿起桌案上的一張紙巾擦擦嘴,然後擡眼,發覺直美倫珠看着舞臺,舞臺上,是一個姓感的美女在唱歌,龍覺不由張口說話,對着直美倫珠說:“你是看她長得漂亮,還是真的覺得她唱得好聽?”

直美倫珠緩緩垂下那只手,扶着桌案,坐直,平靜地回答龍覺的疑問:“大概是……兩樣都有吧?”

龍覺沉默了幾秒鐘,又道:“直美好像一直都是光棍,沒有女朋友……”

“嗯。”直美倫珠幹脆地應了這一聲。

“不如去找一個吧?你賺來的錢,自己一個人花會很寂寞無聊。”龍覺說。

忽然,直美倫珠的那只手揚起來,按住了龍覺的頭,輕輕往下一拍,随之是直美倫珠不滿的訓責:“不都花你身上了嗎!來到米乾市以後,一直是我在養着你,找女人也得等你出人頭地了再說!”

龍覺道:“你談戀愛跟我有什麽關系,你談你的戀愛,我過我自己的生活。”

直美倫珠認真地說:“談戀愛也要花錢,加上你的花銷,我壓力很大的。”

龍覺再度沉默了下去。

靜了幾秒鐘,直美倫珠又說了起來,只是換了話題:“對了,他們有沒有把你怎麽樣?”

這句問話來得太突然,讓龍覺反應不過來他指的是誰,只困惑着看着他:“他們?”

直美倫珠特意提醒了一遍:“你翹課的事情。”

龍覺微微低下頭:“沒什麽,他們莫我,一直往下莫,我急壞了,就踢開了他們,推開了他們,跑出來了……”

直美倫珠直直看着龍覺:“他們有沒有衾你報你?”

龍覺甩了甩頭。

直美倫珠安慰道:“這還好,也許他們只是捉弄你,你別想太多了,明天回學校去吧。”

龍覺看着自己的腳,說:“不,一定不是捉弄這麽簡單的,他們……”下午在衛生間裏發生過的那一幕掠過他的腦海,他擡起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臉,痛苦道:“我不知道該怎麽說才說得清楚……”

恐懼全然占據了他的內心。

直美倫珠用一只手,揉了揉龍覺的頭頂:“越想越害怕,你別想太多,明天實在不能再去學校,我帶你去心理醫師那裏咨詢一下。”

龍覺覺得自己沒有任何異議,輕輕點了點頭。

深夜,咖啡館打烊了,龍覺也乖乖地睡覺去了,直美倫珠一個人坐在自己的房間裏,桌子上只亮着一盞臺燈,計算機的屏幕也在閃着熒屏的光。

直美倫珠打開了一個陌生的網站,找到了龍覺嘴裏提過的錄影帶,就如龍覺說的,這個網上錄影帶是需要付費的,直美倫珠猶豫了幾秒鐘,仍然是爽快地遞交了銀行卡的號碼。

錄影帶順利地播放出來,直美倫珠直直看着兩個成年壯漢在強報一個弱弱掙紮着的十四歲少年,少年……的的确确是當時的龍覺。

只觀看了十分鐘,直美倫珠就開始無法忍受,一只手捂住臉,然後,把錄影帶關掉了。他仍舊坐在椅子上,面對着計算機屏幕發呆,并且內心裏自責。

如果那個時候,自己在龍覺身邊的話,也許不會讓龍覺有這麽深的陰影,更不會有這個錄影帶……

直美倫珠用兩只手捂住臉龐,陷入了深深的內心自責。

第二天,下午三點的時候,直美倫珠領着龍覺來到心理咨詢室,坐在長廊外的休息椅上,龍覺有些緊張,總是時不時地握緊雙手。

過了一會兒,有一位穿白大褂的年輕漂亮的女子走過來,問道:“上午八點十五分電話預約的是你們?”

直美倫珠點頭回答:“是的。”

對方幹脆道:“那麽需要心理咨詢的人,現在就跟我進來吧。”說完,轉身就走。

龍覺立起身,但心裏有一點踟蹰,直美倫珠輕輕推了推他,勸他快點去,并且告訴他,自己會在這裏等着他,他才勉強跟上了那位年輕漂亮的女子。

那女子進到一間安靜的診室裏,就坐在了椅子上,這裏的心理咨詢師就是她,當即毫不拖沓地問道:“你心裏上有什麽不書服,說吧,我會幫你保密。”

龍覺坐在桌對面猶豫了很久,才敢回話,低着頭說:“我……我被幾個成年男人欽飯過……”

直美倫珠一直在長廊裏等着,等了很久很久,才終于聽到一個熟悉的腳步聲。他立刻擡起頭,看到龍覺低着頭一臉失落地走了過來。

他愣了愣,站立起來,張口問道:“怎麽了,不順利嗎?”

龍覺走到他面前,就停了下來,站在他的面前,輕輕搖了搖頭。

直美倫珠困惑道:“那你怎麽還這樣不開心,一點都沒有心放開的樣子?”

龍覺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深吸了一口氣,之後說:“我想回去休息一下,現在就回去。”一點也不想提起在診室裏的過程。

直美倫珠接受龍覺的意願,帶他離開了醫院。

回到家,龍覺往軟沙發一坐,随手抓過來一只輕松熊公仔,抱在懷裏,低着頭,不說一句話。

直美倫珠特意為他倒了一杯水,放在茶桌上,接着就去了衛生間。

等過了三分鐘,直美倫珠從衛生間裏出來,龍覺擡起頭,對他說:“學校,我想,還是不去了,我跟着你照顧店裏也好……”

直美倫珠沒有理會他的話,只是看着杯子,平靜地說:“喝杯水吧。”

龍覺沉默了幾秒鐘,揚起了嗓音,大聲說話:“我不去學校!以後都不會去!”

直美倫珠在沙發上坐下,回答:“學校是無辜的,你的事情跟學校沒有任何關系,你應該讓自己冷靜,去學校好好學習,沒有一技之長,這個社會會容不下你。”

龍覺緊緊摟着輕松熊公仔:“可是,我覺得學校不安全!”頓了頓,又說:“有你在的地方才夠安全……”

直美倫珠用一只手按着龍覺的頭頂,面對着他,表情是那樣一臉認真,緩緩吐出一句堅定的話:“不要太依賴我,你不可能一輩子都跟着我。”

話落,他立起身,走向門口。

龍覺看到他準備要出去的樣子,忙脫口:“直美……?”

直美倫珠打開門,說:“都這個時間了,我要去買菜,你好好呆在家裏。”

門準備要關上的時候,他忽然又補充一句話:“對了,今晚你想吃什麽?我買給你。”

龍覺微微低頭:“嗯……随便,你買什麽就是什麽。”

卡擦一聲,門幹脆地關上了,屋裏,只剩下龍覺一個人。

龍覺緊緊抱着輕松熊公仔,一動不動。

後來那些日子,總是在早上的時候,直美倫珠打開龍覺房間的門,叫他起床去上學,他醒了但總是佯裝還沒有醒過來,佯裝睡得死死的,讓直美倫珠沒有辦法趕人去學校。

一個月以後,直美倫珠再也沒有再叫龍覺起床去學校,學校也因為龍覺的連續翹課而寄來了退學通知書。

龍覺自願在直美倫珠的咖啡館裏幹活,直美倫珠擔心他招待不好客人,只同意讓他呆在櫃臺,與一個年輕的姑娘一起負責櫃臺的記賬工作。

有時候,他晚上幹活太累,和直美倫珠回到家裏,洗完澡,一躺床上就睡過去了,睡過頭,錯過了咖啡館開門營業的上班時間,直美倫珠卻也沒有叫醒他,等到他睡到自然醒以後睜開眼,把時鐘拿到面前來看了看,才發覺自己嚴重遲到。

有時,發生這樣的事情,他匆匆跳下床,跑進客廳時,發現家裏只有他自己一個人,但有時,他沖出房間以後,看到的是直美倫珠在悠然地做家務活。

這一次,似乎也不例外。

“你怎麽總沒有叫醒我,我都遲到了好幾次了……”龍覺在衛生間裏刷牙,嘴裏含着牙膏泡沫說起話有些含糊不清,但還是能夠聽得出來在說什麽。

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慢悠悠地看着早晨報紙的直美倫珠,慢悠悠地回答:“你在我店裏只是白幹活的,有沒有按時上班都無所謂。”語氣那樣不負責任。

龍覺一邊刷牙一邊說:“不行!我都已經決定去店裏工作了,遲到總不好。”

直美倫珠沉默了幾秒鐘,才回答:“你這麽介意上班遲到,我給你薪水好了,幹活一天八十塊錢,遲到一次,一個月的薪水全部扣除,你也別問我要零用錢。”

龍覺登時滿面驚愕,脫口不禁納悶起來:“直美……,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極端了……這麽算計我的零用錢。”

直美倫珠合起報紙,放在桌案上,平靜道:“你要認真,我就跟你認真了。”

龍覺繼續刷牙,刷了一會兒就吐出滿嘴泡沫,開始漱口,等把漱口水吐完了,洗了牙刷,也就把事情想好了,回道:“你別這樣,你這樣還不如把我趕出好了。”

直美倫珠直直坐在沙發上,抿着唇,沒有說話。

龍覺從衛生間裏走出來,看到他一動不動地坐着,又道:“反正我只是白幹活的,你幹嘛突然要那麽極端……”

作者有話要說:  當年教過我初級心理學必修課的老師

就是年輕漂亮的小姐姐!

之前我朋友問過我要不要也申請簽約

但我覺得,申簽好像很難很難的樣子……>_<

至少這篇文的題材是不行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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