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紅籠街
紅籠街——位于人間南方的一個小鎮內,該處是少有的現今保留完整的非人類聚集地。此街被籠罩在一個巨大的結界內,人類無法入內,妖怪可随意進出。
深夜子時,紅籠街異常寂靜。萬千燈籠懸浮在夜空,紅光妖冶耀眼。
剛下過一場小雨,青石板上積了不少水。忽然空中燈籠散開,一抹紅影飛快落下,掉入街邊濕漉漉的草垛裏。有人從草垛裏爬出來,吐掉嘴裏的草,對着上空招手,“謝了,下次請你吃五花大肉片。”
渾身烏黑發亮的大烏鴉發出一聲喜悅的鳴叫,拍拍翅膀飛走了。
青年摸了摸腰間挂着的袋子,慢悠悠地點燃燈籠提在手裏,吊兒郎當的向街頭走去。他來到一戶黛瓦白牆的雜貨鋪前,将燈籠挂在門上。
門自動開了,青年踏入雜貨鋪的瞬間,身上原本陳舊毫無圖案的酒紅色長衫倏地浮現出兩條紅金相交的錦鯉,在長衫上四處游動。
聽到門聲,正蹲在小板凳上嗑瓜子的綠衣男孩扔掉手裏的瓜子皮,一溜煙小跑出去。他圍着剛回來的青年轉了幾圈,小臉蛋圓鼓鼓的,腦袋一歪,疑惑道:“老板您身上有人類的氣味!你出街啦?可怎麽灰頭土臉的?衣服上還沾着好幾根草!”
青年随手摘掉衣服上的雜草,漫不經心道:“小黑給我扔草堆裏了。”
男孩跑到水盆邊拿過毛巾遞給青年,“老板,你也該說說小黑了,別一送你回來就亂扔你。我要是沒記錯,上次它給你扔隔壁阿花家裏的染缸裏了吧?”
青年接過毛巾大大咧咧地往臉上蹭,笑道:“沒事的,我皮實着呢,摔不壞。”
男孩翻個白眼,“我看下次它給你扔茅坑裏你還是不是這樣說!對了,出街幹嘛去了?”
“接了個五萬妖石的單子,小蘭,明兒把雜貨鋪關了,跟我去人界,估摸着要住上一陣子了。”青年拿下毛巾,露出一張極為清秀的面孔。
“五萬?!”
男孩完全忽略了後面的話,滿腦子想的都是五萬妖石。天吶!這麽多!夠花上好幾百年了!
妖石是妖界的一般等價物,雖說不是流通貨幣,卻可以在妖界交換任何東西。和人界的黃金、珠寶差不多。男孩的老板名叫魚恒,三界內現存不多的錦鯉妖,又是萬年難遇的轉運血脈。世間萬物活在氣不在骨皮,氣清則順,氣濁則逆。擁有轉運血脈的錦鯉可以将濁氣轉化為清氣,人類稱之為轉運。
魚恒家中祖輩世代經營一個賣着稀奇古怪小玩意兒的雜貨鋪,魚恒不喜歡這個雜貨鋪,出生沒多久剛一會跑,就偷偷溜出了紅籠街,在人間四處走動。他創辦過報館、開過歌舞廳,卻都因為時代演變無法留存至今。三年前魚恒又趕了次時髦,開了一家風水玄學淘寶店,做起了運勢加持的生意。
他的第一個顧客是位考完研焦急等待錄取通知的留學生,在佩帶了魚恒做的挂飾後,一天內收到8個offer。就這樣,一傳十十傳百,魚恒的生意紅火起來,三年熱度不減,賺的盆滿缽滿,粉絲百萬,被稱為最靈玄學店。
而紅籠街的雜貨鋪,一直都是賀蘭在打理。
賀蘭是魚恒撿回來的豆芽精,剛撿回來的時候正趕上魚恒換口味吃素食,正打算洗洗放鍋裏炒了,哪成想忽然變成個小娃娃。變成娃娃也沒法吃了,魚恒又不好這口兒,作勢要扔外頭去。賀蘭哇哇大哭起來,抱住魚恒大腿不放。魚恒被哭得腦仁疼,又發覺這孩子是天煞孤星,想着扔出去也活不了多久,就善心大發把人留下了。
在沒遇到魚恒前賀蘭就是個倒黴鬼,喝涼水都會塞牙的那種。但自打他跟在魚恒身邊,無論做什麽都順風順水,把賀蘭感動的一喝醉到處喊魚恒是他的再生父母,紅籠街的妖怪們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
“小蘭,我沒在這幾天,有誰找我麽?”魚恒癱在搖椅上,翹起了二郎腿。
“有個人類小道士找你,請你去捉鬼,說要多少錢都行,我給拒絕了。”
“他啊……之前在人界見過一面,我已經拒絕過他了,沒想到還不死心。”魚恒閉着眼在搖椅上晃來晃去。
魚恒的妖力很低,低到什麽程度呢,不會飛不會變,唯一會的就是使水結冰。水量還必須是一茶杯那麽多,超過一茶杯魚恒就凍不住了。妖力低成這樣還真不是魚恒不勤于修煉,主要因為老祖宗們。錦鯉一族生性懶散随遇而安,除了妖族史上那位風華絕代的妖王外,其他錦鯉對修煉之事并不熱衷,加之千萬年來的演變蛻化,妖力早已所剩無幾,想要靠修煉加強妖力,難上青天。
也是這樣,魚恒沒有與鬼抗衡的能力。雖說他自打出生就沒怕過什麽,但打不過就是打不過,也沒必要硬着頭皮上吧。
桌上古舊的深紅色手搖電話機響了起來,這是魚恒民國時期買的,用慣了,也就懶得換了。他拿起厚重的金屬話筒,放到耳邊,打個哈欠,“哪位?”
“你好,魚大師,我是那位道士,我們見過的,我……我想請你……”
“兄弟……”魚恒拖着長音,苦口婆心道:“我不捉鬼的。”他直起身子,手指百無聊賴地敲打着桌面。
“不……不是捉鬼,請你看看風水可以麽?看在我們相識一場的面子上,幫幫我!師父說了,你要是肯來,那個紅珠子就給你。”
魚恒敲擊桌面的手指忽然停下來,漂亮的丹鳳眼微微彎起,“好啊。”
“大、大、大師你是答應了麽?”
“三天後,來店裏找我吧。”
……
與此同時,紅籠街外一處人類村莊內一片死寂。所有村戶家大門緊閉,院內貓狗家禽皆瑟瑟發抖縮在一起,紋絲不動。
一間小破倉庫內,樓衍又一次從咳嗽中醒來。映入眼中的是從房梁上垂下來的一縷頭發。再有幾公分,頭發就要落到他臉上了。樓衍目光平靜,伸手抓住那縷頭發,将房梁上的東西扯了下來,那東西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在地上蠕動成一團。
樓衍擦擦手,冷聲道:“我不會去的。”
那團東西逐漸變大,舒張開來,露出一張慘白的臉。女鬼爬到樓衍床邊,又一如往常地被樓衍打到牆上。
女鬼盯着床上俊美冷漠的青年,用力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求您,大人。”
樓衍充耳不聞,手指在空中畫了幾道,一張巨大的金網在空中浮現。
女鬼見狀不妙,立刻躲閃到門邊叫道:“大人,我知道你要找的人在哪!”
樓衍收回手,目光掃向女鬼,示意她說下去。
女鬼又跪下來,“我還不太确定,不過我可以再冒死試探一下,大人等我消息。如果真是,我必定告知大人,也請大人和我走一趟。”
“去吧。”
樓衍躺回床上,閉上雙眼。
女鬼又磕下一個響頭,随後化為一縷空氣,消失不見。
……
紅籠街的清晨,小雨剛停。
與其他街鎮無異,一條長街上,人聲鼎沸,叫賣的叫賣,擺攤的擺攤,烤冷面煎餅果子手抓餅炸油條香味撲了滿街。
往常這個時間魚恒早已在書房中修煉打坐了,而今天書房裏空無一人,有輕微壓抑的笑聲從卧室內傳出。
魚恒有個不為人知的小興趣——看小黃書。
別看魚老板一百多歲了,平日裏正兒八經的,實則內心跟個少年人沒什麽兩樣。
此時魚恒躺在被窩裏津津有味聚精會神地看小說,看了片刻,他臉有點紅,抱住被子滾了滾。
啊啊啊!樓上仙!男神啊!我的途途!
這個作者怎麽這樣!為什麽車開到一半就拉燈了!我要看樓景途和錦彥殊滾床單啊!
樓景途,仙界位高權重萬分尊貴的人物。曾率領三界補天合地,一身榮耀。他曾連續八百年位居三界“最強法術榜”和“最俊美男榜”榜首。可如今已經沒有樓上仙這位鼎鼎大名的人物了,只因五百年前他被一個吊兒郎當一肚子壞水的魚彥殊連累,犯了天規貶入輪回消失于塵世間。至于魚彥殊去哪了?沒人知道,連市井間的小道消息都沒有,幹幹淨淨的。
而這位魚彥殊是誰呢?史書上對他的記載并不多,只知道他是妖怪史上最不正經的妖王,曾風靡過妖界萬千少女,還是唯一一個能夠令樓上仙從榜首位置掉下來的人,雖然只有一次。
這一仙一妖,一個是三界男神,一個是妖界偶像,名聲響得都被編入課本了。如今大腐當道,二位也難逃一劫,寫樓景途和魚彥錦殊兩位美男子的耽美文多到數不勝數,小黃文滿天飛。大多數讀者都站魚彥殊攻,魚恒口味奇特,覺得一本正經的上仙大人攻和吊兒郎當妖王受才帶感。
不過說來魚恒也算是魚彥殊的後輩,而且巧合的是,他們都是身上流淌着轉運血脈的錦鯉。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魚恒躺在床上看小黃書,樓衍洗完澡走到床邊,“看什麽呢?笑的這麽開心?”
“沒什麽啊。”
下一刻手機被搶走,樓衍瞧着屏幕裏的內容,淡淡道:“過會兒我們把裏面的姿勢都試試。”
魚恒:????日您媽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