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星期天的靳夕,處于半歇業狀态,工作可以先放一邊,江文潮則不同,一大早就去了公司,誰說打工的不如當老板的呢。

剛準備出門買菜,手機響了,來電顯示是江文潮。

“我昨天換下來的西裝你洗了沒有?”

“還沒,怎麽了?”靳夕放下包,走進衛生間找那件西裝。

“口袋裏應該有我的印章,今天簽合同要用。”

“恩,你口袋裏有印章。”靳夕果然在口袋裏找到了江文潮的印章。

方子西指了指手表,示意時間很緊,天華的範總還有5分鐘到,讓他等不太合适。

“我送來公司吧,你應該急着要用吧。”靳夕不喜歡來公司江文潮是知道的,她不喜歡被人評頭論足,總經理夫人,有人夢寐以求不擇手段想獲得的身份,卻給她很多壓力。但這回把印章放在家裏是自己疏忽了,可能昨天酒喝多了。

“恩。”

靳夕急急忙忙趕到江文潮的公司,把印章拿給他,看着他進了會客廳。

方子西遞了杯咖啡給靳夕,靳夕說了聲謝謝。

方子西,自己的初中,高中兼大學同學。巧是巧,可靳夕和她卻從來沒有同班過,話也沒說過幾句。

靳夕家裏的事在當時也算個新聞了,所以靳夕猜,方子西是知道的。剛進大學的時候,靳夕看到方子西,覺得有一絲絲的絕望,她所期望的大學,因為有了熟人,也變得讓她心灰意冷。也許哪一天,方子西高興,無意中将自己的事作談資。然後,大家看自己的眼神會變,會時不時在你走過時提到你的名字,感覺你注意時又恢複一種正常無比的狀态。這樣的日子,靳夕已經過了好幾年,她真的不想再這樣度過。靳夕像烏龜一樣,縮在自己堅硬的殼中,遠離人群。

事實上,靳夕後來發現,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方子西不像那種人。

“很少來公司查崗哦。”方子西打趣說道。

靳夕笑着說:“我比較放心。”

方子西突然正色,欲言又止的樣子,“靳夕,我們不算熟,可是,有些話,還是想跟你說。”

靳夕緩緩說道:“你說吧。”

“我不喜歡随便講別人的私事,可大學的時候,你和江總談戀愛轟動一時,我不小心把你家裏的事講給同宿舍的一個女生聽,誰知道這女生的男朋友和江總在一個宿舍。那時候特別怕你們感情因為這個受影響,現在看你們這麽好,我也就放心了。”

“呵呵,沒關系的。”靳夕面子上雲淡風輕,心裏卻是另一番光景。江文潮大學就知道自己的事了?為什麽從來沒問過自己?那天晚上自己和他攤牌時,為什麽他的反應顯得他事先完全不知道?一個個問題讓她很堵。

“我不等文潮下班了,電視臺還有事。”靳夕匆忙告辭。

“我會告□□總的。”方子西優雅地送客。

靳夕出了公司門,涼風吹來,腦子也冷靜了不少。自己也不傻,方子西絕對不會因為內疚而告訴自己這些話,她的目的是什麽?她知道多少?她知道江文潮是秦珍的兒子嗎?

正在靳夕心亂如麻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一看來電顯示,是宗遠陽,松了一口氣,她怕是江文潮,她不知道是不是能夠假裝平靜到他察覺不了異樣,她更沒有膽量去質問,好像,也沒有理由質問。

“喂。”靳夕語氣顯得有氣無力。

“老k說,想看你們節目的詳細安排,如果方便的話,你能現在送到我們公司麽?”宗遠陽察覺到對方的狀态不佳,一想到今天是周末,好像打擾到她休息了,“或者,我明天去取。”

“不用不用,我待會把資料拿到你們公司。這次真的謝謝你了,改天等你有空一定請你吃飯。”靳夕得知老k同意,一個勁兒的謝宗遠陽。

“我今天中午正好有空。”

“考慮下我的錢包,韓國料理?”

“可以。”

靳夕趕到宗遠陽的公司,将資料交到老k手上,老k這回明顯态度和善不少,畢竟,看在宗遠陽的面子上,也不至于給自己臉色看。

Dream裏另兩個成員靳夕也看見了,一個是小天,陽光大男孩兒,小麥色的皮膚,打着架子鼓,別提多帥氣了,還有個是李欣涵,一個人擺弄着貝斯,表情淡淡的,靳夕和她打招呼也只是敷衍的恩了一聲,可能搞藝術的都帶點傲氣。

宗遠陽簡單介紹後便和靳夕出去吃晚飯了。

老k摸着小天定型的頭發,唉聲道:“你聞到火藥味沒有?”

小天裝傻道:“好像聞到了。”

李欣涵一個眼神殺過去。

小天幽幽地說了句:“我說我好像聞到了我頭上發膠的味道。”

江文潮和天華的範總出會客廳的時候,沒看見靳夕,臉色有點僵,把範總送走後,直接找方子西。

“靳夕呢?”眼神淩厲,讓方子西不經發寒。

方子西故作鎮定地說:“靳夕說她電視臺臨時有事,先走了。”

“我不希望昨天的事情再發生。”江文潮臉色沒有一絲表情。

方子西擡頭,眼中驚訝還沒褪去,直逼江文潮微微眯起的雙眼,直覺告訴方子西,這個眼神很危險。

如果江文潮先前只是猜測的話,在看見方子西的眼神後,已經完全确定了。

“雖說我們是大學同學,但還是請方秘書你注意自己的身份。”江文潮揮手示意方子西出去。

方子西出門的時候,只聽背後傳來冰冷的聲音。

“我讨厭自作聰明的人。”

方子西頹然,自己的小伎倆這麽快被拆穿了,自己制造的這個勉強算自然的與靳夕敘舊的機會,雖不至于怎麽樣,也總會讓他們別扭一陣子的。

上初中的時候,對靳夕沒有一點印象,靳夕這個名字還是從同桌口中得知的,包括她家亂七八糟的事,父親搞外遇,靳夕殺了小三的孩子,母親坐牢。後來轉校,沒想到又和靳夕在同一所高中,方子西能夠感覺到靳夕看向自己眼神中的戒備,不過,自己真的沒有亂嚼舌根的習慣。要不說無巧不成書呢,當方子西在大學新生報到處再次看到靳夕的時候,真的有點感嘆緣分了。

在靳夕沒有和江文潮在一起之前,方子西對她是沒有敵意的。然後,一切都變了。

靳夕不知道這幾天是工作太忙了還是什麽,總覺得很累,神經時不時突突地跳,睡眠也不好,夜裏有時候會醒來好幾次。

靳夕做夢夢到有人追自己,怎麽跑也跑不掉,禁不住失聲叫了出來。

冷汗涔涔,心跳快得吓人。

江文潮睡眠也很淺,感覺到身邊人的異樣,連忙問道:“怎麽了?”言語中充滿擔憂。

“做噩夢了。”靳夕補一句說,“下午和同事去看恐怖片的。”

江文潮去廚房倒了杯水給靳夕,輕輕撫摸靳夕的胸口,心還在突突地跳,看來真是吓壞了,輕輕将靳夕擁入懷中,低聲安慰:“好了好了,沒事了。”

他的聲音總有種安穩人心的力量。

“你說,一個人會不會因為某種原因和自己不愛的人在一起?”靳夕伏在江文潮懷裏,悶悶地問道。

“也許吧,怎麽突然問這個。”江文潮摩挲着靳夕柔軟的長發。

“看電影突然想到的。”

“什麽電影?”

“……”

江文潮看靳夕很困很累的樣子,便沒有繼續追問,将靳夕輕輕放下,蓋好被子,直到聽到她均勻

綿長的呼吸聲,自己才睡下。

靳夕作為節目策劃,是可以不用跟攝制組前往山區的,但靳夕主動要求去,組長覺得她要麽有病,要麽抽風,要麽就是太高尚了。靳夕其實就是想稍稍逃離一段時間,也許沒有高樓,沒有手機,她可以理順一些事情。

江文潮正在看文件,突然接到靳夕的電話。

“文潮,我要出差幾天。”

江文潮停了幾秒:“哪裏?”

“雲南山區,跟着攝制組一起。大概一個星期就回來了。”靳夕有點心虛,這麽大的事,等到臨行才告□□文潮,依他的脾氣,肯定會發飙。

“什麽時候走?”

“今晚……”靳夕越發底氣不足。

“我送你。”是非常肯定的陳述句,也沒問靳夕的意見,這通常是江文潮發火前的征兆。

靳夕默然,也沒有再有異議。

畢竟是老出外地的攝制組了,家裏人也習慣了,所以也沒什麽人送機,而江文潮提着靳夕的箱子在機場出現的時候,也就引起了一點點轟動。

Dream成員在整理樂器,看了一眼後也就繼續幹自己的事了。

攝影的小王看着江文潮,一身剪裁合身的西裝,最重要的是提着箱子一點兒也不顯得突兀,反倒添了點煙火氣,扼腕:“我們這樣的男人該怎麽活啊?!”

靳夕覺得不好意思,拿過箱子:“好了好了,就送到這吧,我和攝制組一起沒什麽大問題的。你快走吧。”

江文潮非但不走,還故意擋在靳夕前面:“好歹幫你提了一路行李,你就這麽對我?”

靳夕覺得當時同意江文潮來送自己就是個錯誤,低聲道:“這裏好多人……”

“我不管。”江文潮耍賴的本事也是有的,一個一米八的生物,賣萌可恥,“還是你覺得good bye kiss不夠深情,要舌吻?”

“……”靳夕知道再扭下去,會更難收場,所以便蜻蜓點水似的踮起腳尖在江文潮臉上吻了一下,然後提起箱子就走,臉上籠罩着好看的緋紅色。

江文潮不自覺地笑了,好像靳夕還沒出過遠門,肯定照顧不好自己。機場人來人往,不少人對這個帥氣的男人投來驚豔的眼光,江文潮斂了斂神色,恢複冰山臉。

靳夕放下箱子,在座位上靜靜地等待着登機。

宗遠陽的神色也十分疲憊,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小天依舊活力十足,到處亂竄,還不時給個別認出他的粉絲簽名合影。

李欣涵靠着宗遠陽坐,兩人似有似無的交流着。

“人家都結婚了,你不覺得你現在特可笑麽?”

“這是我自己的事。”宗遠陽淺笑了一下,難辨喜怒,他第一次見靳夕的時候就注意到她手上的戒指了,左手無名指,低調卻不低價,只是自己沒有刻意去強調罷了,或者說,自己刻意地忽略了。

“身體好也經不住你這麽折騰啊,為了上個節目,答應老k去拍偶像劇,新專輯的錄音工作也不能耽誤,現在還要去什麽勞什子的山區搞慈善,為了個結了婚的人,你圖什麽?”李欣涵縱使克制,也難以壓制自己的情緒。她不理解,她靳夕,憑什麽?

“出名要趁早。老k說拍偶像劇比較容易紅。”宗遠陽明顯避重就輕。

李欣涵知道宗遠陽打太極的本事,也就沒有繼續追問下去,于是噤聲,玩着自己新刷的指甲,無聊地等待着登機。

離別的機場,各懷心事,等待着登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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