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1)
雖然靳夕之前已經做了充分的心理準備,但山區的環境真的遠比想象中差。一行人先到達的是孩子們住的地方,沒有水泥做的牆,只是些破帆布和木棍搭建的類似帳篷的東西,靳夕想,這些真的能算房子麽,能住人麽,如果遇到刮風下雨天,又該怎麽辦。
也許雲南處于高原,紫外線比較強,孩子們的皮膚又黑又紅,營養不良的他們有的瘦得吓人,細弱的腿好像一不小心就會折斷,可他們依舊無所顧忌的奔跑嬉戲。最不能忘記的就是他們深陷的大眼睛,澄澈中帶着探究,還帶有一絲絲戒備看着這些突然闖入的人。
攝制組在擺機器,為了減少孩子們的陌生感,大家先和孩子們一起吃午飯,然後再拉開一定距離拍攝些生活化的片段。
李欣涵本來就不願意來雲南,但宗遠陽都開口了,自己自然拒絕不了,但她真正到了這兒的時候,說不後悔,那是騙人的。
勉強可以算桌子的略高的木頭樁,上面布滿油斑,孩子們的家長把過年的飯菜拿出來招待客人。
李欣涵象征性地吃了幾口,手臂懸空地端着飯碗,不願意靠着桌子。
小天則帶着孩子離桌去見識他的MP4,像個孩子王似的坐在地上,周圍圍滿了孩子,還不停吹噓着自己的音樂天賦。
宗遠陽則和孩子們的家長聊天,雖然家長們不太會說普通話,但宗遠陽還是很認真地聽着,不時微笑。
靳夕則在攝像大哥後面,看着這些畫面,不自覺地出神。或許,人的快樂不能以貧富衡量,窮人之所以不快樂,是因為他認識富人,有了對比,才會失衡。而這些孩子,即使知道生活艱辛,他也未必不快樂,畢竟真正的花花世界離他們很遠。如果有一天,他們有機會離開這裏,不知道他們是更加快樂還是更加不快樂呢?這片略顯貧瘠的淨土會成為他們漂泊時想念的故鄉還是不願提及的寒酸過去?
人們渴求衆生平等,或許更多是雙方對等,那麽愛情呢,有多少人可以承受不對等的投入與回報?靳夕想,自己的坦誠與江文潮的保留,是一種對等麽?如亂麻在心中纏繞,理不開,不敢剪。
結束了白天的工作,電視臺和Dream一行人來到了學校,一是可以住在學校的宿舍裏,二為了方便第二天Dream給孩子們上音樂課。
宿舍的條件比孩子們家裏的條件略微好一點,可是還是住不慣,到了晚上,蚊蟲很多,靳夕睡眠不好,拿着手機從宿舍出來,坐在操場上,看着若有若無的信號。打了好幾次電話給江文潮,都是忙音,突然好想聽到他的聲音。這次出來,就是想靜一靜,現在才發現,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中,那麽依賴他,如果有一天,這依靠不再,她該怎麽辦?
沒有燈紅酒綠的夜晚,只有璀璨的星星,靜谧卻寂寞,因為沒有他。
宗遠陽看着靳夕瘦削的背影,在月光下透出迷人的曲線,夜色好像要将這單薄的女子吞噬,這個瘦小的身軀,究竟承載了多重的感傷,只不過,宗遠陽沒有勇氣走上前與靳夕交談,理智和情感都不允許。
在客廳裏,江文潮顯得很煩躁,靳夕的手機一直打不通,雖然知道可能是山區信號不好的緣故,但還是擔心得要命。下午的時候,秦珍沖到公司,指着自己的鼻子質問:“你有必要嗎?就為了氣我,這婚就随便結了?婚姻是兒戲嗎?!”
自己顯然不肯示弱:“婚姻是不是兒戲,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秦珍氣結,憤然離去,自己的兒子就不能好好說話麽,話裏處處夾槍帶棒。這個靳夕,沒有一點達到自己兒媳婦的标準。況且,自己厭惡靳夕,無比地厭惡。
江文潮自己很清楚,和靳夕在一起,絕對不是為了氣秦珍,至少現在不是。大學時候莫名其妙和靳夕在一起了,引得一衆好友逼問,自己也透露不出什麽追女孩秘籍,只覺得兩個人對盤,在一起舒服,也沒有想過會在一起多久。那時候,方子西告訴自己靳夕是少年犯,殺過人,自己心中一驚,找人查了靳夕。結果出來,那幾頁記錄着靳夕成長的紙,竟然和自己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破壞她家庭的人,正是自己的生母秦珍,而靳夕毒死的那個孩子,在血緣上是自己同母異父的弟弟。也許,因為這層微妙的聯系,自己才和靳夕那麽長久,但現在,當秦珍質問自己的時候,可以肯定的是,自己愛靳夕,現在是這樣,以後也是這樣,這場婚姻不是兒戲。
看着家裏的燈,靳夕選的橘色,hello kitty的紙巾盒,滿是她的氣息,突然後悔讓她去雲南了,思念是一種病。
這時候的方子西,正在請公司裏的保安小陳吃飯,明天,他就不是公司的人了,因為,他被江文潮fire了。今天,方子西去樓下取快遞,正巧碰着秦珍,保安小陳很禮貌地說:“秦女士,江總說得很清楚了,閑雜人等,不得入內,您就別為難我了,我也不想對一個女士動粗,所以,請您離開。”
方子西也沒空多管閑事,正準備走的時候,聽見那女的怒氣沖沖地說:“我是他媽媽,什麽閑雜人等!”
方子西停下了腳步,上前故作驚訝的說:“伯母?您怎麽來了?”
這下子換秦珍和小陳一頭霧水了,小陳想,方秘書都認識她,看來她真是江總的母親了,可是江總……左右為難。秦珍看着眼前的女子,臉蛋好,身材好,妝容得體,氣質優雅。
方子西使了個眼色,意思是,母子間鬧個別扭,你個外人摻合着,總歸兩面讨不了好。
方子西親自接了秦珍進去。
結果,江文潮遷怒小陳,秦珍剛走,就讓小陳卷鋪蓋走人。
方子西特地為這事兒請了小陳吃飯,一臉抱歉地說:“真對不起啊,害你丢了工作。”
小陳人本就厚道,看着一向冷面的方秘書親自請吃飯道歉,也就認了栽,畢竟,還是自己工作失職,方秘書也是好心做壞事:“沒事兒,工作沒了再找。”
方子西今天心情不錯,陪小陳吃晚飯後還自己去電影院看了場電影,這世道就是這樣的,一頓飯後,就沒人管你的死活了,面子上的工作做足即可。方子西不希望自己一直都是一個人看電影,今天見了秦珍後,更加堅定了自己的心,方子西能夠感覺到秦珍對自己的好感,而這一點,對自己很有利。後來方子西才明白,江文潮身邊的人再喜歡自己也沒有用,只一個江文潮不喜歡自己就輸得一敗塗地,相反,周圍人的喜歡反倒增加了江文潮對自己的厭惡,比如秦珍。
同樣的夜晚,不同的心情,這就是生活的魔力。
Dream第二天的音樂課很精彩,李欣涵教五線譜,小天伴奏,宗遠陽領唱。不得不說,這三個人一起有一種讓人離不開眼的光芒,靳夕深切地感到,他們诠釋了Dream的含義,夢想無價,不論你貧窮或富有,你都有歌唱的權利,并且,開心地歌唱。
靳夕不自覺地跟着他們的節拍,低聲淺唱,嘴角上揚出好看的弧度,恬淡的她其實笑起來給人很明朗的感覺,不過,突然看到孩子們搖擺着的雙手有重影,努力定了定神,但眼前一黑,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靳夕醒來的時候,已經在醫院裏了,江文潮坐在床邊,見到她醒了,總算松了一口氣:“說你照顧不好自己吧,看把自己弄的,又是貧血又是低血糖,醫生說這幾天飲食不當,休息不好,疲勞過度才會造成暈倒的。”
靳夕還沒完全緩過來,只覺得肚子很餓,特別想喝海鮮粥。
江文潮摸摸靳夕的頭,就知道你想喝這個,說着,去沙發那兒拿來包裝袋,在靳夕面前晃了晃,自顧自端出海鮮粥,還是熱的,一口一口喂靳夕。
靳夕看到海鮮粥比看到江文潮還開心,狼吞虎咽起來,江文潮連連叫她慢着點,還自言自語地說:“你們攝制組不給吃的還是怎麽滴?”
靳夕顧不上回江文潮,只知道吃,幾天都沒吃着像樣的東西,嘴裏發出恩恩的聲音,不知道回答的什麽,江文潮無語地笑笑。
“我們有孩子了。”江文潮冷不丁地來了句,醫生剛通知自己的時候,自己竟然激動得有點兒不知所措。
靳夕一下子頓住了,有一種說不出的激動和迷惘,他們的愛情有了結晶,他們的生命從此有了牽挂,可是,她真的沒有準備好,如何去做一個母親,如何去做好一個母親。
江文潮将靳夕攬在懷裏,柔軟的發絲觸碰着下巴:“我們會成為好的父母親的,我們會給孩子一個完整幸福的家庭。”是啊,我們都嘗盡了父母離異的酸澀,這一份責任,意味着許多,不僅僅是責任。
靳夕的眼睛禁不住有些濕潤,這是她聽過最美好的承諾,沒有我愛你,卻勝過一切,或許是自己太敏感了,方子西的幾句話讓自己這麽多天心神不寧,甚至懷疑自己和江文潮這麽多年的感情。幸福終于降臨,雖然有點晚,但它還是眷顧自己的,就算沒有快樂的童年,就算沒有父母的疼愛,就算沒有同學的友愛,只要有他,只要有孩子,只要有這一個完整幸福的家,自己便是最幸福的。緊緊依偎着江文潮溫暖的胸膛,自己微涼的身體都随之變暖,心,更暖。
“怎麽辦?這幾天基本沒吃什麽東西,睡得也不好,會不會對孩子有影響?”靳夕一個激靈,想起來這茬。
“醫生說,好好調理就沒什麽大事了。”江文潮的聲音清涼如水,“不過,電視臺的工作你最好先辭了吧,懷孕的前幾個月一定要當心。”
靳夕眉頭微皺,雖然電視臺的工作自己還算喜歡,但是,為了寶寶的健康,辭就辭了吧。
江文潮見靳夕一副不情願,苦大仇深的樣子,無奈道:“我養得起你。”
靳夕去辭工作的時候,小晴郁悶無比:“以後我解決不了的工作誰替我扛啊?”哀嚎,不過知道靳夕有身孕之後,小晴還是表現出一萬分的理解,和同事們閑聊一段後,靳夕交接了工作,便離開了。愛無疆的工作,全權由小晴負責。
Dream來電視臺,錄後期感悟時,宗遠陽沒有看到靳夕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很活潑的女孩子小晴,免不了有些失落,也沒有多問。
“靳夕呢?”李欣涵倒是意外地開口詢問。
“哦,靳夕她辭職了,回家安心養胎,把我們羨慕的啊。”小晴恨不得懷孕的是自己,“誰讓人家老公有本事呢。”
李欣涵嘲諷地朝宗遠陽笑了笑,自作多情。
宗遠陽神色沒什麽異樣,只不過沒有像平時一樣露出他招牌式笑容。
那天,靳夕昏倒,攝影師正在拍,宗遠陽一下子從講臺上沖到靳夕身邊,混亂中抱起她去最近的醫院,由于是離山區最近的小醫院,醫生也不敢随意診斷,輸了點營養液,建議他們去大醫院。完全不顧手頭的工作,就随着幾個工作人員先回市區了。撂下小天和李欣涵,小天倒是理解他們老大,李欣涵則要炸毛了,當初要不是看在宗遠陽的面子,也不會來這破地方,現在倒好,招呼都不打,就先回去了。老k知道後,也是連連嘆息。
李欣涵飛回到市區後,打聽到靳夕去的醫院,到那兒的時候,沒有看到宗遠陽,只看到江文潮,那天那個送機的男人,在溫柔地喂靳夕吃粥。李欣涵又高興又氣,宗遠陽你忙活了半天,到頭來陪伴在她身邊的人又是誰?一副默默付出的樣子,讓誰心疼?
詢問了醫生,李欣涵這才知道,靳夕懷孕了,想必宗遠陽也一定已經知道了,不知道他當時是什麽心情,怕是不會好過吧。回公司見到老k,老k說宗遠陽趕去劇組了,請了幾天的假去雲南,他的戲都排滿了。錄音的工作還沒有結束,新專輯的宣傳日程也已經在安排。像一個陀螺,連軸轉。
即使你有吸血鬼的身體,又怎麽經得住這樣的強度,李欣涵心裏很不是滋味。
在劇組的宗遠陽,今晚有個大夜戲,身體累,可是,心更累。他的理智一直在克制自己,不曾想她昏倒的那一刻,什麽理智,全都不管了,輪不到他送她去醫院,可他還是去了,不顧旁人探究的眼光,雖說是新人,還沒什麽名氣,但少惹是非的道理他第一天跨進這個圈子的時候就知道了。焦急地等待着醫生的診斷,醫生滿臉笑容地說:“恭喜你啊,要當爸爸了。不過你妻子體質不好,要好好注意。”如同雷劈一般,宗遠陽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醫生,無力去解釋這個美麗的誤會,因為複述一遍的同時,也提醒自己,她不屬于你。
演戲是一個可以釋放感情的工作,某種程度上,和音樂一樣。只不過,演戲更加痛快,當他看到那句臺詞時,他笑了,我愛你,與你無關,爛俗,卻經久不衰,因為,說出了那麽多人的心情。
搭檔的女演員也是一位新人,不過是科班出身,演技也是過硬的。等戲的時候也不時同宗遠陽交流,只不過宗遠陽興致不高,也就不再多說,況且問宗遠陽的微博,想加個關注,結果得到的答案是:我沒有微博。難道是火星人麽?這年頭誰沒個微博,更何況是明星呢?每天的曝光,與粉絲互動,這些都是必備的。問宗遠陽為什麽沒微博?答案更加無語:不知道怎麽弄。該女演員覺得自己和怪物在演對手戲,不過,怪物的臉蛋級別絕對是一級,所以,也就在內心少罵了他幾回。
靳夕覺得江文潮有些緊張過度了,不過看他那樣子,自己倒是挺開心的。除了公司重要的會議,江文潮基本在家遠程辦公。
白天,靳夕在家看看書,聽聽音樂,澆澆花,偶爾就坐在陽臺的搖擺藤椅上,曬一天的太陽,無所事事。晚上,看看肥皂劇便早早睡覺。江文潮則一直在電腦面前,不過,靳夕需要他的時候,他總能及時出現。靳夕有時想想,幸福好像真的開始眷顧自己了。
“文潮,我想去看我媽了。”靳夕每次省去姓氏,叫文潮的時候,江文潮幾乎都不會拒絕。自從于琴坐牢後,靳夕一次都沒有去看過她,因為心裏有怨,怨她沖動,怨她破釜沉舟,怨她完全不顧自己。可是自從自己有了孩子,心境漸漸不同了,對母親,也多了一分理解。
“我找人安排一下。”江文潮停了停,“我陪你去。”
靳夕不打算告訴于琴江文潮和秦珍的母子關系,至少不是現在。也許媽媽在裏面的這幾年已經想通,不過,她真的不敢保證,在得知自己和仇人的兒子結婚後的反應,是不是在可控範圍內。
頭發不算整齊,眼角的皺紋很深,很平靜,但于琴見到靳夕的時候,還是顯得有些激動的,這是女兒第一次來看自己。剛進來的時候,自己一點兒也不後悔,帶着一種痛快無悔地走進了監牢。一個月過去了,一年過去了……她後悔了。沒有人來看她。也許真的不指望靳宏嚴這個王八蛋,但自己的女兒靳夕,也一次都沒有來。被禁锢的人生,豈是凄慘二字可以形容概括的。如果不是一時沖動,也許她現在還過着富裕的生活,如果不是被怒火沖昏了頭,她可以陪伴着可愛的女兒長大,不錯過她每一個生命中重要的時刻。
“媽。”靳夕幾乎有點哽咽,這一個稱呼,她已經很久沒有接觸,幾乎陌生。
“哎。”于琴也不知道說什麽,只是呆呆應了一聲。
江文潮輕輕拍了拍靳夕的背,試圖讓她平複心情,随後十分禮貌地叫了于琴一聲伯母。靳夕深吸一口氣,微微斂了斂神色。
于琴看了這人一眼,英氣逼人,眉宇間有種疏離,但這一聲伯母叫得很是得體,不卑不亢。大概可以猜到他是誰了,靳夕的眼光不錯,也希望她可以幸福,不要步自己的後塵。
靳夕緩緩開口道:“我和文潮已經結婚了,最近剛剛有了寶寶。”說完,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甜蜜地笑了,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她這一刻多麽美,堅韌中不失柔美,臉上的光暈好像點亮了這灰暗的監獄。
于琴抓着靳夕的手,努力壓制自己的情緒,卻仍然略帶哭腔地說:“你要做一個好母親。”頓了頓,“媽對不起你。”
再深的怨念也抵不過割不斷的血緣,當初的錯不是因她而起,當年紀已大的母親,那一句對不起說出口的時候,靳夕早已原諒,踏進這地方的時候就已原諒,就算沒有這一句對不起。
靳夕搖搖頭,握緊于琴的手,都過去了,都過去了,等你出來的時候,就可以看到寶寶了。
絮絮叨叨聊了很久,時而大笑,時而哽咽,不知不覺探視時間已過,靳夕只得和江文潮離開。江文潮牽着靳夕,沒有開車,兩人走路回家,一邊散步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我以為我一輩子都不想見她。”
“說到底還是自己的媽媽,不是麽?”江文潮将靳夕護在遠離馬路的那一邊。
“那你呢?”靳夕突然想問。
“我什麽?”江文潮故意裝傻。
“你有多恨?”靳夕不依不饒。
“秦珍和你媽不一樣。她從骨子裏都讓我惡心,為了錢,什麽都可以不要。你以為她甘心一輩子跟着你爸麽?她會滿足一個市政府的油水?我爸事業起步後,她恬不知恥地回來想複婚,被拒絕了。”仿佛在說着與自己不相關的人,但言語之間不是全無感情的,因為,恨也是一種情感。
“……”連一句媽都不願稱呼,比想象中還要恨。雖然江文潮說得雲淡風輕,但靳夕知道,他越是這個樣子,越是在掩飾。
“今天想吃什麽?本少爺親自下廚。”江文潮坐着磨刀霍霍向豬羊的動作,引來不少路人的眼光。
“唉,以前就算餓死了也不見你下廚,今天倒好了,主動請纓,看來還是肚子裏的寶寶比較有福氣。”靳夕作吃醋狀。
“老婆,這就開始吃醋了,看來以後要變醋壇子了。”江文潮禁不住莞爾,梨渦若隐若現,燦若星辰,“就做糖醋排骨吧。”
“不吃。”
“糖醋裏脊?”
“不吃。”
“糖醋帶魚?”
“不吃!”
“糖醋藕片?”
“……”
哈哈哈哈,江文潮爽朗的笑聲難以抑制,他從小,也沒有像這樣笑幾回。
☆、第 6 章
宗遠陽的電視劇拍攝工作已經進入尾聲,雖說進度趕,但質量絕不摻水,一流的導演,賣座的編劇,強大的出品公司。由于宗遠陽擔任男主角,電視劇的原聲ost也全由Dream一手包辦,老k說,等劇集一播出,我們的專輯還未發售,主打歌就先火起來了,沒有什麽比這更好的宣傳方式了。
雖然目前Dream還未發售專輯,但已有不少人氣,畢竟,圈內像這種兩男一女的組合不多,而且粉絲們都是外貌協會的,自然買俊男靓女的帳,加上老k這個金牌經紀人做幕後推手,已有不少家媒體想獲得先機,做Dream的出道專訪。
老k最終敲定的媒體,也是自己的老朋友,著名訪談娛樂節目《靠近你》,主持人是圈內知名知性女主持林晗,她的訪談類節目在國內很火,不緊不慢掌握着節目的節奏,從不在嘉賓說得盡興時搶話做總結展現口才,而是善于傾聽故事,從嘉賓的角度思考,善于挖掘。也和老k是多年的朋友,所以這個面子,是必須給的。
場地布置得很舒服,讓人感覺就像家裏來了客人,在客廳聊天一樣,但接受了新人訓練的Dream自然懂得,鏡頭前與鏡頭後,都沒有所謂放松,老k經典語錄,進了這個圈子,只有浴室和廁所你可以放松,當然,如果你不紅,随便你怎麽放松。
來了一批歌迷,都是後援會的元老,Dream剛成立的時候就得到這批粉絲的支持。十分有秩序,十分腼腆,沒有尖叫,沒有吶喊,只在适當的時候發出笑聲,掌聲,多麽有素養的歌迷。
開場,燈光打在Dream上,藍色的燈光将場地渲染得深邃,如海洋般給人力量與靜谧結合的妙感,小天負責吉他伴奏,宗遠陽潇灑又不失溫柔地操控着鍵盤鋼琴,并且和李欣涵演繹了專輯中的合唱曲目《不要愛》,宗遠陽作曲,李欣涵填的詞。
許是表演需要,李欣涵深情注視着宗遠陽,而宗遠陽只是像對待普通朋友般微笑,一場不會結果的暗戀,淡淡抒情的歌曲,句句戳心的歌詞,讓人不禁陶醉。
我還在等待
離開,就能不要愛?
離不開,也放不掉愛
願你有美好的未來
願你有個他來愛
如果可以不要愛
……
伴随着掌聲,Dream的開場演出結束,随之是自我介紹,接着訪談。
林晗的問題從不尖銳,但一直很有話題性。
“小天,聽說你是放棄去美國深造的機會,在國內做音樂,家裏人理解麽?你自己有什麽想法?”林晗聲音誠懇,一點兒也不令人反感。
“呵呵,工程學本來就不是我喜歡的,再加上老大組的樂隊,為了夢想,就留下來了。家裏人看我開心,也就不管了。”小天平時都叫宗遠陽老大,當他喊全名的時候,宗遠陽會覺得,麻煩來了。
“老大?是叫宗遠陽還是李欣涵?”林晗開玩笑道。
“都是老大,都是老大,都惹不起。”小天做了個賣萌的表情,向兩位老大甩去勾人的眼神。
話題轉向宗遠陽。
“聽說小時候生活得一直挺苦的,是什麽讓你堅持到現在?”林晗蜻蜓點水,因為不少明星很不願意提及自己的過去,諸如單親,出身貧寒。林晗看資料的時候,發現宗遠陽是孤兒,一直受人資助長大。
“不知道父母是誰,童年很孤單,但喜歡音樂,後來有人資助我,我上完大學後開始搞音樂,因為夢想,我們三人決定給組合起Dream這個名字。其實,也有其他的淵源,資助我的那個人,最初的時候,給我寫過一封信,信的內容不多,就是六個字,堅持你的夢想。我一直記得。”宗遠陽不急不緩地道來,自己沒什麽表情,也沒什麽波瀾,倒是不少粉絲,留下了淚水,有心酸,有心疼,有欣慰。
林晗微微颔首:“很勵志,不僅讓許多年輕人有力量,我們這種上了年紀的人都有一種奮鬥的動力呢。”
李欣涵不語,原來這就是自己進不去他的心的原因,他的心只有一個人可以自由出入,旁人都被阻擋在外,連一個進去的機會都不給。可靳夕又憑什麽?一封只有六個字的信,一個月4000的生活費?靳夕做到的,她李欣涵都能做到,甚至可以做到更多。可是,她失了時機,他的心,從未打算再次敞開。
“我們來聊聊李欣涵吧,她好像比宗遠陽幸運不少,之前有媒體說,你家裏的資産過億,在新加坡的産業很大,怎麽會想到在音樂這塊領域發展呢?”林晗将話題轉向李欣涵。
爸爸在剛知道自己要留在中國做什麽音樂的時候,都快氣炸了,如果不是自己以死相逼,根本不會同意自己留在中國,為此,李欣涵跟家人鬧得很僵。
“我跟家裏人說,是為了夢想,他們都很支持我做音樂。”李欣涵笑得十分燦爛。有些事,自己知道就好,何必讓更多人知道?其實有時候李欣涵自己也懷疑自己,比如,我的夢想是不是真的是音樂?
“有時候,家人支持自己也是一直幸福。”
“小天和宗遠陽,哪個是你喜歡的男生類型?”林晗含笑問道,合作嘛,這個話題總是免不了。
“……好難選,他們都很好。”李欣涵作出為難狀,這個答案比較中規中矩,誰也不得罪。
“不談他們本身,就類型啊,性格而言呢?”林晗不依不饒。
“小天。”李欣涵看了宗遠陽一眼,卻随手指向小天。
小天大笑,作出感謝的姿勢。
……
“今天的節目已經接近尾聲,真心希望Dream能越來越好,以後紅了,千萬要給面子啊,到時候再來上我們的節目。”林晗開玩笑道。
“一定一定。”Dream成員異口同聲道。
訪談類節目就是這樣,不可能全是真話,也不可能全是假話,半真半假,只要自己分清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就好,就怕自己假話說多了都當了真,因為,欺騙大衆是娛樂大衆,欺騙自己便是自欺欺人。
節目結束後,Dream與粉絲簽名合影,一個二十出頭的工作人員在人散的差不多後有點羞澀地來跟宗遠陽要簽名。
宗遠陽微笑着詢問着這位粉絲的姓名,很是細心地寫下了祝福的話,而不是簡單的宗遠陽三個字。
“我之前一直以為同名同姓的,剛才聽說您也是受人資助上學的,我想資助人是靳夕麽?”
宗遠陽聽到了熟悉的名字,擡起頭再次大量來人,年紀應該與靳夕相仿。
“請問您是?”
“我是田靜,靳夕的高中同學,一個宿舍的,曾經看過她寫彙款單。”田靜一開始就覺得是自己多想了,但看過訪談還是決定求證一下,沒想到自己猜對了。
宗遠陽還要趕通告,但想了解多一點靳夕的事,也就冒昧開口:“不好意思,可能有點唐突,可以給我你的手機號碼嗎?晚一點想跟你多了解些事。”
田靜都快被宗遠陽的微笑電酥了,一聽到他要電話號碼,激動得都快瘋了,連忙寫給宗遠陽。
“謝謝你。”宗遠陽再次謝謝田靜。
田靜沉浸在花癡的狀态,久久不能出來。
是緣分也好,不是也罷,有時候就是這麽奇怪,那個你心裏挂念的人,總是不時出現在你的生命裏,即使有時候你自己想屏蔽關于這個人的信息。
田靜覺得像做夢一樣,這完全就是偶像劇中男女主初次邂逅的場景嘛!可是一連幾天守着手機,它都沒有響,田靜開始懷疑自己那天是不是幻覺,或者是自己想多了,人家畢竟是明星嘛,貴人多忘事也說不定。
事實證明她真的想多了,只不過,是在和宗遠陽見面之後。因為,話題全是關于靳夕,小島每一個細節,有些田靜自己都記不清了,宗遠陽仍不依不饒地追問。
宗遠陽一連幾天都很忙,工作忙完都已經是接近夜裏12點,打擾人家休息好像不太合适,可自己又迫切地想知道關于靳夕的點點滴滴。
約在一個不起眼的咖啡廳。宗遠陽早早趕到。
田靜已經提前來了,沒想到宗遠陽更早。
咖啡館是灰暗的色調,不過宗遠陽坐在窗邊的位置,陽光正好透過窗戶打在他身上,顯出柔和的光暈,好像照亮了整個咖啡館。清冷的眸子中略有暖色,招聘式的笑容更讓人覺得親切随和,全然沒有明星的架子。
“不好意思來晚了。”田靜整個人覺得有點飄。
“沒關系,是我來早了。”
……沒有太多廢話,很快切入正題。
“靳夕高中那時候日子過得特別緊巴,也是個偶然的機會看見她填彙款單,一個月4000!那時候可不是個小數目,但我怎麽也想不通,她自己過得那麽苦是為什麽,可能真的是太高尚了,我反正是到不了她那境界。”
宗遠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聽着。
“聽說她爸挺有錢的,但好像關系不好,她只留了很少的生活費,其餘的,都給你了。經常去食堂就買幾個饅頭,一杯白開水,就這麽湊合着過。”
宗遠陽不知怎的,心裏很不是滋味。
“她那時候不怎麽說話,也不和人玩,特別孤僻的一個人。”
是那個人使她改變了麽?
……
宗遠陽送走田靜後,在咖啡館坐了很久,很久很久。
後來等宗遠陽紅得發紫的時候,田靜到處宣揚宗遠陽請她在這個咖啡館吃過飯,只不過,真的很少有人信她,你怎麽可能認識這麽一個人物呢?頂多是偶然碰上了粉絲合個影吧,人家怎麽會記得你這個路人甲?田靜又急又氣,腸子都悔青了,心想着當時怎麽沒在吃飯的時候再合個影留個念呢?給了宗遠陽手機號碼,也忘了要他的了,等到想找通話記錄的時候已經不知道是猴年馬月了。
☆、第 7 章
今天江文潮去公司有事,沒在家陪着靳夕,靳夕閑着無聊,決定在家做頓豐盛的晚餐。
剛從冰箱裏拿出食材,門鈴就響了,這時候會是誰呢,江文潮應該不會這麽早回來的。
一開門,是秦珍,江文潮的媽媽,自己的婆婆。腦子有一瞬間的短路,但随後恢複鎮定,邀請自己的婆婆進去,并進廚房倒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