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3)
樣是不是讓你更對我記憶深刻呢?”方子西失控地笑着,雖是在戳江文潮的心窩子,但自己又何嘗不疼?七傷拳,傷人傷己。一向驕傲如她方子西,當初是如何篤定自己可以用時間俘獲江文潮,而現在,竟然輸得一敗塗地,自己更加難以自拔,臨了,還要靠另外一個女人的名字來讓眼前的人有所反應。
“滾出去。”江文潮冷冷地說道。
誰都有死穴,任你再怎麽百毒不侵。桀骜如江文潮,也會對自己不自信,如果不是因為靳夕的那一番話,自己是無論如何不會同意離婚的,可她居然說她愛那個人?居然用愛這個字眼。自己在靳夕面前那一點可笑的不可一世的自尊心發作,一氣之下離了婚,現在,說不後悔是假的。
他害怕回家,因為知道,家裏是黑的,沒有人留着一盞溫暖的桔燈等着他,沒有人替他拿出鞋拖,沒有人接過他的外套,沒有人問他累不累,沒有人煮飯……過去幾年習以為常的悄無聲息的溫暖,陡然抽出的時候會讓人冷得受不了。
即使她拿走了她的東西,卻帶不走她的氣息,這幾年的生活,這個家早已經融入她的一切。餐桌上的百合花,衛生間的藍色窗簾,以及她特地買20袋抽紙送的hello kitty形狀的紙盒……人走後,這些美麗的事物都幻化成利刃,刺穿了生活的華錦。
江文潮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中中毒這樣深。動用關系去電視臺打招呼,包括以別人的名義,以一個廉價卻不至讓靳夕發現端倪的價格把房子租給她,跟着她上下班,看不了她在路上急急忙忙地啃着三明治,看不了她受一點苦,在樓下等着她上樓開燈,再等到關燈……這些他曾經不屑且以為愚蠢的傻事,他都做了,病态地做着。
直到有一天,他在家裏接到醫院的電話。
“請問靳夕小姐在麽?”
“有什麽事?”
“我們這裏是XX醫院,到了複查時間,可是靳夕小姐的手機關機,我們就打了座機。”
……
江文潮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出了醫院,醫生的話回蕩在耳邊。
“上次的流産由于送醫院送得不是很及時,再加上靳小姐的體質本來就偏弱,所以,給以後的懷孕造成了不小的影響。”
“她知道麽?”
“當時的黃醫生應該告訴她了,不過我聽說黃醫生和她是同學,所以,您不知道可能是靳小姐不想讓您知道,這次我剛接手手頭的工作,也不是很清楚。”新來的醫生如是說道。
“以後真的不能有孩子了麽?”江文潮問醫生。
“這個還要看複查結果,不過,我個人覺得不是很樂觀。”醫生扶了扶眼鏡,繼續說道,“不過,這個東西有時候也說不準的,也有例外的。”
“謝謝你,醫生。”江文潮篤定地說,“我會帶她來複查的。”
☆、第 9 章
靳夕見到江文潮的時候,有一種複雜的感覺。積壓了很久的思念和深埋心底的愛意如潮水般襲來,人,面子上再怎麽僞裝,也改變不了心的想法。他還是一貫清清冷冷的樣子,只是整個人的輪廓更深了幾分,墨色的眸子下有淺淺的陰影,可以看出,進來休息得很不好。其實靳夕也沒有好到哪裏去,租的房子雖然條件還過得去,但終歸少了家的感覺,或許她不願承認,其實是少了一個人。
一個人的雙人床,像海洋一般,在夜晚足以用寂寞将人吞噬得體無完膚,曾經身邊熟悉的溫熱的體溫,都被冰冷替代。
咖啡館裏有不少情侶,幾乎都是低聲細語,耳鬓厮磨,湧動着一種甜蜜因子,而江文潮和靳夕進來的時候,很明顯幹擾了磁場,不過郎才女貌的組合到哪裏都能引人側目。
上次醫院的檢查結果單被江文潮狠狠往桌子上一摔,他目光如炬,但并沒有急着開口,就只是這麽定定地看着靳夕。
靳夕幾乎不敢直視江文潮,當初自己的老同學一臉凝重地告訴自己以後懷孕的幾率很小的時候,她整個人都要癱掉的感覺,這個婚,是非離不可的,本就不純粹的愛情,如果沒有結晶,靳夕不敢想象。她更加不願剝奪江文潮做父親的權利,畢竟他是那樣渴望有一個完整的家庭,渴望将他沒感受到的家庭溫暖加以十倍百倍地給自己的孩子。
“你不覺得我需要解釋麽?”靳夕遲遲沒有開口,江文潮發問道。
“其實也沒什麽好解釋的。”靳夕低頭喝了一口咖啡,苦得讓人有想流淚的感覺。
江文潮沒有接話,不容分說地将靳夕的杯子端過來,加了奶和糖,修長的節節分明的手指十分迷人,幾乎讓人離不開眼。
“我不同意離婚,不管什麽原因。”江文潮之前看着靳夕喝了一口什麽也沒加的咖啡,自己似乎都能感覺到苦味,終究看不慣她皺眉。現在,江文潮穩穩地将咖啡重新端回靳夕那一邊。
“我接受不了這樣的自己,也許真的如你媽所說,我是報應,當初我看着那個小孩子死,現在我遭到報應了,不會再有孩子了。”
“我不在乎。”
“你說謊。”靳夕靜靜看着江文潮,眼底是無奈的悲傷。
江文潮沉默了一會兒,緩緩說道:“但有一點,我很肯定,我最在乎的,是你。在沒有你的情況下,所謂家,就沒什麽意義了,孩子也是一樣。”
靳夕感覺心底的某個地方在震動,突然好想抱抱他,像以前他下班時那樣,這些天,靳夕就像浮木一樣,找不到依靠,但還是強忍着自己的沖動,冷冷抛出一句話:“我會找律師和你談。”說完,便起身拿包準備離開。盡管見面之前已經做了許多心理建設,但她不敢保證,如果再在這裏,她鑄就的堡壘不會被攻破。
江文潮徹底怒了,眼睛裏像有火在燒一樣,一把拽住靳夕,往自己這邊一拉,欺身上去,兩只手抵着沙發,将靳夕牢牢箍在懷中。
靳夕感覺到江文潮呼出的熱氣,禁不住有些慌亂,只聽見他略帶沙啞的聲音傳來。
“你覺得,你請的律師有本事打贏麽?”就像現在,顯而易見的力量對比,靳夕請律師和江文潮打離婚案,無疑是以卵擊石。
之前已經有不少人注意這邊,現在鬧出這麽多動靜,更是惹來不少探究的眼光。靳夕壓低聲音:“你別這樣,這裏好多人。”用力抵住江文潮,想推開,但試了幾次都以失敗告終。
手忙腳亂又氣又急的靳夕讓江文潮難看的臉色稍稍有些緩和,聞着她身上熟悉的淡淡香味,禁不住想吻她那倔強的唇。
手機鈴聲成功解救了在尴尬中的靳夕,江文潮悶哼一聲,按下了通話鍵。
……
靳夕在江文潮接電話的空檔給自己找了個合适的位置,将自己重新整理妥當,之間江文潮的臉色越來越凝重。靳夕不覺也安靜下來,看着江文潮。
挂了電話,江文潮拿起西裝,趕忙對靳夕說:“快跟我去醫院,爸爸很不好。”
“哦。”靳夕幾乎沒有時間反應,連忙跟着江文潮往醫院趕,看着江文潮蒼白的臉色以及扶在方向盤微微顫抖的手,靳夕心裏也不好受,輕輕握住江文潮的手:“爸爸不會有事的。”
一遇到事情,兩個人就緊緊依偎在一起,彼此依靠,支撐,離婚的事,也就暫且放在了一邊。就好像夫妻吵架一樣,一旦遇到事情,立馬能一致對外,可惜,他們的問題,遠不是夫妻吵架的性質。
他們幾乎是小跑着沖進病房,江文潮的爸爸已經安靜地躺在那裏,安靜得沒有一絲氣息,面容還是和平時一樣和藹,只是少了血色與微笑。
靳夕和江文潮結婚的這幾年,這個父親真的把靳夕當做女兒來對待,就算做了再怎麽不合規矩的事,他也只是笑笑,偶爾責備卻從未說過一句重話。教靳夕養花,釣魚,許多靳宏嚴做得不稱職的地方,他都做到了最好,讓靳夕感受到了久違的父愛。印象最深的就是他教靳夕下象棋,光是講解最基本的規則就費了好長時間,靳夕似懂非懂地連殺幾盤,可惜靳夕真不是這方面的料,下不贏就總是悔棋,這點讓人很是頭疼。
一切來得太突然,江文潮根本還沒來得及消化這個悲劇,撲通一聲整個人跪在床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僅僅抓着爸爸的手。
醫生也看慣了這些,淡淡地說:“突發腦溢血,我們已經盡力了。”說完便離開了病房。
靳夕的眼淚止不出地往外湧,但江文潮卻超出尋常的平靜,或許,人在最悲傷的時候,是不會分泌眼淚的。
“文潮。”靳夕輕輕拍着江文潮的肩,安慰的話怎麽也說不出口,這時候,不管什麽話,都只是增加悲傷,他,需要時間。
病房裏只剩下靳夕和江文潮,安靜得好像時間要靜止,他們很久沒有這樣相處,只不過,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場景,這樣的心情。
……
因為江文潮的爸爸走得很快,且他生前不喜歡熱鬧,所以江文潮并沒有大辦喪禮,喪禮上只來了幾個他要好的朋友,同時,秦珍被列為黑名單之內,不準入內。
收拾遺物的時候,江文潮發現一封留給自己的信。
“文潮:
爸爸最近的身體很不好,指不定哪一天就會離開,其實,也活了這麽大歲數了,沒什麽可留戀的,只是放不下你。
別總和你媽較勁,畢竟她十月懷胎生了你。還有,好好待靳夕,好女孩現在不多了,爸爸希望你們幸福。爸爸知道,管理公司不是你喜歡的,但公司是爸爸白手起家一手建立的,是爸爸畢生的心血,所以當初讓你進公司也是滿足爸爸的自私心理,你的能力有目共睹,讓你打理公司我很放心。現在,爸爸要走了,這些身外之物也真的沒什麽放不下的,如果你實在不喜歡這個位置,公司的事你就不要管了,有合适的機會你就把公司賣了吧,不過,和爸爸打拼的公司老人你一定要安置妥當,那些都是陪着爸爸出生入死共患難的老臣。
有太多的話想說,反倒一時語塞了。不用難過,生死本是尋常,爸爸這一生,最驕傲的,就是有你這個兒子。”
靜默了良久,江文潮就這麽收拾着,靳夕知道,父愛對于他,意味着什麽,幾乎把對父母所有的愛與敬都投注在他爸爸一個人身上,盡管不喜歡管理公司,但他還是不願意看頭發花白的父親操勞,所以接下了總經理的位子,承擔了大部分工作。他自責,盡管突發腦溢血不是誰能控制的,但這也不能否認這段時間他确實有些忽略爸爸身體狀況的事實。
靳夕很清楚江文潮的個性,這個公司,他管定了,因為背負着責任,和對父親的愛與懷念。如果今天,他爸爸以一種命令的口氣讓他接管公司,他反而說不定會拂逆,現在,不會,這就是江文潮。
“你還要繼續談離婚的事兒麽?”江文潮幾乎是以一種諷刺的口吻說着,心在流血的時候,有的人喜歡給自己補一刀,因為痛感很強的時候,有時候反而會失去痛感。
“等忙完了爸的事再說吧。”靳夕終究不忍也不舍,剛說完才發覺“爸”這個稱呼以後要改。
“随便你。”江文潮冷笑:“我還是那個态度,不會離婚。”
靳夕默然。
公司董事長突然去世的消息還是給公司帶來不小的動蕩,股價直跌,江文潮這幾天忙得幾乎腳不沾地,這時候,沒有時間留給他消化悲傷。
靳夕知道他的個性,忙起來身體全不顧,睡覺吃飯常常忘記,以前靳夕在的時候還好,連吹帶敲地提醒着,現在,他一個人,自然不管這些。
“忙歸忙,不要忘記按時吃飯睡覺。”靳夕輸入完畢後,正猶豫着要不要發送。算了,既然決定分開,何必又牽扯不清呢,一字字将短信删除。
手機被攥得發燙,突然響起的鈴聲把靳夕吓了一跳。
“你好,我們是公安局,請問是靳夕麽?”
“是。”靳夕想,公安局怎麽會找自己,心中不由得一拎。
“你的父親靳宏嚴涉嫌貪污、受賄、挪用公款等,請您到公安局來配合調查工作。”
“……好。”靳夕按下通話結束鍵,呆呆地坐在沙發上。已經很久沒聽到那個是自己父親的人的名字了,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情景。
靳夕來到公安局,才知道情況遠比想象中要嚴重。靳宏嚴是市政公司的一把手,負責的路面基建由于工程款被大量挪用,導致工程嚴重的豆腐渣,路面突然坍塌,一死三傷,現在牽扯到靳宏嚴,而且,順道牽了不少之前貪污受賄的事情。
靳夕因為已經很久和父親關系不好,并且這些年經濟已經獨立,和家裏沒有經濟來往,所以只是一些簡單的詢問,并沒有多大問題。不過,作為靳宏嚴的女婿,江文潮很敏感,因為江氏集團涉及的行業廣,各種關系網錯綜複雜,不少人瞅準這個機會,想分一杯羹。再加上,最近江文潮的父親剛剛去世,董事會的人虎視眈眈,公司內部不穩,外界如果傳出江文潮岳父的醜聞,對江氏集團又是沉重一擊。
靳夕等待探視的時候,正好看到面色凝重的江文潮,整個人憔悴了不少,讓人很心疼。
“到飯點了,一起吃吧。”靳夕開口,猜到他回去一定不會吃飯,胃不知道又要遭多少罪。
江文潮沒有拒絕,讓靳夕一起上車去了他們比較喜歡的餐廳。
藍色的整體裝修風格,桌面上新添的百合讓人多了幾分清爽,這個地方人不多,但菜卻是很好吃,至少對了江文潮這個挑剔鬼。以往靳夕和江文潮都是偷得浮生半日閑來這裏吃頓飯,放松一下,今天的氣氛還有兩人的狀态都與這間餐廳的溫馨格格不入。
靳夕将水晶蝦仁的殼一個個剝掉,以前江文潮吃蝦都是靳夕給剝的,這家夥,寧可不吃都不自己弄,所以都是靳夕代勞,殊不知,這樣顯得有多甜蜜。
今天,也許是最後一次靳夕給江文潮剝蝦,所以靳夕剝得格外認真,每一個蝦仁晶瑩剔透,透出柔和的光,一時間好像讓人睜不開眼,有一種想流淚的感覺,但靳夕知道,要忍住。
江文潮看着靳夕像往常一樣剝蝦,燈光打在靳夕身上,溫暖得那麽不真實,其實他不喜歡吃蝦,一開始随便搪塞過去,說是嫌麻煩,沒想到靳夕真的就當了真,回回點這個蝦都替他剝,不過,靳夕剝的蝦,他愛吃。
“我爸的事連累你了,對不起。”靳夕突然開口說道。
“沒多大事兒。”江文潮滿不在乎地說道,其實事實并不如他說的那樣輕松。
“我知道的。”靳夕自顧自地說着,她雖然不像他那樣久經世事,但有些東西,她還是很清楚的。
……
有時候真的希望時間可以靜止,就這樣,兩個人可以不受外界任何事的打擾,但也終究只是想想罷了,因為這不符合科學規律,時間怎麽能停止呢?
靳夕一盤蝦還沒剝好,江文潮的手機就響了。
“江總。方氏集團突然像瘋了一樣收購我們公司的股份,您快回來,我們不知道該怎麽辦。”
“知道了。”江文潮挂了電話。
靳夕能感覺到事情的緊急,開口說道:“有事你就先走吧,我會打包好送到你公司的,記得吃,多注意身體。”
“嗯。”江文潮看了一眼那一盤未動的蝦仁,心裏不是滋味。
趕到公司後,發現公司一團亂,人心惶惶,連正常工作都受到了影響,江文潮臉色很是不好,聲音雖不大,但是力量十足:“現在如果不想工作的人,可以走,我決不留人。但是,一旦留下,請你保持工作狀态,我不想看到一個雜亂無章的公司。”
一瞬間,全部噤聲,一是被這位冷面總經理震懾住了,二是這位一把手的冷靜與能力讓他們懸着的心稍稍放下。
江文潮以最快的速度了解了初步情況,在江氏集團股價連續走低的情況,方氏集團像瘋了一樣收購江氏的股份,似乎有想吞了江氏的意思。
“他們也不怕撐死,真是瘋狗。”江文潮幽幽地說了句,随即打電話給銀行。
這邊電話剛一放下,秘書就進來,說是方子西在門外等着,話音剛落,只見方子西身姿娉婷地推門進來了,以前由于秘書這個職位的原因,方子西穿着一直是偏沉穩的,但今天不是,一襲紅色的連衣裙很是豔麗,把她的風情全數展現了出來,一路來引人側目,不過,最想要的那個人是否願意欣賞這帶刺的紅玫瑰之美呢?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你好像還是那副不急不忙的樣子嘛。”方子西嘴角微微上揚,秘書聞言,知道自己不宜在場,于是先退出去了。
“有何賜教?”江文潮眼皮都沒擡,自顧自玩着自己的結婚戒指,鑽石的光芒刺得方子西格外不爽。
“你要公司還是靳夕?”方子西突然冒了這麽一句,或許聰明人打交道開門見山更加具有殺傷力。
“都要。”兩個字簡單有力。
“呵,你不怕我讓你兩個都要不了麽?”方子西一副篤定,自信滿滿的樣子。
“你爸就容許你這麽胡鬧?如果沒有後續資金支持,方氏會活活撐死。”江文潮覺得眼前這個人令人無比生厭。
“你覺得我站在這裏和你說話會這麽沒有底氣麽?”方子西将江文潮辦公桌上和靳夕的合照狠狠地扣下,“我爸已經找到了幾個有影響力的財團,還有,我好像忘記提醒你一件事了。銀行那幫老東西最勢利了,他們是不是說會盡快貸款給你融資?”
江文潮沒有回答,但也差不多是默認了,剛才那個電話就是打給銀行的,看來一切都在方子西的掌握裏。
“江伯伯才去世,公司肯定會大動蕩,再加上方氏的動作,你覺得銀行會相信你麽?”
“你到底想要幹什麽?”江文潮很不耐煩,他反感處于被動,極其反感。
“和我結婚。”方子西看着江文潮,這個把自己視如草芥的人,自己居然還像飛蛾撲火一樣,抛棄尊嚴,一味地對他窮追猛打,她自己都瞧不起自己,可還是停止不了這樣瘋狂的行為。
“我不喜歡被人威脅。”江文潮的臉色冷得吓人,語氣更是直逼冰點。
“你沒得選,你自己應該知道你現在的處境。”說完,便帶着一臉得逞的笑容推門離開了,她知道,這場仗她最終肯定會贏。
但是,愛情不是打仗,所謂的贏未必是贏,輸未必是輸,笑到最後的那個往往不是最開心的那個,反而是最寂寞的那個。
等江文潮出去後,秘書才敢進辦公室取文件,裏面已經一片狼藉,剛才光是乒乒乓乓的聲音就聽得人一驚一驚的,桌上的東西幾乎都被砸在了地上,素來情緒控制極好的老板,這回是真的動了怒。秘書聽說剛才來的方小姐是前任秘書,直覺上就對這個強勢的女子沒有好感,雖然她很美。
☆、第 10 章
“給我找最好的律師。"靳宏嚴對着桌子那邊的秦珍說道,胡子拉碴的他越發顯得狼狽不堪,有些的禿頂的他此刻已經不知道該怎麽辦,只有抓着這根最後的救命稻草。
秦珍依舊是服帖得體的妝容,與滿面油光焦慮不已的靳宏嚴形成強烈的對比。
“你罪名樣樣成立,再好的律師都沒用的,你就認罪吧,如果态度好,說不定還能減刑。”
靳宏嚴想把這個忘恩負義的女人打死,自己當初為了她散了家,這些年吃的用的什麽時候短了她的,現在東窗事發了,她倒好,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樣子。
“你什麽意思!”靳宏嚴露出猙獰的表情,恨不得擰了這個□□的脖子,“我倒了,你以為你有好日子過麽?”
“我今天是念着我們的夫妻情分才來看你的。”秦珍一副嫌棄的表情,“否則你覺得我會來這種晦氣的地方麽?”
“你!”靳宏嚴氣結。
“我會照顧你媽的,至于你的女兒,她好得很呢。”秦珍覺得自己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滾!”
“這是你說的啊,別說我不夠意思。”秦珍瞪了那個站在旁邊一直無表情的警察,“再說了,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臨時各自飛也沒什麽錯。”
靳宏嚴這個時候才想起了自己的女兒,當初于琴進去後這個女兒就像和自己斷絕了關系一樣,接受自己每個月給的生活費無聲無息地活着,從不回家,大學選了個離家那麽遠的城市,之後經濟獨立後更加和自己這個父親沒有任何聯系。她,怕是怨恨自己的吧。
靳宏嚴心裏清楚,自己這回真的回天乏術了,抱着最後一絲希望,請求警察打給自己的女兒,希望她可以來。
靳夕接到這個電話的時候并不意外。
人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靳夕很早就知道父親到底是靠的什麽發的家,她不喜歡這些,當所有人都理所當然地接受這些灰色收入時,她改變不了什麽,盡管她心底抗拒這些不符道德底線的種種,所以她逃避。
“你來啦……”靳宏嚴言語中滿含驚喜與感動,關鍵時刻,還是血親最值得信賴。
“嗯。”靳夕沒有叫靳宏嚴爸爸。
“爸爸現在只有你了。”
“……”
氣氛很僵,靳夕心裏覺得這是她爸爸應該承受的後果,所以她很平靜,再加上這個父親好像早已離自己很遠,所以她更加平靜。
“你需要我做什麽麽?”靳夕緩緩開口,自己也被自己客氣的語氣驚了一下,好像坐在裏面的不是自己的父親,只是一個熟識的普通朋友。
“我書房裏有個保險櫃,密碼是我的生日,裏面的東西我想交給你,如果對你以後有幫助是最好,如果你覺得沒用,就丢了吧。”靳宏嚴一臉鄭重地說,這時候,上面需要一個人來頂下所有事,可是,他也不想就這麽任他們擺布進去。他也不知道這些東西會給靳夕帶來什麽,想最後對自己的女兒說聲對不起。
“我知道了。”靳夕不忍心拒絕,但心裏極其抗拒與秦珍見面,無論她的身份是自己的後母或是自己的婆婆。
今天的天氣似乎格外炎熱,太陽一點兒也不放松,照得人無所遁形,靳夕感到靳宏嚴住處時,已經是滿頭大汗,但是這些都不足以讓靳夕退卻,難對付的是裏面的那個,想起來都想打冷戰,算了,當是給自己降溫了。
按下門鈴,開門的竟然是方子西,雙方都愕然了一下,随即恢複正常。
“誰啊?”秦珍的聲音從廚房傳出來,顯然離不了手。
“進來坐吧。”方子西一副主人的樣子把靳夕引進門,主客颠倒的事,這個世界有太多。
靳夕沒什麽表情,只是上樓去保險櫃裏取靳宏嚴交代的東西。
秦珍端着熱氣騰騰的菜從廚房出來的時候,正好看到靳夕下樓,笑容毫不掩飾地僵在臉上,盤子放在桌上發出的聲響似乎都透着不滿。
“你來幹什麽?”秦珍語氣不善。
“我來取些爸爸要我拿的東西。”靳夕舉了舉手上的大信封。
秦珍冷哼一聲,靳宏嚴的資金已經全部被凍結,剩下的那個保險箱,靳宏嚴都是自己保管的,密碼連她都不知道,量他也沒什麽值錢的留給他女兒。
“留下一起吃飯吧。”方子西溫聲開口,俨然一副主人的模樣。
“不了。”靳夕開口拒絕,只想快點拿着東西離開,這裏多待一秒都想窒息。
“子西,別管外人了,我們趕緊開飯吧,你難得來,也沒怎麽特別準備,都是些家常菜。”
靳夕看了桌上滿眼的菜色一眼,心中不經冷笑,有必要這樣擠兌人麽。
“我送送你。”方子西和秦珍打了招呼便跟出來送靳夕,也沒有給人拒絕的機會,她今天,比任何時候都要盛氣淩人,盡管她極力掩飾。
靳夕也沒有多客套,只是快步往外走,
“現在這麽熱,喝杯水再走吧。”方子西頗有些不依不饒的架勢。
“你有話和我說麽?”靳夕也不笨,她知道方子西一定有話和自己說,靳夕其實也不懼怕她,只是覺得煩,發自內心的煩。
方子西也沒想到靳夕一下子開門見山,原本準備的一大堆話愣是給憋了回去,不過不打緊,這不妨礙她的心情,反正遲早是要和靳夕談一談的,擇日不如撞日。
“我和你之間,有太多的話題了。”方子西飛揚的眼角比陽光還要熱烈幾分。
“挑重點。”靳夕幽幽地說了句,神色冷了幾分,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此刻的語氣和神态,有多麽像江文潮,因為,他們在一起很久,相愛很深。
“那我就不饒彎子了。”方子西說道,“江文潮一定會和我結婚,我覺得作為一個女人,你的姿态可以放高一點,這樣比較不會尴尬。”
靳夕笑了笑,沒有動怒,也沒有接話。
“要知道,現在你爸的事情只會給江氏添一把火,文潮已經夠頭疼了。現在的我,作為方氏集團的千金,可以替他解決問題。”
“如果你可以解決,希望你能盡快幫助他。”靳夕四兩撥千斤似地回應,方子西像打在了棉花上,沒有力道。靳夕心裏很堅定,這個婚他們一定會離,但不為別人,只有他們自己可以決定這場婚姻。就算分開,也是因為愛,這一點,靳夕清楚,并且深信不疑。
“我會的,只有我可以幫助他。”方子西的意思很明了,你幫不了江文潮,只會在關鍵的時候拖累他。
“再見。”已經走到路口,靳夕叫了輛出租車,便上車離開了,沒有多做糾纏。在車裏,足足的冷氣讓燥熱的靳夕稍稍舒服了些,只是濕透的後背吹風後有些涼。
打開那個信封,靳夕定定地翻看裏面的東西,随即将文件重新裝好,鄭重其事地将信封放進自己的手提包,心中已經想好如何處理這些東西。再一次想苦笑,這就是父親最後想留給自己的東西麽,她曾猜想過,也許會是自己年幼時的照片,也許是一封叮囑的信,也許……她還是太天真了,天真地以為父愛會在最後的時刻有一絲回歸。這個東西交給誰都可以,因為裏面裝了靳宏嚴的不滿、不甘與反擊。他還是那樣自私,不該對他抱有幻想的,這樣就不會失望。
回到家,頭很疼,心很累,機械地打開電視機,發現全是宗遠陽的新聞,不好的新聞。
“新晉火爆團體Dream主唱宗遠陽淩晨酒駕追尾,現已被拘留,根據最新國家酒駕新規,宗遠陽可能會被處以15天以下拘留。這對Dream的人氣和地位可能會有不小的影響。更多更新消息,本臺記者會在第一時間給大家播報。”
換臺。
“Dream成員宗遠陽代言幾大品牌官網上已不見他的身影,Dream新單曲也遭延遲播出,相關人員不否認這是酒駕造成的惡劣影響。”
“酒駕追尾并未造成人員傷亡,目前雙方情況穩定,本臺記者還未能見到宗遠陽本人進行采訪,目前的消息均是由Dream的經紀人老k提供。”
“圈內對這次酒駕反響巨大,不少老牌明星表示新人較為浮躁,含蓄表達了不滿,希望此後這類事件不要再發生。”
再換臺,靳夕有些呆滞,怎麽會出這樣的事情。
“Dream粉絲力挺偶像,呼籲大家不要急于貼标簽,期待事情進一步明朗。”
“經紀人老k已先向公衆表示歉意,表示3天後會對此事情況召開新聞發布會,并且宣布會中止近期Dream近期的通告活動。這個今年最火爆的團體會否會因此上演昙花一現,從此人氣走下坡路呢?本臺記者會跟蹤報道。”
靳夕急忙拿出手機,撥通宗遠陽的電話,可是只有一個女聲的提醒: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好像除了一個手機號碼,她對他真的一無所知,所以她也沒辦法聯系到他,希望他平安就好,不過這種□□,對藝人的影響應該很大吧,尤其在國家剛剛頒布酒駕新條例的風口浪尖上。
“都怪我,都怪我!”小天懊惱得不得了,急得團團轉。
“你別轉了,我眼睛都被你轉花了!”李欣涵也很急躁,所以語氣也差得很。
“那天,我臨時出一個通告,造型師說是配上一個墨鏡最好,可是沒有準備,我就未經老大同意,借用了他常戴的Coterie新款。後來通告結束,趕着去公司的Party,就把眼鏡不知道給忘在哪了。”
“然後呢?”李欣涵無語,這是一個眼鏡引發的血案麽?
“去了之後和老大把這事兒說了,沒想到老大反應那麽大,都被敬了兩杯啤酒了,還要開車去那裏找墨鏡。明明也不是什麽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