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7)
,現在靳宏嚴倒了,她自然不會規規矩矩地再守着他,這就是靳宏嚴不惜妻離子散把家裏搞得雞飛狗跳迎娶的女人,他現在會不會氣死?她真想看看他狼狽的樣子。
“我想去看看你爸。”
靳夕微微皺眉:“現在麽?”
“現在。”于琴神色淩厲,語氣堅定。
靳夕也沒有辦法,看向宗遠陽,點了點頭,宗遠陽也會意,驅車趕往郊區的另一所監獄探視。靳夕只希望自己的父母從此以後像陌生人一樣,不要再有一絲瓜葛了,不然她會覺得很累。
靳宏嚴在得知有人探視自己的時候,還是有些意外的,因為,他真的想不到還有什麽人會來看他。透過玻璃,他看到了三個人。
靳宏嚴緩緩地坐下,拿起了聽筒。
于琴也坐了下來,握着聽筒,靳夕和宗遠陽站在兩邊。
長時間的靜默,四目相望,靳宏嚴看到于琴,沒有激動,沒有內疚,只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于琴一副嘲笑的嘴臉,眼裏都帶着諷刺的意味,緩緩開口,一字一句咬着牙從嘴裏吐出三個字:“你活該!”聲音不大,但字字充滿了恨意。
靳夕想,夫妻做成這樣,真是悲哀。
探視時間不長,但當于琴和靳夕一行人離開的時候,靳宏嚴有些頹然地站起來,以後,怕是不會再有人來看他了吧。
恨,何嘗不需要力氣。
今天中午,方子西請了秦珍到家裏來,想着一家人聚一聚,母子間,哪裏有什麽天大的愁。江文潮今天心情本來就不好,一開門就發現方子西和秦珍在客廳裏相談甚歡。
江文潮臉上沒什麽表情,渾身散發着冷意。
“你回來啦?”方子西迎上去,替江文潮拿包。
“兒子。”秦珍站起來,看着江文潮,上次他把話說得那麽絕,她這個做媽的也是傷透了心,不過好在有方子西這個兒媳婦從中調和。
江文潮避開方子西的手,把包往玄關的鞋櫃上一扔,手指着秦珍,冷冷的說:“你,出去。”
氣氛一下子降到冰點,方子西知道他們母子關系不好,她今天就打定主意做這個和事老的,饒是這樣,她也沒想到江文潮的反應這麽大,連起碼的禮數都不管了,直接站在門口趕人。
“文潮,別這樣,媽難得來一回。”方子西急忙打圓場,說着,便把門先關起來,又替江文潮把包先拿到沙發上,房子裏只有她一個人在移動。
“媽?”江文潮冷笑,沒有一絲溫度地說,“這個人是你媽麽?”
“生氣也生了好長時間了,脾氣鬧夠了沒有,難道你打算一輩子不和媽媽見面?”秦珍開口,這個兒子,個性就是太強,記仇記到現在。
“我不想再把上次的話重複一遍。”江文潮表現出了明顯的不耐煩,站在門口連鞋都不換,大有你走我留,你留我走的意味。
秦珍的臉一下子挂不住了,又是在晚輩面前,何況方子西是她的兒媳婦,她這個做婆婆的被自己的兒子掃地出門,真的算是顏面盡失。
秦珍走後,方子西和江文潮心裏都不舒服。
“你這樣做是不是太不合适了?我菜都做好了,你就不能好好坐下來吃頓飯麽?”方子西不滿,怎麽說也是一家人,何必要搞成這樣。
“我有沒有說過,尊重是互相的,請你不要越界,我的事還輪不到你在這邊指手畫腳。”江文潮很反感別人自以為是地介入自己的生活。
“越界?”江文潮的用詞再次戳到方子西的痛處,她是他的妻子,直到現在,他的心裏還是楚河漢界分得清清楚楚,方子西的聲音升高,“你把我當什麽?指手畫腳?”
“難不成還要我謝你?”江文潮眉毛輕輕挑起,眼裏全是冷意。
“你怎麽這麽不識好歹,我做這些只是希望你們的關系有所改善。”
“謝謝,不勞您費心。”
“你!”方子西氣結,語調變得尖銳,“今天要是換做靳夕這樣做,你還會這樣麽!”
“不會。”輕飄飄的兩個字,江文潮把方子西這段時間重塑的信心徹底摧毀。他似乎能包容靳夕的一切,他也說不出為什麽,對着靳夕,再大的火也發不出來,平時連句重話都不舍得說。靳夕恐怕一輩子都不會想見到秦珍,如果不是她,他們的孩子說不定這會兒都會爬了。
方子西雖然心裏知道答案,但從江文潮嘴裏說出,她還是無法接受,看着餐桌上的菜,她覺得這是徹頭徹尾的諷刺,她忍受着煙味,她怕油鍋,她不喜歡菜場的髒亂,但就因為他的一句誇贊,吃飯時的一個淺笑,她所有的不喜歡都可以變成喜歡。她讨厭這樣卑微的自己,可是她戒不掉,那個人,深深地吸引着自己。淚水不争氣地奪眶而出,方子西用力把桌上的盤子一推。
刺耳的碎裂聲。
各種菜汁,湯,灑了一地。
江文潮理都不理,一臉嫌棄的避開了地上的碎片和殘汁,拿着車鑰匙就出去了。
門砰的一聲關上,方子西再也忍不住,哭出了聲音,聲音越哭越大。
江文潮把車開到靳夕之前租的地方,就這麽坐在車上,抽着煙,一根又一根。胃又開始翻江倒海地絞痛,可是心更難受。他知道她不在,可是他想她。
這個時候靳夕,正和于琴、宗遠陽一起吃飯。于琴剛來到宗遠陽的家,很拘束,覺得自己穿的衣服和這漂亮的房子格格不入,她很怕給女兒丢臉,可實際上,她坐牢這件事已經給女兒抹了黑。細心的宗遠陽先是給于琴拿拖鞋,帶她熟悉了一下新家。她心裏想的,宗遠陽都能猜到,畢竟,他也是從窮日子過來的,這種不自覺的自卑感他能夠體會和理解。
“回頭帶媽去商場買些新衣服還有一些用的吧,我就不陪你們了,那裏人太多。”宗遠陽臨出門前,這樣對靳夕說,他晚上還有通告。他要是陪他們去商場,只怕什麽都沒買到,就會被人群圍堵。這點,宗遠陽覺得很頭疼,自從Dream人氣一天比一天高,他的私人空間也在一天比一天少。
靳夕點頭,送宗遠陽出門,宗遠陽的細致和體貼真的讓靳夕有些無所适從,她剛才吃飯的時候還正想着晚上要帶媽媽出去買些東西,沒想到宗遠陽和她想到一塊去了。
“他對你很好。”于琴洗碗的時候對靳夕說,母女倆時隔多年,在廚房裏說悄悄話。
“嗯。”靳夕心裏也清楚,他的好,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範圍,有時候她在懷疑,結這個婚,到底是她幫他,還是他幫她。
“上次那個呢?”于琴問得很隐晦,但靳夕很清楚,她指的是江文潮。
“不合适,就分開了。”靳夕不敢告訴于琴她為什麽和宗遠陽結婚,不敢告訴她上次那個人是江文潮,更加不敢說那是秦珍的兒子,也不敢說她曾懷了他的孩子。靳夕不知道剛出來的母親能否承受這麽大的刺激,她對秦珍的恨那麽深,靳夕不想看到于琴再做什麽沖動的事。
“不合适?”
“嗯。”靳夕回答,他們的确算不合适吧,即使相愛,他們的家庭有那麽多的恩怨,怎麽會合适,她,只會拖累他。
于琴想了想,沒有再問下去,只是說:“這個我看倒是挺合适的。”于琴覺得宗遠陽是個很不錯的男孩子。
靳夕笑笑,将洗好的碗放在碗櫃裏,沒有說話,只是想着,晚上睡覺如果媽知道他們分房睡,會怎麽想,真是令人頭疼的問題。好在,今天宗遠陽晚上不回家。
靳夕沒想到宗遠陽會幾天都回不了家,因為,他出了事。
靳夕正和于琴在超市逛着,買些日用的東西,手機突然響了,靳夕就拿出來接,是老k打來的。
“靳夕,宗遠陽現在在醫院,暫時找不到人來照顧,你收拾些東西趕緊過來。”老k的語速很快,聲音也很焦急。
“他怎麽了?”靳夕有些懵,怎麽突然進醫院了。
“急性胰腺炎。”老k告訴靳夕具體地址,樓層,病房號。
“哦,我就來。”靳夕挂掉了電話,有些慌,在超市的東西還沒結賬,又想趕緊去醫院,可是還得回家收拾東西,這種時候,沒人在醫院裏留夜照顧肯定不行。
“怎麽了?”于琴看着女兒六神無主的樣子關心的問。
“宗遠陽急性胰腺炎住院了,我得去照顧他。”
于琴把購物車往旁邊一放,拉着靳夕先回家,一路上安慰靳夕:“這種病基本是飲食不規律,休息不足導致的,沒什麽大事,治療個10天左右就沒什麽大事了,就是疼得厲害些。”
靳夕帶了些宗遠陽的換洗衣服和日用品,去了醫院,醫院門口好像已經不少影迷,不過被擋在外面不許進去,具體的病房位置她們也不太清楚,所以,只是焦急地等在外面,一團亂。
靳夕想着,她們應該不認識她,所以,也就裝作很鎮定,故意放慢腳步,不疾不徐地進了醫院,老k已經等在樓道口。
“來了?”老k接過靳夕手上的東西,帶着她往病房去,“昨天夜裏在片場突然上吐下瀉,把我們吓壞了,趕緊送到醫院,是急性胰腺炎。”
“嗯,他現在怎麽樣了?”靳夕問,在片場?她不知道他還接了電影。
“沒什麽事了,止痛藥吃了,已經不疼了,醫生說需要休息幾天。”老k已經把接下來10天的工作全部推掉了,電影的拍攝進度也收到了影響,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小天和李欣涵兩個人還在外地,聽到宗遠陽急性胰腺炎進了醫院,也是擔心得要命,說要飛回來。
說着,已經到了宗遠陽的病房,他已經睡着了,臉色很不好,聽老k說剛才疼得臉色直發白,這會兒吃了止疼藥,才睡下。沒有了以往的笑容,眉頭緊皺着,雖然睡着了,但還是可以看出,他不太舒服。
老k還有一大堆事情需要處理和交代,就先出去了,留下靳夕一個人,靳夕盡量使自己不發出聲響吵醒他,輕輕地,把一些換洗衣服放進病房的櫃子裏,老k考慮到宗遠陽的身份,特地安排了vip病房,一來清靜,二來條件好些。
靳夕找到醫生,詳細詢問了一下宗遠陽的情況。
“每天睡眠時間太少了,人很疲勞,而且在片場的作息經常日夜颠倒,又經常有宵夜什麽的,身體吃不消了。已經輸了液,最近需要好好休息,恢複起來也很快,不用過度擔心。”醫生是這樣告訴靳夕的。
聽完了醫生的話,靳夕的心才算放下,宗遠陽的确太辛苦了,還經常把工作集中,然後抽出時間陪自己,想到這點,靳夕就充滿了內疚。
宗遠陽早上5點多醒來的時候第一眼就看見了靳夕,病房裏的加濕器噴出的霧氣,讓一切顯得那麽不真實。
“醒了?”靳夕溫聲問道,把床的靠背搖高,然後把枕頭墊在宗遠陽後面,扶他起來,“我給你先倒杯水。”
“我自己來。”宗遠陽一開口,聲音還帶着沙啞。
“你坐那兒別動。”靳夕連忙倒水給宗遠陽,水是溫的,不冷也不燙。
靳夕趁着宗遠陽喝水,拿出了保溫飯盒,好在于琴在家,有個人做早飯,她早上回家取的,打開飯盒,粥還是熱的,冒着熱氣:“這是我媽做的,白粥和一些小菜,你現在吃清淡些比較好。”醫院附近有賣吃的,靳夕看來看去,還是沒有家裏做的來得放心,幹淨,所以就打電話叫于琴在家裏做好了帶過來。
不知道是餓了還是怎麽了,雖然嘴裏沒什麽味,但宗遠陽還是吃得很香,看着靳夕眼底下淺淺的陰影,宗遠陽知道她昨天肯定沒怎麽睡:“你先回家休息吧,我現在沒事了。”
“我不累,都閑了這麽多天了。”靳夕笑道,然後開始數落宗遠陽,“倒是你,一天只睡4個小時,鐵打的也吃不消啊,老這樣下去,肯定會出問題吧。現在,身體罷工了吧。”
宗遠陽嘴巴嘟得老高,自知理虧,只好聽憑靳夕在這邊數落,不過心裏卻還是美滋滋的,目前為止,生病的感覺非常良好。
“你有好多粉絲都在外面等着,好像很着急的樣子。”靳夕突然想起來這件事。
宗遠陽還沒來得及說話,老k進來了:“我都解決了,已經安撫了他們,并且上網公布了你的病情。粉絲們都很理智,都自發的呼籲大家不要到醫院來打擾你,讓你安心休息。”
“你的粉絲很有素質。”靳夕不禁感嘆。
老k聞言,叫苦連天:“那是對他才有素質好不好,你不知道啊,他們在網上把我都快罵殘了,說我是黑心經紀人,把宗遠陽當奴隸似的壓榨,說我沒人性。”
“你确實挺沒人性的。”靳夕幽幽地來了句,惹得老k苦笑不得,宗遠陽則是哈哈大笑,哪裏還有半點病人的樣子。
“行,行!反正你們是一家的。”老k斜眼看着他們兩個,想想氣不過,對宗遠陽咆哮,“平時要給你配幾個助理死活不肯,現在好了,臨時想要調配個人手過來都沒有,現在哪個明星沒有助理?現在好了,只好麻煩靳夕辛苦點了。”
“真的沒什麽辛苦的。”靳夕聞言答道。
老k背着靳夕對宗遠陽吐口型:心疼死你。看看表,差不多快9點半了,自顧自地說:“小天他們的飛機如果不晚點的話,差不多快到了。”
“不早了,我回家幫媽做午飯,做好了到飯點我再給你送過來。”靳夕麻煩老k先在這裏照應着。
“別兩邊跑來跑去的了,又遠又累的,在醫院附近随便買點什麽吃就行了。”宗遠陽看着靳夕兩邊跑,實在累,一天三頓,就要跑好幾次,更可況,他還要住院好幾天,她哪裏經得起來回這麽折騰。
“賣的不衛生,醫生說你這個病就是因為平時作息不規律,飲食不注意才發病的,現在更要在吃上注意。”靳夕眉頭緊皺,一副不容許宗遠陽再有異議的樣子。
“替我也帶點啊。”老k在靳夕走之前如是說,他也想嘗嘗家裏的飯菜,外面的東西他也吃夠了。
“沒問題。”靳夕爽快地說。
靳夕走後,宗遠陽一臉不滿地看着老k:“你也真好意思,有手有腳不會自己出去吃麽?”一向随和的宗遠陽對老k說話從來不客氣,刻薄得很。
“一個人吃也是吃,兩個人吃也是吃嘛。”老k臉皮厚得很,一點不把自己當外人。
“吃什麽?”小天和李欣涵風塵仆仆地從外地趕到醫院,還沒進病房就聽見他們在談吃的。小天一看宗遠陽,精神得很嘛,把他們吓了一跳,急忙趕過來看他。
“你還笑得出來!”李欣涵火得要命,這麽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她聽到老k告訴她宗遠陽在片場突然上吐下瀉然後被送到醫院,檢查下來是急性胰腺炎的時候,她都快急瘋了,等到開了口,就成了這個語氣。
“他都這樣了,你就不能溫柔點麽?”小天無奈地說,是誰一路上着急得要死,連飛機都嫌慢,現在到了,變這麽兇,唉……
“我沒事了。”宗遠陽倒是不在意李欣涵的惡聲惡氣,他知道她是在關心自己。
“還有你!不能少安排點工作嗎?Dream的通告就夠我們趕了,你還另外給宗遠陽安排電影!”李欣涵又向老k開炮。老k這個黑心經紀人是當定了,連內部人民都埋怨他。
李欣涵發起火來,大家只有默默地接受數落,然後等她氣消,正在李欣涵滔滔不絕指點江山的時候,靳夕到了,算是成功解救了屋裏的三個男人。
靳夕拎着飯盒,微笑着和小天還有李欣涵打招呼。靳夕來到宗遠陽床邊,把飯盒放在床頭櫃上,一打開,香味四溢。
“好香啊!”都快到午飯的飯點了,小天早飯還沒吃呢,聞着這香味,直流口水,“嫂子,我可不可以……”小天露出大大的帶有點不好意思的微笑。
“飯菜都夠的。”靳夕被小天的樣子逗笑了,明眸皓齒,笑得很好看,讓宗遠陽離不開目光,靳夕還把筷子遞給宗遠陽、小天和老k,正好夠三個人的量,然後抱歉地看着李欣涵:“不知道你們來,所以……”
“我去外面吃。這菜我也吃不習慣。”李欣涵沒怎麽搭理靳夕,便出了病房。
“別理她,嬌氣得很。”小天嘴裏塞滿了東西,對着靳夕嘟囔了這麽一句話。
“你吃了麽?”宗遠陽看着靳夕拿出三副筷子,應該是預備和自己一起吃的,只是沒想到又多了個小天。
“你們先吃,我馬上把飯盒送回去再吃。”靳夕站在一旁,十分誠懇地說,“我真的不餓。”
宗遠陽看着狼吞虎咽的小天和老k兩個人,非常無語,連病號的飯都惦記,不想看靳夕這麽累,所以宗遠陽希望自己趕緊出院,可是心底裏又有一個聲音在說,我不想出院,即使知道她對自己的好,只是停留在一個朋友的水準上,可是他覺得很依戀。
☆、第 16 章
靳夕這幾天兩邊跑來跑去,累得不輕,有時候路上堵車她更着急,怕宗遠陽餓。這一天,路上堵車堵了好長時間,靳夕下了出租車,到醫院門口,一路小跑,沒想到走到那個走廊的時候,腳底一滑,飯盒摔了老遠,整個人也沒穩得住重心,往地上狠狠一摔。靳夕吃痛,回過頭看剛才跌倒的地方,才發現地上全是油,不滑才怪。
“怎麽了?疼不疼?”正在靳夕努力想爬起來的時候,一雙溫暖的手扶起了她,随之傳來的還有那熟悉的聲音。
“你怎麽在這裏?”靳夕驚訝怎麽會在這裏遇到江文潮,輕而易舉地就被他扶了起來,他怕靳夕站不住,把靳夕靠在自己身上,久違的親密讓兩人在相接觸的瞬間都有一絲恍惚。
“呀,我才去拿個拖把,水桶就有人摔啦。”一個穿着清潔衣的女人大聲說,手裏拿着拖把和水桶,開始清理地上的一攤,“剛才有人來送飯,不小心把排骨湯灑了,我就是怕有人跌倒,才去拿東西清理的,沒想到這一點時間空檔你就給摔了。”
一提送飯,靳夕才想起來剛才摔出去的飯盒,推開江文潮,去拾飯盒,好在還算結實,密封性也比較好,飯菜什麽的都沒灑。
“女朋友沒事吧?還是帶她去檢查一下比較好,這裏就是醫院,方便得很。”清潔大媽一邊打掃,一邊說着。
“謝謝。”江文潮禮貌地對着那人說了一聲謝謝,然後,就不容分說地拉着靳夕去檢查,臉色陰沉得吓人,這個時候要是換做旁人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偏偏靳夕不吃這一套。
“宗遠陽還沒有吃飯,我要把這個給他。”靳夕舉起手上的飯盒。
江文潮拉着靳夕往前走,幽幽地說了句:“遲一會兒吃飯,餓不死他。”
“不行。”靳夕也很拗,停下來不走。
僵持了有半分鐘,最終還是江文潮妥協了,沒辦法,一物降一物。不過,江文潮說會在拍片子的地方等她。
今天靳夕來得有些遲,宗遠陽看了好幾次的時間,估計是路上堵車了,讓她兩頭這麽來回跑,他不心疼是假的,拿藥,交錢什麽的已經夠她煩的了。
宗遠陽聽到了靳夕的腳步聲,今天與以往不同,有點急,還有點怪怪的。
“我來遲了,你一定很餓吧?”靳夕進來就抱歉地看着宗遠陽,連忙打招呼。
“你怎麽了?”宗遠陽看着靳夕發絲有些亂,衣服上也滿是油污,濕嗒嗒的,走路的時候腳也有點不對勁。宗遠陽哪裏還在床上坐得住,急忙下床來查看靳夕傷得重不重。
“在走廊上摔了一跤,之前有人送飯,把湯灑在地下了,我沒留意。”靳夕說話間把宗遠陽重新拉回床上,然後放下餐桌,擺好了他的晚飯。
“我陪你去檢查一下。”宗遠陽還是不放心,推開桌子上的飯盒,他現在根本沒心思吃飯。
“好了,你別動。”靳夕沒辦法,語氣幾乎變為了命令,生病的人怎麽還這麽不讓人省心,皺着眉頭說,“我真沒什麽事,反倒是你,好好養病,那麽多歌迷影迷擔心着你呢。”
“我會陪她去檢查。”江文潮倚在門口,挑釁地看着還穿着病號服的宗遠陽,他在CT室前面晃了來來回回不下幾十遍,左等也不來,右等還是不來,所以,他只有上門來找了。江文潮面無表情地問候了宗遠陽幾句,然後淡淡地說:“你現在好像比較虛弱,好好養病。我會陪她去檢查。”
靳夕覺得現在的場面十分尴尬。
“這一次,就暫時麻煩你了。”宗遠陽也不惱,臉上帶着他慣有的笑容,好脾氣地說着,只是在“這一次”和“暫時”上特別加重了語氣。
“走吧。”江文潮不打算繼續待在這兒,便扶着靳夕出去,身高優勢讓靳夕很自然地靠在他的懷裏,宗遠陽靠在床上,看着他們倆出去,沒什麽表情。
靳夕也覺得這樣和江文潮出去不合适,可是繼續待下去只會徒增尴尬。出了病房後,江文潮一言不發,只是帶着靳夕去檢查下。
拍了片子,醫生說只是些皮外傷,并沒有傷到骨頭,靳夕聞言就開始埋怨江文潮:“我說你緊張過度了吧,小題大做。”她說不用過來檢查的。
“別人你倒是緊張,自己的身體就不當回事兒。”江文潮想起靳夕剛才一瘸一拐地不顧自己去拾飯盒給宗遠陽送飯,就氣不打一處來。
靳夕也不和江文潮鬥嘴,索性不說話。
“文潮,原來你在這兒。”方子西一臉不悅,很不友善地看着靳夕,話卻是對着江文潮說的,“爸爸要見你。”
“知道了。”
“你去吧,我沒事。”靳夕只想趕緊離開,說完,便一個人走了。
江文潮也沒有再說什麽,只是冷冷地對方子西說:“我一會兒去,我先出去抽根煙。”醫院內是禁止吸煙的。
方子西攔住江文潮的去路,神色凄怆,還帶着悲哀和絕望。
“讓開。”依舊冰冷的語氣。
這幾天,方子西像死過了一樣,父親的病她還是從別人口中知道的,肺癌晚期,并且已經轉移到了腦部,她一直以為父親的身體很硬朗,沒想到,病已經這樣重。一向呼風喚雨的父親,虛弱地躺在病床上,插着各種儀器,随時都有可能永遠地離開,生命體征是那樣弱。方子西第一次感到害怕,她看着儀器上的各種指示生怕有不正常,提心吊膽地過每一天。
而她在這時候最渴望的依靠,江文潮,竟然在醫院裏和靳夕糾纏不清,一點兒也沒有擔憂的神色,她心寒,真的心寒。
“爸爸要見你,他都已經這樣了,你還要讓他等到什麽時候,他能等多久?”方子西開口,她想在爸爸最後這段時間內,和江文潮好好的,不想再因自己一團亂的生活去影響爸爸。
江文潮理都沒有理,方道的死活于他并沒有多大關聯,他不在意,即使他能理解此時方子西的心情。
方子西一個人回到了方道的病房,冷靜得心冷,她奈何不了他,因為他從沒把自己當回事。病房裏安靜得吓人,只聽見吊瓶裏的藥水滴答滴答的聲音,方道身上插着各種管子,人很虛弱。
“子西。”
“爸。”方子西極力掩飾自己激動的情緒,硬是忍着不讓聲音顫抖。
“讓爸好好看看你。”方道顫巍巍地伸出手,摸着方子西的臉,女兒真的長大了,越來越漂亮。
“爸。”方子西已經說不了任何話,只是一聲一聲地叫着,什麽語言都顯得蒼白,小時候聽爸爸說,她會說話後第一句話就是叫了一聲爸,現在,她叫得那麽無力。而他的父親,也從站着聽她第一次叫的時候的朗聲大笑,變為了現在躺着聽她也許是最後一次叫的無聲含笑。
“以後冬天要多穿點衣服,別總是為了愛美挨着凍。”
“嗯。”
“做菜的時候小心油鍋,別躺着。”
“嗯。”
“別貪玩啊,天黑了記得回家。”
“嗯。”
“宅子院子裏那棵樹千萬不要再爬了,摔下來可不得了。”
“嗯。”方子西終究是忍不住,早已泣不成聲。
方道現在神智已經不是很清楚了,不停提着小時候的事兒,方子西從來沒見過父親這麽唠唠叨叨說個不完,她知道,父親放心不下她。
“爸,你先睡下休息,明天再說,好不好?”方子西看着方道很累,不忍他再繼續說下去,便想哄着他睡覺。
“好。”方道緩緩答應。
等到方道剛睡着,江文潮進了病房,神色清清冷冷,雙手插袋。方子西壓低聲音:“爸爸剛睡着,不要吵醒他。”
江文潮聞言點頭,便離開了病房。
“等等。”方子西追出去,在走廊上對着已經走了幾步遠的江文潮說,“你就這麽不耐煩?”
江文潮背對着方子西,頭也沒回,淡淡地說:“是你說他要見我,我來了,現在你說他睡着了讓我不要吵醒他,所以我走,請你不要無理取鬧。你心情不好,我諒解你,但請你克制自己的情緒,有時間還是多陪陪他吧。”說完,江文潮便徑自離開了。
有些人,愛上不該愛的人,注定要受苦。
第二天早上,靳夕照例來給宗遠陽送吃的,昨天雖然摔了一跤,腳踝稍稍扭了一下,但走路還是沒問題的,只是有些疼。
今天醫院門口的人特別多,進門的通道被擠得水洩不通,醫院的保安好像已經在維持秩序,但顯得力量單薄。靳夕猜想,醫院這個是非之地,這種事也是常有的,估計又是家屬鬧事堵門。
從來沒想過,這樣的紛争會和自己有關。
“是她!她就是靳夕!”一個眼尖的女生看到靳夕,向人群叫道。
靳夕納悶,不解地看着那個女生,這個人她好像不認識,她的眼神和語氣都帶着不善。人群知道這個女生認出了靳夕,便蜂擁而來,還沒弄清是怎麽回事,一個空的礦泉水瓶子便往靳夕砸過來,靳夕毫無防範,瓶子結結實實地往她頭上一砸,還未等她反應過來,又有一些烏七八糟的東西扔過來,靳夕手上還提着飯盒,只好用另外一只手護着臉,擋住這些不明物。
靳夕現在只想快點進醫院,混亂中有人朝靳夕重重地踢了一腳,靳夕吃痛,禁不住叫出了聲,可是沒有人理她,人群的情緒很激動,越來越多的人也開始拳腳相加,靳夕從小到大都沒有跟人打過架,更不用說被人圍毆了。
靳夕被人群死死圍住,動彈不得,腦子也是一片空白,不過,她這時候竟然想到了江文潮,她好希望他來救她,她很委屈。
最終把靳夕成功從人群中解救出來的人,是老k,他帶着醫院的保安,硬是從人群中開出了一條道,把已經跌倒在地的靳夕拖起來,趕緊扶進醫院,Vip病房的那棟樓前面也設置了隔離帶,有保安在那兒維持秩序。
“你怎麽樣?”宗遠陽已經從病房出來,看着靳夕臉上已經有刮傷,他急得要命,說話也是青筋直冒,哪裏還有平時對什麽都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靳夕整個人已經沒有力氣回話,很明顯還沒從剛才那種情況下緩過神來。宗遠陽扶着靳夕進了病房,先讓她躺在床上休息,并且叫了醫生過來。
然後,好脾氣的宗遠陽就開始對老k發飙:“剛才你說我下去不方便,所以你下去把人帶上來,現在你看看,人傷成這樣!”宗遠陽不笑,嚴肅起來的樣子還是挺吓人的。
老k知道宗遠陽心疼,但還是覺得冤枉:“誰知道你平日裏那麽溫順的粉絲憤怒起來那麽彪悍啊。”他已經花了很大力氣把靳夕救上來了,自己還被人趁亂莫名其妙踢了幾腳,現在還疼着呢。
宗遠陽無奈,只好來看靳夕的傷勢,醫生簡單處理了下她臉上的刮傷,身上的淤青只有等它自己慢慢褪去,靳夕剛才混亂的時候感覺沒什麽,現在坐定,渾身都疼。
“他們為什麽打我?”靳夕覺得她好像已經不是單純地得罪人這麽簡單了。
宗遠陽面色凝重,倒是老k拿出了今早上的報紙給靳夕看。
“最早的新聞是昨天夜裏在網上爆出來的,今天各大報紙的頭條也是這個。”
靳夕拿着報紙仔細一看,一張偌大的照片赫然在首頁上,是江文潮摟着她,畫面不是那麽清楚,明顯是偷拍的,但她和江文潮的相貌還是很容易辨認出來。
宗遠陽嬌妻醫院偷會身家數億男子
宗遠陽戴綠帽神傷進醫院
其妻靳夕系犯罪世家
宗遠陽為妻還債拼命工作勞累過度致急性胰腺炎發作
一個個小标題列得清清楚楚,圖文并茂,靳夕母親年輕時殺人坐牢,靳夕父親貪污坐牢的事情也被一一寫了出來,靳夕更是被該筆者扁得一無是處,體無完膚。
看着自己一度諱及談到的家事被人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