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9)

嘟嘟聲後從聽筒裏傳來。

“我們談一談吧。”方子西說。

那頭停頓了幾秒,緩緩開口:“可以,一個小時後你來我的辦公室。”

“好。”

“再見。”江文潮很有教養挂斷電話,語氣中習慣性地疏離感讓方子西默然,他剛才停頓了幾秒,一定是權衡了接下來的行程,推掉最不重要的事情擠出時間見她,如果今天很不幸,他的工作都很重要,他會毫不猶豫地說,對不起,我沒有時間。這些,她做秘書的時候都很了解,只不過,今時不同往日,她的身份和心情都轉換了。

方子西很準時地到了江文潮的辦公室,她的新秘書對方子西印象很深,上一回她來,老板差點沒把辦公室砸了,這一回,不知道又要怎樣。只是,這一次,這個女人沒有上次的趾高氣揚,相反,有點落魄的感覺,雖然她的妝容和衣着都精致得無可挑剔。

秘書帶方子西進去,便退了出來。

“你想要方氏?”方子西開門見山。

“嗯。”輕描淡寫的一個字,好像回答的問題只是你吃了麽,而不是事關幾十億的公司。

“其實不用那麽費勁心思,你只要接受遺囑,然後跟我說就好了,方氏我可以給你。”方子西想,如果江文潮真的開口,她可以寫一份委托書,公司完全由他負責,不需要再有她的簽名。

“不需要。”江文潮淡淡地說。

“你一定要把我逼到死路上?”方子西深吸一口氣,等待着對面那個人的回答。

“我沒有刻意針對你。”言語中不帶一絲溫度。

方子西閉上雙眼,眼睛有些濕潤,放佛做了一個無比巨大的決定:“希望你不要後悔。”

江文潮仿似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現在主動權在他這裏,她倒是一副主導者的姿态,英氣逼人的臉上出現了不屑的笑容,挑釁意味十足,靠在椅子的後背上,雙眼微微眯起,淡淡地說:“你除了威脅,還會點什麽?”

方子西好像沒有聽見江文潮說什麽似的,只是看着他:“當你付出代價的時候,記得回來求我,我還是會原諒你。”因為,我愛你。

“我不喜歡被人威脅的感覺。”這是江文潮第二次對方子西說,他心裏有底,因為,方子西的底牌他看得清清楚楚。

方子西沒有再說什麽,只是起身離開,但她看向江文潮的眼神充滿篤定,而另一位,打算奉陪這場困獸之鬥。

出了江文潮的公司大門,方子西便徑直打車,去了一個本市最豪華的別墅區。一路上,她都把車窗開着,任由寒風吹着自己的臉,心裏都疼得沒知覺了,臉上又有什麽可在乎呢?司機看看後座的乘客,很美麗的一個年輕女人,不過好像心情不太好,他思量再三,還是不要多管閑事,只是顧着開車,并沒有多事替她關上窗。

敲開別墅群裏地理位置最佳的那棟別墅的門。

傭人開門。

見到別墅的主人後,方子西十分恭敬地叫了一聲劉叔叔。

“都長這麽大啦,我上次見你,你還小呢。”劉敬看着方子西說,一副長輩姿态。

方子西不知道怎麽回話,只是站在那裏,保持微笑。

“坐下吧,不用那麽拘束。”劉敬開口,然後就自顧自地說了起來,“你爸爸走的時候,我在外地出差,沒能送他最後一程,想起來真是遺憾,幾十年的老朋友了。”

方子西一直不知道本市鼎鼎有名的政要劉敬竟然和自己的父親有很深的淵源,知道最近方氏和她被逼得快走投無路,高律師才出面找到她,說是她爸爸臨走時交代的,要是方子西有了麻煩,讓她找劉敬。

原來爸爸早就留了這一手,是不是他預料到這段婚姻的結局必定悲劇呢?方子西暗暗想,如果當初不是自己一意孤行,今天又會是怎樣的局面呢?

劉敬絮絮叨叨說了一些往事後,轉而和藹地對方子西說:“最近,方氏的事情我也有所耳聞。你放心,我會幫你解決。”

方子西知道劉敬的地位與他的力量,所以,這場仗,她不會輸,只不過,她一點兒也開心不起來,她想站在他的身後,用盡一切力量去幫助他開拓,而不是站在他的對立面,與他刀劍相向。

可是,是他,把她逼得沒有選擇。

這一邊的角逐,是相互撕扯,而那一邊,則是松垮得不成形,因為,靳夕自始至終都沒有想拉過那根拔河的繩子。

靳夕覺得現在的狀态讓她很迷茫,她既幫不了宗遠陽,也忘不了江文潮,甚至原本平靜的生活,都成了一個她難以控制的漩渦,她不能越陷越深。

靳夕将自己的一部分想法告訴了媽媽于琴,于琴自從出獄後就一直覺得對女兒有所虧欠,所以,女兒的幸福最重要,她也很理解地從宗遠陽家搬了出來,于琴心底覺得很可惜,畢竟宗遠陽各方面都很不錯,絕對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人。

靳夕并沒有說她和宗遠陽其實只是朋友關系,有些事情,說了反而會讓人徒增煩惱。

宗遠陽回來,發現靳夕沒有開電視,靜靜地坐在沙發上,而且也不見了于琴的身影,心裏咯噔一下。

“回來了?”靳夕發覺門口有動靜。

“嗯。”宗遠陽難掩面上的陰郁,他希望自己是多想了。

“有點事情想和你說。”靳夕緩緩開口。

心中最後一點希望破滅,內心的溫熱在慢慢變冷,但還是溫和地應承:“好。”換上拖鞋,宗遠陽也到沙發上坐下,這幾步,宗遠陽走得很累。

“當初我們結婚的決定有些突然,各自也有各自的目的,但現在結果不如我們預期的好,相反,有些适得其反的意味。”靳夕思索了一下午,覺得很有必要結束他們表面上的婚姻關系,恢複為原先的朋友關系。

宗遠陽沉默着,靜靜地等待着靳夕的下文。

“所以,我們還是恢複為原來那樣吧。我想了一下,閃婚閃離的确對明星的影響不太好,但你可以對外公布是由于我的問題,而且,報紙上那麽寫,相信你離婚粉絲們一定會挺你。”

靳夕把話說得這麽透徹,分析利弊,處處替自己着想,宗遠陽真的找不到拒絕的理由,至少找不到冠冕堂皇的理由。

“好,讓你受委屈了。”宗遠陽面上帶着苦澀的笑,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拒絕不了她的任何要求,包括,離開他。其實,從未真正在一起過,談何離開?

“是我給你添麻煩了才對。”

這樣客氣的對話宗遠陽不想再繼續,默默拿起牆角靳夕收拾好的行李袋:“我送你吧。”他知道她會離開,比起看着她的背影,他選擇送她離開。

“好。”靳夕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宗遠陽的處處遷就和細心體貼,讓她的心有負擔。起初,她承認自己有私心,她不想面對江文潮,宗遠陽的提議讓她找到了擋箭牌。漸漸地,她發現,宗遠陽的認真讓她不得不做出決定,不能這樣暧昧不明。

宗遠陽把靳夕送到目的地,便以風一般的速度絕塵而去。

天色已晚,車子在路上疾馳。

宗遠陽有時也會反問自己,難道你就非她不可?她到底哪一點讓你深陷其中無法自拔?周圍可以選擇的人有那麽多難道沒有一個可以替代她的?宗遠陽越問越沒有底氣,越問心中的答案越堅定。

他的心除了她再沒有其他位置給別人,他說不出她的一丁點不好,娛樂圈從來不乏美女,性感,甜美,冷豔……各種類型都有,但在他眼裏,她無可替代。

早在還未見面的時候,他們就有千絲萬縷的關系,這是一種難得的緣分還是不可豁免的劫數?他不知道,但有一點他可以肯定,即使是苦多于甜,他也不後悔遇見靳夕。

開車去市郊,江邊,宗遠陽吹了一夜的風,手機一直處于關閉狀态。他很少這樣任着自己的性子,他一直是好好先生,幾乎考慮着身邊每一個人的感受,他習慣那樣謙和。今晚,他只想這樣吹着風,即使知道淩晨五點得趕通告。

宗遠陽使使小性子的結果就是第二天老k這邊炸了鍋。

“他居然給我關機?翅膀長硬了哈!”老k咬着牙說,不過念在他最近狀态不好,老k也就睜只眼閉只眼算了,他和靳夕那丫頭的那點事他還是能看出一二的。唉……

“這算怎麽回事?”李欣涵為了上通告,早早化好了妝,現在卻不見宗遠陽的身影,打電話也是關機,去哪裏也不給個信,她一肚子的火,還有潛藏在心底的痛,“我們到底還算不算組合?幹脆解散各自單飛好了!”

小天也不知道怎麽勸,老大最近心情不好,應該理解,但玩失蹤關機确實也不太好。這邊一個脾氣爆的也是讓人不省心,老k這個經紀人反應都沒那麽強烈。

“他不來,你們倆就先頂着吧,媒體那邊我會幫着應付,你們說他感冒,身體不舒服就可以了。”老k打斷準備長篇大論□□的李欣涵。

“感冒?”李欣涵的語氣帶有明顯的賭氣意味,“我為什麽要這麽說?”

老k朝李欣涵翻了個白眼,潛臺詞:你可以試試看不這麽說。

小天則無視他們,自顧自地整理發型,他百分之百地肯定,李欣涵再怎麽賭氣,在媒體面前,也是拼了命地維護宗遠陽的形象的。

“宗遠陽是否因為情商而導致心情不好,所以缺席活動?”

“他只是單純的感冒,身體不舒服。”

“上次你是否有什麽難言之隐,你本人對宗遠陽的妻子靳夕有什麽評價?”記者一直追着李欣涵不放,把小天晾在了一邊,不得不說,記者們的眼睛都很毒,他們知道從哪裏可以爆出有價值的料。

“大家可以多問些與這次活動有關的內容。”李欣涵已經不想再好聲好氣地打太極,這不是她的強項,會打太極的那個正是今天沒出席的人。

宗遠陽三天後才重新出現在大家的視線裏,沒什麽大變化,帶着一如既往的溫柔笑容。

江氏公司,劉敬的秘書灰頭土臉的出來,他本來是一副盛氣淩人的樣子進來的,但現在,他很惶恐。

回去和劉敬複命。

“那小子什麽反應?”劉敬清閑地喝着茶,方道也算是年輕的時候幫過自己一把手,沒有方道,他不會有今天。所以,他臨終托付他的事,他會盡力辦到。

“他……”秘書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麽回答劉敬,吞吞吐吐地,緩緩拿出一個U盤:“他只是讓我把這個東西交給你。”

劉敬放下茶杯,眉頭微微皺起,接過U盤,臉色頗有些不悅:“你先回去吧。”

秘書聽見劉敬發話,便立即識相地離開了。很少有被劉敬施壓後還能那麽從容的人,江文潮那時候只是在做着自己的事,沒有點頭哈腰,沒有唯唯諾諾,只是淡然地拿出U盤,冷冷地說:“把這個帶回去。”

那個帥氣冷峻的男人眼裏充滿了嘲諷,還有一絲必勝的意味。

☆、第 20 章

江文潮手上的動作沒有一絲停滞,更談不上畏手畏腳,相反,收購方氏的意圖愈加明顯和肆無忌憚。

方子西也不禁懷疑,他是真的勝券在握還是破釜沉舟?江文潮不是那種魯莽的人,他做的事,通常有百分之二百的把握,雖然心裏有些動搖,但方子西還是不停地對自己進行心理暗示:這一次,栽的一定是江文潮。為了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和給自己一點自信,方子西打算去找劉敬。

但與上次來找劉敬時的暢通無阻相比,這一回,可謂是困難重重。別墅區她進不去,保安攔着她。費盡口舌也只是得到保安一個冷冷的白眼和一句公式化的回答:請出示別墅區通行證或讓裏面的業主打電話到保衛科,不然不能放行。

方子西已經懶得再賠笑臉,心在慢慢地變冷,這樣的逐客令已經下得很明顯了,她若是再感覺不到只怕這麽些年也白活了。人走茶涼這些天她也體驗了不少了,但劉敬的180度态度轉變還是讓方子西始料未及的。如果這一切都在江文潮的預料之中,那她之前去找他所說的一切在他眼裏将會是多麽的可笑?

方子西很少接到江文潮的電話,因為基本都是她主動打給他的,而這個時候,在她輸掉所有的時候,他很及時地來了電話。

“喂。”方子西等待着那一頭的聲音,那個她抗拒不了卻每每置她于死地的聲音。

“現在是什麽情況我想你也清楚。給你一個建議,你配合我,然後我可以給你一筆錢,保你後半生無憂。”

“建議?我有不采納的權利麽?”方子西嘴角微微上揚冷笑。

“有。”回答得幹淨利落,頓了幾秒後說,“無非是我多花點時間而已,結果都一樣。你是聰明人。”

“不喜歡被威脅的人現在在做着威脅別人的事。”方子西一直都記得江文潮對她說過的話,我不喜歡被威脅。而現在,這個建議和威脅又有什麽兩樣。

“給你一天時間考慮。”說完這句,未等方子西反應,江文潮便挂斷了電話,這就是他的風格,無論是談判也好,威脅也罷,主動權都在他那裏。他唯一的一次失手,是她的勝利,卻是他的恥辱。在知道自己有劉敬這張王牌的時候,她還不知死活地說:當你付出代價的時候,記得回來求我,我還是會原諒你。

她愛的男人,怎麽可能會在同樣的地方跌倒兩次?不知是欣慰還是苦澀。

方子西認輸了。

她贏的時候又何嘗不是一種輸呢?

江文潮很長時間沒有見到靳夕了,他早就決定好的,事情都解決了,就讓一切歸位。現在,正是時候。

“在哪裏?”江文潮清涼如水的聲音透過手機傳來。

靳夕有一剎那的停滞,這句話他曾經每天都會問她,在哪裏?從超市回家的路上,靳夕一手拿着手機,一手提着購物袋,就這麽在街頭站着。

習慣性地左右看,沒有熟悉的身影,沒有熟悉的車型,以前不管是不告訴他還是乖乖報上地點,他總能穩穩當當地把車停在她身邊。現在,他應該不會出現。心底裏還是很期望他像從前一樣開着車出現在她的面前。

靳夕嘴唇微微抿起,輕輕道:“剛從超市出來。”

“胃難受,想吃你做的東西。”江文潮的嗓音沙啞帶些厚重。

靳夕聞言,眉頭皺得緊緊的,總是這樣不把自己當回事,這要是在以前她一定會沖他發火,然後幾天不搭理他,但每天還是會費勁心思做各種養胃的食物給他吃。靳夕低頭看看自己剛從超市買的菜,有蝦,有西蘭花,有西紅柿……不知是見了鬼還是怎的,竟然都是他喜歡吃的。

“今天這頓飯是吃定了。都是我喜歡的。”江文潮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心情似乎大好,臉上笑意很甚,眼眸如星光般閃亮。其實,平時嚴肅的人笑起來都格外好看。只是,你有沒有那個機會見到那種人笑罷了。江文潮說着,便接過了靳夕手上的購物袋,幫她提東西已然成為一種習慣,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

“你?”靳夕經過一秒的詫異後迅速恢複正常,他又玩老把戲捉弄她,不知道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她剛剛明明左右看了,還是沒發現他,他不是說胃難受麽,現在這神氣活現的樣子讓靳夕又氣又樂,氣的是讓自己擔心,樂的是他沒事就好。佯裝生氣,“誰說請你吃飯了,這個只夠我和我媽兩個人吃的份。”

“你忍心你們兩個吃,讓我在旁邊看?”江文潮不在意,依舊放不下這頓飯,今天非吃到嘴不可。

“忍心。”

“義務洗碗行不行?”江文潮作出巨大讓步。

靳夕聽到這句,倒是擡眼看了他一下,以前三請四請地才樂意主動去洗碗,嘴角微微上揚。

江文潮見靳夕有所松動,便覺得這頓飯八九不離十了。

“外加廚房打下手。”

江文潮一愣,幽幽地說了一句:“喪權辱國的條約果然是萬分不平等。”

“不願意就算。”

“算了,割一塊地是割,兩塊地不也是割麽。”

靳夕笑得分外開心,表面上吃了虧的江文潮也是特別高興,這一刻,他們又成為了一起去買菜回家做飯的小夫妻,拌拌嘴什麽的真是樂趣無窮。

靳夕帶着江文潮回到住的地方的時候,于琴并不在家。可能嫌悶自己出去走走了吧,靳夕暗自想着便拿出手機準備給于琴打電話,然後便看到江文潮很自覺地拿着菜進了廚房做準備工作,不自覺地臉上就露出了微笑。

從房間裏的某個方位傳來鈴聲,靳夕按掉電話,心想,媽媽出門又忘記帶手機了。來到廚房,看見系着圍裙的江文潮,靳夕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以前他可是不入廚房半步的,現在系着圍裙,煙火氣十足。

短短的時間,西紅柿和西蘭花已經洗幹淨。

“怎麽轉性了?”靳夕問。

“沒人做,只好自己親自來了。”修長有力的手指飛快地操作着,江文潮突然說,“今天換我做吧。”

靳夕不可置信地看着江文潮,兩個眼睛瞪得極大:“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你看我像在開玩笑麽?”江文潮全心全意投入在戰鬥中,回答靳夕的時候都沒擡頭,他全神貫注地在打開煤氣竈,那嚴肅謹慎的表情堪稱如臨大敵,他和對手談判的時候都不像這時候這麽緊張,雲淡風輕舉重若輕的江文潮進了廚房居然是這樣子,傳出去估計會笑抽一片。

“你還是讓開,我來吧。”靳夕嚴重懷疑江文潮剛才提議的可行性。

剛結婚那會兒江文潮進廚房的慘劇,靳夕還記憶猶新,那不堪回首的往事啊。

江文潮不聽,搗鼓着,嘀嗒,打開卻沒有火,關掉,又嘀嗒打開,連續了幾次後,江文潮哀怨地說:“這什麽破玩意兒,和咱們家那個不能比。”這倒是實話,這個煤氣竈确實老舊了一點,開的時候得注意技巧,否則就會出現江文潮這樣的局面。江文潮郁悶至極,話都放出去了,居然出師不利。靳夕莞爾,嘀嗒一聲,帥氣地開了火:“我家東西認人的。”

怨念深重地某人決定等接靳夕回家的時候一定先解決了這破玩意兒。

好在江文潮後續的表現還是很出色的,彌補了開場的不足。一盤炒得青翠欲滴的西蘭花和秀色可餐的西紅柿雞蛋端出來的時候,靳夕還是很驚訝的,她設想應該是半焦不熟各種觸目驚心的樣子,沒想到賣相這麽好。

“進步神速啊,你那次不是裝的吧,深藏不露?”靳夕想,他不會是不想做飯以前才上演了一次火燒廚房的吧。

江文潮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蝦這種高級別菜肴他還是不要嘗試了,要量力而行。

靳夕嘗了一口,露出驚豔的表情,并且毫不吝啬地誇獎了江大廚:“好吃!”江文潮對贊美之詞很是受用。心想回去一定給秘書小高加工資。

江文潮的新秘書小高不知怎麽的在辦公室工作得好好的就連打了三個噴嚏,明明沒有感冒啊。

一個多星期前,老板突然打電話,小高感到各種受寵若驚。

“你飯做得怎麽樣?”江文潮無公害地問,雖然在小高聽起來還是不怒自威。

小高在不明老板确切意圖時不痛不癢地回答:“還行。”

“準你現在下班,到我家來一趟。”江文潮下完聖旨後挂掉了電話。

小高的腦袋還處于卡殼中,老板說讓她去他家?天啊,一瞬間信息量有點太大了,不過花癡了兩秒後小高猛搖自己的頭,胡思亂想什麽呢,老板是什麽樣的人?萬年不化的冰山。熱情瞬間被澆滅,乖乖收拾東西去複命。

然後當小高穿着職業裝到江文潮那兒的時候,她原本的三觀被颠覆了。江文潮洗好了菜在等她。當然,不是等她一起來吃,而是等她來教他做。

于是乎,穿着幹練OL裝的小高卷起了袖子開始在廚房工作。只敢看着鍋和鏟子,完全不敢看江文潮,反倒是江文潮放松得很,一直站在旁邊觀摩,還不時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地問着問題。

演示過後,就該江文潮操刀上陣了。至于當時的具體情形,小高這輩子都不會忘記,可謂是驚心動魄,雞飛蛋打。但臨走時江文潮說:今天的事情算我私下找你幫忙,還有,今年的獎金翻倍。小高明白,這算是封口費。

一連幾天,小高都在盡心盡力,嘔心瀝血地輔導,不敢挑江文潮的不是,只是小高真的心疼那些大量浪費的雞蛋,西紅柿和西蘭花……那些可憐的菜啊。

後來在辦公室工作的時候,小高看着嚴肅的江文潮會偶爾出戲,想起那天充滿煙火氣的他,真是不可思議。那個他肯為之做飯的她,真的讓人好羨慕,一定不會是前秘書方子西,大概十有八九是那個她只見過一次的女人,對。小高和靳夕有過一面之緣。

“你先吃吧,胃不好,得按時吃飯。”靳夕嘗了幾口,便放下筷子對江文潮說,“我媽還沒回來,我等她回來再一起吃。”

“我沒關系。”江文潮問道,“媽去哪兒了?”

靳夕的心微微顫了一下,擡眼看着江文潮,眼眸裏是溫柔如水,她明白他的意思,今天他來,絕對不是為了耍寶吃頓飯。

“不知道去哪兒了,手機也沒帶。”靳夕有些隐隐的擔憂。

“出去找找吧。一家人怎麽也該找個機會坐下來吃個飯。今天挺合适的。”江文潮緩緩說道。

“好。”靳夕應承,随即,兩人便出了門找于琴。

☆、第 21 章

靳夕鎖好門,轉身便對上江文潮的眼光,帶着那麽一絲懇切和堅定,自然地握上靳夕的手,她的手微涼,他的溫度迅速覆蓋了她的手,透過手直達內心。

江文潮牽着靳夕下樓,像從前每一個周末夫妻倆出門散步一樣,清涼如水的聲音緩緩響起:“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遇到事情不能總是逃避。生活本來就是悲喜交加的,我們不能奢求完美,只要擁有你心底最渴望的幸福便足夠了。這些天,我過得很不好。我是很喜歡孩子,但前提是孩子的母親是你,我覺得領養一個孩子完全可以,不要再拿這個理由束縛自己了,還有,長輩那邊,我會去說,我相信,她會理解的。還有爸爸的公司,現在運作得很好。”

走下樓梯,這幾層的臺階,江文潮像在教育一個犯錯誤鬧別扭的孩子,只是,話裏全無責備嚴厲,有的只是深不可測的愛意。

靳夕不敢看着江文潮的眼睛,她的所有顧慮在他的面前無所遁形。這些日子,她又何嘗好過?也笑,也樂,但那不是真正的快樂,她笑的時候覺得空,樂的時候總覺得下一秒眼角會濕。剛剛和江文潮在一起的短短一段時間,她是真的開心,那種從內而外的身心放松

靳夕沒有說話,只是和江文潮的手握得更緊了些。

江文潮微微地笑了,這是這些天來最會心的一個微笑。

靳夕和江文潮在附近轉了一圈,沒有發現于琴,會去哪兒呢?靳夕有些着急了,她怕出了什麽意外。

“沒事的,咱們分頭再找一會兒,然後你先回家,說不定她已經回家了。”看着靳夕緊張的神色,江文潮寬慰她。

“嗯。”

江文潮又找了一會兒,然後站定,拿出手機。

“你和誰在一起?”江文潮冷冷地問。

“一個老朋友。”秦珍的聲音讓江文潮無比厭惡。

江文潮也只是抱着試一試的想法,沒想到,于琴真的和秦珍在一起。

“地點。”

某咖啡屋。

秦珍穿着一襲暗紅色套裝,脖子裏的珍珠項鏈一看便知價格不菲,每一粒珍珠都圓滑潤澤。即使天氣很涼,也像許多年輕小姑娘一樣穿黑色絲襪,厚厚的粉底粉飾着歲月留痕的臉。眼角雖有皺紋,但跋扈神色絲毫未減,如十幾年前一樣。

對面的于琴則銳氣全無,那麽多年的牢獄生活已經讓她的雙眼暗淡,曾經屬于她的神采不再,即使年輕時她的容顏完全不輸秦珍。

“怎麽?想找我這個老朋友喝喝茶?”秦珍笑盈盈地說着。

“是啊。你知道我的朋友不多的。”于琴沒有看着秦珍,自顧自地說着,“那時候有什麽苦都向你吐,我覺得你是個最好的傾聽者。”

秦珍冷笑,就你那些個破事,誰稀罕聽?剛準備說話,只見一道白光突然一閃,然後便是鮮血的氣味。猛地閉上雙眼的秦珍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并沒有疼痛,反應過來之後卻是又一陣尖叫。

“兒子!”

江文潮來得及時,老遠看見于琴神色不對,便立馬沖過來,用手臂擋住于琴的水果刀,鮮血直流。如果不是江文潮,這會兒秦珍身上估計就得多一個窟窿了。

咖啡屋的服務員都快吓傻了,也是尖叫,并且準備報警。

“不用報警。”江文潮略有些低沉的聲音淡淡地說道。

這種情況按理說不管怎麽樣都是要報警的,但不知道怎麽的,這個男人一說話就像是下了命令般,讓人不敢違抗。所以,服務員只是拿了一條小毛巾給這個人先包紮一下止血。

秦珍上來就推于琴:“你個瘋子!”

于琴一個踉跄,但她的心仍舊不死,想要拾起地上的刀子,江文潮不顧流血的手臂,控制住于琴,壓低聲音:“你還要你女兒嗎?”于琴放棄了掙紮。江文潮帶着于琴往外走,末了丢給秦珍一句話:“你善後。賠償人家店裏的損失。”

江文潮沒有立刻去醫院,只是在車上和于琴談了很久。

于琴回到家的時候,靳夕正在屋裏踱來踱去,一見媽媽回來了,趕緊上來詢問:“你去哪兒了?手機也不帶。”臉上滿是焦急之色。

“就是出去走走,沒想到回來不認識路了。多虧了文潮送我回來。”于琴說。

靳夕往門外看看,并不見江文潮,按他的個性,怎麽會不上樓?

“媽媽累了,有事情明天再說吧。”

“好。我沖杯牛奶給你喝,喝完就睡覺。”靳夕扶着于琴進了房間。

随後打電話給江文潮。

“喂。”許是知道靳夕要問什麽,江文潮緩緩說道,“公司有點急事我就沒上樓,媽迷路了,可能有些小驚吓。”

“哦。那你開慢點,注意安全。”

“好。”江文潮挂掉電話,醫生很不滿意地看着他,包紮傷口的時候還接什麽電話?

靳夕把熱牛奶遞給于琴,于琴接過,放在了床頭的櫃子上,沒有喝的意思,看着靳夕,于琴緩緩開口:“他是秦珍的兒子。”肯定的語氣。

靳夕一愣,随即點頭默認,有些事,免不了要去面對的。

“媽,我知道我和他之間有太多的尴尬,我也知道你對那個女人有多恨。他是她的兒子,我發現這個事實的時候我已經陷得太深了。也試過離開,但我真的……”有些語無倫次,靳夕不知道用什麽來形容,曾經的她以為,這輩子她是徹底毀了,形單影只地在這世上也沒什麽不可。但那麽一個如星光照亮她的人就是出現了,大學四年的戀愛,她幹涸的心被悉心的灌溉着,那段靜好的日子讓她淡忘了灰色的童年,父輩的那些不堪仿佛成了前塵往事。她終于不是一個人去承受命運給她的包袱,她怎麽舍得放棄那個愛她肯為她分擔的人?

“我不怪你。”于琴拍拍有些激動的靳夕的背,“媽媽也很希望你幸福,不想你步我的後塵。我知道,他很優秀。”

于琴的理解讓靳夕很感動,雖然母親曾經的自私沖動連帶着讓她也跌進深淵,但看着母親漸漸釋懷,靳夕自己打心眼裏開心。

“其實,小宗這孩子讓人挺心疼的。”于琴這句話是實話。

“雖然他嘴上不說,但他的心意我或多或少能感覺得到的。對他,我只有朋友的關心與抱歉,他的心意讓我很有負擔,盡量保持距離吧,對他對我都好。”

“你自己心裏明白就好,感情的事情自己一定要有數,不要像媽媽一樣,鑽牛角尖,一步走錯,步步都錯。”

“嗯,媽你早點睡吧。”

“嗯。”

靳夕走後,直到床頭的熱牛奶變冷,于琴都沒有睡着,眼睛就這麽睜着,看着天花板。白天的時候,她看到秦珍,那個賤女人,幹了那麽龌龊的事情,到現在,不僅日子過得滋潤,還一副心安理得的樣子。

于琴不能放過她,眼尖的秦珍看到老朋友的時候也想敘敘舊,于是,一個懷着殺意,一個懷着嘲笑的陰險之心,早就了下午的那場鬧劇。

江文潮的冷靜讓于琴不禁也訝異。

手臂還流着血的江文潮坐在車裏,鎮定地和于琴談話,語氣語調既不失對長輩的尊敬,也隐含着些許怒氣。

“我不知道是稱呼您伯母還是一聲媽合适,但今天,我坐在這裏和您懇談,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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