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乖三十六點

不是兄妹卻僞裝成兄妹的下場,照樣是要被帶回警察局。

警察看了兩人的證件,又反複确定了陶晗的年齡,分別把兩人各自帶到審訊室問話。

陶晗被逼問了一晚上為什麽不是兄妹卻要僞裝成兄妹的事。

美國人似乎不怎麽懂別扭的東方人吵架時的傲嬌,誓死不相信她是為了氣那個男人才說的,認為其中一定有什麽不可告人的陰謀。

陶晗坐在審訊室裏心力憔悴,考慮一番後心一橫:“我說的那種兄妹呢,嗯,是一種他和我正在扮演的關系。”

“為什麽要扮演,你們是演員嗎?”中年女警察捏着筆問。

“不是。”陶晗做出一種認真思考的樣子,“這是角色扮演,一種兩個相愛的青年男女很愛玩的游戲。”

“有時候他扮演老師我扮演學生,他扮演病人我扮演醫生,甚至他扮演有婦之夫我扮演他的情人,這次呢是我們又換了個新花樣,他扮演哥哥我扮演妹妹,”她有些害羞,“為了某種,嗯,你懂得的,情人之間喜歡的,很親密的事情。”

“那當時你們又在争執什麽?”女警察目光狐疑。

“誤會誤會。”陶晗連連擺手,“扮演普通的兄妹多沒意思,總得要發生什麽事情,帶有一點點情緒和強迫的,那樣才更帶感,不是嗎?”

“這其實可以說是一種我們兩個人為了追求心理上的刺激而喜愛的一種,嗯,生活情趣。”陶晗做了個總結。

女警察關上面前的審訊本,目光探尋地看了陶晗好幾眼,站起身出去了。

陶晗一個人坐在審訊室裏,有些焦慮。

也不知道這樣一通瞎扯能不能行,哎呀,他們要是再找陳簡去問話,萬一他答得跟她不一樣怎麽辦?那豈不是就露餡兒了?

她突然佩服起自己編故事的能力了,想到剛剛那些話,臉有些發燙。

角色扮演,情.趣,強迫,這幾個詞聯系起來,怎麽想怎麽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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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跟現在那個對她冷冰冰愛搭不理的男人聯系在一起。

陶晗挫敗又郁悶地低下了頭。

她也不知道自己一個人坐了多久,直到最後審訊室的門突然被打開。

還是剛才那個女警察站在門口:“出來吧,你可以走了。”

陶晗被審了一夜,雙腿打着軟,扶牆出了審訊室。

她看到陳簡從對面的一間審訊室出來。

陶晗發現幾個警察都看着他倆,眼神讓她感覺有些怪怪的。

“去吧,可愛的小甜心。”剛才審她的女警官笑着輕輕推了陶晗一把。

陶晗站到陳簡身邊,兩人折騰了一晚,終于出了警察局。

天已經朦朦亮了。

陶晗沒想到重逢的第一晚竟然是在警察局裏度過的,她現在一臉黯沉和疲憊,陳簡眼下已經挂上了一圈深深的烏青。

車子已經重新加好油了,但是陶晗覺得以兩人現在的狀态都有些危險,于是說:“要不先找個地方歇歇吧,你要是沒什麽事不急的話。”

陳簡低頭,閉了一會兒眼睛似乎是養神,然後又重新睜開眼擡起頭:“我來開吧。”

————

陶晗縮在副駕,看身旁的男人行雲流水地打着方向盤,他襯衫扣子挽到小臂,握住方向盤的手掌筋骨微突,看起來該死的性感。

陶晗舔了舔嘴唇,準備找點話說:“你熬了一夜現在開車,不累嗎?”

陳簡淡淡答:“以前改論文交作業的時候經常會連熬幾個通宵喝咖啡,現在比起來還好。”

“哦。”陶晗應了聲。

她突然想起剛才在審訊室裏的話,好奇起來,又問:“剛才那些警察怎麽問你的?你跟他們說了什麽?怎麽這麽輕易就把我們給放出來了。”

陳簡一手捂嘴輕咳了兩聲,似乎并不準備回答這個問題:“你在哪兒下車?”

陶晗一聽到這話就再一次緊張起來,雙手緊緊抓住車頂上把手:“你,你不能就這麽把我扔下去,這荒郊野外的萬一出事了怎麽辦?我知道你現在讨厭我恨我,可是即使你現在恨死我了咱們好歹也能算個舊相識吧,你連碰到流浪漢都會給他買個三明治,現在就這麽狠心不管你舊相識的死活?”

其實這個舊相識明明是老相好。

她都快哭了,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冷血無情的男人。

從前春天般溫暖的少年現在變成了寒冬般寒冷的男人。

陳簡嘆了口氣,無語道:“我的意思是問你住哪兒,我現在送你回去。”

“…………哦。”陶晗忘了她跟方小意訂的民宿的具體位置,掏出手機來查。

方小意的消息先發了過來:[一晚上都沒回來,可以呀桃子,進展怎麽樣!]

[撲倒了嗎?他表現好嗎?是雷聲大雨點兒小還是狂風暴雨欲罷不能?]

陶晗:[……]她隔着網絡都能想象出方小意發這信息時那一臉的淫.蕩。

陶晗把昨晚發生的事情簡單跟方小意說了一遍。

方小意:[……]

[好不容易重逢就相約在了警察局,你們,還真特麽刺激會玩啊。]

陶晗:[咱們的民宿具體地址在哪兒,他現在要送我回來了。]

方小意那邊過了一會兒消息才發過來:[哪種送你回來?]

陶晗:[?]

方小意:[是約會完送你回家,然後在門口親親抱抱期待下次再見的那種送你回來,還是那種趕緊把你送回你該待的地兒,一秒都不想再見到你以後老死不相往來的那種送你回來?]

陶晗看了方小意的訊息,又扭頭看了看男人冷毅的側臉。

從昨晚到現在,她似乎就沒有看到他笑過。

其實他在聯誼會上是笑了的,笑容讓人如沐春風,可惜不是對她笑。

陶晗咬着下唇,苦笑了一下:[應該是,一秒都不想再見到我,讓我哪兒來的回哪兒去,以後老死不相往來的那種送我回去吧。]

方小意:[我……是不是戳你痛點了。]

陶晗:[沒事。]

方小意:[那桃子,你,還喜歡他嗎?]

陶晗愣了愣。

即使他對她态度有夠差,即使他親了她卻又立馬翻臉不認賬,即使他到現在連個笑臉都沒給過她,她也不得不承認,在重逢的那一刻起,在兩人唇齒相依的那一刻起,年少時,一直謹慎驕傲的那份情愫,那份深埋了三年的眷戀,終于,像藤蔓一樣在心裏瘋長。

陶晗回得簡單卻鄭重:[嗯。]

方小意:[桃子,既然這樣,你就別回來了。]

陶晗:[為什麽?]

方小意:[你這次跟他分了的話下次又什麽時候能見到他?知道他在哪兒讀書又怎麽樣?你能保證他以後還理你嗎?]

[你就死跟着他,就不信他現在對你一點感覺都沒有,當年那麽喜歡你的感情怎麽可能說散就散。]

[畢竟确實是你對不起他,現在人家有點脾氣你包容包容,就當是你對他等了三年的賠罪,等他氣消了,你們肯定就又能好了。]

陶晗握着手機,心情複雜。

是啊,她被他冷了兩下就怒了用鞋子砸他,卻從來沒想過他被她扔下三年,在又背她正式扔下的那一刻,該多麽絕望。

本來一切都說好了的,她跟他去西省過年。

陶晗記得當時她答應再去他家時陳簡興奮得在床上打滾兒,又怎會料到會在機場被她一言不發地丢下。

陶晗扭頭看陳簡。

男人的側臉仍舊冷毅,陶晗的眼裏卻多了幾分愛憐。

陳簡也發現她在看他,問:“地址找到了嗎?”

陶晗揣回手機,臉不紅心不跳地撒謊:“沒有。”

她可憐巴巴地看向他:“方小意已經走了,怎麽辦,我沒地方去了。”

“我在這裏人生地不熟,錢也沒有車也沒有,只認識你一個人,你行行好,帶着我跟你一起好不好?”陶晗雙手合十做了一個拜托拜托的手勢。

陳簡聽後,立馬突然把車停在了路邊。

陶晗聽見他打開了她那邊車門的反鎖。

估計下一步就是要把她從車上丢下去。

男人剛往她那邊探了一點身子,陶晗便死命的抱住座椅靠背:“我不走!”

“你不要想着再趕我走!我今天就賴在你車上了,說什麽也沒用!”

“除非你能把我這條胳膊掰折,否則我是不會下車的!”

她急得小臉通紅,踢着腳,樣子近乎耍賴。

陳簡似乎被她樣子吓到了,記憶裏總是高高在上的陶晗,竟然會有這般在他面前撒癡撒嬌的一幕。

陶晗從椅背裏擡起一點點頭,跟陳簡對視了一眼,語氣委屈到令人心疼:“你不要趕我走,好不好。”

陳簡一怔,重新坐回駕駛座,點燃發動機,冷冷道:“随你吧。”

陶晗渾身興奮地重新坐好。

到他宿舍的時候已經快到中午了。

陳簡一停好車就走了,陶晗腳上還踩着方小意那雙恨天高,忙不疊地跟在後面。

斯坦福的宿舍條件是全美最好的幾所大學之一,換算下來每人的平均宿舍面積甚至可以達到六十平米,與其說是宿舍,更像是高級公寓。

陶晗跟在後面,左瞧右看。

柯蒂斯連宿舍樓裏永遠都能若隐若現地聽見各種樂器聲,學生甚至可以向學校申請把某個世界頂級的樂器搬到宿舍裏去演奏,而這裏的宿舍卻充斥着一種性冷感的學術氣氛,路過的人抱着電腦,神色匆匆。

陳簡開了門。

陶晗迫不及待地踢掉自己腳上的高跟鞋,俯下身揉着自己酸疼的腿肚子:“有拖鞋嗎?”

陳簡從鞋櫃裏找了一雙灰色的拖鞋給她。

鞋碼很大,一看就是男款。

陶晗觀察了一番門口玄關處,沒有發現任何女式的鞋子或者用物。

她心情不錯,趿着拖鞋吧嗒吧嗒地進了屋。

全木質家具,客廳有一扇大的落地窗,采光很好。配套的衛生間廚房一應俱全。

“你住這間嗎?”陶晗拉開一間卧室門。

裏面的陳設簡單整潔,書桌,床,衣櫃。

床上的被子還跟以前一樣疊着豆腐塊,書架上整齊放着很多書,下面是一臺電腦,鼠标旁邊是幾盒各式品牌的咖啡。

男人不置可否。

陶晗打了個哈欠:“我困了。”

本來就一夜沒睡。

陳簡看了看她身上的衣服,走到衣櫃跟前,在裏面找了一套灰色的睡衣。

“去洗個澡再睡。”他把睡衣遞過去,語氣仍是不鹹不淡的。

陶晗接過睡衣,得意地朝他聳聳鼻尖:“哼。”

“我床很幹淨。”他似乎察覺到了她的得意,別過臉補充道。

“好好說話會死呀。”陶晗抱着睡衣小聲嘀咕。

還敢嫌棄她,有本事一輩子也不要讓她睡他的床。

總有一天,他求她去睡他的床她也不去。陶晗悄悄想。

陳簡把洗澡的東西都給她找好了,大到睡衣,小到毛巾沐浴乳和拖鞋。

“這些都是你平常用的嗎?”陶晗笑眯眯地問。

陳簡聽後冷眼看了她一下,嘴裏哼了一聲,走了。

陶晗沖他的背影吐吐舌頭,關上浴室門。

溫熱的水柱打在身上,陶晗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看向一旁一面已經水汽朦胧的鏡子。

她沖鏡子裏自己模糊的身影微笑了一下。

加油。

不能被打倒。

他被傷過,現在很作,她現在是一個已經悔過的渣女,要讓着他,寵着他,哄着他。

陶晗洗完澡,渾身的疲倦都淡了不少,陳簡的睡衣穿着她身上空蕩蕩的,領口很大,稍不注意就歪了露出一片肩膀,褲子也很大,褲腿她挽了一圈又一圈。

陶晗披散着濕頭發從浴室裏出來。

“陳簡,陳簡?”她叫了兩聲,沒人應。

人去哪兒了?陶晗搖搖頭,四處找着什麽。

她倒不是非要找到他不可,只是浴室裏沒有吹風機,吹風機在哪裏呢?

她頭發還濕着,現在去睡覺的話醒來會頭疼的。

陳簡好像出去了,也不告訴她去哪兒,陶晗沒辦法,只能自力更生在他宿舍裏找吹風機。

陶晗這裏找找那裏看看,最後趴在地上翻客廳裏一架落地櫃的抽屜。

陶晗突然聽見開門的聲音。

她背對着門口:“我想吹頭發?你這裏有吹風機嗎?在哪裏?”

門口的人沒有答話。

“你不會現在連吹風機都不給我用了吧?”陶晗暗罵一句小氣,轉過身……

跟背後一個人高馬大,身高保守估計一米九,滿臉震驚的黑人朋友四目相對。

“……”

大眼對小眼。

“啊!!!”陶晗跟他對視了幾秒後才被吓得跌坐在地。

“你你你,你是誰呀!”她慌亂之下直接用中文吼。

黑人朋友顯然也被她吓了一跳,聽不懂她嘴裏叽裏咕嚕說的語言,雙手擋在身前做了一個讓她鎮靜的手勢,同時四處環顧了一番。

他應該,沒有走錯宿舍吧。

黑人朋友告訴自己千萬不要吓着這個女孩兒,看她一直在地上滾,于是想要去扶她站起來。

陶晗發現黑人朋友似乎在向她靠近。

陶晗坐在地上,手腳并用地向後退,直到後背抵在茶幾沿兒上。

她摸到了一個玻璃杯。

那人似乎還在朝他靠近。

陶晗一咬牙,抓起玻璃杯就扔了過去。

可惜準頭實在不佳,砸偏了。

陳簡剛一進門,玻璃杯就在他腳下炸開,碎成大大小小的玻璃渣。

他被吓了一跳,手機還拎着剛買的午餐。

“陳簡!”陶晗尖叫着跑過來,一把抱住他腰,整個人都縮在他懷裏,顯然是吓着了。

陳簡撫慰着拍了拍她背,擡頭看到James正站在客廳裏。

James做了一個“我也不知道這情況是怎麽回事”的無奈手勢。

陳簡心裏明白怎麽一回事了,輕輕把陶晗從他身上扯下來,說:“我室友。”

“啊?”陶晗又被他從他懷裏扯下來了,一臉茫然與懵懂,回頭看了看。

黑人朋友正沖她笑。

“泥豪。”他用別扭的中文說着,笑出一口大白牙。

****

陳簡也沒料到自己正在矽谷實習的室友會突然回來。

“我就回學校來辦個事,明天就走!”James舉手保證。

他往陳簡身後的卧室裏看了看,陶晗正在裏面睡覺。

他笑的神秘兮兮:“頭一次帶女孩回來不容易,随便你們做什麽,不用考慮我的。”

陳簡斜了他一眼。

James摸了摸鼻子,覺得這麽冷淡實在不像是談起女朋友的樣子,可是剛才那女孩睡衣衣領歪了,他不過多往她那截小巧白皙的鎖骨上看了一眼,自己這位東方室友的眼刀子立馬殺了過來。

James搞不懂這倆到底是什麽關系了,又問:“那你是從哪兒把她帶回來的?”

陳簡背靠在沙發上,想起昨夜,幽幽道:“警察局。”

“警……警察局!”James差點從沙發上跳起來,“你,你是怎麽把她帶回來的?!”

陳簡揉了揉一夜沒阖的眼睛:“開車。”

James認為他在抹眼淚,開始從褲兜裏掏手機:“你不要被美色迷惑啊,你不忍心我幫你報警。”

在他眼裏陳簡現在的樣子就是被美色所迷惑,正處于一邊想要報警,一邊又不忍心把美貌的東方女孩再送回警察局去的糾結境地。

陳簡開始質疑自己這個高智商室友腦子裏究竟是什麽腦回路。

他按住James的手,知道跟他解釋太費口舌,于是說:“已經通過審訊了,無罪。”

“……哦。”

陳簡想到昨晚的審訊,心裏說不清的複雜。

怎麽通過審訊的?還是在兩人鬥着氣互相較勁的情況下。

陳簡也摸不太清楚。

兩人被分開盤問,只有所得到的答複一致相符,才能證明彼此關系,然後釋放。

他被問了很久,陳簡自認如實作答,然而盤問他的警察臉上表情越來越凝重。

所以陶晗那家夥到底怎麽跟警察解釋的?陳簡無奈地揉着太陽穴。

表情不善的警察最後出去了半個小時,回來的時候說只再問他最後一個問題。

“如果答案和那位姑娘的回答一致相符的話,您将被釋放,否則,很遺憾我們将對您施以逮捕。”

“問吧。”

“請問當時,如果我們沒有打斷你的話,接下來,你将會對那位美麗的小甜心做什麽?”

陳簡愣了一下。

他考慮一番,終于,挺直腰,說得不摻一點假。

“我會吻她,然後……上她。”他聽見自己的聲音說,輕微發着抖。

“恭喜您通過了,快從這裏出去迎接您的小甜心吧,她也熬了一夜。”警察笑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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