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iba Side-
作者有話要說:
-Chiba Side-
To be or not to be —— that’s the question.
允許我套用Shakespear老爺爺的這句話。
存在抑或不存在,确實一直以來都是每個人的心頭大結,不同階層不同身份不同理想的人都在追求同一種東西——存在。大家都是為了證明自己的存在而追求。
我又想起了柏拉圖說過的一句話。他說,有一種渴望,一種靈魂對回歸理性完美世界的強烈渴望,叫做「愛」。
同樣都是一種追求一種渴望,那麽,我們追求的存在,等同于我們渴望的愛嗎?
我不敢茍同。
存在是種太過理性的東西,而愛,雖說是回歸理性,但也許那只是偉大哲學家的思想升格,凡夫俗子沒有那種思想造詣,我們擁有的愛,或許只是一種霧裏看花,朦胧,但卻美好。
而很多時候,愛不需要存在,但存在卻需要愛。
這個道理我懂,因此我一直以我的方式愛着,存在着。千葉涼平,在6年前擁有了愛,于是,開始了存在。
對于一個曾經因歌唱不過關而被迫留級的人來說,成為歌手是一種奢望,更何況是成為一個風靡一時的組合裏的leader。奢望一旦被實現,人便學會珍惜,因此我非常地在乎着這個組合。
剛組團時,三個破小孩被湊成了堆。大家都是帶着那麽一點乳臭味幹的自信或者自大用力地唱着、跳着,直到聲嘶力竭,直到筋疲力盡,直到三人嬉笑着一起累得趴倒在地上。那時候,為了得到認同,很辛苦,但也很幸福。
後來,這個組合意外地紅了起來,這個組合被寄予了重望,這個組合開始了真正的存在。因為那些來自四面八方的愛,我們存在了。
或許只是稍年長一歲,但是既然這已經注定是我的存在方式了,這便是我的責任。
唱歌不行嗎?那好,我練舞。
從來沒想過對于舞蹈的單純喜愛,會變成今天的狂烈執著。是因為愛吧?
我習慣站在一旁,看着那兩個小孩笑得一臉燦爛,一種存在着的幸福感便會溢滿心房。
于是,我繼續默默地耕耘,默默地存在。看着單曲銷售量一點點地往上爬,直到穩居榜首;看着人氣一點點地往上爬,直到霸占了亞洲最紅組合這個位置……
是一種父親看待着兒子的心情吧?看着這個團體漸漸地茁壯起來,便會有種無以言喻的滿足與欣慰。
一直這樣成長下去吧,我以我的存在,陪同你一起成長。
即使被說過「涼平在組合裏的存在感真弱呢」之類的話,我依然以我的方式付出我的愛。這是我的幸福。因為w-inds.存在,所以千葉涼平存在;因為w-inds.幸福,所以千葉涼平幸福。
「Chiba! Chiba san我好累……」演唱會過後,橘慶太那小孩帶着一臉倦容把他那高我一個頭的身軀向我這邊丢了過來,卻不忘微笑着拿我的名字來調侃。
「涼子小姐,咱們約會去吧!」緒方龍一那小孩特意踮高腳尖來摟住我的肩膀,依然是拿我那張過分女性化的臉來開玩笑。
「涼平是我們的隊長,他溫柔善良,做事情穩重又認真,深思熟慮。我們吵吵鬧鬧的時候,隊長總是在旁邊笑着不說話,應該是在監督我們不要幹蠢事吧?每天的工作時間表,隊長都很認真地記錄;出門的時候,因為有隊長在才不會忘東西;參加節目時,好笑的話都由我們說,隊長卻在提醒大家別忘了關注我們的音樂……隊長就像在身後為我們撒雪花的聖誕老爺爺。其實,隊長的努力我們一直看得見,隊長不開心我們也能察覺到,因為涼平,是我們獨一無二的隊長,是我們心裏無法替代的那個人!」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那兩個一直只會在我身邊吵吵鬧鬧的小屁孩也長大起來了。
無法替代的那個人嗎?
原來,我不僅在愛,同樣也在被愛。
這是一個靠愛支撐起來的組合,少了任何一方的愛都無法完整。
因愛,而存在。
然而,這個道理也并非人人都懂。比如慶太和Quincy那兩個小孩。
慶太和Quincy其實很像。
偶爾一次看到Quincy獨身一人站在偌大的空曠舞臺前,只是環抱雙臂,輕颦雙眉,眸中透露出的光輝便像給舞臺灑上了一層多彩的斑斓。
這種熟悉的神态熟悉的眼神,我在慶太身上也看到過。他也只是輕擰着眉,注視着眼前那一張張劃滿音符的五線譜,靜靜的,眸中卻是焦灼。
平靜的瞳仁裏一樣是蘊着燃燒般的執著。
兩個太相像的人相遇便注定是要來個硬碰硬,碰得火花四射支離破碎。然而這兩個人卻不僅是碰撞上了,更是出人意料的相戀上了,那就好比宇宙又要爆開一個新黑洞,連四周的人也要提防受到禍及。
他們似乎有永遠争吵不完的話題,小到演唱會服裝紐扣的樣式都能拿來騷擾我們旁人的耳膜。
我始終相信一物降一物這種自然規律。好脾氣如橘慶太,歷練穩重如Quincy,也難逃它的操控。
「Prime Of Life」Tour 在04年炎熱的夏季爆開,在此之前的一個月,所有工作人員都進入了stand by狀态,而Quincy同樣是負責這次的舞臺設計。
兩人交往已一年,火氣卻顯然完全沒有收斂。
照Quincy的說法,這次的舞臺會營造出一種空間立體感與層次感,而開場也希望用棺木和吸血鬼的意象來營造出一種西洋異魅風。
可慶太卻又有異議了,他希望開場能更勁爆些。
「炎熱的夏天裏,你不覺得用勁爆點的開場更能炒熱氣氛嗎?」
「用魅惑的出場來反襯開場曲infinity,我認為這樣就很能烘托了。」
不知不覺中,衆人商議大會已經轉變成兩人的争吵大會。
「我不這麽認為。總之,我不喜歡!」
「你不喜歡也得按我的方式做,我有我的分寸。」
「為什麽要按你的方式做?你有什麽資格!?」
「資格?你唱的跳的那個地方就是我的資格!這種資格夠嗎?!」
「……我不會配合的!」
「随便你!那就請不要開演唱會了!」
……
争吵越發激烈,衆人已經識趣地作鳥獸散,免得被随便抓去當炮灰。
可想爾,慶太當然是拗不過Quincy,只能乖乖地配合,雖然最後他自己似乎也開始喜歡上了這種開場方式,但倔強的脾氣還是使兩人間的冷空氣僵持了有一個多月。誰也不願理會誰,碰面時也只是擦肩而過,聽說回到家,慶太那家夥也是被扔到沙發上去睡的。
或許,連他們本人都沒察覺自己內心的傷痛,而我卻是從他們的眸中看得一清二楚。雖只是一瞬即逝,但卻清晰無比。
空氣中隐約彌漫着的火藥味,直到第一場演唱會的結束才散去。
那一場con.,我們都被fans的熱情澆灌得無比興奮,只有在演唱會上才能得到的那種快感如熱浪般排山倒海湧來。慶太情緒更是異常高漲,在唱安可時,惘顧安全跳下了舞臺,似乎想與歌迷來個親密接觸。
瘋狂的歌迷一擒住他的手臂便不願放開,保安人員只能趕緊上來解救。
我下意識地回望後臺。Quincy如同以往的每一場live一樣,隐身在帷幕之後。依然環抱着雙臂,雙眉緊鎖,眼眸一瞬不瞬地直盯着舞臺下被困于歌迷群中的慶太。
無需一絲言語,最真摯的感情已經洩露出來。
第一場公演順利落下帷幕,雖然最後因為慶太跳下舞臺的關系而卡了一下,但是總體來說,這場公演全體工作人員都參與得很暢心。
我接過工作人員遞來的毛巾,看着Quincy大步流星地步向正在被dancer們調侃着手臂上傷痕的慶太。
然後,我放心地回轉了身,往後臺休息室走去,準備洗把臉。
我知道他們的這場冷戰,很快便可以得到化解。
不是都彼此在乎着麽?
想起慶太曾經向我說過的,他們不是互相需要,而是互相吸引,或許更多的是情不自禁。堅強的外面下,他們都有只希望讓對方看到的脆弱,而每次争吵過後,這種希望就更加迫切。所以,其實他們誰也不願放開誰,誰也離不開誰,即使彼此并未說過什麽愛語,但那是一種比愛更接近窒息的感情。
在我暗自嘲笑兩小孩的笨拙和不坦率時,休息室的門被人打開又關上,随後傳來的是Quincy的聲音。
「傷到哪裏了?」
然後是慶太帶點撒嬌意味的聲音,「吶,這裏。」我能想象得到外面的慶太伸出自己被指甲抓傷的手臂時那賣乖似的表情。
「你那麽興奮幹嘛?有過那麽多次教訓了還敢亂來。」Quincy的語氣完全沒有一點責備的氣勢。
随後是救護箱內藥水器具碰撞的聲音。
我關上了水龍頭,準備打開洗手間的門出去,免得打擾兩人的二人世界,可外頭那微妙的氣氛卻又讓我止了步。
「疼嗎?」
沒有回答。
外面沉默了良久,然後是慶太有點別扭的聲音傳來。「Quincy,謝謝你給的舞臺。」說者別扭的聲音帶着點羞澀。
又是沉默。
突然,玻璃墜地的破裂聲傳來,似乎是藥水瓶掉在了地上,緊接着的是重物摔進沙發裏的聲音。
哇咧,不會打起來了吧?剛才氣氛不是還很好嗎?
在我準備甩開門撲身前去解救二人時,暧昧的聲音傳來了。
「等……等一下慶太!會有人來的!」Quincy的呼吸急促。
「門鎖上了。」慶太的聲音也變得低沉沙啞。
呃……他們……
「不行!他們還在外面等我們……」
「我不管……你都一個多月沒理我了。」
敢情……這兩個小孩是把這裏當家了?
「等……等……」Quincy的聲音被完全封緘。
越來越暧昧的聲音自動鑽進我的耳膜。我想我該是時候給外面的那兩只一點警告了。我悲哀地發現,原來做隊長還要負責管看住愛玩火的小孩。
于是,我擡起腳,猛踩馬桶的抽水開關。(溫馨提示:請節約用水……)
伴随着馬桶轟隆隆的巨響,外面也傳來慌亂的兵鈴乓啷聲,讓我頗有種捉奸在床的感覺。
打開門出去時,那兩小孩欲蓋彌彰地站隔開了大老遠,但Quincy頰上那異樣的緋紅還是瞞不過我的眼睛。
「涼……涼平原來在裏面啊?」慶太慌得連說話也吃螺絲。
「是啊。」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在裏面。
看着他們窘得似乎想找個洞鑽進去的表情,我的玩心一時興起。「你們兩個在這裏幹什麽呢?」
慶太先是一陣猛咳,然後指着桌上的救護箱。「她給我敷藥啊。」
另一邊的Quincy乖順地跟着猛點頭。兩人竟破天荒地達成了共識。
「哦?」我故意把尾音拖長,「和好了固然是好事咯……」然後,我一臉玩味地靠到慶太耳邊,「但是,你最好還是留着點精力,應付接下來的公演吧。」
沒有什麽事能比看着潮紅像浪湧似的直湧上慶太的耳根更好玩了。
其實,愛不是一直存在着麽?
可有時候,我卻又能從這兩個笨拙的小孩身上學來某些最簡單不過的東西。
世界如同一杯用透明高腳杯盛放着的玫瑰豔紅汁液,魅惑着你去品嘗。但汁液一旦入口,便稠粘成一張柔軟的大網,緊緊地黏附着喉,拘囿所有的呼吸。
清楚知道evergreen是一個鮮有的奇跡,更何況是在競争激烈的藝能界中,要常青更不易。然而少年時期的心高氣傲,致使自己在爬上了山巅嘗過了些許甜頭以後便完全把世界的規則忘卻,所以,當自己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被推下山頭時,粉碎的聲音清晰得刺耳,沁血的傷口疼痛得錐心。
不知道這已經是第幾個相同的夜晚。
明亮的舞蹈室空曠得只剩我一個人,只有混着些許布魯斯風格的搖滾陪伴着我。
我喜歡用黑色來形容搖滾,因為黑與搖滾很相像,不張揚,卻是壓在心頭的撼動,源源不絕地在最底處以它的方式流淌。
搖滾對于某些人來說或許很吵耳,可我在其中卻體會到無限的激情。我喜歡一直在這種激烈強悍的節奏中舞動。這是搖滾的堅持。
但是,最近的我似乎也無法在搖滾中得到清醒了。
或許還是像以前一樣,會流很多汗,然後汗水被頭上的毛巾與身上的T-shirt吸去;或許還是像以前一樣,會分辨着每個節拍練習着所有技巧;或許還是像以前一樣,會在一首舞曲停歇的間隙大口大口地喘氣……但是,感覺就是不一樣了。
聽着回蕩在舞蹈室裏的喘息聲,我竟分辨不出這種寂寥的聲音是屬于誰的。然後迷失,然後停下所有的動作,然後任憑音樂的跳動,我蹲下身來,把臉深埋進了從頭上取下來的毛巾裏。熟悉的汗水味道湧入鼻腔,我才恍然,這是我的,汗水,喘息,舞動……都是我一個人的。
突然,那種前所未有的感覺就像融化的雪水,與血液混為一體,持續湧動蔓延。
我覺得累了。
我是累了。我開始懷疑我這種堅持是否還有意義。風過潮退以後,我的努力如同即将彙入大海的小溪流,即時掙紮也徒然。
我真的掙紮不開來。看着原先說着愛我們的人一個個離去,我掙紮不開。有人說,少年組合的未來本來就是個未知數,因為少年容貌會更改,因為歌迷多處于一個善變的年齡段。所以,這是種無奈,一種我掙紮不開的無奈,一種似乎無論我如何拼命也挽回不了的無奈。
那我們的音樂呢?我們的執著呢?原來我們只是在趁自己外表還光鮮的時候作一場秀而已嗎?
這種苦澀的疲憊感,舞蹈治愈不了,音樂治愈不了,像烏龜一樣縮進自己的世界裏也一樣治愈不了。所以,我關掉了所有的音響設備,關掉了所有明晃晃得刺目的燈管,背上自己的挎包,準備一回到家便把自己丢進柔軟的床褥裏,希望一覺醒來自己還是那個有擔當的隊長。
但是,上帝似乎去釋迦摩尼那裏串門打排九去了,沒有聽見我剛才小小的願望。
遠遠的便看見慶太蹲在我家門口,百無聊賴地玩弄着自己小指上那枚尾戒,高大的身軀蜷縮成一團,稍長的劉海耷拉在眉際,牛仔褲泛白得不像樣。
看見我走來,他的眼眸突然大放異彩,神速地從地上爬了起來,神清氣爽地向我打了聲招呼:「早!」
我凝視了他片刻,終于無奈地嘆了口氣,嘆自己咋越來越像一保姆了,還是特像的那種。
我心愛的柔軟大床,我暫時不可以把自己丢進你溫暖的懷抱了。
我掏出了鑰匙,扭開了大門,「進來吧,看你都餓得分不清晝夜了。」
身後一陣歡呼,然後我感覺到一只類屬大型犬科的動物正以高速向我後背撲來。我以我多年的經驗,準确地閃避開後,把挎包往沙發一丢就進廚房張羅食物去了。
我是個一進入工作狀态就會變成瘋子一樣的男人,而恰好我也沒有命好到有外面那只大型犬那樣的女友服侍,所以我家僅有的食物是泡面。
沖好泡面以後,我一手拿着一碗來到客廳,用腳踢踢那只像死屍一樣趴倒在地上眨巴着眼睛看電視的大型犬科動物,「開飯了。」
慶太猛地從地上跳起,接過我手裏的大碗公,吼着「Chiba隊長萬歲!」
他把劉海綁紮成一柱擎天,然後舞動起筷子,誇張地吸吮着面條,一臉幸福的嚷,「涼平連沖泡面也沖得那麽好吃!」
我想這只橘慶太若非寄我蓠下,大概我煮山珍海味給他他也會嫌塞牙。
我如同往常一樣,靜靜地吃着泡面,聽着耳畔慶太用以掩飾的叽裏呱啦哔哩吧啦的胡言亂語,直到他終于吃飽說足,拍拍肚皮倒卧在地毯上,滿足地嘆息。
「你好歹也給我洗個碗。」我還是用腳去踢他的肚子。
「哎呀,擱一邊先嘛。」他甩了甩手。
然後,兩人再也沒有言語,不算大的空間裏只有電視機播放的綜藝節目裏那搞怪的笑聲。
不知道這樣沉默的氣氛持續了多久以後,身後依然卧倒着的慶太幽幽地嘆了句,「吶,如果現在喝酒會是什麽感覺?」
「想明天上報的話,你可以現在出去買瓶回來灌。」多半時候我是不願用這種兇惡的口氣訓斥這孩子的。
我回轉過頭,慶太的臉龐淹沒在一片黑暗之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隐約看到他依然把玩着的那枚尾戒折射出來的光芒。
片刻無言以後,他終于又道,「吶,涼平,你說,我會不會在她的未來裏?」
「吶,涼平,你說,愛果然只有靠言語才能準确傳達嗎?」
「吶,涼平,其實我很想牽着她的手一直走的……」
斷斷碎碎的,如同呓語。
我沒有回答他,因為我知道他并不是在問我。
我以這種方式,一直陪着這個受傷的小孩,直到他開始打起微小的呼嚕,然後我抱來一張床被,輕輕地覆在他身上。看着他眼角隐約的光芒,輕斥一聲「笨蛋」,再熄去電視機電源,我終于把自己丢進了柔軟的床被裏。
夢裏,沒有廣闊的舞臺,只有空曠的舞蹈室;沒有萬千的歡呼鼓舞,只有搖滾強烈震撼卻孤單的節奏;沒有三人成風時光環般的笑容,只有慶太眼角那點微弱的光亮。
然後,在黑暗裏,我丢臉地用某種從眼眶滑落的液體浸濕了枕頭。
我似乎與慶太那孩子一樣,彷徨着自己是否失去了愛。
隔天清早,門鈴聲把我從夢裏揪了出來。我大約猜出了來者會是誰。
估計慶太是睡死了,火災地震打仗也吵他不醒,于是我只好自己下了床去開門。
Quincy雙眼微微泛紅,抱歉樣地問我,「打擾了涼平君,慶太在你這嗎?」
「在客廳裏睡死了。」我自動讓開了路。
Quincy走到客廳那睡死的動物身前蹲下了身子,沒有言語,只是靜靜地注視着,像是注視着一只受傷的小動物。
然後,她伸出了手,找上他的。糾纏交叉的指間,兩枚相同的尾戒共同映射出的光芒,如同在夏日綻放的黃花,開得旺盛燦爛。
良久,她才漾開一抹分明蘊着幸福的微笑,同樣對他說了聲,「笨蛋……」
我猛然從黑夢中驚醒。
真正所愛的,其實是愛的過程吧?只懂眺望愛的結果的人,未免太傻。而我居然傻乎乎地差點就要為那抓不着看不到的結果放棄了其間真正細膩甜美的過程。
不是說因愛而存在麽?不是說這是個靠愛支撐起來的組合麽?別人放棄了不要緊,如果連自己也丢了對它的那份愛,那還要以何三人成風?w-inds.還要以何存在?
05年開始,w-inds.在日本本土的人氣直走滑坡,可我也已經釋懷。我想6年以來,我們已經明白自己并不是為人氣而活,我們只是以那份相濡以沫般的愛,追求着我們彼此應屬的存在。
這個道理我懂了。
這個道理龍一也一定懂了。
這個道理慶太也一定懂了……吧?
其實團隊裏我始終放心不下的還是慶太。雖然他人高馬大,肌肉也練得可以去當鬥牛,可是,他其實更像一只有堅硬外殼的烏龜,一旦硬殼被剝去,就只剩□□裸的脆弱。
他不像龍一。龍一一直是個讓我很放心的孩子,愛裝瘋賣傻,卻清楚明白自己在幹什麽,自己想要的是什麽。而慶太,則只是靠一股倔強支撐着,由于負擔太多彷徨太多,所以或許連他自己有時也會搞不清自己的心情。
原以為所幸的是,這樣帶點孩子氣的慶太,身旁還有個Quincy可以陪伴着他。
Quincy是我遇過的女子中最奇特的一個。眸中對于任何事的穿透分析力與通身散發出的自信似乎都是與生俱來的。她似乎從來不為誰而活,只為自己的執念而拼命努力着。她的魄力更甚于男子,或許說,男人在她眼裏或許根本不算什麽。記得慶太曾形容她為「驕傲的女王」。女王,确實是有驕傲的資本呢。
然而這樣讓我佩服甚至折服的Quincy,居然會在與橘慶太的一場PK賽中兵敗如山倒,這便呼應了我前面所說的「一物降一物」。
Quincy對慶太的執念其實大家都有目共睹,甚至可以說Quincy是寵着他的,雖然是整天吵鬧怄氣,可又有誰看不出她所作的一切是優先考慮了誰。要一個女王放下身段來已經是很不容易了,卻唯獨只有橘慶太永遠地後知後覺。
我想,到了如今兩人早已分離的現在,他還不知道她一直以來尋求那來自他的答案,并不是為了得到什麽承諾,她只是在尋找一份可以讓自己繼續在他身邊存在着的動力。
Quincy曾經對我說,女人其實是很簡單很愚蠢的生物,只要那個人能給與一點點溫暖一點點支撐,她便會甘之如饴地為他付出。而恰好,她也只是個女人。更甚者,她是個即使得不到支持也還傻乎乎地作踐着自己的悲哀女人。
她是笑着跟我這麽說的,我猜不透她的笑容背後隐藏的是怎樣一份心情。
05年開始,公司在PV制作方面的有意偏向意味着什麽,怕是只有我和她先看明白了。
我不是什麽偉人,我不能否認我其實是介意的,但是,每當看到慶太笑得一臉無知的時候,我那點微不足道的介懷和嫉妒根本不算什麽,我真正擔心的是,那思想簡單的家夥會面對不來接下來的一切。
「涼平,橘慶太有時有多任性有多倔我想你我都清楚,公司接下來怎麽安排你也應該猜到了。我擔心的是,他會就這麽無意中傷害了你和龍一。我只是希望,将來無論怎樣,也請你一定要守護w-inds.團,慶太需要明白需要懂的,也請你一定要教會他,絕對不要離棄他,也不要離棄w-inds.。」
Quincy臨走前的一句話一直在我耳邊萦繞,每當細細思量起來,便像一場來得及時的大雨刷拉着沖刷過心房。
我從來沒想過要放棄我們的團體。
即使曾給過那個因為丢失了愛而失了心般整日渾渾噩噩的慶太狠狠的一拳;即使曾因為慶太solo的事三人真的較真起來扭打在一起,我也從來沒想過要放棄。
Quincy說得對,慶太需要懂的還很多。那就放他去吧,讓他獨自去面對這個世界,讓他明白,并不是什麽時候愛都會在身邊的。就讓他以橘慶太的身份去長大吧。
而我,會正如Quincy說的,在身後陪伴着他,以我的方式給予他面對一切的勇氣。因為我一直愛着,愛着那兩個笑得一臉燦爛的小孩,愛着一個名為風的團體。
因為,這是我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