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沒有美術生不愛外出寫生的。

錢伯寅學建築的,對素描和色彩有一定的認識,我們系的活動他也陪我去過幾回。而第一次去的是陝北的安塞。

安塞地處黃土高原的腹地,境內溝壑縱橫、川道狹長,屬典型的黃土丘陵溝壑地貌。

本來一行人主要目的是去看安塞腰鼓,去了才知道,除了過年的時候,電影裏那種氣勢磅礴、如萬馬奔騰的腰鼓舞一般是看不見的,大家不禁有點失望。

我們在黃土塬上畫了三天,有幾個同學對梁澗溝谷失去了興趣,決定繼續北上。我和孫雪莉還有兩三個同學留了下來。當然還有錢伯寅。

安塞風沙大,窮學生們住的小旅館裏不能洗澡,我們每天回來就去街對面的公共浴室。高原民風淳樸,那時商業也不發達,沒有什麽娛樂項目。收拾幹淨,随便吃兩口晚飯,大家各自回去休息。

藝術生到底自由爛漫一些,戀人自然地住在一起,沒有人大驚小怪。

我躺在床上翻錢伯寅的相機看,他則靠在他那邊床頭看書。照片拍了不少,剛開始是一些風景建築,後面就全是我了,大多是我坐在那裏寫生的背影。翻了半天,終于看到一張正臉,是一個大爺坐在岩石上抽煙的照片。

我記得他,唱着酸曲趕着羊群從我們身邊經過,聲音又高又亮,走出老遠還能聽見。

我想錢伯寅在C市呆得比較久,能聽懂很多方言,于是問他那個大爺唱了什麽。

他放下書,想了想說:“有些我也沒聽懂,只懂幾句。有一段是……山在水在石頭在,人家都在你不在。刮個東風水流西,看見人家想起你。”

我一聽笑了:“我還以為信天游唱得都是‘山丹丹花開紅豔豔’呢,大爺還挺有生活。還有呢?”

“還有一句……牆頭上跑馬還嫌低,面對面……坐下還想你。”

他的臉紅紅的,不知是白天風吹的,還是在想什麽別的。

我掀開被子,把睡袋拉鏈也拉開一半,向他招招手,“過來。”

這個睡袋是他去野外時用的,來的當晚,就鋪在了我的床上給我用。

Advertisement

他遲疑了一下,看了看我,最後穿着T恤長褲鑽了進來。

這些天,我們雖住一間房,但是各睡一張床。他是個自律的人,平時親吻擁抱點到即止,抱着我的時候,手從來沒越過我的腰線。

而我則不同,遠沒有他的克制,我會盡我所能地親他,直到他氣喘籲籲地把我拉開。在我的觀念裏,性是通往愛情的必經之路,對美好肉體的渴望是人性的本能,不應被忽視和壓抑。很多藝術家的創作激情正是來自一段段激動人心的戀愛。試想,沒有了激情和快樂,我們應該在畫布上畫些什麽呢?所以,我對這件事,有的是好奇和期待,并不忌諱也不害怕。

兩個人擠在單人睡袋裏,四目相對,一時無話。

過了一會兒,我說:“你記錯了。”

他疑惑地看我。

“後半句應該是‘面對面睡着還想你’。”

他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我沒好意思說。”

“我也想你。”說完,我親了親他的嘴唇和臉頰。

他笑着回吻我,溫柔地,沒有一絲攻擊性。

漸漸地,吻着吻着,我不自主地靠近他懷裏,整個身體和他的緊緊貼到一起,今天的他似乎更加禁不起撩撥,我能清楚地感覺到他身體一點點的變化。沒多久,他握住我的肩膀,輕輕推開,弓起腰往後縮了縮,但因為睡袋的包裹,并沒有如願和我拉開距離,腰部以下還是貼在一起。

他粗重而灼熱的呼吸噴在我臉上,我知道他在努力克制自己,額頭都冒出細密的汗了。

我擡手抹去他頭上的汗珠,又要親他,卻被他攔住了。

他握着我的肩膀不讓我靠近,眼底滿是壓抑,聲音低啞地說:“小川,我不想和你第一次是在這裏……”說完,眼珠轉動,示意我看看周圍。

我順着他的視線看去,剝落的牆皮,破舊的門窗,壞了不知多久的小電視……

但我哪在意這些,對他燦然一笑,說:“是你,在哪裏都沒關系。”然後就要去抱他的脖子。

他看着我有些失神,但很快反應過來,捏住我的手腕,又說:“我想等你過完十八歲生日。”

“早幾天晚幾天沒區別。招兼職的都沒你查得嚴!”

不等他反應,我全身一用力,翻到他身上,重重地吻住他的嘴,不讓他再找亂七八糟的理由。我覺得我就像是強搶民女的惡霸,一言不合就霸王硬上弓。

我一邊親還得一邊靈活運用全身去壓住他,免得被他推下來。

結果他掙紮了兩下就突然放棄抵抗,全力回應我的吻,還扣住我的腰,反客為主,把我壓在下面。

而經過剛才那麽一鬧,我有些累了,此時就好好地躺在他懷裏,享受他的親吻和觸摸。我知道,他的心理防線已經全面崩潰了。

一切那麽自然,好像和這個人在一起,做什麽都是再正确不過的。近一點,再近一點,直到我們徹底擁有彼此。

可惜事實并不如想象中完美,最順利的部分恐怕只有脫衣服了。我們倆都很生澀,脫**光了之後就憑着本能急切地擁抱親吻撫**摸。那感覺很激動人心,覺得自己體內有熱流在湧動,急需一個出口,或者入口。偏偏卡在最後一步進退不得。我倆忙出了一身汗,然後他停下動作,用手細細往裏摸索,試圖找到正确的路徑。這時我才感到些許羞澀,閉上眼睛,咬住嘴唇不讓自己發出奇怪的聲音。好在不一會兒,他便找到了,重新壓了下來,摟着我的腰,深深地埋入我的身體。

那一瞬間,我的腦子一片空白,不是因為痛,而是由于對自己身體的新的認知,就像解鎖了一個你一直想要的道具,欣喜夾雜期待。

後來的畫面應該不會好看,我們始終沒有離開睡袋,不停的起伏扭動,大概會像兩條大蟲子在打架。

停歇下來,我趴在他汗涔涔的胸口,聽着他有力的心跳聲,用發梢掃過他的皮膚。

我說:“你是我的人了。”

他失笑,用手輕撫我赤着的肩背,認命似的答道:“嗯。”

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不用我再連哄帶騙的了。白天我們在外面采風,一吃過晚飯他就把我拉進小房間,不知疲倦地探索人體的奧秘。

……

其實,夢到現在,我已經确定這個夢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春**夢了。不然為什麽別的事情都很模糊,單單和錢伯寅有關的事就那麽清晰呢?原來那些年裏,我記得的就是這些啊。

我在法國畫室的老師曾經說過:畫家應該發展一種情**色的眼光來看世界。看來,我已經小有成果了。

意識逐漸恢複,我攢足力氣,睜開眼睛,我發現自己躺在一間病房裏。李時正一臉擔心地守在旁邊,看見我醒了,立即跑出去叫醫生。

穿着白大褂的醫生走進來,後面竟然還跟着我夢裏的錢伯寅,我覺得我也許還沒睡醒。

原來,前天吃完小菌子後,我就産生了中毒的反應,昏迷不醒,李時發現後馬上把我送到麗江的醫院,好一通搶救,洗胃又注射,這才撿回了一條命。

中年醫生給我做了簡單的檢查,說醒過來應該就問題不大了,再觀察兩天,沒事就可以出院了。他頓了頓,看了看李時,又看看我,說每個人對毒性的耐受度不同,一個人吃了沒事,另一個吃了上吐下瀉,第三個人就有可能會口吐白沫直翻白眼。每年都有吃小菌子喪命的,叫我們珍愛生命,別作。

其實他的原話不是這樣的,沒這麽客氣,簡直是在訓兒子。

我們倆默默聽着,不敢頂嘴。

最後,醫生讓我好好休息,便轉身出去了。錢伯寅有話要問,也跟着出了病房。

李時坐到我床邊,關切地問:“你感覺怎麽樣?”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