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俏穿越了。
靠着自己的日記本,初俏不幸地發現,她是穿到了三年後的世界。
和那些重生回過去,依靠着自己對未來的預知逆襲的主角相比,命運對初俏格外殘忍。
十三歲的她正上初一,體重八十斤,一中初中部公認校花,雷打不動的年級第一。
十六歲的她上了高一,體重一百六十斤,和從前胖若兩人不說,年級前一百紅榜還查無此人。
按照日記本上所寫的內容來看,導致她發胖的原因很簡單。
十四歲時她由于種種原因患上了抑郁症,藥中所含的激素影響了她的身體,導致她體重一路飙升,這也給她帶來了很多負面壓力。
如果停藥,她的情緒會更加低落。
如果不停藥,外形的改變又會直接影響她的情緒。
不過,對于此時心理年齡十三歲,無憂無慮得和抑郁症沒有半點關系的初俏來說,這些根本就不是問題。
她第一時間扔掉了抽屜裏所有的藥,随後看着鏡子裏圓滾滾的自己,默默給自己打氣。
不就是體重是以前的兩倍嗎?不就是成績一落千丈泯然衆人了嗎?
沒、沒關系!
只要好好減肥,認真學習。
幾個月後,她初俏還是一條好漢!
——然而第二天一早,還沒等她适應一下三年後的生活,更壞的消息就撲面而來。
“俏俏,我和你沈阿姨商量了一下,這周周末打算帶盈盈去把名字改了,你看怎麽樣?”
餐桌上,比記憶中滄桑幾分的初父丢出了這個重磅炸彈。
咬了一大口粢飯團的初俏眼神有點茫然。
昨天太晚了,初俏連日記本都沒看完就困得睡着,此時見初父一臉小心翼翼地望着她,初俏這才想起了有關趙盈盈的事。
趙盈盈是初家司機老趙的女兒,也算是和初俏從小一起長大的。
按日記本上所說的,初俏十四歲那年,老趙和初父遭遇車禍,老趙當時下意識護住初父而當場死亡,因着這份恩情,老趙身亡後初家收養了趙盈盈。
這事原本也合情合理,只可惜,老趙是個好人,他女兒就沒那麽安分了。
坐在初父右側的趙盈盈雖然沒有吭聲,但神采飛揚的眉眼間也能看出她的志在必得。
為了這事她已經鋪墊大半個月。
旁敲側擊地,又是跟初父提起有人在背後說她不是初家人,又是自怨自艾說自己一上大學就自己賺錢,不再叨擾初家。
這手段拙劣又可笑,偏偏初父還就吃這一套。
他內心略有些忐忑地看向依然專心吃粢飯團的初俏。
比起九十多斤還整天嚷嚷着要減肥的女孩子,初三時驟然發胖的初俏身形格外圓潤,然而她皮膚極白,眼眸清亮空靈,顧盼回眸間仿佛又透着昔日光彩。
不管外人怎麽看,反正在初父的眼裏,初俏還是跟以前一樣可愛。
初俏沒吭聲,只覺得隔了三年,也不知道附近開了什麽早餐店,這粢飯團做得這麽好吃。
“俏俏……”趙盈盈輕聲喊她,眼中帶着點恰到好處的真摯,“如果你不喜歡,我就不改名,真的,我不想因為這種事讓叔叔和你為難……”
初俏望着她,清澈的鹿眼似乎在審視着什麽。
這眼神清澈直白,半點不避閃,看得趙盈盈心裏犯嘀咕。
……今天的初俏好像有什麽地方和平時不太一樣。
“好啊。”
初俏終于開口。
她嗓音清甜,像夏日井水裏撈上來的西瓜最中間的那一口。
“那就不改。”
初俏展顏一笑,唇邊梨渦淺淺。
趙盈盈愣住。
初父也對一向漠然的小女兒的回答十分意外。
他回過神來輕聲哄勸:
“……俏俏,老趙走了這些年,盈盈一個人也過得艱難,我只是想讓外人少說些閑話,免得老趙在天上看了也心寒……”
趙盈盈這幾年生活質量完全是質的飛躍。
全校都知道電影圈著名導演初鋒是她的父親,因為這層關系,她在學校風光無比,不好好念書,娛樂圈名媛圈的狐朋狗友倒是結交了一堆,平時在微博和ins上po各種名人合照,在學校裏全然一副明星待遇。
反而誰都不知道,初俏才是初鋒的親生女兒。
所以趙盈盈到底是哪裏過得艱難,初俏一點都想不明白。
“讓姐姐保留這個名字,這才是對趙叔叔最好的紀念。”初俏眨眨眼,驕矜中帶着點小姑娘撒嬌的可愛,“您覺得呢,爸爸?”
聽到前面,初父已經贊同了七八分,可聽到最後兩個字,初父愣愣地望着初俏,有些不知所措。
初俏不明白為什麽他倆的表情都變了,還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麽。
她哪裏知道,這兩年裏的她自閉內向,幾乎與外界隔絕,跟初父的關系更是淡漠到已經快兩年沒叫過他爸爸了。
趙盈盈這才模模糊糊感覺到,今天的初俏不像是這兩年她認識的那個初俏。
更像是從前那個明亮自信、被全校男生視為小仙女的她。
“……今天我想早點去學校,你們慢慢吃。”
多說多錯,初俏相信對她有求必應的初父一定不會堅持給趙盈盈改名,便準備出發去學校。
初父這才如夢初醒,慌忙起身跟上,完全把改名的事抛在腦後,追着問初俏:
“俏俏你這麽早就去學校啊,你都沒怎麽吃飯餓了怎麽辦?可別學人家減肥啊,要不你到學校了再買點什麽吃的?身上有錢嗎?不夠爸給……”
趙盈盈這兩年也不是沒有學着初俏從前的舉止性格讨好過初父,然而初父雖然對她好,卻也從來沒有親密關切到這個地步。
這巨大的落差讓趙盈盈恍惚間又回到了小時候,回到只能仰望初俏的那些年。
那時她第一次牽着父親的手,小心翼翼地跨入初家的湖畔別墅。
別墅區的每一幢別墅都風格各異,她踩着鵝卵石小道一路穿過薔薇盛放的庭院,推門見一室明亮奢華,穿着漂亮小裙子的初俏站在二樓樓梯上,好奇地望着她。
湖畔別墅,墜着手工蕾絲花邊的小裙子,還有精致得如同櫥窗裏熠熠生輝的玩偶的女孩。
在這樣的美好面前,趙盈盈覺得自己像是路邊不起眼的泥濘。
她看着初俏對她甜甜一笑,感覺不到半分友好,只有無止盡的自卑與屈辱。
這兩年她好不容易才在初俏面前擡起頭來,她絕對,絕對不要再回到被初俏踩在腳下的日子。
趙盈盈攥緊裙擺,暗自下定了決心。
早上去學校,一向是趙盈盈坐初家的車,初俏一個人去坐公交車。
但那是十六歲的初俏,對于十三歲的初俏而言,她坐自己家的車本來就是順理成章的事。
“你今天怎麽不坐公交車了?”
趙盈盈出來一看,見初俏已經坐上了車,下意識脫口而出。
初父正興奮,把司機老張趕下去非要親自送初俏上學,聞言道:
“坐什麽公交車?家裏這車就是為了送俏俏上學用的,俏俏以後可不許坐公交車了啊。”
初俏輕輕嗯了一聲,歪歪頭看向趙盈盈,眼裏帶了點奇怪。
好像在說,你怎麽問這種問題,真傻。
趙盈盈氣絕。
下車遠離初父的視線後,趙盈盈冷着臉加快腳步,并不和初俏一起進校門。
一中名流子弟甚多,趙盈盈更是那群小名媛中的佼佼者之一,要是被看見她和初俏這樣又胖又醜的人走在一起,肯定會被嘲笑的。
然而剛進校門,趙盈盈就被攔下了。
“校牌。”
初俏遠遠地看見趙盈盈停下腳步,似乎是門口檢查的紀律部人員叫住了她。
被教主的趙盈盈這才想上周周末班裏才講過,這周有領導視察,周一進校全校都要佩戴校牌,誰不帶就要扣班上的操行分,學校裏可能還會通報批評。
趙盈盈都忘了帶,初俏自然更是記不得這茬。
然而等看清那個立在校門口領着學生檢查校牌的人後,初俏驀然停下腳步。
花圃裏的栀子花被風吹來陣陣清香,卷起少年純白色的制服衣擺。
女孩墊着腳,嬌聲讨好似的撒嬌。
“……斯年我今天出門太早忘帶校牌了,你不是有備用的嗎?借我吧,通報批評太丢人啦……”
他側臉幹淨,身形筆直,眉眼間帶着點文雅的書卷氣,面對跟他撅嘴撒嬌的趙盈盈,他的神色透出幾分溫柔寵溺。
“……都忘帶多少次了?你還不長長記性……拿好,下次我會提醒你的。”
不需要日記本,不需要這三年的記憶。
初俏認識他。
在小學時許多男孩還在泥地打滾時,傅斯年就已經打扮得幹淨清爽,在各種競賽上拔得頭籌,就連臨校的初俏也在某些競賽上見過傅斯年的大名。
但最讓他受人矚目的,還是因為他的顯赫家世。
一中人盡皆知,傅斯年的父親是A市最大地産商君桦集團的董事長,母親是世界知名小提琴家,這樣的家世背景,一般人只在電視劇裏見過。
在這樣的家庭裏長大的傅斯年清秀謙和,成績優異,不必多做什麽能夠撩動花季少女的心緒。
初俏也不例外。
然而兩人真正的交集卻是初俏十三歲時,C市的一場地震。
原本是初家全家去C市的林間別墅度假,誰知道初俏一個人在家時突遇地震,導致附近唯一的一條公路被封,被困整整兩天。
更讓初俏沒想到的是,恰好也來這裏度假的傅斯年也被困在廢墟底下,并且傅斯年的頭部被砸傷,雙眼視力也受到了影響,只能看見模模糊糊的影子。
按照兩人被掩埋在廢墟之中的位置,略在上方的初俏其實是可以試着出去的,可她發現只要她動,待在下方的傅斯年就有被徹底掩埋的風險。
初俏只好在原地等待救援。
那時的傅斯年用微弱的聲音對她鄭重道:
“……如果我能出去……從今以後……換我來保護你。”
初俏蜷縮在廢墟裏,周圍泥土潮濕,空氣稀薄,但她的心卻溫暖熾熱。
她伸出手去,從縫隙裏輕輕勾住他微涼的手指。
“你答應我的。”初俏小聲道,“說謊的人要吞一千根針。”
幾天後道路疏通,救援車開進了別墅區,傷得最重的傅斯年很快康複,反而是初俏因為身體原本就不太好的緣故,獲救後立即動了場大手術,後遺症導致她患上了嚴重的胃病。
但還好,傅斯年和她都活了下來。
可惜他要履行約定的對象,卻并不是她。
“同學,你的校牌呢?”
傅斯年見遠遠的停住了一個女孩,詢問道。
趙盈盈原本沒多想,可見初俏用那種眼神望着傅斯年,她一下就警惕了起來。
“俏俏,你是不是也沒帶校牌啊?”趙盈盈出聲打斷兩人的對視,“這可怎麽辦,斯年他只有一個備用的——你能不能通融一下,別記俏俏的名字啊?”
趙盈盈雖然這麽說,但她知道傅斯年的脾氣。
他絕不會因為誰的請求而放過初俏的。
傅斯年果然皺了皺眉,他再問了一遍:“同學,沒帶校牌嗎?”
他的神色如此生疏客套,鐵面無私的模樣和剛剛的對趙盈盈的溫柔寵溺截然不同。
初俏望着傅斯年,回憶中的他對她還笑得溫柔,真摯誠懇地對她許下承諾,然而一轉眼,他生疏客套的喊她“同學”,像是已經徹底與她劃清界限。
趙盈盈見傅斯年這樣對初俏,心中升起了一絲隐秘的快.感。
初俏永遠也不會知道,當年那場地震後,初俏和傅斯年各自被送往醫院,她在陪床時偶然聽說了傅斯年的事情,而從初俏口中套出了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
在恢複視力的傅斯年找到初俏的病房外時,她頂替了初俏的身份,告訴傅斯年是她救了他。
陽光下,嶄新的校牌在陽光下折射着刺目的光。
趙盈盈當着初俏的面,得意地将親手從初俏手中奪走的勝利品,別在了自己的胸前。
初俏并不是挾恩圖報的人。
但明明是傅斯年答應她的,他說要保護她,他那時候那樣真摯,在暗無天日的廢墟裏,在初俏都快要放棄一切生的希望時,是他勾着她的指尖,一字一句許下諾言。
初俏垂眸,斂去眼中對傅斯年的失望。
“抱歉,我沒帶……”
她剛要開口承認,忽然,有什麽東西折射着陽光,在半空中掠過漂亮的弧線,落在了她的懷中。
她下意識接住。
是一枚校牌。
“這不就有了。”
扔給初俏校牌的身影從她眼前匆匆掠過,初俏驚訝地擡頭一望,見一個穿着黑色背心和迷彩褲,腰間束着校服外套的少年極其張揚地大步跨入校門。
和周圍着裝一絲不茍的紀律部成員比起來,黑背心的少年恣意狂放,像夏日晴空下的一陣涼爽清風,毫無征兆地襲來,吹散了初俏此時的尴尬無措。
初俏望着他,有些怔然。
待趙盈盈看清了少年的臉,驚訝地瞪大了眼。
這是……傅執!?
在一中誰不知道傅執。
如果說傅斯年是所有女孩年少時期都會向往的優等生,那傅執就是沉悶的學生時代,讓女孩們暗自心動卻又不敢明說的張揚少年。
他飙車打架,肆意妄為,看上去像是不學無術的混混,但傳說中人家飙的是天價山地摩托車,打架就算把對方打到殘廢也能用錢擺平。
一中這樣的學校不缺有錢人,但一中的那些二世祖也幾乎都唯傅執馬首是瞻。
趙盈盈當然喜歡優秀的傅斯年。
但每次路過傅執的班時,她也會不由自主的放慢腳步,幻想能得到傅執的注意。
然而下一秒,一個讓她無法忍受的認知漸漸浮現。
傅執難道……認識初俏?
作者有話要說:傅執:不用謝,老子超酷!
遲了一個月終于開文啦!這本大約是一個惡犬馴服的故事,應該是我目前寫的文裏甜度最高的一本啦!
開文前兩天每章都有紅包!快來掏空我的錢包呀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