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傅執當然不認識初俏。

但他今天早上剛剛在某種詭異的情況下,見過了這個名字。

前一晚他做了一個前所未有的、極度混亂的夢,夢裏仿佛是在海邊,海浪聲綿延不絕,真實得連吹來的風都帶着海平面上的鹹澀味道。

天色和環境都是昏暗壓抑的,他仿佛在一個孤島之上,舉目皆是大海,無路可逃。

但夢裏的他似乎并不害怕。

他的身邊,隐約還有另一個人的存在。

……傅執……

……傅執你在聽我說話嗎……

清甜的嗓音聽不真切,卻像是能夠平息壓抑環境帶來的負面情緒,讓煩躁不安的心一點點的平靜下來。

這個夢漫長得不可思議。

等傅執醒來的時候,緩了足足半個小時才找回了平日的思緒。

然而剛一下床,他就在旁邊的書桌前看到了一張奇怪的紙。

一張白紙鄭重地擺在書桌上,上面龍飛鳳舞地寫了“初俏”這個名字,還有幾句簡短的話——

【保護她】

【賭上你的命保護她】

傅執确定這是他的字跡,但關鍵是,他對這個名字,還有寫下這些東西的過程,完全沒有一點印象。

這他媽,是鬧鬼了吧?

被這莫名其妙的靈異現象驚到的傅執,匆匆收拾了一下就往學校去了,這個時間一中校門才剛開沒多久,他準備在學校裏找個地方補覺。

沒想到剛一到校門口,就見到了傅斯年似乎正責問一個女孩的場景。

說來也奇怪,就在他看清那女孩的模樣時,心髒處傳來一陣劇烈的刺痛感,疼得他太陽穴跟着突突地跳,等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從書包的角落裏摸出了他那枚從沒戴過的校牌扔了過去。

他也為自己這莫名其妙的見義勇為而意外。

然而與此同時,他轉身對上少女清澈幹淨的雙眸時,心髒處那種幾乎難以遏制的疼痛緩緩平息。

傅執凝視着初俏的眼神由淺轉濃。

“你把校牌給她了,以為我就不會記你的名字嗎?”

傅斯年望着傅執,眼中一瞬間聚起了濃重的厭惡。

但又很快散去,看不出多餘的神色。

初俏的視線在兩人身上打轉,聽兩人說話時的語氣神态,似乎不僅認識,還有着不小的矛盾。

可傅斯年這樣的脾氣,又能和誰有這麽深的矛盾呢?

傅執兩手插兜,懶洋洋地回首望去,笑得恣意狂妄,完全沒有把傅斯年放在眼裏。

“記啊。”

傅執眉眼裏自帶凜然鋒芒,冷冽如刀,薄唇微微勾起,更顯幾分譏諷。

“你要是覺得這個能威脅到我,你随意。”

傅斯年緊緊擰眉,氣氛降至冰點。

直到傅執信步走遠,傅斯年到底也沒叫住他。

他低頭遲疑片刻,沒有寫傅執的名字,也放過了初俏。

“你走吧。”

趙盈盈頓時不悅地脫口而出:“就這樣?”

傅執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幫了初俏,還下了傅斯年的面子,就這麽輕輕揭過?

她小聲試探着問:“斯年,你是不是和傅執有什麽……”矛盾?

傅斯年啪地一聲合上了文件夾。

“沒有。”

他望向傅執離開的背影,向來溫潤的眼眸有一瞬閃過冷漠譏諷的意味。

不過是個被養廢了的廢物而已。

不值一提。

趙盈盈悻悻閉嘴,轉而看向初俏。

傅斯年和傅執什麽關系不重要,可傅執到底認不認識初俏很重要。

他一句話也沒跟初俏說,看上去不像是認識的樣子,可傅執那樣的人,居然會主動幫初俏解圍,只是故意想和傅斯年作對嗎?

他和初俏不認識就算了,要是認識……

趙盈盈在心裏否定了這個假設。

不可能的,初俏如今的樣子,傅執絕不會多看她一眼。

初俏低頭看了眼手裏的校牌,兩個字的名字裏,姓氏被像是煙頭的東西燙出了一個洞,第二個字也看不太清。

唯有一張照片,縱使不夠清晰,少年桀骜不馴的眉眼也如此鋒芒畢露,見之難忘。

然而剛剛被傅執解圍的初俏卻完全沒有意識到他的危險性,對他的印象只有兩點。

看起來好像有點兇。

但感覺應該是個好人。

初俏對傅執的恐怖之處一無所知,她妥帖地收好校牌,準備追上去問清對方的姓名班級,放學後好還給他。

然而傅執一米八五的腿不等人,等初俏回過神跟上去的時候,他早就不知道拐到哪個方向去了。

初俏沒辦法,只好先到自己的教室找位置。

教室的座位名單貼在講臺上,以便老師點名,初俏掃了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她還順便看了眼自己的同桌和前後同學。

她來得早,教室裏空蕩蕩的,她便坐下安靜地翻看自己從家裏帶來的,初二時的筆記。

從十三歲猛然跳到十六歲,生活中的記憶可以靠日記本拼湊,但書本上的知識沒法速成,只能靠時間彌補,即便是從小考第一的初俏也一樣。

學霸初俏給自己定下的目标非常明确。

期中考試剛剛結束,離月考還有一個月,這一個月的時間,她至少要在跟上平時校內學習的同時,把初中知識補上。

這幾年的初俏雖然因為精神狀況而無力學習,但她的筆記仍在。

在精神狀況正常的情況下,初俏對于自己的學習能力還是很有信心的,畢竟她穿過來之前雖然是在上初一,但是初二的課程也已經在自學了。

總之,只要合理安排時間,多看筆記多刷題,順利的話,這學期期末,她應該能跟上目前的進度。

看着眼前暫時還宛如天書一般的高一課本,初俏嘆息一聲,在心裏自言自語:

重回年級第一之路,道阻且長。

初俏同學,你可要争點氣呀。

一中的晚自習九點半結束。

司機老張打電話說家裏孩子發燒走不開,今晚可能沒辦法來借她們,初父倒是嚎着要親自來接她倆,但他下午就去臨市準備下一個要開機的項目,也是有心無力。

“沒關系,我和姐姐打個車就行。”

初俏沒有為難他,從學校回山月庭也就不到十分鐘的車程,打個車回去就行。

不過初俏打電話給趙盈盈的時候,對方說要跟傅斯年留下來多自習半個小時,讓初俏自己先回去。

腦海中閃過廢墟裏的一幕幕場景,初俏心情有些悶,不太想這麽早回去了。

一半為了減肥,一半為了散心,初俏決定步行回家。

吹着夏夜的涼爽晚風,初俏想起了很多事情。

在那場地震意外之前,其實初俏就已經對傅斯年有了些許朦胧好感。

說是愛慕有些不切實際,畢竟她那個時候還是小學生而已,但她在眼中的傅斯年,和周圍那些男孩子都不一樣。

他身上好像有一種和別人都不一樣的勁,明明含着金湯匙出身,卻像是沐浴春雨的翠竹,鉚足了勁地往上竄,把同齡人都遠遠地甩在身後。

這樣的他足以成為在校園的人潮之中,也能一眼發現的,閃閃發光的存在。

會對這樣的人産生好感,初俏一點都不覺得奇怪。

更別提後面又因為地震而産生了交集,兩人在生死間走過一遭,這樣的好感就顯得越發清晰,幾乎就要萌生成愛慕之時——

莫名其妙的來到三年後,現實打破了她所有的少女心。

初俏嘆息一聲。

心情低落地走到公園附近的長樓梯處時,初俏瞥見一角熟悉的深藍色制服,停下了腳步。

一排排暖黃路燈将底下的階梯照得明亮,這個點公園附近人不多,但即便是有人,見了這情景也只是加快腳步,當做什麽都沒看到的快速離開。

因為坐在階梯最高處的少年面前,站了六七個手持金屬棍棒球棍的不良少年,有染金毛的,有編髒辮的,還有剃了個光頭的小哥,一看就是混跡社會惹是生非的混子。

這樣的人,普通人都知道少惹為妙。

初俏原本也怕,想小心翼翼貼着牆邊下樓,可被人圍住的少年腰間纏的是一中的校服。

不僅如此。

黑色背心和迷彩褲,這是早上給她校牌那人的打扮。

白天還不太明顯,晚上這個坐在臺階上的背影一看,恍惚間讓初俏想起了自己小時候家裏養的阿拉斯加。

她家小黑坐在家門口的院子裏時,背影就跟他一模一樣。

雖然看上去超大一只,又兇神惡煞,但是從來就不咬人,小時候的初俏常枕在小黑身上睡午覺。

初俏動了恻隐之心。

然而她沒開始下一步的行動,對面領頭的小髒辮卻拿棒球棍指着她喊:

“那邊那個小胖妹,看什麽看,今天這兄弟要倒黴,你也想跟着一起挨打嗎?”

突然被指的初俏吓得一抖。

……等一下。

他叫誰小胖妹呢?

抱着“士可殺不可辱反正要是他們過來自己就跑”的想法,初俏很是硬氣往前跨了小小一步。

“……現現現現現在掃黑除惡,你你你們這樣是會被抓的知知知不知道!”

小髒辮:……這小胖妹瞎bb啥呢?

不良少年們看傻子一樣看着初俏,初俏表面堅強內心慫得要命的瞪着他們。

怎……怎麽辦?

這是跑還是不跑?

黑暗中,少年指尖火星閃爍。

兩條長腿随意搭在臺階上的傅執雙手後撐,散漫淡漠地側頭望了一眼不遠處的少女。

有點眼熟。

“聽見沒,掃黑除惡了。”傅執拿起手邊的打火機,一開一合,煙嗓裏帶點冷冷笑意,“再不走,非要老子親手除暴安良?”

……那你他媽最該先把你自己除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執哥:媳婦說了,掃黑除惡,人人有責:)

其他人:??敲你嗎!!

如果說執哥是惡犬馴服,傅斯年應該就是追不到的追妻·真火葬場啦!

放心,俏俏和傅斯年的感情線已經砍斷了,她不會再留戀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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