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栖霞閣。

王妃楚氏不滿這個結果,但是也知道秦轼為難。她可不着急給那位側妃找麻煩,而且明面上的不能做不代表私底下不可以。她如今已經差不多完全掌控了整個內宅,實現一府王妃應有的權力,想要做點什麽哪裏還需要自己的動手。露些口風,自然有想要往上爬的鞍前馬後。

這會秦轼已經乘着府裏專用的小轎,到了離水樓下,所謂離水樓,就是在後花園的湖邊,幾乎靠近西邊小門的位置,有一棟雕梁畫棟的高樓,這就是秦諾居住的主樓,周圍有兩棟二層高的小樓與主樓成“品”字拱衛這主樓,樓與樓之間是游廊,廊下有長椅,可以随時随地坐下欣賞周邊的風光。

雖然離水樓離王府中心的嘉善居太遠,但是就景致而言,這鎮北王府裏其他的院落都比不上。不僅僅地處後花園的邊上,而且沂水而居,楊柳為邊,又滿是草木花卉,一年四季常綠長新。

秦轼對這個位置的風景還是比較滿意的,想到諾哥兒喜靜的性子,覺得這地方還比較合他的心意。也就把要給秦諾換個地方的心思按下了。

秦轼站在離水樓的外面環視一會,有心看看是不是有不妥的地方,若是哪裏不好自然是要盡快換掉。看見守門的婆子見了他忙低身行禮,又叫身邊半大的小子行了禮趕忙進去通報。秦轼暗自點頭,這離水樓的下人們還算是過的去眼的,自不多話,徑直跨過兩棟小樓間連成的小門,順着中間的青石小路直往主樓走去。

到了樓下,就見秦諾已經被青璃抱起來了,正迷迷糊糊的搓了搓眼睛,看見秦轼軟軟的喊了聲:“父王~”

秦轼笑容滿面,伸手接過秦諾,問道:“剛起床?小懶蟲,父王和你的兩個哥哥都吃過早膳還在演武場練了一會,你倒是還迷迷糊糊的嗯?”

秦諾這回也醒的差不多了,有點不好意思的扭了扭身子道:“沒賴床。小孩子,多睡,好。”

秦轼見他一副就是這樣沒錯,你不要怨我我的小樣子,不由得大笑。這個兒子比其他幾個兒子都有意思的多。秦轼搖了搖頭,捏了捏秦諾的鼻子問道:“可用了早膳?

秦諾皺了皺鼻子頗為嫌棄道:“嗯,不喜歡,糊糊。”又癟癟嘴,好像在嫌棄自己的牙口。

秦轼又被自己的兒子逗笑了,揉了一把秦諾柔軟的頭發道:“父王讓人給你準備了山藥糕,到父王書房去吧,別讓你三哥知道了!”父子兩賊兮兮的頭靠頭發出愉快的笑聲,青璃忙取了一條鬥篷準備随時給秦諾披上。

秦轼卻抱了秦諾進了秦諾的屋子道:“先給父王看看諾哥兒的屋子。”

秦諾從秦轼懷裏蹦出來,轉而拉着秦轼的手道:“父王,漂亮。”說着邁着小短腿拉着秦轼進了屋子往右側的窗邊跑。那裏有一扇大窗,是北川有名的工匠獨有的技藝,只有他這一支才能造出這樣的大窗而不影響整棟樓。

進了屋,正面是一張小圓桌,鋪着青花桌布,底下有幾張包了布的圓杌也是和桌布一樣的花色,看起來清新典雅。左邊是一張百鳥折疊式屏風,畫技極佳,屏風的邊框用的也是上好的紅木。秦轼暗自點點頭,負責布置離水樓的人還是頗用了些心思的。這些細節之處就可以看出對主子夠不夠精心。

秦諾拉着秦轼穿過右側的多寶閣,多寶閣上擺着些精致有趣的小玩意兒,多是些顏色鮮豔的物件,倒是極适合秦諾這樣的孩子留着把玩,還有些孩子的玩意兒放在下面的格子裏,方便秦諾想玩的時候取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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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過多寶閣就看見一間隔出來的小空間,正對着的兩面牆開了兩扇窗,一面是和門一起的,一般就不打開了,另一面則是面向湖邊,稍微換個角度就可以看見湖邊開始零零散散冒出的荷葉尖尖小角。秦諾拉着秦轼徑直走向打開的那一面窗。

窗下擺了個小型的美人榻,上面還擺了個大迎枕,秦諾最愛這個地方,他可以靠着迎枕欣賞外面的風光。因為他總是生病,總是不能出門,那麽這麽一扇窗就是他唯一可以駐足的地方。當然前提是他的身體好了,可以下床了。

因為這個方向是沒有什麽風的,而且對面的窗沒有打開就不會有一絲風從這裏吹過。但是青璃說過,只要開了對面的窗,這裏的風就可以大的即使是最炎熱的夏季也不需要冰塊。

秦諾拉着秦轼在榻上坐下,自己動腳爬到秦轼的懷裏,父子兩趴在窗上指指點點,欣賞這一片風光。也難怪秦諾喜歡這裏,因為這裏的景致确實極美,不遠處就是專為培育府裏的主子們賞玩的花卉草木的地方。乍一看去,最醒目的就是那一片鋪滿了整面牆的紫藤蘿,如今正是三月現蕾的時候,星星點點點綴在一片綠色的瀑布上,光是現在看着就忍不住想看看它四月盛開的時候是何等的美景。

秦轼笑道:“果然是個賞景的好地方,不如過些日子,紫藤花都開了的時候,不如叫上母妃和你的幾位哥哥一道過來賞賞花喝喝茶,哦,還有你最喜歡的山藥糕怎麽樣?”

秦諾兩眼放光,用力的點點頭。

父子兩賞了一會景,這才出了樓準備到前院的書房去。秦轼突然發現這座主樓上面沒有挂着主樓的名字,于是問道:“這主樓不曾有名嗎?”

“原是有的,喚作麗水樓的,只是王妃說了,“麗水二字終究不适合男孩子還是等着哥兒學了字,自己起個喜歡的名字吧”這才去了扁。”青璃答道。

秦轼沉吟了一會道:“既然這一處已經易名為離水樓了,哪裏還有空着主樓的意思”說着招了身邊的小厮金岩道:“去,傳本王的話,馬上把扁做好送過來。你就在這盯着,好了以後再來找本王複命。”

金岩應了諾,自退下不提。

秦轼親自抱了秦諾依舊乘了小轎到了前院的書房。卻見秦谙已經在書房外的廊下坐着等了似乎有了一段時間。

見秦轼抱着秦諾下轎,忙起身給秦轼行了禮,又和秦諾問了聲好。秦諾乖乖叫了聲“大哥”就躲在秦轼懷裏偷眼看着秦谙。秦諾自從上次在嘉善居和這位大哥見過面就知道他和那位傻白甜的三哥不一樣。他不像三哥那樣好奇和喜歡自己的親弟弟,不,應該說他和母妃一樣都對他有了心結。

秦諾暗自嘆息過,但是感情的事,不管是愛情還是親情,亦或者是友情都是一樣的勉強不來。

秦谙時隔一日再次看到這位嫡親弟弟,心頭翻滾的依然還是那種複雜微妙的感覺。他覺得在自己理清這種感情之前還是不要和弟弟靠的太近,免得,免得什麽他自己的也不知道,只是潛意識告訴他這樣做比較好。其實他不知道的是這是幾種感情糾結的結果。

他收到母親的影響,即使在父親的勸說下對受傷的事釋懷,但實際上因為母親有意無意的提起,所以這根刺就算是留下了。加上因為秦轼發生母子之間這樣的情況,所以難免更加憐惜秦諾,秦谙見了心中難免有些澀然。畢竟一直是父王母妃心中最看好的兒子,三弟雖然同樣是嫡子,但是明顯是個粗神經的,只可為将不可為帥,而秦諾的聰慧卻是很明顯,現在尚且年幼,以後誰知道呢。都說“小孫子,老兒子”,加上楚氏有意讓秦谙離着秦諾,早把老道說的話告訴他了。不管信不信,這些時日,也夠把這根刺埋的深一些了。

這會見了兩父子親親熱熱的從小轎裏出來。秦谙面上不顯,心中卻有些酸酸的。秦諾不知道他的大哥也已經對她有了心結,他還在感嘆,之前一整年都沒見過這位大哥,這兩日卻連着見了兩回,還是在他遠離了這片鎮北王府的中心之地之後還見了,還算是有緣分了。

那位說了今天要去給他慶祝喬遷之喜的三哥估計又在演武場被專門為他請來的武師的武藝迷得神魂颠倒,哪裏還記得他這個弟弟,絕對的武癡一個。秦諾心中暗暗吐槽。

回過神,已經進了書房,秦轼把秦諾放在榻上,書房裏負責伺候茶水的另一個小厮立馬端上一盤正好溫着的山藥糕。秦轼接了放在榻上的小幾上,還給秦諾倒了杯茶放在手邊,以免他吃了糕點口渴。

秦谙在一盤看着秦轼這一番舉動,心中又有些酸澀,其實若是秦謹在這裏得了這樣的待遇,他這個做哥哥的也只會笑笑,在意思意思說聲“父親不要太慣着弟弟”之類的話,然後得了秦謹一個哼唧,又是父子天倫的好景象。換到了秦諾的身上就有些不同了,本就心情複雜,看的多了,就覺得是不是有些過了。

說實話不過是因為母親的偏見,導致他也是被言傳身教也有了偏見。連做母親的都沒有把秦諾當做親生的看待了,更何況他這個統共見了三面的兄長。再加上每夜夢中的糾結,難過,悔恨。卻又總總不記得從何而起,種種複雜讓他越發難以用一個親近的像對待秦謹一樣的感情對待秦諾。

秦谙來找秦轼是為了他已經接手的一部分的庶務,作為鎮北王府的繼承人,他可以不精通庶務卻不能完全不懂。就像是身為王府的主母,王妃楚氏不需要自己做賬本,但是她必須看得懂賬本。秦谙就是為了一些事來請教秦轼的,秦諾對這些不感興趣,而且這一家子的庶務一般是不可能落在他的手上,更何況,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情況,他的女孩子的身份早晚會被發現,這也是他不懂為什麽楚氏要這麽做的原因,

秦諾專心致志的磨着山藥糕,他立志要至少吃掉兩塊,才能對得起王爺爹特地給她準備的糕點。但是,最終,還是沒能實現。因為聽說他在秦轼外書房的秦謹終于想起來答應秦諾的事,立馬從演武場趕到書房,在秦謹簡單的腦子裏,見到弟弟就好了,就等于實現諾言啦。

于是在秦諾才磨了小半個山藥糕的時候,秦謹大魔王來了,剛剛練武結束,正是餓了的時候。眼前一盤香噴噴的糕點,簡直是專門為他準備的。秦謹眼裏只剩下糕點了。只記得和父親哥哥以及弟弟馬馬虎虎打了個招呼就急急忙忙抓了糕點大口大口吃起來。秦諾一見秦謹的眼神就知道不好了,又見秦謹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抓起就吃,那一口對于他來說的好牙,秦諾感覺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最終一盤山藥糕都進了秦謹的小肚子,這混蛋還吃飽了舒舒服服的打了個飽嗝,安逸的靠在秦諾身邊。秦諾捧着手裏僅剩的半塊心中默默流淚“還我糕點,臭五哥~~”

☆、五歲

自此之後,秦轼無事的時候常常抱了秦諾到外院玩,或是帶着他到其他幾位哥哥的院子裏串串門。秦諾也和幾位哥哥的關系漸漸親密起來。

其中關系最好的還是秦謹,似乎天生最喜歡這位弟弟。秦謹自秦諾出生就表達出了他對弟弟的強烈的僅次于武藝的感情。這也是這個諾達的王府裏除了秦轼以外給予他最多感情的親人,至于秦轼,每到秋後,落葉之時秦轼就不得不離開北川,到邊關最前線防備關外的外族尤其是匈奴人前來掠奪物資殺人搶劫。

他們搶的不僅是食物和棉花等過冬非常重要的東西,還有人。尤其是女人,因為關外除了大片大片的草原還有一望無際的戈壁灘,那裏生活條件惡劣,男女比例向來是女少男多,因此為了種族的延續,前來搶劫的人常常連着女人和孩子一起搶走。

有時收獲太小,他們也會強一些男人回去作為奴隸。為此,每年這些時候,鎮守北川的鎮北王極其親領秦家軍都嚴正以待,随時準備出營奪回被搶的糧食和人。甚至做一些反擊以震懾匈奴人極其王室。

而這個時候王府由楚氏手握大權,加上這些年沒有有力的內宅敵人在旁蠢蠢欲動。媚姨娘等自從上次想要借王妃身體沒好全之類的借口讓秦轼到她們的院子裏去,甚至借孩子的口說出來之後卻賠了夫人又折兵,不得不把兒子搬出自己的院子,從此之後她們的孩子基本上就在秦轼和楚氏的管教下長大了。最多不過偶爾見面,但是秦轼擔心庶子和這些文化程度不高的侍妾待久了會影響心性甚至是兄弟感情導致将來兄弟不和,所以并不允許她們常常見面。

為了孩子至少兩位姨娘是不敢多生事,更何況如今側妃被軟禁,估計難有再複出的時候。主母楚氏還算是寬厚,懶得理會她們,她們也懂得這個時候王爺不在,她們在折騰也折騰不出什麽,要是真的出了什麽事,估計秦轼回來的時候就是和她們清算的時候了。

這些年她們算是看清楚了,秦轼對于正妻的愛重是無論多少美貌和手段能夠改變的,更別說楚氏的容貌不輸她們,又溫柔體貼,是府裏三位嫡出哥兒的親生母親。這位置妥妥的穩固。因此楚氏的日子越發好過,卻還是對秦諾難以釋懷,甚至因為過于安逸,大約是心底惦記的事少了,有些事就會常常浮上心頭。

在秦轼不在的日子裏,秦諾因為天氣的變化,大大小小病了數次,竟然不曾見過楚氏前來看過他一眼。都是派了宋嬷嬷或者是青巧過來探望,帶了些補品,在離水居略坐一會也就走了。

青璃心中漸漸有些不忿,但是身為奴,主子們的事哪裏有她多嘴的份兒。因為上面的主子的态度,下面的那些個捧高踩低的也學了樣子,每每離水樓裏有了什麽吩咐,也是能拖就拖,言語間也少了許多尊敬。只是顧及秦轼,終究不敢太過,秦諾也不願在這個時候給他那個本來就不待見他的母親生事,以免惹得她更不待見他。

四年很快就過去了,不過是一個孩子吃吃喝喝,時常生生病的過程。

每年的秋冬就會是離水樓最不好過的時候。若是身體健康的也就罷了,只是秦諾終究是早産的,後來也沒有得到和秦谙秦謹一樣精細的照料,身體也沒能更強健些,只是因為是王府的主子,倒是吃喝不愁,只能這麽将就着罷了。

若是有個心疼的母親,必然是費盡心機找些專門給早産的孩子調養身體的方子,不管是幾年還是十幾年,循序漸進總會有好的時候。然而,楚氏有意無意竟是忽略這個問題,或許此時她已經深信老道的話,那麽秦諾羸弱的身體對于秦谙而言就是一件好事了。

秦諾一直不知道他被母親漸漸厭棄的原因,就連大哥秦谙也在這些耳濡目染之下對秦諾越發冷淡,但是每次見過秦諾以後,那一夜又是亂夢叢生,一夜難眠。

這是秦諾五歲的秋天結束了末尾,開始了一年中最冷的冬季。

北川的冬季向來是即是是健康的成人出門也要全副武裝的,這是一種刺骨的寒冷,微微一點點風就能讓身體好不容易溫起來的一點點溫度帶走。這樣的日子秦諾總是在離水居裏窩着的。開始的兩年,秦諾還小,什麽都不會,也沒有開始上學習字,每天就在離水樓離無所事事,真真是浪費生命的感覺。

無事可做,秦諾就在默默扭扭身子,做一些依稀還記得些許的體操,還練了一招半式的太極,不過因為只是見過別人練,自己也沒有學過,胡亂比劃罷了。倒是讓青璃在旁邊看了很是心疼。

秦諾幾乎不能出門,一旦出門見了風,夜裏難免要發一回熱,長久之後必然影響身體。楚氏嫌煩了,也就不許他出門,包括每月的請安在這段時間也是免了的,當然只是他免了,但是秦諾和青璃都知道他不可能整整一個冬季都不去嘉善居給母親請安,所以在天氣晴好的時候秦諾病愈之後一樣還是會到嘉善居去。

秦諾曾經央過秦謹過去和他玩,秦謹自然是一口答應秦諾的央求,而且他覺得弟弟的身體太差了,應該早早開始和他一起練武,可以強身健體。秦謹到離水樓不過三次,就在第三次回去之後生病了,依秦諾看就是正常的感冒,雖然在這個時代,感冒一不小心也會要人命,但是這是在鎮北王府,府裏有常駐的大夫,醫術自然不必說。就連秦謹也沒當回事。

但是楚氏知道了就不是小事了。她惱了秦諾不安份,自己身體不好就安安靜靜在離水樓窩着就是,吃穿用住都不會缺了少了,大夫藥材補品也沒有缺。結果連累了秦謹,心中一旦火起,就是一分的錯都成了十分。

楚氏親自到恒磊園看了秦謹,大夫已經診過脈,下人拿了方子已經在熬藥。秦謹雖然有些低燒,但是精神還是不錯,臉上有些紅,被大丫鬟青衫壓在床上不許下來胡鬧。折騰了半天,這活潑的小胖子才消停下來,憨憨的睡着了。

楚氏叫了秦謹身邊伺候的丫鬟婆子小厮出來問話,就在恒磊園西角的小廳裏。雖然已經從青巧的嘴裏知道秦謹應該是在秦諾那裏回來之後生的病,沒問話之前,楚氏已經給秦謹的生病歸咎于秦諾。但是真正的病因還是要問問的,究竟是受了風還是碰了水,又或者是被大病将愈的秦諾過了病氣。

青衫知道秦謹生病,可大可小,因為這小胖子健康的很,少有生病的時候。但是陪着秦謹去看了秦諾幾次,秦謹又極喜歡秦諾,連帶的青衫對秦諾也越發了解,也覺得是個可人的孩子。她也隐約知道楚氏對秦諾的态度不太對,因此言語間頗有撇開秦諾的責任的意思。

但是楚氏經過這幾年的受寵,也大抵是人的通病,受過了些許委屈後得了更多的安撫,過了慣了人人捧着的日子,難免有些自我,不管青衫撇沒撇開秦諾,也不妨礙她把責任放一些到秦諾的身上。

其實說起來也确實和秦諾有些關系,若不是秦諾無聊找了小胖子一起玩,小胖子也不至于隔個一兩天就往離水樓跑,這回就是在去離水樓之前在演武場練了會武,出了點汗,本來是坐了小轎直接到離水樓的,小胖子卻看見後花園東邊開了不少白的、淺的、紅的梅花。想着這些日子弟弟在養病,離水樓的風景也不如往常,更別說秦諾根本不被允許打開窗子,就想要帶了枝好看的梅花給弟弟插瓶。

自顧自喊了停轎,下了轎子就跑,背上的汗猛地一涼,一冷一熱就留下了病根。小胖子看了半晌覺得後花園的梅花太少不夠好,咋咋呼呼的招了人就往東邊的梅園去,性子又急,等不了青衫給他披上披風,就自己跑去了,半路上青衫哄了許久才勉強願意坐上轎子。

這麽一來一往,在路上就花了不少時間,青衫本就有些擔心秦謹會着涼,有了些許準備,沒想到王妃陣仗這麽大。青衫斟字酌句把原委說了給王妃聽,王妃蹩着眉道:“謹哥兒不懂事,你們這些伺候的人也不懂嗎?摘的什麽梅花,若是諾哥兒想看自讓他的丫鬟摘去,即使是謹哥兒非要親自給諾哥兒送一枝也不必親自去摘,要你們這些有什麽用!”

青衫等人撲騰一聲跪在地上,磕頭連聲道:“都是奴婢們不好,沒有照顧好哥兒,還請王妃責罰。”心底卻暗自嘆息,就連王爺也耐不過秦謹磨,更何況是她們這些下人,又為秦諾擔憂,按照王妃的話,已經把過錯按在秦諾身上了。

果然,楚氏沒有重罰恒磊園的下人,只是每人罰了一頓飯并一個月的月錢。嚴令青衫等人要好好照看秦謹,并下令不許秦謹再去看秦諾,除了離水樓哪裏都能去。

又進了內室看了熟睡的秦謹,發現喝了藥,熱度已經開始降下來了,也就放了心。出了恒磊園卻坐了小轎徑直往離水樓去。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其實還有一千多字漏貼了,已經補上了,大家可以回頭再看看。( ̄┰ ̄*)

唔,因為評論很少,米線也不知道大家對米線的新文有什麽感覺。希望大家多多評論,給米線提提意見和建議,謝謝大家啦,(づ ̄ 3 ̄)づ

☆、怒氣

離水樓

秦諾吃了藥,藥效起來正昏昏欲睡。青璃鋪好了床,收起暖床的湯婆子,伺候秦諾脫了外衣正準備躺下。

奶娘也就是離水樓的吳媽媽就着離水樓近邊的小竈房裏給秦諾熬了碗鳜魚湯。因為身體不好胃口也欠佳,雖然秦諾是個吃貨但是當身體提出反對意見的時候即使是吃貨也沒有辦法違抗空有想吃的心卻沒有吃東西的食欲,而吳媽媽的手藝頗佳,白色的濃湯只用了一些姜去腥,其他輔料都沒有放,濃濃的一小碗秦諾卻很喜歡。

青璃用湯匙一小口一小口伺候秦諾,不是他嬌氣或者是大少爺就是人伺候的,因為他在冬季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長久以來哪裏還有什麽體力,勉強起床在屋裏走走動動手腳就已經不錯了。

湯還只喝了一小半,就看見三等丫鬟花影瞪着眼睛急急忙忙沖進來。青璃忙呵斥她這麽莽撞做什麽。花影喘着大氣道:“小郡王,王妃,王妃來了。”

秦諾登時坐了起來,和青璃、吳媽媽面面相觑,這是怎麽回事?這位親生的母親只在每年的四月應秦轼的邀請到秦諾這裏賞賞花罷了。冬季秦轼不在的時候基本上不曾踏足離水樓,今天怎麽會突然來?

秦諾突然有了些不好的預感。青璃也緊張起來,忙放下手裏的湯盅,拎了見衣服想給秦諾穿上,就聽見外面廊下的丫鬟怯生生的請安的聲音。青璃心知已經來不及穿衣服了,若是另外兩位哥兒也就罷了,秦諾的話,若是衣冠不整,只怕來意不善的王妃心中會更不喜。只能匆匆忙忙拿了件厚實的鬥篷給秦諾披上。

秦諾努力克服藥效帶來的昏昏欲睡,勉強打起精神讓青璃把他抱起來。路過還剩下一半的魚湯,秦諾扁扁嘴,好可惜。(ε)

出了內室,果然見楚氏已經在坐下,坐在堂前的太師椅上,表情嚴肅,一點也不像是來看望生病的兒子的。秦諾現在可以确定今天不會有什麽好事發生了。但是他想不明白哪裏又招惹她了,他也已經不指望能夠得到楚氏的疼愛,只希望兩人就這樣相安無事的各自生活就好了。

青巧突然抱了一個白底百花長頸瓶,裏面斜斜的插着一枝今天秦謹送來的梅花,紅白相應煞是美麗。秦諾晚飯前還頗為不舍的賞了一會才讓青璃把它擺在多寶閣的底下的桌子上。這會被青巧搬了出來放在楚氏面前。楚氏伸出修長纖細的手指,修剪精致的指甲劃過梅花稚嫩的花瓣,兩個手指輕輕一捏,一片花瓣就被揪下來了。

秦諾心中已經有了些明了,必定是秦謹出了什麽事,否則她也不會只是為了一枝梅花興師動衆的過來問罪。秦諾心中有了底,面上依然不顯,蒼白羸弱的臉上微微勾起一絲微笑,朝着楚氏彎腰行禮,起身才道:“母妃是來看望孩兒的嗎?”說着微微低了頭,臉上浮起一絲紅暈,與蒼白的臉色相映,更顯得可憐。

楚氏欲要問罪的話頓時噎在嘴裏,半晌才道:“嗯,可好些了。”嘴裏問着,卻沒有招秦諾上前,更沒有抱一抱秦諾或者是親自探探額頭的溫度的意思。

秦諾擡頭看了一眼楚氏,略顯羞澀的說道:“孩兒不孝,讓母妃擔憂了,今天吃了藥已經感覺好些了。”說着又笑了笑,伸出細瘦的手指抓了抓臉才道:“大夫說,再吃兩天的藥,大約就沒什麽了,只是要小心不能見風。”

半晌,楚氏不知道在想着什麽,定定的看了秦諾許久,秦諾只當做不知。過了一會見楚氏還沒有說話,秦諾才擡頭疑惑道:“母妃?”又看到楚氏不知不覺捏碎的一朵梅花,紅色的花汁染紅了楚氏的白皙的手指。

秦諾突然笑着道:“母妃也喜歡這枝梅花嗎?這是三哥給我的,說是在路上看見了,想着我不能出門,只怕不知道外面的梅花已經開的這般好了,就給我摘了一枝。我,我可喜歡…了。”說着說着有些猶豫,又半晌才仿佛下定決心道:“母妃喜歡的話,可以問問三哥哪裏摘的,我讓青璃給母妃也送一枝可好?這枝是三哥送的,我,我不舍得送…”

王妃突然好像洩了怒氣,放下手裏的花泥,頓了一會才道:“不必了,既然是你三哥送的,你就好好收着吧。”說罷端了吳媽媽送上的茶,淺淺抿了一口,青巧搬了梅花放回原位,理了理梅枝道:“三少爺真是有心呢,這可以府裏東邊開的最好的梅花,若是再想找出這麽一枝漂亮的梅花也不算容易了。”

說着笑了笑,對楚氏道:“奴婢見小王爺那裏似乎也缺了些顏色,前兒還聽見三少爺在小王爺那裏抱怨邵陽院竟是些奇石怪木呢?”

王妃神色一怔,就是前些年,谙哥兒在養傷不能出門的時候也沒見謹哥兒給他哥哥送些顏色鮮豔的花花草草,倒是秦諾這…又想起青巧說聽見離水樓到大廚房取飯菜的二等丫鬟和廚房的丫頭聊天時說道,秦諾覺得無趣,便支了謹哥兒一聲,謹哥兒就接連幾日都到離水樓陪他。

又聽她依稀說過風寒之類的病症是可以傳染的,尤其是不懂事的孩子,覺得感情好喝同一碗茶,吃同一塊糕,你一口我一口也是很有意思,卻不知道大夫說了萬萬不能同病人相處太近,以免過了病氣。

想着想着楚氏的火又起來了。是,你是因為早産身體不好,一整個冬季憋在房裏是無趣的緊,若是心有不滿只管找她這個母親來就是了,明知道谙哥兒和謹哥兒就是她的心頭肉還敢慫恿謹哥兒過來陪他,誰知道他們兩一起的時候有沒有一起吃東西。

更何況谙哥兒在邵陽院卧床休養也不見謹哥兒急吼吼的就摘了梅花給他看着玩兒,怎麽到了他這裏就巴巴的跑到梅園親自給摘了梅花送過來。這一想心情再次不好起來,怒目直視秦諾,秦諾心中一驚,不好了,這回得折騰了。

果然楚氏硬邦邦的說道:“既然喜歡梅花,不如明日把附近都改種了梅花吧,免得你每年冬日裏勞煩你三哥給你摘花。”

青璃心中一急忙道:“啓禀王妃,哥兒這幾日才好些,若是要換了花草難免有些嘈雜,只怕不利哥兒養病。”

楚氏猛地盯着青璃,青璃冷汗直流,跪在地上,俯低了身子不敢多言。

楚氏緩緩道:“我當你是個懂事的,也在我身邊跟了許久,沒想到也是個眼皮子淺的,這換一回花木,将來得省了多少麻煩,況且不過是幾個工匠的事,難道還能比王爺的外院吵鬧些?還是能比本王妃的嘉善居每日管事們回話的時候嘈雜些?”說道後面已經是聲色俱厲,猛的一拍桌子怒道:“本王妃讓你來照顧哥兒不是讓你來寵着他的,你看看現在他是個什麽樣子,竟然敢支使兄長!”

說着又指着秦諾道:“諾哥兒可喜歡母妃的安排?”

秦諾看了看瑟瑟發抖的青璃,又看見幾乎就在眼前的手指,緩緩的點了點頭道:“母妃說的極好,應當是這樣的。”

得了秦諾的回答,楚氏終于收了手指,撫了撫衣袖道:“即使如此,無事早些休息吧。”說罷起身拂袖而去。

秦諾呆呆的看了眼前突然空蕩蕩的堂屋,青璃緩緩從地上起來,掏出帕子擦了臉上的淚漬,哽咽道:“該休息了,別這麽站着,要不然就得多喝兩天的藥了。”

秦諾點點頭,青璃忙抱了秦諾到床上,手在被子底下一模,暖好的被窩也有些涼了,青璃管不了太多,連忙摸了一把秦諾的手腳,果然冰冰涼涼沒有一點溫度。青璃一急,差點又流出眼淚,跺了跺腳道:“快到床上,奴婢給您暖暖,要是凍傷了有的您受的。”

秦諾擦了擦青璃沒擦淨的淚水道:“無妨,死不了的。”

外面突然有人掀了簾子進來,卻是吳嬷嬷端了盆熱水進來。見青璃把秦諾往被子裏塞忙道:“先等會,給哥兒用熱水擦擦手臉,再燙燙腳。”

兩人忙活了一會,秦諾終于感覺到溫度又回來了。

待吳媽媽出去了之後,青璃攬着秦諾小小的身體躺在床上,握着秦諾的手給他揉搓,突然聽見秦諾淡淡道:“你覺得青巧怎麽樣?”

青璃愣了一會道:“聰明伶俐,深得王妃的心。”

确實,這些年,楚氏越發倚重青巧,如今連宋嬷嬷也和楚氏不如當初那般貼心了。秦諾很疑惑,明顯方才那會楚氏已經洩了怒氣,再一會大約就會離開了,只是青巧幾句話,看似沒有什麽惡意,卻明顯挑起了楚氏的怒火。她是楚氏身邊的人,在她身邊這麽多年該知道的東西必然不少,甚至她應該是知道楚氏不喜歡他的原因的。

但是為什麽她要挑撥他們母子之間的感情呢?今天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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