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種時候都會和管家一起,還有一大堆的丫鬟婆子,并不會有什麽不好的流言傳出。

楚氏見了大管家,得知大管家已經将內侍迎進府裏,安排在外院的大花廳喝茶稍作歇息。楚氏知道現在不是藏私的時候,忙把得到的消息和大管家也說了。當然,并不是在征求大管家的意見,只是告知他她也是剛剛才知道的消息。

以此,大管家就能夠知道怎麽應對這些內侍,同時能夠洗脫楚氏早有謀劃讓秦諾成為質子的嫌疑。主要是楚氏對待秦諾的态度實在是太奇怪,未免将來秦轼多想,楚氏只能盡可能多做準備。

大管家知道內侍此次帶來的旨意必然不是件好事,又聽了楚氏得到的消息,內心已經基本确定是為了質子而來。但是同時他也知道了今天早上在嘉善居發生的事,隐隐覺得王妃心裏已經有了決斷,但是這件事他不好直言反駁王妃,只能盡快安排人手給秦轼傳訊。希望秦轼戰事不繁忙的時候能夠盡快回來,這不是一件小事,還有側妃的事也需要秦轼盡快回來做個了斷。

大管家已經派了八百裏加急傳訊給秦轼,但是秦轼畢竟是在邊關前線,信到秦轼的手中至少要兩天,還是快馬加鞭,在驿站直接換馬的情況下。實際上大管家非常擔心秦轼根本不能回來,雖然最近并沒有聽說邊關有戰事。

楚氏理了理衣裳,撫了撫發上的琉璃牡丹簪子,扶了青巧前去接旨。大管家已經安排人擺了香案,楚氏就要接旨,內侍卻道:“奴婢姓高,奉皇上旨意前來宣旨,只是為何不見小王爺?既然王爺不在,那麽小王爺來接旨也是應該的吧。”

楚氏滿臉憂愁:“有勞高公公,他今日突然病倒,現在還沒有醒來呢?本王妃方才還在等大夫的消息,聽說陛下有旨,只好只身前來接旨。”

內侍奇道:“怎麽今日有旨就病倒了?可真是湊巧呢!”

楚氏見內侍話語間帶着嘲諷,心下大怒,小小內侍也敢在鎮北王府放肆,但是想到秦諾就要和這個內侍離開,還是忍一忍,只希望這一路上能少些刁難,于是楚氏淡淡道:“高公公既然不信,不如随本王妃去看看如何?”

沒想到,這位高公公也是個膽大的,竟然點頭稱是。楚氏領着高公公到嘉善居,果然見到滿院的下人屏聲靜氣,小心翼翼不敢多發出聲音。進了安置秦谙的廂房,果然有大夫在內室診治,丫鬟送了熱水進了內室,又拿出一盆衣物,仔細一看,上面還有點點血跡。

高公公也知道再多問這位王妃惱了不給他面子,他也沒地說去。進了內室,高公公偷偷瞧了一眼,秦谙臉色青白,乍一看可不是大不好了嗎?難怪這位向來以溫柔形象在外的王妃剛剛這麽容易就動怒了。再不敢多問為何不見其他兩位郡王出來接旨之類的話。

重新回到外院,這才淨手焚香,宣旨。

楚氏沒有猜錯,這個聖旨就是為了質子而來,而且聖旨明言,“王妃楚氏與貴妃閨中之時相交甚好。今,貴妃纏綿病榻,自言思念家人愈盛,朕感貴妃多年相伴之情然貴妃膝下無子,朕欲一解貴妃之心結,特宣楚氏之子進京陪伴貴妃。”楚氏最後的一點點希望都落空了,若是皇帝沒有言明是她楚明微的孩子,那麽就從兩個庶子中擇其一就可以了。

如今皇命不可違,果然是如她早上對秦諾說的這就是命。

楚氏面露難色,猶豫間,高公公催促:“王妃娘娘,接旨啊。”

楚氏為難道:“如今王爺不在府中,這等大事,不可不知會王爺一聲,讓王爺做個決定,臣妾實在是,實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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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公公板着臉道:“有什麽為難的,這是皇上下的聖旨,王妃娘娘當知抗旨是何罪,就算是王爺在,也得遵旨不是。”

楚氏這才接了旨,給宋嬷嬷使了個眼色,宋嬷嬷會意上前一步,在高公公手裏遞了個荷包,高公公一捏癟癟的,心中大喜,果然是鎮守北川的鎮北王府,這荷包摸着癟癟的,可是一點也不薄呢。

得了好處,高公公也不像方才那樣眼高于頂,滿臉笑容道:“還望王妃娘娘早做決定,皇上還在等着奴婢回去複命呢。”

“這是自然,”楚氏招手喚來另一個大丫鬟青魚,讓青魚送高公公到安排好的客院住下,好吃好喝的款待着。

楚氏接了旨,回了嘉善居,先去看了秦谙。章軍醫回道:“小王爺此次昏迷應是心神大亂所致,藥石難起作用,還是要靠小王爺自己調整。如今之計只能開些安神的湯藥,為輔助,希望小王爺能早日醒來。”楚氏端坐在榻上,以手扶額,嘆氣:“只能如此,有勞軍醫了。來人,帶軍醫下去休息,這幾日有勞軍醫府裏住下,随時注意谙哥兒的情況。”

章軍醫點頭應是,行了禮跟着楚氏派遣給他的丫鬟退下。

楚氏又進了內室看了秦谙一會,見秦谙雙目緊閉,蒼白的雙唇微微顫動,好像在說些什麽,仔細一聽又什麽都沒有。掏出帕子給秦谙拭去額頭上的細汗,楚氏喃喃道:“母妃也是沒有辦法,不要怪母妃太狠心,實在是,母妃不能沒有你,你才是母妃最重要的人啊!”餘音方落,已經是痛哭失聲,伏在秦谙的被面上哭了一場。

外間的丫鬟們唯唯,低垂着頭,不敢細聽。

秦谙聽見似乎有人在耳邊哭泣,熟悉的聲音,讓他想起了母親,那個為了他舍棄幼子的母親。他不能怪她,也怪不了她,但是他們始終是欠了秦諾的。他依然記得當他得到秦諾身死的消息時,他那看似狠心的母親恍若失神一般,連着幾日夜不能眠,夜夜流淚到天明,不過幾日面容就蒼老了許多,眼睛也因為突然哭的太多有些看不清。

她雖然心痛卻自始至終不曾後悔,所以秦谙有時真的不知道怎麽面對她,畢竟秦谙原本對自己的這位弟弟并沒有什麽惡感,但是再無關的漠視也經不住母親時時的念叨秦諾于他是災星之類的話。人就是這樣,當他開始相信某個說法的時候,不論身邊發生了什麽都可以歸結到那個結論上面去,以此,越發深信不疑。

他和母親前世就是這樣的,上次秦謹生病的事,其實他也有所耳聞,當然最初他覺得一定是秦謹又調皮了,自己不聽下人的勸告自己作出來的。但是聽說母親禁了秦謹和秦諾往來,很自然的就想到或許就是過了秦諾的病氣。

又有上次側妃傷了秦諾和秦訊的事,有些不知道實情的下人們胡亂傳言,竟然說是秦諾跑去看側妃結果被側妃劫持,是秦訊和媚姨娘偶然看見救了秦諾,為此,秦訊還受了傷。當然媚姨娘會不會去就秦諾,秦谙不敢确定。但是他覺得秦訊年紀比秦諾大了些,應該是比較懂事的。即使曾經在那之後遇見過秦訊,秦訊倒是變得安靜許多,見了他乖乖問了好,還提起秦諾,問秦谙知不知道秦諾好些沒有。因為秦諾受傷有媚姨娘的一份責任在,媚姨娘被禁足還扣了月例,拘着秦訊不許亂跑。

秦訊想着秦谙是秦諾的嫡親大哥,應該知道秦諾的近況,才鼓起勇氣出言相問。只是秦谙一向不在乎秦諾,又因為每夜亂夢不由得自動疏遠了秦諾,又有楚氏在一旁看着,秦谙也不知道秦諾怎麽樣了。只是想起上回在嘉善居聽青巧說起秦諾并沒有什麽大礙,只是出門一趟有些着涼了。當時就覺得或許真是秦諾不安份亂跑才惹到側妃的,心裏不免有些厭煩,還惱他給母妃惹了麻煩,将來父王回來難免要怪母妃看管不利之類的。

如今想想,他又何曾仔細了解過發生的這一切,他總是聽聽旁人說的就信了,離水樓除了秦轼在的時候帶着他們去看過花木,秦轼不在,他根本不曾踏足。最近聽說秦諾嫌棄離水樓的花木到了冬季太過寡淡,又換了花木,當時,秦谙覺得真是能折騰,想要看顏色好的花木不如直接去梅園就好了,何必折騰。但是恢複前世的記憶的秦谙,再想想就覺得不對勁了。前世經過多年的歷練,再加上父王意外身亡,他很快就開始撐起整個家,獨當一面,也學會了很多從前完全不懂的事。

所以現在想來,根據前世加上這一世五年的相處,秦諾根本就是個随遇而安的人,并不是個喜歡折騰別人的孩子。況且他身體不好,冬季少出門,別說去梅園看看,就是嘉善居也來的少,而他這個做兄長的人卻從來沒有去看望過他。

作者有話要說: 一更~~~

二更在中午十二點。

☆、記憶2

他想起前世秦諾離世之後,那時他已經如喪家之犬一般流離失所,像個見不得光的老鼠,一面躲藏一面伺機報仇。

突然有一天,他好像看見了本應該為了保護母親已經死亡的人好好的活着,并且已經是一方官員的嫡妻。他大驚失色,這是怎麽回事,他心中隐隐有所感覺,也許這個人就是當年埋伏在他母親身邊的棋子!

那個人就是深的母親信任的青巧!秦谙不能相信,這個幾乎和他一起長大的如姐姐一般的人會是那樣的身份,他暗中查訪,最終不得不正視這個事實,青巧早在他們不曾察覺的時候就已經被收買了。但是她做的很好,不曾露出一絲馬腳,她又最懂母親的心思,竟然沒有一個人發現她有問題,不,或許有人發現了。

秦諾入京之後,父親死後,母親一度認定秦諾就是親手害死父親的人。那時他竟然也信了,真可笑,若說這鎮北王府裏還有誰值得秦諾想念的就只有父親和弟弟了。而他們卻完全忽略了這一點,把所有的過錯歸結到秦諾的身上,為此他也曾險些殺了秦諾,是那個男人護住了秦諾,避免他做出讓親者痛仇者快的事。

那件事之後秦諾只和他說過一句話,那就是:“母妃身邊有他們的人,他們已經算計很久了。”然而當時他不相信,直到母妃死了,他的深信寵愛的妻子背棄他了,秦諾也死于火海,他終于發現所有仇恨來的那麽蹊跷,卻再無處尋找真相。

找到青巧之後,他蹲守了很久,終于找了個機會綁了她。

青巧一見他,驚恐不已,這樣的反應還需要問嗎?這是一件多麽可笑的事,自恃聰明的他被一個小小的丫鬟耍的團團轉,多可笑。

他一句話不說,先斬下青巧的一根手指頭,青巧疼極了,過了幾年養尊處優的生活,已經不想曾經是丫鬟的時候那樣受得了苦,忍得住欺了。青巧一邊痛的嚎叫,一邊破口大罵。

他給了她一巴掌,一盆水直接潑上去,青巧終于認識到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事實,終于閉了口不再大罵,而是趴俯在地上嗚咽。他冷冷的看着青巧:“疼麽?”

青巧蜷縮在地上不言,他一刀插在她的眼前,她渾身一抖:“疼,疼,王爺求你了,看着往日的情分上放過我吧。”

哦,父親死了之後他就繼承了鎮北王府,成為新的鎮北王。他伸手捏着青巧的下巴道:“放過你,你怎麽不放過我弟弟和母親呢?”

青巧更驚恐了,渾身顫抖不停,她以為他已經知道所有了,連忙結結巴巴的說:“我,我也是被逼的,我不想的,我不知道會變成這樣的,王爺,王爺饒了我吧!”

“饒了你?只怕出門就回去找人來抓我了吧!”說着他忍不住揪着她的頭發,拉近了臉,死死的盯着她,問道:“是什麽是開始的?”

“是,是側妃被王爺厭棄之後,他們找上我,只說是讓我說些話,不需要做不利王妃的事,我,我,我…”

“呵,你就答應了?”

“他們允我,只要達到他們的目的之後,他們就會幫我讓我的家人都脫離奴籍,幫我,幫我嫁進有前途的官家,做個官太太。”說着說着青巧痛哭失聲,“真的,我不知道他們想做什麽的,我只想做個官夫人,不需要在伺候別人。”

“我們一家向來待你不薄,你怎麽不想想那些人叫你做這些有什麽目的嗎?”

“我,開始的時候,被他們許下的諾言迷昏了頭,他們也沒有要求我做太過分的事,只是在依照王妃對小郡王的心結上偶爾添油加醋,離間他們母子。所以,所以我…”

“你怎麽能,你怎麽能!他那時還那麽小!”他一聽青巧的話心中怒火更盛,忍不住又打了一巴掌,那時他已經接近崩潰的邊緣,死死撐着不過是為了給家人報仇,所以下手根本沒有收斂,青巧吐出一口血慘笑道:“你怪我?你以為自己做的很好嗎?若不是你和王妃不待見小郡王,我能得逞嗎?說起也不怕人笑話,蒼蠅不叮無縫的蛋,若不是你們有心疏遠他,不管我說了什麽,你們只要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嗎?但是,你想想,你們看過嗎确認過嗎?哈哈哈,他是你們害死的!”青巧滿臉血污,狀若瘋魔,仿佛地域爬上來的惡鬼。

過往的藏在心裏的愧疚被一點一點揪出來,是的,他們從來不曾細細為秦諾想過,例如側妃那次,青巧說秦諾無大礙,母親和他竟然不曾去看過一眼,不論是不是真的沒事,若是真心疼愛,怎麽會不心疼孩子會不會被吓着了,有沒有其他暗傷,怎麽也要親眼看看才放心,要親口問問大夫才安心。

他感覺心口空空的疼,他的心早就已經沒有了,他留在這世間就是為了複仇!

他一把拎起青巧準備了結了她,不管過去她做了什麽,不管罪魁禍首究竟是誰,他斷沒有留下青巧的意思。

青巧一見這架勢就知道他留不得她了,慌忙大叫:“我知道,我還知道一個人,就是他,如果不是他這一切都不會有!”

他疑惑,青巧應該知道他的複仇目标就是如今的太上皇和現任皇帝,他們坐收漁翁之利,他已經謀劃許久了。

但是他還是決定再聽青巧說說看,他不願意放過任何一個!“是誰?”

“是,是那個老道,那個給小郡王批命的老道,我看見他了,我知道他在哪,放過我,王爺放過我,我帶你去找他,如果不是他,你和王妃怎麽會和小郡王形同陌路。”

他收回刀,他想知道那個老道是不是也是被人收買了,特意說出那種話。未免多生事端,他給了青巧半天的時間帶他去找,若是時間一到他還沒有見到人,那麽就不必留着了。青巧惶恐不已,不敢拖延,在山上一座道觀找到了老道。

老道似乎不意外他的到來:“自從算出異世魂歸,貧道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

他直接丢下青巧,劈暈了丢在一旁,在老道面前盤膝坐下:“為什麽?這一切都不對!”

“沒錯,是不對,因為貧道當初批的是以王妃當時的懷孕月份預計的孩子的生辰,足月生的那個孩子會是你的劫,是鎮北王府的劫!”

“當時秦諾是早産的!他沒有害了我,沒有害了鎮北王府!是我,是我害了他!”他失控的怒吼。

老道滿臉悲戚“沒錯,因為兩個異世魂互換了!她因為某些原因滞留而另一個異世魂趁機篡奪了她的身份投胎,然後她只能出生在你的母妃的肚子裏,但她不是你的劫,應該是劫相對的福,助你在這紛亂中成就一番事業,所以為應天命,她早産了。”

“所以,你是想說,這一切都是命運捉弄嗎?如果不是你,不是說了那句話,怎麽可能會有這樣的事!”

“不,你錯了,該來的依然會來!只是你們的态度決定了一切!”

他突然好像想起了什麽,半晌才道:“另一個是魏扇,如今的慧妃對嗎?”

老道沉默的點點頭,當時他覺得他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他的劫是他親自高高興興迎進府的,他的福是他和母親一手送走的,他還能怪誰!

老道問道:“你還在準備複仇?”

“那是自然!”

“皇帝一死,天下必将大亂,你忍心?”

“我已經一無所有了,除了報仇還能做什麽?我沒有辦法看着那些人踩着我的家人的鮮血享着榮華富貴!”

“我有一個辦法可以讓你回到過去,但是因為我能力有限不能确定你能回到什麽時候,所以你要有心理準備!”

“為什麽?你要付出很大的代價吧?”

“你看這天下百姓在這位皇帝治下如何?”

“哼”他嗤笑,“名不聊生也不差什麽了!”橫征暴斂,驕奢淫逸,大肆征召各地二十以下的女子入宮,連魏扇那樣的破鞋也收了做妃子,不知道她和一群女人争風吃醋的時候有沒有後悔過。

“這就是我要讓一切重新來過的原因,天下原本的走向在兩個異世之魂互換的時候就已經亂了,我在這之前并沒有發現,所以造成這麽大的錯亂,如今正是撥亂反正的時候。”

若是能夠重來當然是最好的,他一定不會放過那些小人,他要挽回家人的性命,守住他們的幸福。

他沉默的看了道觀旁邊鮮紅的楓葉許久,已經十月了,天氣開始轉涼,諾哥兒是不是又開始窩在離水樓不出門了呢?想起謹哥兒常常在他耳旁提起的離水樓的大窗子,他忍不住勾起嘴角,他也想去看看,和諾哥兒一起!

“需要怎麽做?什麽時候開始?”他轉身問老道。

“随時,貧道已經在這裏等你許久了。”

“那就再等一段時間吧,讓我再做一些事,雖然不能去報仇了,但是也不想讓他們舒舒服服的過日子,就當是我心胸狹窄吧。”

老道含笑點頭不語。

第二日,青巧的屍體在她家大門口被發現,她是吊死的,臉上是一種詭異的微笑,身上挂着一條白绫,挂在肩上平鋪在身上,上書“善惡到頭終有報”血紅的字跡刺激衆人的眼睛。

又過了幾日,京城陸陸續續死了幾位深的皇帝寵信的紅人,直至農歷正月初一之前,京城大門外的城牆上突然出現同樣血紅的字跡,寫的是:“時候已到”

旁人不會多想,只是覺得這些字出現的怪異。但是那些思想晦暗的人難免想起幾日前傳來的青巧的死訊,聯系“善惡到頭終有報”和“時候已到”不就是在說報仇的時候到了嗎?加上此前陸陸續續意外死亡的人,有些人感覺到脊背寒涼,仿佛有人懸刀在頸上。

不過半日,牆上的字跡就被密密麻麻的螞蟻爬滿,密密麻麻的螞蟻在上面挪動,表現出一種在心頭上挪動的感覺,讓人不寒而栗。

一時間京城許多與鎮北王府覆滅相關的人人人自危,皇帝加強宮中的巡邏,每時每刻侍衛不離,就連夜間也有侍衛守在外間。

就在仇人們惶惶不可終日的時候,他已經帶着滿心的希望和忐忑,走近老道布置下的陣裏。月明星稀之夜,北鬥七星突然大亮,繼而暗淡消失在天際,此後整整一年不見北鬥的影子,天下漸漸有傳言,如今宮中的天下之主并非上天所願,北鬥星滅一年,以表上天對百姓的痛惜之情。

☆、青璃

高公公在鎮北王府住了兩日就開始頻頻催促楚氏早些決定,并且準備好行李等等。

楚氏和大管家商量,這件事只怕等不及秦轼回來做主,只能是楚氏做個決定,然後安排高公公等人上京。大管家雖然滿心憂慮,但這事真的很棘手,府裏能做主的就只有楚氏了。大管家不由得為秦諾擔憂起來,按照這些年楚氏的行事,只怕這位王妃早有準備,秦諾上京應該是确定無疑了。

果然,在高公公在鎮北王府住的第四日,楚氏就派人告知秦諾準備離開北川,和高公公一同上京。楚氏沒有去見秦諾一面,她害怕這一面會讓她之前的一切準備全都作廢,雖然這幾年她一直冷淡秦諾,但是畢竟是自己的親生骨肉,再怎麽樣要送他離開,也許一生都再見不到也是難免心中悲傷的。

秦諾還在床上養着,突聞這一消息,怔楞了許久,直到身邊響起青璃斷斷續續的啜泣才緩過神來。即使他努力維持一個比較好的關系,比較好的相處也不能改變她對他的厭惡嗎?必須要讓他遠遠離開他們才能讓她放心嗎?這是他聽到這個消息時的第一個反應。

青璃還在哭泣,“怎麽能讓您去,那京城,世家貴勳滿地,您一個人在京城沒有長輩在身邊護佑,怎麽能那裏好好長大?而且王爺還沒有回來,王妃她,她,她不能就這樣把您送走啊!”

秦諾想着,不是他又能是誰呢?那天聖旨裏的消息早已經傳遍府中了。他當然也托了花影跳脫的福,也知道了。當時他就覺得有可能是他,當時他依然抱着一絲幻想,例如:他的身體這麽不好,會不會母妃擔心他活不到京城,所以換個人?又如:父王回來了,然後想出了好辦法,他們兄弟沒有一個需要上京的!然而這只是幻想,因為聖旨裏寫明了要鎮北王的嫡子進京,大哥如今昏迷在床,不知道能不能好起來,又或者一昏不起,那麽二哥就是母妃的希望。

是下一個繼承鎮北王府的人,那麽相比他這個既不受母妃寵愛,又讓兄長莫名冷淡的人不就是最适合的嗎?

當然此時的秦諾還不知道此行入京他的身份明面上是應了旨意前來陪伴貴妃娘娘,實際上卻是鎮北王府被逼留在京城的質子。這是明眼人都知道的事,秦諾畢竟年紀還小,這些事他還無從得知,身邊的丫鬟們也都不夠精明,就是青璃也只是一個比較善于照顧人罷了。

相比怨恨母妃将他推出來,想想在他眼裏真的年幼的秦謹,那個傻白甜的哥哥,即使被母妃禁止進入離水樓也不忘常常讓人給他送來些新奇有趣的玩意兒,讓秦諾不那麽孤單。秦諾覺得自己畢竟是個心理年齡比較大的人,兩輩子相加也是個成年人了,若不是這一身病痛拖累,也許他就能夠找到自己的人生目标。既然現在他無所謂怎麽樣,倒不如順了母妃的意思,進京以免秦謹那樣跳脫的性子被拘束在京城裏。

秦謹那樣的武癡,一心想要當大将軍的人,自然是留在北川最合适,這裏有為他把關讓他能夠真的實現願望的親人。有讓他實現的廣袤天地,這樣的人如果能夠為他做點什麽,看着他慢慢成為他心目中所期待的那種人,難道不是也是一件開心的事嗎?

若是秦諾也有一個健康的身體,或許他會覺得母妃真的偏心太過,人們不都說‘老兒子,大孫子’都是最受寵的嗎?在他們家可就是反的。但是他不知道自己在這樣醫療技術落後的時代裏,能夠活到什麽時候,也許一不小心一場風寒就能夠要了他的命,他還能有多大的追求,用自己的僅有的價值為真心關心愛護自己的人做點什麽也是很好的吧。

秦諾擦了擦青璃臉上的淚水,笑道:“哭什麽,能夠趁機出去走走也好啊。而且聽說京城十分繁榮,還有海外的夷民,帶來許多很少能夠見到的珍奇,也算是開了回眼界,難道不好嗎?”

青璃看着秦諾笑吟吟,好像真的是一個五歲孩子因為可以出門玩耍所以很開心的模樣,頓時張目結舌,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她家主子可不就是個五歲的孩子嗎!他一定還不明白這一去有多不容易,身邊沒有可靠的長輩照顧,他這樣的小身板要怎麽辦?

青璃抹了把眼淚道:“好,您好好養好身體自然會有出門的時候。”

見秦諾點點頭,給秦諾拉了拉被子:“您再休息會吧。”秦諾也感覺有些累了,不過是在床上靠了會就覺得有些難受了。

青璃輕手輕腳的放下床簾,退出內室。出了屋子,青璃找來正在房裏縫縫補補的吳媽媽。

:“媽媽,我去趟嘉善居,你可仔細聽着,別讓小郡王醒了沒人照看。”

“诶,好,放心,我這就去廊下坐着。”說罷吳媽媽疑狐的看了看青璃:“這是去做什麽呢?找王妃嗎?哎,我說青璃啊,我知道你是真心心疼小郡王,但是這是他們母子的事,咱們這做下人的還是少摻和,更何況這進京一事王妃也很為難,你也別去給自己找麻煩了。”

青璃知道吳媽媽待秦諾雖然不如自己,但是吳媽媽也是王妃撥給秦諾的,對秦諾的情況也是同樣了解,但因為比青璃等未出嫁的丫鬟們還是多了些閱歷,知道王妃和秦諾之間複雜的不是一個下人應該過問的,這不就開口提醒了。但是青璃心意已決,她不能看着秦諾就這麽去了京城,這一路若是有個不小心就是要命的事。

青璃勉強勾了勾嘴角,解釋道:“媽媽放心,我原來也是嘉善居的,現在也只是回去找幾個玩得好的姐妹聊聊天,看看王妃準備給小郡王備了哪些人一起帶走。”

吳媽媽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勁,但是又想不明白,也不再多問,點點頭,收拾了些針線布料放在笸籮裏端着跟着青璃出來在秦諾屋外坐定。

青璃疾步趕去嘉善居,院門的婆子還是原來那個,見了青璃難免問句做什麽,青璃定了定神道:“我想見見王妃,還望媽媽通傳一聲。”

守門的婆子驚疑不定的看了看青璃,她想起前些日子發生在院門口的事,也知道王妃至今還沒有踏足離水樓,如今府裏人都知道秦諾要去京城了,青璃這會來找王妃莫不是不願意跟着秦諾離開?如此一想,臉上難免露出幾分鄙夷,過去不管對秦諾有多好,這會子關系到自己的前途未來了,也顧不上別人了,比其他丫鬟積極些。

青璃見了婆子只顧看着她還露出這樣的神色,初時不明白,後來也就反應過來了,臉上紅白相間,想要說什麽卻又不知怎麽說,最終只是淡淡道:“媽媽還不去通傳嗎?”

婆子想起青璃原是楚氏身邊的丫鬟,若是真被她求來了留府,倒是極有可能還是留着嘉善居,到時候要看她的臉色,這回還是能不得罪就不得罪的好。這麽一想,婆子又露出殷勤的笑臉道:“去,這就去,稍等啊。”

過了半盞茶的功夫婆子才出來招了青璃進去,一個小丫鬟在前面引路帶着青璃到了嘉善居的廂房。青璃一看就知道這就是昏迷不醒的秦谙現在居住的地方。楚氏為了方便照看秦谙,便沒有把秦谙移回邵陽院。

青璃跟着小丫鬟進了廂房,楚氏正端坐在外間的榻上,倚着大迎枕,神色憔悴,妝容也不複往日的精致。青璃低首行禮,才起身就聽見楚氏問道:“何事?”

青璃撲騰一聲跪在地上,努力抑制住恐懼道:“奴婢是來求王妃別讓小郡王去京城的,他身子太弱,若是一不小心恐怕有性命之憂。”

楚氏怒道:“不小心?那你就好好的,精心的給我照顧好他,這麽多的下人跟着一起難道還能讓個小孩子出什麽事不成?”

青璃急急道:“奴婢,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只是難免會有疏漏的時候,到時候就來不及了。”

“那就不要有疏漏,否則要你們做什麽?”

青璃聽見王妃這樣冷硬的回答,頹然的坐在地上:“您知道奴婢是什麽意思的。”青璃哀求的擡頭看着楚氏。

楚氏仰頭望着屋頂:“你也是跟着我很久了,你該了解我的性子的,此事不必再說,看着你曾經伺候過我的份上允你一件事。”

楚氏不知道自己要什麽想怎麽做,她沒有辦法,她賦予了一切希望的長子現在還在內室躺着不省人事,而罪魁禍首就是她的幼子,她沒有別的選擇。給青璃一個選擇,她若是願意也可以求去了奴籍,出了王府找個好人家嫁了,或者留在鎮北王府,看着她往日忠心耿耿的份上也不會虧待她。

青璃痛哭道:“您既然能憐惜奴婢,為何不能憐惜小郡王,他也是您的親生孩子…”

“砰”楚氏大怒,一揮袖子把小幾上的茶碗甩到地上,碎片滿地,細小的瓷渣子落到青璃的手上,青璃伏地痛哭不敢再多話。

楚氏大喊:“來人,來人。”門外應聲進來兩個婆子,“把她給我拖出去,不許在進嘉善居一步。”

青璃掙紮無果,終究還是被拖出嘉善居,眼看着嘉善居的院門在眼前合攏,青璃已經真的明白,秦諾這一行沒有轉圜的餘地。除非王爺回來,但是王爺回來就會有不一樣的結果了嗎?畢竟相比秦諾,秦謹更有成長的價值,誰知道秦諾能不能活過成年。

青璃失神落魄的回去,吳媽媽一看就知道青璃剛才說的話是敷衍她的,她必然還是不死心去找了王妃,然而還是這樣回來,自然是沒有結果了。

看着青璃拖着疲憊的身體回了自己的房間,吳媽媽不由得無奈的搖搖頭,青璃确實是個極妥帖的人,照顧秦諾也是無微不至,如今更是事事為秦諾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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