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夠肥麽? (8)
今要解了禁也得留下,至少也得給兩個兒子做臉。
此後,一夜無話,确确實實是誰了。至少楚氏卻又是一夜未睡,到底是想些什麽也沒人知道了,原來最懂楚氏的心思的就是青巧,如今骨頭上的草都不知道長了幾茬了。
秦谙和秦謹還是找了秦訊來,秦議年紀大些,與秦諾的關系也只是一般,現在已經被秦轼送到書院去了,家裏頭的庶子若是練得出一身武藝,也就送到軍中去了。若是想秦議這般在讀書上還有些天賦的,倒不如讓他去讀,雖然不能到京城考科舉,但是在北川謀個文官的職位就很容易了。
秦家的家風,就沒有養出纨绔子弟的,不論嫡子還是庶子都要能夠養得活自己才成,過世的第一代鎮北王,遠見是有的,跟着開國先帝那麽多年。自家也是泥腿子出身,能有後來的富貴也是自己一刀一槍拼出來的,深深明白富貴并不能長久,唯有自己有本領才能有富貴。
秦議那邊也送了信去,若是方便的話,也備上一份,到時候一起送去。
府裏,秦谙和兩個弟弟一齊開了庫,藥材不看,布料等也不看就看那些制作精巧的物件和上好的玉石等。
秦谙找出一塊福祿壽的三色翡翠,水頭非常的好,但是因為這塊翡翠是已經雕刻過的,不過巴掌大小,用黃色的部分雕刻了個葫蘆,綠色的部分是一枝老松,松下一只紫色的松鼠抱着一顆松子。寓意是極好的,但是這樣的圖案不适合送給年紀大的老人,于是就滞留在庫裏。
秦谙拿起來細細看,發現雕工是極好的,松鼠的神态活靈活現,探出的一枝老松松針似乎根根分明。因為松鼠爪子裏捧着殼松子,多了不少童趣,秦谙覺得這個就很不錯。
那邊看的無趣的秦謹發現秦谙已經找到合适的了,頓時有些急了,本來這事他早就在想了,但是材料什麽都有,卻不知道要送什麽好。一天一天的思量,結果到現在還沒個頭緒。
秦訊又歡呼一聲,從個角落裏翻出個笨重的大花盆,是個紫砂大花盆,若是不仔細看還以為是個大石頭,因為這花盆外面一點也不平整。與平常見到的都不同,既沒有在上面描畫花木,也沒有詩詞,更不是四四方方或是什麽規矩的形狀。
乍一看去仿佛是兩三塊石頭疊雜一起,有些假山怪石的模樣。秦訊就像是找到了心儀的人一般高興,拖出這花盆一步出來,就拉過秦謹叫他看,“你看,這樣的諾哥兒一定喜歡,上回我問她有沒有什麽想要種的花木,她說有些想念離水樓外的那盆君子蘭。只是當時走的急,而且那還是大哥送給你的,她并不準備帶走,現在想起家裏就想要種一盆,只是又嫌棄那些花盆沒意思。”
伸手摸了摸花盆,秦訊不看秦謹快要崩潰的臉,“這樣她會喜歡的吧,三哥,你說是吧?”
秦謹欲哭無淚,那花是他送的,諾哥兒想的也一定是他,為什麽這送花盆種蘭草的事被秦訊這小子給截胡了!秦謹憤憤的跺了跺腳,一頭紮進庫裏,找不出好東西誓不罷休。
秦谙看了看那個大花盆抽了抽嘴角,終究沒說什麽,反正帶的東西不少,到時候一并帶去了就是。讓人把這花盆搬出來,好好裝起來,又找了個檀木描金雕花的匣子把福祿壽的翡翠葫蘆收起來。
秦謹一時沒找着,心裏不爽快,反正天氣還有些冷,也沒什麽事兒,攔着秦谙和秦訊不讓走。就算是不幫忙找找看,也不許離開,必要他找着了才能一起走,說這才是兄弟義氣什麽的,秦谙心裏頭笑這個弟弟,兩輩子都是長不大的心性,卻是最實誠可靠的人。
找了半晌才找出一副繡屏,是二月湖堤童子游春圖。旁邊的留白上還有一首小詩:草長莺飛二月天,拂堤楊柳醉春煙。兒童散學歸來早,忙趁東風放紙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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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春水,綠草飛莺,兩個總角孩童一前一後一高一低拉着一條線,線上是個春燕的風筝。
這副繡屏并不能算是絕佳的繡品,但是秦謹看中的是這副圖景,這原是秦諾走的那年他心裏頭想的,就等着秦轼回來之後央着他帶他們兄弟出去。他心疼秦諾冬日不能出門,見不到冬日的景象,就希望能夠在春暖花開的時候帶着弟弟一同出門玩耍,只是誰知道那麽快,就分隔兩地,再想見就那麽難了。
秦谙知道府裏就秦謹同秦諾的感情最好,就連前世他們認定秦諾害死了父親,秦謹也是咬死不相信。秦谙接過怔楞的秦謹手裏的繡品,想了想道:“這個也不錯,時間也十分相宜,屏風的架子不如到京城再讓人做出來,免得路上有點什麽,倒是可惜了。”
秦謹也覺得這樣保險些,有了賀禮還不夠,秦謹準備回去多寫幾張信箋,再央秦谙多花幾張小像,也讓秦諾看看他的四哥現在有多棒。
兄弟三人帶着選好的賀禮,回到各自的院落,鋪字磨墨,思忖着要寫什麽賀詞的好。不等秦謹去找秦谙畫小像,就聽說京城裏又來了人了。
府裏頭的下人現在對京城裏來的人都有一種特別微妙的心态,若是自家小郡王送來的,那麽接下來的幾日主子們心情應當都是不錯的。若是皇城裏頭那位來的,不必多說,只肖想想三年前小郡王離開之後的事就知道了。
☆、京城來的侍衛!
京城來的人再不是捏着腔調的公公,而是個身着宮中侍衛衣袍的年輕人。一人一馬,風塵仆仆。
秦轼帶着秦谙見到了人,才知道是來宣旨的,這卻是前所未有的,秦轼還疑心是不是有人假傳聖旨,然而這“假”也太敷衍了些,不夠真了。
那宣旨的侍衛也是明白自己這個樣子不可信,但是他也是領命來的,自然要做好自己的差事。堂中并無他人,侍衛先打開了聖旨,拿有玉玺的紅印給秦轼看了,才道:“屬下領命前來,還請王爺準備接旨才好。”
秦轼見了聖旨也就無話可說,雖然從沈岩的信裏知道皇帝越發的荒唐,但是沒有想到已經到了這樣的程度,聖旨何等重要的東西,就算是要宣密旨也得是個有不小官職的人才好。沒想到他竟然随意指了個當值的侍衛,當即寫了聖旨,蓋了章就送來了。
秦轼只能接了旨,才知道又是個要他兒子進京的旨意。秦轼心中怒火愈盛,已經不得不送進京城一個了還不夠,這回還指明了要秦谙進京,為的就是給秦谙選媳婦。
上面說的好聽,說是秦谙一表人才,又年少有為,所以皇帝覺得北川的姑娘都不夠好,還是到京城來。做皇帝的也要犒勞犒勞鎮守北川的功臣,就把秦谙的婚事攬下,叫秦谙到京城選個高門貴女才合适。
秦轼讓秦明安排侍衛去休息,等到人走了,再忍不住一掌拍的桌上,生生拍出數條裂縫。秦谙卻是個風輕雲淡的模樣,還安慰秦轼:“既然是犒勞,是封賞,那就不能太差,若真是不可娶的到時候挑出不足來,他也不好勉強。真的要是沒辦法只能娶了,那也得跟着回北川,到時候天高皇帝遠,就讓她只待在內宅就是了,怕什麽。”
秦轼嘆了口氣,臉上露出一絲疲憊,“不是因為這個才發怒的,只是他們總是不放過這邊,也不知道諾哥兒在京城受沒收到刁難。況且這些年越發過分,都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他什麽事,只怕這事還是那晉南王弄出來的。”
秦谙扶着秦轼坐下,招來下人換了桌子,再上杯茶,“而且,這不正好可以去京城看看諾哥兒嗎?父王你給她的賀禮可想好了?”
秦轼拿着茶杯的手頓了頓,着實是不知道送什麽好,太在乎了就更小心,撇了一眼看似平淡其實心裏一定很得意的秦谙,秦轼心裏怒罵幾個兒子‘臭小子’。咳了兩聲道:“行了,明日我就去取了來。”心裏卻暗呼僥幸,幸虧秦諾剛走的時候就因為憂心就讓人雕了個玉佩,一面是觀音一面是彌勒,如今在廟裏供了三年正是要取回來的時候。
都說‘男戴觀音,女戴佛’,他家閨女頂着個雌雄莫辨的嫩殼子裝的是個男兒,哪能弄個佛或者是觀音就送去的,怎麽樣都不對,到時候沒了作用怎麽辦。秦轼當時親自挑了老坑種翡翠讓人去雕,但是辦事的人只說是給府上的小少爺做是,結果匠人雕了個觀音送上來。
秦轼一看就怒了,給個觀音是不讓他閨女脫了男裝了是吧,鐵青着臉就要發飙。秦明是知道秦轼為什麽不高興的,讓下人們都下去,才好好安撫盛怒的王爺,“小郡王這事本就難,您看若是送去個玉雕佛,讓小郡王怎麽帶出去?不管怎麽說在外頭她就是個男孩子。但是若是只個觀音,也不好,或是咱還是換個,不如供個平安扣也是極好的。”
可秦轼就覺得秦諾就得要個神佛在身邊護佑,苦苦糾結了一夜,突然一聲大笑,親自再去翻出塊黃龍玉,讓人一面雕了佛一面雕的觀音,這才算是兩全了。
因為聖旨已經到了,也後頭即使有沈岩或者是靖康侯府來的消息也終究是晚了,現在應該的要忙起來準備秦谙的出行和給秦諾送去的東西,當然送到靖康侯府的也不能漏。秦谙的出發時間就在這幾日,再怎麽拖也拖不了幾天。秦轼也不指望楚氏這能給秦諾做身衣裳了,讓人去嘉善居知會一聲,近日忙了也就在書房歇了。
因為時間緊迫,不必再給秦諾做衣裳,楚氏倒是樂得不行。然而秦谙要進京卻讓楚氏大驚,急急忙忙到邵陽院找了秦谙,秦谙正在書房裏和秦明的長子秦衛商議事情。聽說母親過來就讓秦衛先去忙,一會兒再繼續。
楚氏以來就是一疊聲的不安,“怎麽又要你進京了,皇上想要做什麽?為什麽侯府沒來消息,你弟弟那裏怎麽也每個只言片語的?”
秦谙還好生安撫:“只是皇帝見父親叔父守衛鎮北有功,賞無可賞,就讓我進京賜婚,選個高門貴女,也是好意,母親不必擔憂。”
可楚氏要不是了解皇帝對鎮北王府的忌憚當初也不會做那事,哪裏信秦谙的話,只是着急問着為什麽沒有消息來,比着上次竟然還緊迫些。
秦轼本就不讓楚氏在摻和外頭是事,就怕她想太多,自作主張。秦谙也不好說皇帝越發随意,沒了章程。結果楚氏忍不住想到是不是,秦諾懷恨在心,這麽一想就覺得自己做的事秦諾一定恨極了她,又知道她最重秦谙這個兒子,特地找皇帝诓了他去京城,到時候出了什麽事,他們在北川也沒有辦法。
“你弟弟和外祖都沒來消息,只怕京城裏頭都有些變化,你一定要小心啊,你,你弟弟一定還怨恨我,小心謹慎些總是好的。”
秦谙一聽這話,仿佛又回到了前世這個時候,也是這樣的母親說了這樣的話,但那時他卻深信不疑。而且那時秦諾的女兒身并沒有暴露,母親讓人下手的事也沒有傳到鎮北王府,那些事只有他們母子知道。楚氏這麽一說,秦谙當時心裏也有七分相信,否則後來到了京城也不至于那樣。
秦谙捏了捏有些疼的眉頭,擡手止了楚氏的話,“母妃外頭的事您就不必挂心了,還有我和父王,而且諾哥兒不是那樣的人,這事我們心裏有數。沒有消息來,只是因為聖旨來的太突然那邊恐怕也是晚了才得到消息的。”
扶着楚氏到院外,秦谙如今有些不想見到她,“以後也莫要再說這些讓我們兄弟離心的話,不光是我聽了不高興,父王聽了也會心涼的。”
楚氏頓時停了話,想起那三年見不到孩子,外頭什麽消息都得不到,丈夫也不曾再見面,夜裏總是不由自主的想着丈夫是不是又在哪個千嬌百媚的女子床上。想起那時的日子,竟然再吐不出一句話,僵硬的由着秦谙扶了她,再讓黃莺帶着她回了嘉善居。
定了離開是時間是三天後,那侍衛也沒有多言,因為跑馬這許多天也累的不行。而且秦谙看起來身姿修長看似是個溫和的大家公子,但是臉色微微有些蒼白,同嫡出的弟弟健壯的身子,紅潤的臉色比起來确實有些不那麽健康的樣子。所以當秦谙提出乘船到京城的時候,侍衛也是沒有意見的。
即将要走過和秦諾一樣的路,秦谙的心裏有些不同的感覺,前世他的身體好的很,當然是帶着人騎馬去的。秦谙想要乘船其實并不是因為身體的原因,臉色看似蒼白也是他有意為之,主要的目的還是為了能夠在楚水城停留。
秦轼也忙着把各種皮子,北川特有的布料,寶石等等各類物件一一歸置。因為不能有一絲一毫的洩露,所以秦轼等人即使在家也還是照着從前那樣叫一聲‘諾哥兒’的,那些女兒家的東西就更不能出現,這樣一算其實就沒有什麽特別的物件需要送去,左不過都是些玉石,擺件等等。
秦謹最近很不開心,因為大哥可以去看弟弟,而他不行。明明說好的等他學業有成了就可以去看弟弟的,結果大哥一聲不吭都已經準備好了,秦謹看着眼前依然井井有條的邵陽院心裏憤憤不平。
然而思慮了半盞茶之後,秦謹還是去了書房找秦谙,因為他央秦谙給他畫的小像還沒畫呢。這是他要給秦諾的很重要的一部分,也不管秦谙這個時候忙不忙,先定了個時間,到時候給畫。
但是秦谙似笑非笑的看了秦謹一眼,看的秦謹頭皮發麻的時候,秦谙掂起一只筆,點了墨,白色的紙上一個勁裝少年和一個大漢打鬥的場面躍然于其上。秦謹兩眼放光,一把搶過小像,細細看了半晌,樂得直蹦,連連催促秦谙趕緊多畫些。
秦谙也不惱,一連畫出幾幅,卻讓秦謹大驚失色,一把撲上來就要搶走,秦谙也不跟他搶,由着他把那幾張紙疊一疊收進兜裏。秦謹松了口氣,總算是搶回這種不好見人的畫了,那裏頭全是他偷懶的畫面。
有在學堂上趴着打瞌睡的,有偷偷蹲在假山裏頭避開前來找他的丫鬟小厮的,甚至還有他胡吃海喝的模樣的。這些個囧樣被弟弟看見了,以後一定就不會再相信他真的在努力學習,誤會他已經不想弟弟了。
“沒關系,這只是畫給你看,不需要特特的去對着你才能畫出來,到時候我到了京城,就可以給諾哥兒好好說說你是怎麽樣努力的。”秦谙放下筆,悠閑的坐在書桌前,端了杯茶慢悠悠的喝起來。
正要離開書房的秦謹腳下一頓,臉上的慶幸瞬間就沒了,露出一個扭曲的面容,吓得外頭灑掃的小丫頭一聲尖叫。
秦謹默默整了整扭曲的臉,做出一副谄媚的表情塌着腰,走到秦谙面前,乖乖的把兜裏的紙拿出來,攤平了放在桌上,“哥,親哥,留點面子吧,以後我肯定聽話!”
秦谙忍住就要溢出的笑聲,壓了壓嗓子道:“這樣的話,我走前給你布置些任務,若是完成的好,我自然在諾哥兒面前給你多說幾句好話,若是…”秦谙挑了挑眉。
“好好好,我會完成的!”秦謹不敢聽下面的若是,連忙答應。
又在秦谙面前求了會兒,确定不會再出簍子,這才整了整衣裳,也不看外頭傻站的丫頭,一溜煙就要走,突然想起以往送給秦諾的小像都是秦谙以要一邊看一邊畫才行的理由,生生每次都要折磨他一天才畫出來的。秦謹欲哭無淚,又不敢進去找秦谙理論,越想越傷心,捉了袖子捂着臉,哽咽着跑回自己的房裏去了。
秦谙撫了撫腰上的平安扣,淡淡一笑,所以說要多讀書嘛!
作者有話要說: 啊哈,雖然這兩天多雲,但是米線依然覺得熱成狗!
米線怕熱,每天的心情從八點開始變得不美好,一直到夜裏睡着才能得到救贖!
這負心的世界!!!(╯‵□′)╯︵┻━┻
☆、安國公府賀壽
靖康侯府來的信終究還是在秦谙啓程離開北川之後才到,秦轼接了信,曉得了裏頭的緣故也只能嘆一聲,好歹京裏還有人給秦谙謀劃,不管怎麽說都還不是最差的情況。
聖旨去的急,秦諾也不指望能夠再接到回信,只怕到時候就是直接到城門口接人了。而安國公老夫人的生辰也已經到了。
秦諾穿了出門做客的衣裳,依舊是一身大紅緞襖,加上一件貂皮小褂,烏黑柔軟的頭發在頭頂結成一個小髻,拿孩童指頭大小的南珠攢了一圈,既不是特別出挑也不至于太簡單。
抱了手爐,只帶了一個紫英,因為那年護在秦諾的身前,紫英本就是幾個丫鬟裏頭最得心的。加上這三年梁謙找了嬷嬷特特的教導,如今也算是拿得出手了。而且紫英膽子大些,性子頗有些潑辣,經過嬷嬷的教導,也知道輕重,所以秦諾出門時常都是帶了她去的。
馬車從鎮北王府出來,卻不往安國公府去,而是先到了靖康侯府,等到了梳妝打扮完畢的舅媽們和表姐。表嫂在家中照顧孩子和老夫人,已經定親,今年四月裏成親的二表哥在秦諾戲谑的眼神裏紅了耳朵,他定下的姑娘就是安國公府的大姑娘。
還有三表哥也要開始相看起來了,所以也跟着二表哥騎着馬跟在馬車旁邊。蓉表姐一見秦諾眼睛就亮了,甩着帕子就當先爬上秦諾的馬車,女孩子嫁人的年紀總是要小些的,相看個兩三年在定親,一系列的程序走下來,也就差不多到了該嫁的時候了。
蓉表姐還是原來的性子,舅媽三年的教養也沒能改變她聽不了的嘴。一上馬車就攬着秦諾的脖子嘻嘻一笑,掀了簾子朝外頭的母親道:“娘,我就坐表弟的車了,我會照看好他的!”
秦諾撇撇嘴,照看什麽,不就是想要個聽衆嗎!大舅媽朝秦諾微微一笑,點點頭,見秦諾雖然撇嘴,但是眼裏帶笑就知道秦諾不嫌棄她家叨叨不停的女兒。交代蓉姐兒的丫鬟好好照看,就和二舅媽一同上了另一輛馬車。
一行人趕着馬車走了一盞茶的時間就到了,安國公門外今日正是門庭若市,停着數輛馬車,正有小丫鬟掀了簾子扶着自家的主子下車,進了門就乘上小轎。
老少爺們騎着的馬也有小厮牽了到後頭去,他們只在外院,只有安國公府的親眷才能到內院去,還有就是姻親,這樣的宴會本就是相看別家姑娘少爺,推出自家女兒兒子的好時機。大大小小的官夫人,只要能夠得了帖子的,都盛裝出席,帶上适齡的或小些的孩子。
靖康侯府的家眷也不算是小人物了,是世子夫人親自到垂花門下接了的,大舅媽和世子夫人十分親近。一見面就搭了手,臉上露出笑容,問了安好,世子夫人又同二舅媽互相見禮,又見着這幾個孩子,滿臉笑容的先拉過蓉姐兒摸了摸臉蛋,笑道:“大姑娘就是長的快,不過是幾個月不見,又長高了些,瞧着臉兒就和你母親一樣是個美人兒。”
蓉姐兒也抿嘴兒一笑,屈膝行禮,喚了聲:“伯母。”安國公府的大姑娘就是這位世子夫人親生的女兒,安國公府一項子嗣單薄,現在年輕的一代也只有兩個姑娘一個兒子。
蓉姐兒身後站的是秦諾,蓉姐兒挪了挪身子就露出秦諾來。世子夫人一見這個年紀的就知道是鎮北王府的那一位,連忙上前要行禮,秦諾忙避開,走的是姻親的關系,哪裏能大大咧咧的就受了禮的。
大舅媽也扶起世子夫人輕笑道:“好了,她一個小人家,哪裏要這樣行禮的,她也是一個人在府裏,就帶了一起來的。別高高供起她,惹得她不自在,只當是家裏的孩子一般看就好了。”
秦諾也适時的拉着三表哥上前行禮,跟着蓉姐兒一起喚了聲‘伯母’。
三表哥今日來任務很重,而且必要在這些夫人面前露個臉的,加上安國公府也是姻親了也就沒有那麽多的避諱。
世子夫人忙扶起兩個,接下腰間一個黃底繡梅的荷包塞進秦諾的手裏,“既然喚了聲伯母,又是第一次來,這個就拿着玩吧。”
秦諾接了又道了聲謝。
安國公府如今有四代人,所幸禦賜的宅子大的很,老夫人就住在東邊,安國公夫婦就住正中線上的院子,世子夫婦就住西邊。
世子夫人帶着秦諾一行人往東去,安國公府原先的主人是南邊的,所以宅子內修的大都是南邊的風格,十步一景,廊下或是花園子或是水池子,還有奇形怪狀的假山。廊牆上是圓形或者方形的漏花窗,窗棂格子則大多是‘萬字海棠’、‘壽字’等等。
秦諾只在楚水城的別院裏頭見過,在京城是很少這樣的景象的。世子夫人見秦諾一扇一扇看的認真,不由得掩口一笑道:“諾哥兒若是喜歡這漏窗,回頭讓你哥哥帶你去看看,咱們這府裏別的不說好不好,這江南風味卻是最足的,單這漏窗就有一百零八種不同的。”
見秦諾瞪着一雙大眼作震驚狀,不由得摟着秦諾笑,“這孩子真是可人疼,一會兒見見我家的小魔王,他比你還小些,被慣壞了,最是調皮。”
秦諾心中咯噔一下,又是一個小屁孩,瞅瞅身邊裝淑女的蓉姐兒,秦諾暗自嘆口氣,誰讓自己也還小呢,不和小屁孩玩和誰玩。
不一會兒就到了一個院子前,裏頭似乎已經十分熱鬧,外頭的小丫鬟忙不疊的端了茶水吃食進屋。一個杏眼桃腮的丫頭一見世子夫人忙上前行禮,又給大舅媽等人也行了禮,口中親切的笑道:“老夫人方才還問呢,這不就到了。”
引着秦諾等人進了屋子,屋子裏還放着暖爐,一個身着紫底繡紅線壽字紋的老夫人端坐在上頭,摟着一個身高和秦諾差不多的男孩子,正笑看着進來的人。
大舅媽和小舅媽先上前給老夫人祝壽,讓後才叫了蓉姐兒并秦諾兩兄弟上前,秦諾乖乖站在中間,跟着三表哥團了手說了賀壽的話。老夫人年紀大了,眼神也有些差了,眯了眯眼睛笑道:“都是好孩子。”
方才那丫頭端了個漆紅雕壽桃的盤子上來,裏頭放了三個紅封。秦諾三人拿眼看兩位舅媽,大舅媽和小舅媽相視一笑,“拿着吧,也沾沾老夫人的福氣。”秦諾三人才伸手取了紅封。
屋子裏還有幾個年紀不大的男孩兒女孩兒,這會兒才開始互相見禮。老夫人身邊的正是安國公府最小一代的獨苗,姓武單名一個尚字。比秦諾小了半年是十月的生辰,卻是一個年頭,一個年末,竟是算得小了一歲的樣子。兩人互相見禮,武尚見這個小哥哥不比自己高,好奇的拿眼看秦諾。秦諾回視,一旦對上了目光,武尚又扭頭仿佛什麽都沒做,秦諾卻在肚子裏大笑,又是個表裏不一的小屁孩!
還有世子夫人的兩個女兒也在,長女正是秦諾将來的二表嫂。世子夫人的娘家嫂子正打趣小姑娘:“這便紅了臉,那往後可怎麽辦?”
秦諾朝三個女孩那裏看去,果然其中一個紅透了臉,拿妹妹擋在前面,羞得不敢見人。還是大舅媽心地好,一把拉過小姑娘笑道:“我就喜歡佳姐兒這樣的性子,往後若是有人敢欺負你只管找我。”
小姑娘自己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自家舅媽又是一聲打趣的笑,猛的一愣,就曉得了。往後,可不就是新嫁娘了,除了那誰還有誰敢在婆母面前欺負她。由此一想不由得又紅透了臉,紅暈直竄到脖子,連耳朵都是紅的。
還是老夫人笑呵呵的岔過話去,“這就是鎮北王家的吧,”說着拉過秦諾在眼前細看,半晌才道:“果然也是個好相貌,同她母親像,也像她父親,真真是個好孩子。”拉着秦諾在身邊坐下,抓了一把果子給秦諾吃。
“說是您的大壽,她人雖小也知道說‘老夫人的生辰又是整壽,我既然在必是要來的。’,她外祖母擔心她一個小人家在外院沒個說話的人,就讓我一起帶了進來,好在年紀還小也不當什麽事了。”大舅媽笑了笑。
老夫人摸了摸秦諾的頭,心裏也憐惜這麽小一個孩子,再看看自家的小獨苗,還是一副天真不谙世事的模樣。讓秦諾和武尚坐一起,兩人一起吃東西一起玩耍,又讓丫鬟取了個巴掌大的匣子出來,裏頭是一串小指頭大小的的紫檀佛珠,拉過秦諾的手腕,把串兒套進去,還空了許多,秦諾脆生生道了聲謝,手腕一扭再套了一圈正好。
白皙凝脂般的小手腕兒上面套着兩圈暗色的珠串,顯得更加纖細。武尚捏着秦諾的手腕看了一會,扯了扯袖子,露出自己幾乎擠出勒痕的肥手腕,怔怔的看了一會,拉着秦諾道:“你要多吃飯!”
蓉姐兒隔得老遠,耳朵卻尖,武尚話音剛落,她就加了一句:“對,小表弟吃的還沒我多!”
佳姐兒和她妹妹衫姐兒詫異的看着秦諾,就連老夫人和底下不太熟的幾位夫人都露出難怪這麽一副小身板的表情。秦諾看看自己的身材,和身邊的小胖子,欲哭無淚,蓉姐兒還一副我最有道理的模樣。三表哥還端着張臉,只是嘴角微微抽搐已經體現他就快要忍不住笑噴了。
秦諾暗暗給蓉姐兒記上一筆,別說秦諾,就是三表哥也吃不過這丫頭,重要的是這丫頭還不會胖!
作者有話要說: 嗷嗚,今天又犯懶啦啦啦啦,不想碼字~~~
存稿君在此~~!!!
☆、杏子樓裏
在屋裏頭說說笑笑一會兒,老夫人就說了,讓小的們都到園子裏玩去,這屋裏多半是成家了的夫人們。
讓楚陽任秦諾的三表哥也去,園子裏頭有個湖,湖這邊是個花園子,那邊卻是一片梅林,林子裏有個小樓,湖邊也有亭子,這些個年輕小夥子都在哪,遠遠瞅上一眼這邊的花朵兒一般的小姑娘,也不算是失禮。
武家兩姐妹就是東道主了,因為佳姐兒的婆家來了,特地從園子裏叫回來的。這會兒正好帶了蓉姐兒一并過去,秦諾仗着年紀不大也拉着武尚去,兩個小孩兒也不算打眼。
花園子裏小姑娘們已經不少了,三五成群聊聊天喝喝茶。花園子裏也有觀景的小樓,也有亭子,佳姐兒就帶着蓉姐兒三人到那小樓去,小樓半掩在樹木山石之後,十分清淨風景又好。上頭還挂了個匾,寫的是杏子樓,秦諾張望了一會兒并沒有見到杏子樹。
衫姐兒更活波些,見狀噗嗤一笑道:“那頭有片梅林子,有棟小樓就叫梅子樓。因為那棟小樓同咱們這一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所以為着這個,就給這小樓起名叫杏子樓,也只是因為這附近也只有後頭有那麽一株杏子應景罷了。”
秦諾摸了摸腦門,覺得這起名字的人也是很有趣的,“是誰起的名字?”
衫姐兒扶了秦諾和武尚過門檻,“這個我卻不知道了,聽說是前一任主人留下的,老夫人最愛南邊的味兒,所以也不讓改,都住了這麽些年啦。”
進了下樓,正堂就是個大花廳,裏頭擺了幾張小圓桌,還有一些閨閣之中玩鬧的東西,甚至還有書桌,擺了文房四寶。見有人進來,裏頭的姑娘都扭頭看過來,見是武家兩姐妹也都打了個招呼,又聽佳姐兒介紹了蓉姐兒和秦諾。
別的也就是和蓉姐兒互相見了禮,倒是秦諾,有些姑娘還是知道秦諾的是個郡王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該行了禮,可武家的姑娘也沒說,倒是不知道怎麽辦才好,最後還是當做不知道,
倒是有個尖下巴,梳了個雙平髻,兩邊各墜了兩朵東珠攢的的珠花,嘴角兩個小梨渦,輕輕一抿嘴就露出來。聽見佳姐兒說蓉姐兒,便抿着嘴笑個不停,等到佳姐兒到身邊,還偷偷刮了刮臉蛋,惹得佳姐兒又紅了臉。
一群小姑娘倒是給秦諾和武尚讓出個靠窗的榻,上面擺了小幾,丫鬟見機上了兩杯香茶并一些果子點心。武家姐妹和蓉姐兒也不走遠,就在榻旁的小圓桌旁坐下。一邊和小閨蜜們聊天,一邊照看兩個小弟弟。
秦諾捏了塊糕點放嘴裏慢慢磨着,眼睛卻在觀察這些小姑娘們。
打趣佳姐兒的小姑娘叫鐘玲,是皇後的娘家人,也是佳姐兒的閨中密友,年紀比佳姐兒還小一些,同衫姐兒差不多。所以當她看見武家姐妹帶着蓉姐兒進來的時候,就知道方才二人離開是因為佳姐兒未來的婆母來了。又曾聽說秦諾的二表哥也來了,這才刮了臉打趣,私底下還暗暗鼓勵佳姐兒找個機會見楚陽嚴一面。
至于佳姐兒會不會去秦諾不知道,但是三五個姑娘做了一桌,喝了茶,聊了會天也算是熟絡起來了。
這時兩個姑娘由一個小丫鬟引進來,武家兩姐妹忙上前見禮,四個姑娘互相見禮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