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夠肥麽? (11)

經到了宮裏,只怕他不知道秦諾也要進宮,若是有些什麽到時候難以轉圜。青璃在秦諾的腰上多挂了兩個小荷包看起來也并不突兀。又在秦諾的袖袋裏塞了些玉石小件兒,留給秦諾在宮中打點。

秦諾深吸一口氣,準備去見這位三年來只見了一面的姑姑。

說起來也是可笑,原來就是以這位姑姑思念家人的名義讓秦諾進京,而秦諾卻在進京一年之後都沒能見到這位姑姑,由此秦諾推測這位姑姑早已無寵。甚至相比皇後,連貴妃的尊榮都已經不複存在了。

所以當初的事,可能只擔了個名頭,至于之前她知不知道秦諾也看不出來。

秦諾是在進京的第二年見到這位姑姑的,尋常節慶時候宮裏的宴會只見皇帝帶着各個不同的美人上場,或是皇後相伴,從來沒有這位貴妃娘娘的影子。那是一個夏秋之交的時候,宮裏來人宣了秦諾進宮。

來的是個大太監,神态傲居,不愛多說,秦諾心中忐忑,只當是皇帝要見她。正擔憂皇帝最近是不是又厭了晉南王獻上的美人,又要出幺蛾子。沒想到宮人卻是引着秦諾往皇後的宮殿身後一座建在花園中的宮殿去。

等到了地方,秦諾看到門上挂着‘臨華殿’才知道是來見那位久仰的姑姑。

臨華殿正殿也是極盡繁華的宮殿,曾經或許是那樣鮮亮,而如今也只剩下漸漸陳舊的吊梁,和沒有修剪而失去姿态的花木。

秦諾是在殿後的一間佛堂裏見到她的,她的貴妃姑姑身形消瘦,面容白淨卻沒有光彩,眼裏淡淡沒有一點波紋。年紀應該和皇後差不多,但是卻更加顯老了些。

身上穿了一身青衣白裙,因為是在皇宮還是不能真的出家,所以頭上挽了個圓髻,簪了枚銀簪。

姑姑名叫秦姍姍,是鎮北王府的大小姐,文武雙全,曾經是北川男子心中向往的女子。然而一朝和父親一起進京朝見,卻被當時芳華正茂的當今皇帝梁逸吸引,又有他有心示好。竟然是泥足深陷不可自拔。

當時的秦姍姍因為父親的功績,被封郡主,卻自甘堕落,委身于已經定親的梁逸,甘願做側妃。老鎮北王一怒之下險些逐她出門,卻被愛女心切的老鎮北王妃攔下。畢竟是寵愛多年的長女,老鎮北王只能舍了老臉求皇帝成全。

但是自老鎮北王夫妻回了北川之後就不再和她聯系,她心中怨恨父親母親,也咬牙斷了信。只是當昔日良人一個一個引進新人入府,初時她還能和正妃,其他側妃鬥智鬥勇。到了梁逸登基為皇,她已經容顏見老,而梁逸卻正是男子的大好時光,越來越多的女子圍繞在梁逸的身邊。

而她和一幹早年進府的女子都已經只剩下妃位,或許是因為寄托了太多的愛,到了最後發現不過是為了得到鎮北王的支持,秦姍姍漸漸失望到失去争寵的心情。漸漸的開始誦經念佛,心中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年邁的父親母親。

沒想到皇帝竟然還要利用她,引了弟弟的嫡子進京為質,她心中怨恨,卻沒有辦法,好不容易得了皇帝的尊口,可以見秦諾一眼。卻只能在房裏坐下喝喝茶,問問家裏人是否還安好。

秦諾見秦姍姍本揮手欲讓宮人退下,卻見一個姿色上佳的宮人不為所動,堅定的站在門旁。秦姍姍定定的看了她一會,看的她不由得白了臉低頭不敢言語,秦姍姍嘲諷笑笑,不知道是在笑自己還是在笑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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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回也只是喝了半壺普洱,聊了已經雲游去了的老鎮北王夫妻,別的再沒有。秦諾離去時看到緩緩關閉的宮門,心知這位曾經為真愛付出一切的女子,如今要為自己的瞎眼而在這個空寂的宮殿裏度過餘生,她大概是極後悔的。

秦諾收拾收拾心情,姑姑本來就挺可憐,她還一副悲催的模樣,也實在是不好。

到了臨華殿,秦諾看到似乎永遠沒有變化的宮殿和永遠一個模樣一個神态的宮人,再見到同樣幾乎沒有變化的姑姑,不由得心中升起一陣悲怆,這是一個墳墓,秦諾突然想到。

秦姍姍還是在小佛堂見的秦諾,還是那個宮人守在門口,她不是在為秦姍姍守門,而是在監視秦姍姍和秦諾的言談。秦諾不在意,秦姍姍也沒在要她退下。

依然是一壺普洱茶,依然是一碟子素點心,秦姍姍拉過秦諾比劃了下,露出一點點笑容,“諾哥兒又長高了些。”

秦諾用力的點點頭,“我有很努力的吃飯,吃很多東西,以後會像大表哥那樣高!”

秦姍姍摸了摸秦諾的頭,心中有些愧疚,不管怎麽說都是因為她,秦諾才會…秦姍姍按了按眼角,淡淡道:“我聽說皇上召了你大哥進京,為的是他的親事,我這個做姑姑的,身子再難好,只怕也難見他一面。”說着露出一抹譏笑,也不懼被外頭那宮人看去,拿出一個紅漆雕石榴花的八角包金的箱子,“這是當年我成親的時候你祖母給我的嫁妝,如今我也用不上了,你帶回去,等到你大哥定了親事,就把這箱子一并送予你那姑娘,算是,算是我這個做姑姑的一片心意。”

秦諾扶了秦姍姍的肩膀,捉了袖子給秦姍姍擦了淚,“大哥一定很高興,”然後又賣萌耍賴道:“都給大哥了,那我成親的時候怎麽辦?”

秦姍姍破涕為笑,捏了捏秦諾鼓起的臉頰,笑道:“自然留了你的,小小年紀就在說成親,羞不羞你?”

秦諾臉皮厚厚,一點不在乎,反而大言不慚:“好東西就是要先下手為強嘛,要是以後都給大哥,三哥了,到我這個最小的沒了怎麽辦?”

秦姍姍攬着秦諾在懷裏,她沒有自己的孩子,看到秦諾也免不了生出一些慈母之心,難得有機會見面,也舍不得秦諾這就離開。可宮中向來是多事之地,她不放心秦諾,又說了會兒話,還是讓秦諾盡快回去了。

宮人引路,秦諾正走到皇後宮殿和皇帝的寝宮之間的小徑上,卻見遠處有一擡轎攆快速走來。秦諾有心避開,可人家就是沖着她來的,哪裏避的開。

“這不是諾哥兒嗎?這是見了貴妃娘娘出來了?”轎攆上坐着個胖子,滿臉笑容撫了撫滾圓的大肚子,見之可親。

“見過王爺,我,我是見了姑姑出來的。”秦諾見到晉南王,全身的細胞都警戒起來,不由得又開始扮蠢裝傻。

“哈哈哈,這樣,我方才去見皇上,卻聽說皇上正在太後哪裏,想着也許久不曾拜見太後也應該尊禮常常看望才是,只是畢竟有別,正巧聽說王弟也在,我想着這樣趁着王弟在一同拜見也不算是違了禮法。諾哥兒一向和王弟親厚,常常是孟不離焦焦不離孟,不如一同去吧?”

秦諾心中警鐘大響,不知道晉南王又在謀劃什麽,“可是,可是大哥哥進宮許久,應該是回去了吧,我還是回去就是了。”

晉南王一雙同皇帝一般的鷹眼銳利的掃視秦諾的神情,用不可置疑的語氣道:“回沒回,諾哥兒同我去一看便知。”

秦諾見他依然笑容不變,但是語氣已經有些不喜了,心知躲不開,再推遲反而讓人懷疑,只好應允。晉南王卻拉了秦諾上轎攆,和他坐一起。秦諾只覺得被晉南王碰觸過的皮膚蹦出一粒一粒雞皮疙瘩,背上一陣涼意直沖頭頂。

☆、被偷聽

這裏應該還是慈寧宮,她隐隐約約聽見太後嬌軟的哭泣,秦諾動了動手指,還是很難受。沒有了一絲力氣,輕微的動一動都會感覺到從指尖傳到心髒的無力感。

感覺到自己依靠在一個柱子旁,手被綢帶牢牢的綁在身後,雙腳也被綁起來了。眼前是一片輕輕飄揚的紅綢,秦諾就是被這樣的綢帶綁住的,嘴裏也勒着一條,秦諾感覺呼吸有些困難,悶哼一聲,越發使不上力。身後就是大紅的柱子,她轉動頭部沒有辦法看到柱子之後的地方。

這時從傳來哭泣聲的地方再次傳來男子的聲音,秦諾仔細一聽,應該是在太後的正殿附近,因為太後的哭泣聲在空蕩蕩的地方傳出帶着一些空靈之感。

“她是你的母親,你的孝道呢?”

秦諾發現這一聲憤怒的質問是皇帝的聲音,她咬了咬唇,停止了掙紮,既然他們把她放在這,一定有什麽想要讓她聽見的。不如先靜觀其變,而且她沒有青山和虎力的內勁,根本沒有辦法确定身邊還有沒有其他人存在。

“母親也忘了三從不是嗎?夫死從子呢。”

這是梁謙的聲音,一樣的風輕雲淡,這是他在皇帝面前永遠的聲調。

“你,你,你不是不知道我才是她真正的夫,要不然你從哪裏來的,嗯?”皇帝暴怒,然後是一陣噼裏啪啦的碎瓷聲。

秦諾驀地瞪大了眼睛,這是什麽意思?

“皇兄,有些事不能亂說的,若是傳出去,我的母親可就活不了了。”梁謙竟然還帶着些許笑意。

這笑意掀翻皇帝僅剩的理智,太後思念兒子,他為了知道梁謙這回去晉南發現了什麽,所以特意在慈寧宮等着他。但是沒想到,他一見自己在慈寧宮,又露出那種嘲諷的,厭惡的眼神。皇帝越發不能忍受,梁謙是他的得意之作,也是他永遠不能宣之于衆的秘密。

但是當年他不得不把自己看上的女人送到年邁的父親的床上的時候,曾經殘留的自尊就是這樣在夢裏俯視自己的可悲。所以,他千方百計就是要得到皇位,一定要得到,并且要給他的父親一個重重打擊,這樣才能安撫他的恥辱。

太後對先皇從來沒有過一絲感情,她嫁給先皇的時候,只不過才十七歲,正是女子最美的年華,而先皇已經老邁。新婚之夜,她含着淚躺在□□鳳錦被上任由先皇為所欲為。先皇蒼老褶皺的皮膚讓她甚至沒有辦法想象出自己心愛的人的模樣。

和先皇共枕的幾年是她一生中最可怕,最黑暗的時期。所以她不能忍受自己的兒子再把自己和那個老邁的老頭再聯系在一起。即使她實際上永遠是先皇的皇後,但是現在她可以和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為什麽她的兒子不能夠理解,要用這樣的恥辱的眼神來淩遲她的心。

“謙兒啊,你明明知道的,他就是你的父親,你怎麽能不承認呢,如今沒有人可以再把我們一家人分開。為什麽你還不能釋懷?”太後悲怆的聲音,仿佛是啼血的杜鵑,被自己放在心裏疼愛的兒子傷的體無完膚。

秦諾急促的呼吸,她聽到了什麽,聽到了最可怕的秘密,這就是為什麽梁謙對于皇帝和皇帝的兒子們那種既恨又不願意真的做些什麽的原因嗎?秦諾不敢相信,皇帝竟然在先皇在世的時候就和皇後有染,甚至堂而皇之的生下兒子。

先皇的元後并沒有留下孩子,只有一個女兒,就是嫁給永安侯的那位公主。元後殁了之後,先皇過了許多年,突然要娶新後,而且還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女。新後入主正宮之後,先皇很是寵愛了幾年,但是先皇畢竟年紀大了,哪裏能夜夜滾床單,只能是每月多去幾次新後的宮裏。

而這期間就是新後和梁逸暗渡成倉的時間,不知道是怎麽瞞天過海的。秦諾如今只知道,先皇得了梁謙,大喜之下甚至大赦天下,因為梁謙是他唯一的嫡子,他甚至親自教養梁謙。所以梁謙對先皇的感情遠遠比梁逸要深得多。

但是秦諾聽梁謙提起先皇的時候,流露出既崇敬,又可憐,甚至還有些不願意再提起的情緒的裏面,這當中是不是又發生了什麽呢?

梁謙并沒有回答太後的話,秦諾只聽見一聲嘲諷的笑。

皇帝把太後攬進懷裏,輕輕拍了拍太後的後背,安撫太後的情緒。太後在皇帝的手下慢慢平緩了呼吸,“梁謙,是不是我對你的放縱讓你忘了什麽?不忠不孝,和鎮北王的兒子倒是相處甚歡,你說,你想要做什麽呢?”

“放縱?呵,如果說親手打斷了我的腿,又挑了我的右手手筋,再安排人在我的膳食裏下讓男子不舉的藥,再頻頻賜我美人以确認我是不是真的不舉,又把我送到寺中修行,這樣就是放縱嗎?不如說皇上還是在忌憚我吧?”就算是這樣揭露自己的傷疤,梁謙的聲音裏依然帶着笑意,秦諾可以想象到他微微勾起的嘴角,眼裏帶着譏諷。

太後的哭聲突然停住了,大殿裏彌漫的是凝重的寂靜。

秦諾卻忍不住流下淚水,嘴裏低低的嗚咽着,難怪,他曾經喃喃的在她耳旁說過,他們兩都是不容于世的秘密。原來是因為這些,因為這兩個無恥的人,為了自己的私欲,用冠冕堂皇的話語禁锢梁謙的一生。每次梁謙出京,再回來,太後的宮人就會馬上傳召梁謙進宮。說是想念,其實難道不是有人監視,處處防備嗎?

“哦,還有,這樣正大光明的留宿慈寧宮,再多給些賞賜,不就是想要讓別人知道,我譽親王梁謙不過是個靠親生母親賣身才能有今天的富貴嗎?”

“放肆!”皇帝怒拍桌子,秦諾聽得見尾音的顫抖。

“母後身邊的宮人常常換新,兒子十分憂慮,是不是內務府太無能,總是送來心大的,身子不好的宮人濫竽充數啊。”梁謙微微的嘆息,為什麽母親就是看不清,那個男人的愛早就已經沒有了,當了這麽多年的皇帝,如今他的心裏哪裏還有過去的一絲情誼。唯有她還在傻傻的聽從他的花言巧語。

梁謙始終不是那麽恨自己的母親,只是怒其不争,他數次想要讓太後明白,而太後卻寧願裝傻,一輩子活在皇帝的敷衍裏。梁謙敢斷言,皇帝如今還會到慈寧宮,除了一小部分是因為太後依然妩媚,容顏絕色意外,更大的原因是為了抹黑他。

因為名義上,他是先皇的嫡子,是最有資格登上皇位的人,所以他利用太後當年對他的情誼,輕易的把梁謙交給梁逸,然後制造一場混亂。把他帶走,毀掉他,讓他從根本上再不能擁有登位的資格。

又在先皇重病的時候,親口告訴他,他最得意的,最憐惜的嫡子其實是奸生子!生生把先皇氣的吐血,然後一病不起,不到兩天就駕崩了。

“別說了!”太後一聲慘呼,秦諾就聽見皇帝大驚:“馥兒!你看你做了什麽,你這個不孝子,滾,滾出宮去!”

梁謙輕笑,“是,臣遵旨!”

秦諾急促的喘了幾口氣,因為剛才沒有掙紮,現在倒是積累了一些力氣,梁謙近期一定進不了宮了,如果他還在宮裏,一定不會有好事。這個晉南王真是個混蛋,連八歲的孩子都不放過。

秦諾管不了身邊是不是有人藏着,再不出去,若是被慈寧宮的人發現就麻煩了。秦諾努力把手放到屁股底下,用吃奶的勁兒擡起身子。幸好年紀還小,身子骨柔軟。終于把雙手從身後放到腿彎,再把雙腿擡起來,把雙手繞過腳放到身體前面。

先用可以動的手指解開腳上的綢帶,因為對方大概并不是以綁架她為目的,只是想要她聽見這一場對話,所以綢帶綁的并不十分緊。解開腳上的束縛,秦諾撐着身後的柱子,一點一點挪起來。

太後的大殿已經開始有些鬧騰了,應該是皇帝叫了宮人進來。

秦諾靠在柱子上喘了口氣,然後扯過嘴上勒住的綢帶,綢帶本就在秦諾嬌嫩的臉上留下不淺的勒痕,秦諾這麽一扯就把左邊嘴角到臉頰的地方摩擦出了傷痕,感覺到火辣辣的疼痛,秦諾也沒有停下。直到摸到綢帶打的結,秦諾這才努力憑着手感解開嘴上的。

解開以後,因為長時間的擡手,秦諾消耗了大量的體力,不由得有些腿軟,努力撐住自己不坐下去。秦諾大大的喘了幾口氣,紅了紅眼眶一咬牙,擡起手,開始用牙齒解開手上的綢帶。

秦諾聽見有宮人往這個位置走來,“姐姐你這是去哪兒?”

“姑姑讓我取來安神的香餅,你快去正殿,方才姑姑問你呢。”

“啊,多謝姐姐提醒。”

秦諾三兩下扯下解開的綢帶,把之前解下的兩條一并塞進袖子裏,這個東西留在這裏只會讓人懷疑到有人在這裏而不在乎為什麽會有綢帶。秦諾迅速觀察四周,發現這是位于正殿旁邊的側室,裏面擺了一些架子和箱子,但是秦諾這個位置卻沒有,只有一張大床在柱子後面。

秦諾這個位置還是很安全的,開門的聲音想起來,秦諾努力把自己藏在柱子後面,不露出一點點衣角。靜靜的聽着箱子打開又關上的聲音,再然後是門關上了,秦諾吐了口濁氣,在衣角上擦了擦手心的汗水。

☆、被偷聽2

秦諾屏住氣息,透過垂地的紅綢之間的空隙看到房裏裏确實沒有人了,這才小心翼翼的躲藏在紅綢之後慢慢像大門靠近。因為這個房間就在正殿旁邊,只隔了一堵牆,否則秦諾也不能在那個位置清清楚楚的聽見他們說話的聲音。

此時太後昏迷,正殿人來人往,十分忙亂,秦諾要小心避免有人再次進來拿東西。方才還是因為兩個宮女的對話秦諾才知道有人來了,若是一不小心被發現,秦諾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離開皇宮。

眼看着大門就在眼前,秦諾壓抑住心裏的喜悅,輕輕靠在門上,仔細聽了聽外面的動靜。沒有聽到宮女訓練有素的清淺的腳步聲,秦諾打開一條門縫,準備趁機離開。

就在這個時候,正殿裏出來了一個身着明黃色長袍的人,懷裏攬着一個桃粉色宮裝的女子。秦諾大驚,左右看了一圈,出了門竟然沒有适合躲藏的地方。秦諾壓低身體,看到随着越來越急促的腳步而翻卷糾纏在一起的衣角正是往這邊走來。

秦諾猛地收回探出的身體,趁着兩人你侬我侬,完全沒有注意周邊的時候溜進紅綢掩蓋的地方,左看右瞧,房間裏空蕩蕩的,沒有類似于櫃子之類的地方可以藏人。聽到外頭越來越近的聲音,秦諾急的眼睛都發紅了,突然她想起那張大床。

就在那兩人糾纏着踏進房裏的一瞬間,秦諾翻身滾進床底。這是一張雕花描金紅漆大床,桃紅色的床單垂到了地面,只留下約莫一指寬的間隙。

透過同樣和地面相差一指寬的間隙,秦諾看到穿着明黃色繡龍紋的靴子的男人壓着一個女人在門上,女子發出嬌嗔,男人放肆的大笑。秦諾突然想起梁謙對太後的擔憂,太後還在昏迷,而皇帝卻在一牆之隔的側室和太後身邊的女官鬼混。

突然女子一聲尖叫,“皇上!不要這樣…”

秦諾看到側室的光線一下子亮堂了許多,然後女子的衣物一件一件被剝下,從大開的房門往外丢去。秦諾這裏只能看見劃過低低的門檻的桃粉色衣裳的弧線。

“哈哈哈,怎麽,不願意?”皇帝得意的笑着,對女子上下其手,看到門外不遠處發現這裏的情況而匆匆低頭走過的內侍和宮女。感覺到手下肌膚傳來的戰栗,越發興奮起來。

秦諾緊緊的捂住嘴,強忍下肚子裏翻湧的嘔吐感,撇過臉看着黑乎乎的裏面,不願意再看那荒唐的一幕。但是男女的嬉笑聲,允吻肌膚發出的聲音傳入耳中,避無可避。

他們就這樣大開着門,肆無忌憚的從門前胡鬧到層層紅綢之中,還頗有興趣的玩了會兒你追我趕。然後兩具坦誠相見的身體就在秦諾頂上的床上翻滾起來。

秦諾的眼裏滲出淚水,雕花床發出‘吱吱’的響聲,還有女人的嬌喘,男人低沉滿足的吼聲。秦諾努力把自己蜷縮起來,雙手捂住嘴巴,不讓自己發出哪怕一丁點聲音。

等到上頭雲雨初歇,秦諾暗暗松了口氣,沒想到那女人完全不似最開始的羞澀,大約是在皇帝身上撩撥了一會兒,秦諾突然見到一只男人的大手,上面戴着一枚白玉鑲金的扳指,在床底某處摸索了一下,竟然拉開一個暗格,從裏面掏出一個白底紅梅的小瓶子。

秦諾驚恐的瞪着那雙手,直到它收回才感覺到自己的心跳。

女人嬌笑着好像是在搖晃那個小瓶子,小瓶子裏傳出藥丸子滴溜溜翻滾的聲音,“皇上奴婢給您倒茶。”

一雙嬌小的小腳,踩在秦諾眼前的地面上,秦諾清楚的看到修剪圓潤的腳趾甲上還染了鳳仙花的紅。小腳的主人欲往外走,似是要去倒茶,卻被人攔腰一帶,向後倒在床上,“倒什麽茶,喝酒不是更好,嗯,哈哈哈哈。”

“皇上,皇上?皇上呢?”

突然正殿傳來尖叫聲,秦諾聽出這是太後的聲音,應該是才從昏迷中醒來,卻不見那個在昏迷前還滿臉柔情的看着她的男人。

秦諾聽到頭頂上皇帝低低咒罵了一聲,然後是女子撒嬌:“皇上,奴婢,奴婢舍不得…”

“好了,好了,回頭再來找你。”皇帝欲求不滿,說話的聲音也有些硬。女子不敢惹怒皇帝,連忙下床拿來皇帝的衣裳伺候他穿上,也不等女子穿好衣服,皇帝當先就走了。

秦諾一直等到女子離開之後,立馬爬出床底,這回不敢再猶豫,趁着一瞬間美人就朝殿外的花圃跑去,勉強用低矮的花圃擋住身影。迅速在慈寧宮的一角小花園裏,找到一座假山,鑽進黑黝黝的洞裏。

直到這個時候,秦諾才真正松了口氣,雖然床底下确實比較好躲,而且不容易被發現。但是皇帝剛剛才在那離鬼混過,若是有宮人進來收拾,或者是方才那女子再進來。秦諾被發現的可能就變得很大,她也不能再在那附近停留,否則晉南王找到皇帝,說起她在慈寧宮附近失蹤,難免會惹來懷疑。

慈寧宮的門上的有人把守的,所以秦諾當機立斷,在慈寧宮內的假山裏待着。

果然沒多大會兒,就聽見四處有人尋找她的聲音,秦諾在假山的洞裏胡亂鑽了一會兒,讓身上都是假山裏頭才有的泥土和髒污。這才力竭地找了一個舒服點的地方坐下來。今天這一天也實在是累的不行,秦諾竟然在外頭的呼叫聲裏漸漸發困起來。

突然一點火光慢慢充滿這個山洞,秦諾眯着眼睛,看到似乎有人在像裏頭張望。秦諾伸手招了招,就仿佛無力般的掉下去。

有人進來抱起秦諾,秦諾無力的依靠在那人的肩上,“啓禀皇上,屬下找到福郡王了。”

秦諾偏了偏頭,把眼睛藏在那人的衣領旁,好像是被外面的陽光刺傷眼睛。皇帝露出意味不明的神色,“諾哥兒,你怎麽在此?”

秦諾頓了頓,癟癟嘴,眼裏蘊滿淚,抽噎了一下才小聲道:“王爺說要給太後請安,說大哥哥也在,我,我,在慈寧宮外。大家都跑出來,王爺說,大概不方便現在進去的時候,有人捂住我。”說到這裏的時候,秦諾已經忍不住淚流滿面,好像被吓壞了。

“他綁住我的手,腳,還有嘴,嗚嗚,我好害怕,我要大哥哥,嗚嗚……”這一哭就好像打開了閘,再停不下來,秦諾想起今天的一系列的經歷,所有的驚恐一齊爆發,痛痛快快的哭起來了。

皇帝不耐煩的皺了皺眉,這樣小的膽子,又沒什麽心眼,應該沒有聽到正殿裏說的話吧。

“他綁了你,就把你放在這?”皇帝懷疑的問道,誰會做這樣的事,根本得不到什麽好處。

“不,不知道,我昏過去了,醒過來就在這裏,出不去,又黑,嗚……”

皇帝瞅了一眼秦諾花貓一般的臉,被眼淚沖出兩條幹淨的痕跡露出原本白皙的臉蛋。兩邊的嘴角還有兩條紅痕,隐隐有些血跡。胡亂擦眼的手腕上也是一樣的痕跡,身上的衣服更是狼狽不堪。

皇帝嫌惡的撇了撇嘴,“你,送她回去吧。”

抱着秦諾的人單膝跪地 ,“是!”

秦諾伏在那人的肩上,抽抽噎噎的還記得說了聲:“多謝,多謝皇上,嗚,皇上,姑姑讓我給哥哥的箱子沒了,能不能,能不能?”

“哦,那個箱子,晉南王給我了。”皇帝手一揚,身後的內侍捧上一個箱子,正是秦姍姍給的那個,秦諾看到箱子才露出一點微笑。親手接過箱子,抱在懷裏,又和皇帝謝了恩,終于在抱着她的那人懷裏一步一步往宮外走去。

皇帝有些理解不了秦諾的腦子在想些什麽,那個箱子裏的東西他看過了,是當初秦姍姍入府的時候,嫁妝裏頭的。并沒有什麽特別的,但是聽說是給秦谙的,或許他還在期待親人的到來。

皇帝淡淡的笑了笑,哼,誰知道來的是哥哥還是要命的呢!

秦諾強撐着精神,直到出了宮,看到在宮外等待的沈岩等人,這才完全放松了心神。把手上的箱子遞給沈岩,卻攬着抱着她的男子的脖子不放。

男子想要把秦諾放進馬車,但是秦諾不放手,也知道她今天一定受了很多的驚吓,不願意勉強她。但是他們還在宮門,實在不适合這樣親密,心裏也惱了秦諾怎麽就敢這樣放松的任一個不認識的男人抱着。心裏惱着,手裏卻不見強硬,看到秦諾狼狽的樣子,又自己給她找了借口,畢竟受了這麽大的驚吓,所以會有些依賴救她出來的人吧。他也相信了秦諾在皇帝面前說的話。

可是秦諾卻在他耳邊輕輕喚了一聲:“大哥哥。”

男子突然頓住了,她,她在說什麽?

秦諾又道:“我就知道你會來救我!”

然後男子感覺到有溫熱的液體順着他的脖頸慢慢滑到胸膛上,跳動的心髒也似乎因為這淚而激蕩。她知道是他,他不可置信的低頭看到秦諾清亮的眼睛,回視他,眼裏是信任,親近、依賴和微不可見的憐惜。

梁謙突然低沉的笑了一聲,用自己原來的聲音道:“傻丫頭。”

秦諾翹起嘴角笑,然後猛吸一口氣,“艾瑪,疼疼疼!”

梁謙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又裝作不認識的樣子對沈岩道:“福郡王受了驚吓,屬下只能帶着郡王一齊進馬車,讓郡王的丫鬟一齊就是了。”

沈岩好像知道了什麽,“那就多謝了。”

☆、危機

上了馬車,一行人才往鎮北王府行去,梁謙輕輕碰了碰秦諾最明顯的嘴邊的兩條傷痕,“怎麽弄的?”

秦諾感覺到梁謙想要殺人的目光,突然沒有勇氣告訴他,是她自己做的,“哈哈,那啥,紫英啊,趕緊的,給我擦擦臉嘛。”

梁謙最熟秦諾這副左顧而言他的樣子,登時就知道是她自己弄的,但是他知道秦諾不是個莽撞的人。她不得不這麽做,說明當時的情況确實很危急。梁謙憤怒的捏了捏手指,發出讓人膽寒的‘噼啪’聲。

秦諾縮了縮脖子,擡起髒兮兮的手想給哽咽的紫英擦了擦,又不好意思的放下,“那啥,就是看着吓人,其實沒事,我今天可機智了。一會兒回去再好好說。”

梁謙接過紫英擰幹的帕子,輕柔的捏起秦諾的下巴,仔細的給秦諾擦掉臉上的污跡。秦諾在梁謙冷凝的目光裏也再說不出嬉笑緩解氣氛的話。擦幹淨了臉,又洗了手,雖然馬車裏有備份的衣裳,但是,梁謙此時可是扮演這一個不認識的宮中侍衛,當然不能換。

紫英心疼的給秦諾倒了茶,又翻出一碟點心,心想秦諾進宮這麽久一定又累又餓又渴。秦諾接過茶就要喝,可是一不小心又碰到嘴角,頓時疼的龇牙咧嘴,就是這種摩擦的傷最是疼的磨人。

秦諾洩氣的拿起一塊點心,捏了一小塊兒下來,塞進嘴裏,慢慢的小心的不動用嘴角的嚼了嚼就這麽吞下去。

梁謙從馬車的座底的抽屜裏拿出盒藥膏,把秦諾抱在懷裏,“忍着點啊。”

用手指沾了點藥膏,輕輕地抹在秦諾的傷處,秦諾咬唇,忍住呼痛。擦完藥還沖梁謙笑了笑。梁謙一把抱住秦諾,大手蓋上秦諾的眼睛,緊密的接觸,讓秦諾忍痛時溢出的一點點淚粘在梁謙的手掌心裏。

到了鎮北王府的時候,‘侍衛’親自抱着秦諾下了馬車,秦諾依然是一副怏怏的樣子攬着他的脖子不放。所以他就‘勉為其難’的抱着秦諾進府。等到沈岩親切的送了他出來的時候,那就是那個侍衛本人了。

秦諾親眼看到梁謙從臉上抹了些藥水,再搓搓揉揉一小會兒,就見一層有厚有薄的膜慢慢撕了下來,露出梁謙俊美的面容。秦諾驚奇的望着他,嘴裏張張合合不知道在說什麽。梁謙靠近一聽,原來是在念叨“易容術,易容術诶!”

梁謙噗嗤一笑,摸了摸秦諾的臉頰,讓紫英帶着秦諾去沐浴,自己也換了身衣裳然後才在秦諾院子裏的書房坐着等秦諾。秦諾來的時候已經上了一層藥膏,用的就是梁謙放在馬車抽屜裏的,梁謙親自配的藥,對這種皮外傷效果絕對比外頭的金瘡藥要好的多,當然造價也不低。

“好了,說說看,今天到底是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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