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迷宮,完全找不到出處,看來只有等到天亮了。

盡歡盤着腿靜靜坐在問昕身邊,寒氣使連指尖也在顫動。

不時警惕的望向四周,寒氣凍得她的嘴唇變得烏紫。

明明以為這一定是一個縱使百般也無法入眠的夜晚,但她卻意料之外的進入了睡夢之中。

再次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亮了起來。

盡歡偏偏頭,花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正身處于這浩瀚江面上一方木筏之上,氣溫也開始變得暖和起來。

對了,問昕!

她忽而轉身轉身看看霍問昕,溫潤的鼻息在指尖流過,盡歡松口氣,這才開始打量起四周。

因為天已經大亮,昨夜的茫茫大霧也像是從未存在一般消失的無影無蹤。

四周是寬闊的江面,映的遠方的青山如畫。

而直到此刻,她才終于明白了現在的情形,自己現在正帶着問昕,這個人正端正躺在身邊。

為了躲避魏青的追殺,陸顯将問昕交給她。

想到陸顯,她低低頭看看手裏的玉佩,默默的思考着,原來那一夜的青玉墜子君竟是陸顯。

那那一晚他為什麽會來到自己房間?

盡歡從來也不願意去深究這些事,更何況是現在這種情況了。

半響之後盡歡眼皮一跳,她站起身,默默拿起一旁的長篙撐着,清簡的身影看起來帶着莫名的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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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筏開始慢慢移動

靜靜的江面映在月光之上,再加上四周朦胧的濃霧,竹筏在江上漂流了許久,卻像是沒有盡頭一樣,四周的江水變得浩瀚無垠了起來。

她警覺的望向四周,有種不詳的的預感,倏地有些警覺了起來。

在她繃緊身子的狀況下,又往前行了大約有幾裏路。

突然水面上有了細微的動作,她站直身子,接着又傳來微乎其微的聲響,她屏息認真聽着。

認真的眸子裏藏着深不可見的殺氣。

這種聲音的話,是在那個方向!

她忽的轉身,抽出腰間匕首猛地朝着那江面上竄出的高大身影扔去。

對方面上帶着驚愕的模樣像是不相信她竟然會發現自己一般,腰腹間受了一箭,徑直倒進水裏濺起一大片水花。

整個過程不過十數秒,她開口

“出來吧。”

聲音是前所未有的嚴肅。

迎接她的是一片詭異的寂靜,待到過了好一會兒,江面上突然水波湧動。

倏地自江面上竄出兩道身影,那是兩個一身黑衣蒙着面紗的男人,從方才那兩人的動作來看身手也是不凡,正站在竹筏的那一邊細細打量着她。

“姑娘好身手。”其中一人道,面色儒雅眼中帶着笑意。

另一個卻顯得要急躁了許多,:“廢話少說!把人交出來還可以饒你一條小命!”

盡歡細細環顧四周,确定了再也沒有第三人時松了口氣,但

她的目光又變得淩厲了起來。

面前這兩個人也絕對不是什麽好對付的善茬。

在她發現之前,不知道這幾人在水下默默跟蹤了他們多久,這樣娴熟的水上功夫并非誰都能做到的。

眼下的情況,雙方僵持不下,隔着一段距離默默打量着對方,着實是一觸即發的。

那兩人之中的一人先前在船上交手時已經見識過她的身手不免行事謹慎了一些不敢貿貿然出手。

但另外一人卻是在性子上更為直接了一些,再也等不及似得一聲高呼提着一把利劍猛地像盡歡沖去

“我不管你有多厲害,我看也不過是一個小丫頭片子!”

他用力的刺去,那是極為有力量的一刀,原以為這下那個身形瘦弱的女人挨不下這一下,卻見她只是拔出木劍只是一擋,那鋒利的劍鋒就已經調轉了方向。

他的劍居然輕松如此被盡歡擋回!

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麽來頭?

他面帶驚詫,與她雙眼相觸間眼神變得兇狠了不少,又朝着她用力一揮。

盡歡抵住他的劍口,與他對上眼:

“派你們來的,究竟是魏青還是陸遙?”

那人瞧着她,嗤笑了一聲,對着身後另外一人叫喊:

“還不快來幫忙!”

原本在一旁樂的旁觀的人這才收下臉上笑意,向他們走來。

一片寂靜的水面上,眼下卻是暗流湧動火花四濺。

那兩人身手皆是不凡,一靜一動。

各自極有默契的配合着,盡歡在他們中間不斷回擋着一時之間倒也彼此制衡着。

她在那一片混戰中分神瞧一眼問昕。

對方逮住這個缺口向她步步緊逼,那個急躁的人似是有些不耐,她瞧他一眼,腦筋快速轉動着,再而突然松開另一只手,忽略掉另一人得逞的笑容。

一路抵擋着用盡全力朝那人刺去,在即将要刺傷那人胸膛之時卻又皺着眉忽的調轉劍身。

一片血跡撒上她的衣襟,鼻息間盡是刺鼻的血腥味,

盡歡頓了一頓。

回過頭瞧見另一人眼裏莫名的笑意,他似是一直都像是在看一場戲一般。

而在他旁邊,霍問昕胸前衣衫被利劍劃開,那人的手停留在他傷口處,傷口正源源不斷的朝外面冒着鮮/血。

她在那一秒的短短時光之內轉頭對着另一人,面色帶着風雨欲來的寧靜,一雙細長眸子裏有淺淺風暴。

雙手在那人身上點了幾下,在那人突變的臉色之中然後猛的将那人推入水中。

她又轉過頭來

“我對于點穴委實不太精通方才也不知道亂點了什麽穴道,你要是還想要你的同伴活命。就放開手裏的人。”

她在賭,賭面前的這個人對于水下之人的在意程度。

那人眼裏笑意更加明顯了,雖是如此,也是慢吞吞收回了手。

然後身子一輕鑽入水中一瞬間就沒有了蹤跡。

她一身的緊繃這才一剎那間松懈了下來,

快步上前,扯碎了身上衣襟微微顫抖着手按住那正不斷冒着鮮/血的傷口。

那人将傷口再次惡化,早已包紮好的傷口如今被鮮血給浸潤。

“問昕!”

昏迷的人面色是更加的蒼白,在她的聲聲呼喊下嘴角一動一大口血從口中噴湧而出。

她面色一變,

“問昕!”

她擦幹淨他嘴角鮮血,止住自己不斷亂顫的手雙手按住那傷口,但饒是如此,也止不住那蔓延的血跡。

他原本雪白的衣衫被染成刺目的血紅,而這片紅色似是要将霍問昕吞噬一般,他就那麽安靜躺在那裏,一幅了無生息的模樣,好像随時就要化作一道七彩霞光随風飄至天邊一般。

這樣的問昕,好狼狽好遙遠。

即使心底逼迫着自己要冷靜下來,那人顯然已經是存了的善心未曾對問昕狠下殺手。

但面前這樣一幅光景,已經是超出了盡歡可以承受的部分。

她生性沉默遲鈍,一顆心卻偏偏對霍問昕俯首稱臣,此刻在這一片令人眩暈的血紅之中像是一個失了重要東西的孩童一般無措、奔潰。

沒了方才與那兩人對峙的冷靜與自持,有的只是被心中可怕設想刺得不堪一擊的面容。

要是問昕有什麽事的話,他要是有什麽事的話!

要怎麽辦,怎麽辦。

他是霍問昕,是霍問昕!她怎麽可以讓他在這竹筏之上有什麽事!

在那強迫之下的片刻冷靜之中她腦中突然想起遲百年的面容,突的蹒跚着走向另一邊翻開那包裹在那一片混亂之中找出了一個小藥瓶,悉數倒在傷口之上再快速的将傷口包紮起來。

眼下也只得默默祈禱遲百年交予的創傷藥可以盡快見效。

在那漫長的等待中,她卻是一點也不敢怠慢的守在霍問昕身邊,

雙眼目不轉睛的盯着那草草包紮的傷口,直到發現血跡再沒有蔓延的痕跡,他的氣息也越見平穩,才緩慢眨了眨眼睛,脹痛與酸澀讓她再睜開眼時已經是周身的疲倦。

她伸出手摸摸他的額角,又輕輕執起他的手放在臉上感受到他逐漸暖和起來的身體。

屬于霍問昕的生命的特征慢慢恢複過來,她卻像是一點點被抽絲剝繭般将全身力氣都抽了空周身只剩下疲憊。

真是好大一場仗

讓她筋疲力盡心力交瘁到如此地步。

冷靜了好一會兒 ,盡歡才慢慢恢複過來。望着那沉睡的人,心中又是五味雜陳。

不管怎樣,現在應該要快些到達岸邊找一個地方安頓好問昕,她回過頭看看昏迷的人,心裏思緒萬千。

直至現在,卻還是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會這樣帶着問昕置身于這種情況之下。

不管自己再怎麽迷惑,但現在事情确實變成了這樣,曾經內心多少次偷偷想過與問昕這樣兩個人,卻沒有想到會是以這種方式來到。

雖然是以這麽一種方式,雖然自己內心有太多膽怯與深不見底的喜悅。

既然霍子聆把問昕交給她,正如他臨行前所說的,現在能夠保護問昕的人也只得一個她罷了。

面前的這個人,是她的霍仙人,她心愛的問昕。

那自己即使是拼盡全力也要護他周全。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出現新人物哦……話說盡歡真的是個癡漢。

求評~小天使們……

☆、情深不壽

在江上漂了二日之後,盡歡才終于發現岸邊的一處小村莊。

她抿嘴微微笑笑,拍拍自己身上的灰将竹筏上的繩子牢牢系在岸邊。

岸邊一位正在洗衣服的姑娘走過來一臉狐疑的望着她,盡歡走近她,輕輕鞠了一躬

“請問姑娘可否借我們一頓飯吃。”

那位姑娘怔了一怔,像是被她直接的問題吓了一跳,一個素未謀面的人竟開口就像她讨飯吃,但瞧她一個女兒家也不像什麽壞人,也只是猶豫了一會,便應了下來,盡歡又鞠了一躬,不茍言笑的認真道謝。

“在下盡歡,不知姑娘尊姓大名。”

“盡歡姑娘客氣了,我叫程小宛,叫我小宛就好。”

盡歡點點頭,

“那煩請小宛姑娘幫忙扶一下竹筏上的那人。”

說罷便自己轉身快步向河邊走去,程小宛瞧着她疾走的背影這才反應起來急忙跟上去。

她随着盡歡來到岸邊,這才發現那竹筏之上躺着一位面色頗有些蒼白的男子,她小小吃了一驚。

這位盡歡姑娘到底和這個男子到底是什麽人?怎麽會孤身二人在這江面上?況且這個男人還似是受傷了的模樣。這兩個人到底是什麽人??

看來頭好像是不簡單,不會是朝廷正在通緝的重犯吧?這邊盡歡不知道這位恩人心裏正在暗流翻騰,正小心翼翼将霍問昕扶起來:

“小宛姑娘?”

:“唉?”

程小宛尴尬應了一聲,趕緊上來竹筏和盡歡一起扶着昏迷的人,心裏思考着要怎麽委婉的收回自己方才的承諾。

阿爹阿娘早就警告過她不能再惹麻煩了,這下可好,說不定自己正在邀請朝廷重犯到自己家裏!

她正暗自打着小九九,一回頭這才瞧見霍問昕,忽的停下腳步說道:

“你的這位朋友的模樣也太好看了吧。”

盡歡笑笑,用手在她眼前揮了揮。

“小宛姑娘,我們可以走了嗎?”

啊…程小宛笑笑.

等到好不容易将霍問昕安置在軟軟的床上時,盡歡這才松了口氣,程小宛雙手捧着臉怔怔望着霍問昕

“真是好看,好看!”

“......”

盡歡瞧見她失魂落魄的模樣。視線不免随着程小宛火熱的目光,落在問昕身上。

在那近兩日的江上漂流之中,霍問昕也中途醒過一次,幸好上一次江上遇襲未曾傷到他的要害。

當時她正想辦法怎麽能夠在不把他的身子弄濕的情況下将他一頭秀發洗淨。

霍問昕睜開眼的第一眼就看見她衣衫褴褛正一臉嚴肅的模樣捏着他的濕濕的頭發皺眉,一邊輕輕的揉弄。

“盡歡。”

他開口,嗓音有些沙沙的。專心致志的人身子一僵。忽的擡起頭來看他,半響然後伸出手摸摸他的額頭,裝作若無其事的說話:

“還是有一點點發燒啊,問昕,你感覺怎麽樣?”

明明他也只是安靜躺在身邊呼吸平穩,盡歡卻開始慢慢緊張起來了,忽的站起身來細細在狹窄的竹筏上度着步子。

半晌她又湊過來:

“我們找到陸顯了,船上追來了黑衣人,陸顯叫我帶着你離開。”

“我知道”

盡歡看他,又低頭不看他。

你為什麽會知道?

“你放心!問昕,我一定會好好保護你的。”

饒是這樣,她也認認真真的給了他一個承諾。

.....

再然後,他又暈了過去。盡歡繼續洗着他的墨黑秀發,一點點的十分認真,末了,才蹲在他面前看他又暈過去的模樣。

“盡歡姑娘?盡歡姑娘!”

她被耳邊的呼喊拉回,瞧見面前的程小宛好奇的看着她。

“在想什麽呢?來吃飯吧。我也不太會做飯,一點粗茶淡飯,希望你不要介意的好。”

雖然是在對她說話,但是那個人的眼神又分明飄到了床上問昕的身上了。

盡歡默默捧起飯碗,一邊想着等會要為問昕熬的藥,一邊想着這幾日他們的安身之處。

目前他們二人這種情況也不太适合長途跋涉,這村子地方出于江河上游,人煙稀少,想來一時半會黑衣人也找不到這裏,最好的莫過于就此幾日先在這村裏住下,待問昕傷口好轉再想辦法了。

至于住處,她看看程小宛,又看看問昕。

程小宛也在看着他,眼神□□裸。

盡歡轉過身來扒一口飯,看來他們暫時不用愁沒有地方住了。

這邊陸顯一行人正在江南某處酒館裏,李秀玉在船上不慎受了傷,好在最後陸顯的人及時趕到,他們幾個倒也沒有什麽大問題。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遲百年又離開了。

霍子聆啧啧一聲,對行蹤成謎的遲百年是滿滿一肚子的好奇。

陸顯暫時決定在這裏休整一番,順便追尋盡歡的行跡,然而這幾日卻沒有什麽動靜傳來。

一方面心安看來盡歡找到了一個絕好的隐秘地方,一方面又在擔心那些沒有找到問昕的黑衣人怕是不會善罷甘休,盡歡再怎麽厲害,寡不敵衆,況且還帶了個問昕。

當初迫于情勢将他們二人送走,如今卻不知到底怎麽樣了。

無論也如何,必定要先于那些人找到他們二人才行,若是被黑衣人捷足先登......

陸顯握緊手裏茶杯,不敢去想那可怕的假設。

這時陸顯手裏茶杯被抽走,霍子聆走近他說道:

“九王爺放心,吉人自有天相。對吧?李公子!”

他朝靠坐在床邊上的李秀玉揚揚下巴,李秀玉應和的點點頭,一副興致闌珊的模樣。

霍子聆嘆一口氣,軟綿綿貼在桌上。

“好不容易來一次這江南煙雨地,怎麽一個個的都變成這樣了。

小傻子和問昕下落不明,李秀玉也受了傷,就連小毒物遲百年也消失了。真是作孽作孽。

而李秀玉這一副模樣,明顯是與遲百年的離開是有關系的,至于陸顯,恐怕一日沒有找到那二人,一天不得安寧。

而至于他自己嘛,霍子聆懶懶将下巴擱在桌面上,倒是相信小傻子的很。

那個死心眼的盡歡,怕是怎麽也不會讓問昕受到一點點傷害的,況且,盡歡倒是需要這麽一個和問昕二人在一起的一段時間。

而至于原因嘛,他好像突然意識到了一些東西,一些他以前有過思考卻一筆帶過的東西,然後他又想起了霍長奕,想起來盡歡,心裏又是一陣陰郁 。

莫名心酸的情感突然噴湧,霍子聆連忙收住亂飄的思緒

他可是揚州第一纨绔子弟霍子聆,就算是纨绔子弟,也要有纨绔子弟的樣子。

程小宛身子靠在門邊,手裏抱着一捧草藥,面無表情的看着床上的霍問昕。

一勺散發着苦味的藥湊近他的嘴唇,程小宛望過去,瞧見盡歡認真的喂着霍問昕喝藥,她好不容易才從木讷的女人口中問出了那人的名字,那日被她問的無法的盡歡微微的張着嘴吐出來一個名字。她說 他叫霍三。

這位霍三公子來這兒已經兩日,卻一次也沒有醒來過,程小宛是頗有失望的。

這邊盡歡默默把剛喝完的藥碗放在一邊,踱步至程小宛面前,開口問道:

“不知道小宛姑娘有沒有尋到那幾味草藥?”

“啊....這裏這裏”

程小宛将手裏的藥一股腦遞給她,她仔細清點着手裏的藥材,一邊比對着遲百年給自己的藥方,只可惜這地方偏僻,要想要尋得全部的藥材并不容易。

程小宛轉過身來朝她笑:

“這裏呢總共八味藥材,另外三位藥材分別是粉葛,甘葛以及香藁本。這前兩味我倒是托鎮上的大夫尋了來,只是這最後一位香藁本卻實在是找不到了。”

“那到底怎樣才能找到香藁本?”

遲百年曾千叮咛萬囑咐,這藥方上的藥材須得齊全,缺一不可,否則草藥之間相生相克,多一味少一味,也許就變成了穿腸的□□。

她謹記遲百年的話,如今擔憂的事依舊還是發生了。

程小宛一雙眼珠轉來轉去,突然靈光一閃。瞧見她毫無表情的臉,頓時一陣邪念冒出:

“其實呢,倒也不是真正尋不到這香藁本...”

“.......”

“我記得我爹爹離家之前呢,曾經告訴過我,這村裏後山往西一裏路有一座駝峰山,相傳那山裏就有香藁本,只不過...”

程小宛停頓一下,看盡歡認真望着自己,有些得意。

“只不過啊,這香藁本通常長于隐蔽的暗木從裏,十分不好尋得,況且這駝峰山這些年也沒有什麽人敢去,畢竟多少人一去不複返,相傳是那山裏有什麽吃人的野獸,你知道的,我是不知道那山裏有沒有什麽吃人的野獸可這謠言以訛傳訛,這些年也就有很少人會去那山裏了。”

話畢,盡歡已經一副準備要走的樣子,程小宛臉上的表情有些挂不住了,趕緊阻止了他:

“你不會現在就要去那駝峰山吧?”

她本想吓吓這個木讷的女人一把,卻沒想到她竟是連猶豫都沒有。

這麽無所畏懼的樣子,程小宛悻悻開口:

“我知道你救友心切,但是如今天色已晚,你這一來一回怕是要耽擱一天的時間。盡歡姑娘就等等,等到明日再出發也不遲。我看霍公子這兩天的氣色倒是好了不少。”

程小宛的話倒是不錯,這兩天問昕的情況确實好了一些,臉色也沒有那麽蒼白,恢複了些血色。

她微微理順他額角的發絲。

霍問昕依舊還是霍問昕,不管是受了多重的傷又或是落魄到這小小山村裏,他依舊還是那個霍問昕,注定是要發光發亮的霍問昕。

那,這就是她與他的區別了。

程小宛在一旁定定瞧着盡歡,眉頭越皺越緊。

驚訝于盡歡居然也會有這麽....溫柔的眼神。

看盡歡撫在床上之人額角的手,有些一目了然,原來這盡歡姑娘心中意中人是這位霍公子。

一口一個朋友,自己卻偷偷喜歡着對方。

她程小宛與她不同,天生就生的十分膽大,自小自己想要的東西就一定要得到,為此爹娘也是為她操碎了心。

在她看來,喜歡一個人就應該大聲說出來,恨不得讓身邊的人都聽見才好,哪像這盡歡姑娘一樣,只敢偷偷的思慕着心上人,卻不敢有任何行動。

況且,她生的這幅模樣,和霍公子簡直天差地別,想來也只得是一段無疾而終的思慕了。如今看來,她覆在霍公子臉上的手倒顯得格外刺眼了。

☆、問昕之怒

第二天,還在睡夢中的程小宛已經被早起的盡歡吵醒,程小被她那沒有表情的臉驚了一驚,扶着胸口順了好一會兒氣這才緩過神來。

盡歡已經一身幹練的衣裝,身上背着一個小籮筐一副将要出發的樣子。

程小宛看看未亮的天,有些不滿的看她擾人清夢。盡歡朝她又鞠了一躬:

“今日我怕是要晚些回來,煩請小宛姑娘好好照料好霍公子。切記今日應有兩道藥,分別是午後半個時辰,與四個時辰之後。”

程小宛微微不耐擺擺手算是回答。盡歡不吭一聲地轉身走出了屋子。

這麽一來又是一天了。

待到程小宛把一切能做的都做了之後,天色已經有些昏暗了,這麽一天竟就這樣過去了。

她想起盡歡。

也不知道她有沒有采到那香藁本,眼看太陽就要落山了,這個女人不知不覺已經離開了一天,倒也不知道事情進展的怎麽樣了。

該不會發生了什麽事吧?那駝峰山上難道真的如傳言的那樣有吃人的兇猛野獸不成?

若是她一路上出了什麽意外....到時候霍公子追究起來,若是知道是自己慫恿的,到時候豈不是自己豈不是要跟着受牽連?

這麽一想程小宛眉頭皺的更緊,一邊安慰自己不要把事情想的太可怕,

同時想起盡歡臨走前的交待,自己還是冷靜點些吧。

看那女人的模樣,也不像是個柔弱女子。

況且...或許就算她真的有什麽事,霍公子根本就不在意呢?

這麽想來那個女人和霍公子如此天差地別,說是友人實在難以讓人信服,她又想到霍公子此時正昏迷不醒着。

莫不是...這個女人趁着他受傷昏迷,将霍公子偷偷帶了出來吧。

這麽一想她頓時就對盡歡為何此時還沒有歸來就不太在意,滿腦子都是霍公子真可憐的想法。

這才趕緊取了圓木桌上的藥材煎藥,不一會兒苦澀的藥味便傳遍整間屋子,她捏着鼻子皺皺眉端着一碗苦到極致的東西來到霍問昕床邊。

這個時候,也怕是只有這霍公子能夠消磨她對于這藥味的厭惡了,也不知道這盡歡是從哪裏讨來的藥,這麽苦的藥她程小宛還是第一次瞧見,也不知道以往她在廚房一個人默默煎藥時,是怎麽熬過的。

只是這些天來,這位公子卻是沒有半點要醒來的跡象,虧得自己對于他睜開眼的模樣肖想這麽久。

哎 程小宛小心扶他起來,乘機摸摸他菱角分明的臉,手裏傳來的清晰的觸感讓她心猛地一跳,程小宛有些手不穩的将那藥湊到霍問昕嘴邊。

整個過程倒沒有她想的那般困難,雖然是在昏迷中,但霍問昕卻是十分安分,竟悉數将灌至嘴邊的藥都吞了進去,不一會兒就喝完了整碗藥。

程小宛松口氣的将碗放置一邊,轉過身來小心翼翼的把他的身子躺平在床上。

不期然瞧見他嘴角遺漏的一滴藥,程小宛突然心上被雷擊中一般,完全被霍問昕這幅模樣鬼迷心竅,這這這...自己也太沒有定力了吧!

想她程小宛雖自小調皮搗蛋了一些,任性了一些,倒也是這村裏裏數一數二的大美人,自小愛慕她的人可不少,雖然他們一個個長得歪瓜裂棗了一些,

但程小宛還是頗有些自豪的。

誰知天上有天人外有人....但現在看着面前人這幅模樣,頓時覺得這村裏的男人與之比起來簡直雲泥之別,天上地下。

這張臉光是什麽都不用做,靜靜躺在那裏,嘴角殘留的一滴藥,也是看起來讓人移不開眼,心髒撲通撲通跳了。

這個霍公子,大約就是話本子裏那種禍水了。

她在這安靜的屋內靜靜盯着霍問昕嘴角,眼睛都綠了。

一下就好....一下就好.....這樣想着,身子竟已經慢慢地..慢慢地...往下,同時朝那張俊臉越靠越近,程小宛幾乎要暈厥過去,再一點就好,再一點就好....

她向前傾去,同時緊緊瞧着他的眼,突然間,那雙眼臉似是顫動了一下。

程小宛全身一緊,僵在哪裏,慢慢看那雙眼睛動了一動,然後睜了開來,那雙黑的過分的眼睛倏地眨了一眨

漆黑如墨的眸子只消一眼,就已經讓人驟然心頭一緊了。

她自顧自的沉迷着,突然聽到聲音:“不知道姑娘是何人。”

他醒過來了!

“唉”

程小宛趕緊直起身子,一邊偷瞄他一邊臉紅心跳的回答:

“小女名叫程小宛。”

“哦?”

霍問昕的聲音沙沙,勉強伸出手臂扶着額頭有些微微頭疼。

“那程姑娘能否解釋一下方才的情形。”

程小宛一雙臉變得通紅,但也不膽怯,朝着霍問昕燦然一笑,豪不愧疚:

“方才我看霍公子喝完藥嘴角遺了一滴藥,便想要替霍公子擦了而已。”

說完程小宛看向他,正對上他的眼。

他也只是淡淡瞧了她一眼,但程小宛卻有一種被生生剝了皮一般的感覺。

這位霍公子長得如此好看,但看起來不像是個多言的人,她好像感覺到他似是有些許生氣,一下想到什麽似得開口想要緩和這冷冰冰的氛圍:

“對了,霍公子、自那日我從江邊發現你們二人開始你知不知道你已經昏迷了好幾日了,倒不知道你現在感覺怎樣?你那位朋友為了采那香藁本為你熬藥,天不亮就去了那駝峰山,如今都還未歸。也不知道她到底采到了沒有。”

霍問昕眼睛一眯,傷口處猶如火灼一般熱烈,稍微一想,也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經過。

想要想清盡歡的思慮,對他而言并非難事。

因為那個人一向是為自己考慮到最好。

不過,現下 ,麻煩的事不只一件,而眼下便有一件。

“程姑娘,盡歡這幾日可有做何冒犯你的事,惹得程姑娘這般記恨。”

他突然開口:

程小宛有些噎住,心裏猛地一驚,猛地與他對上眼,心思思躊這他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反應過來急忙搖頭:

“霍公子這是什麽意思?我與盡歡姑娘無冤無仇,又為何。。”

“即是無冤無仇,那又何以故意讓她身處險境。”

他問的随意,臉上波瀾不驚。程小宛就沒有這麽冷靜了

她面色煞白,半響又慢慢回過神來,強顏歡笑的開口:

“霍公子這是什麽意思?”

什麽叫她故意讓那個女人身處險境?這個男人也不過剛剛醒來,怎會有如此結論?

“如果我沒有猜錯,這村子這幾日必定由于天氣驟降,夜間常有大雪,駝峰山地勢高峻,山上必定積累不少落雪,白日氣溫必定回升,屆時山上積雪大量消融,極易誘發山洪,想必這村子也不少受過這山洪之苦,如今程姑娘明知如此,卻依舊執意叫盡歡上駝峰山,程姑娘,你又如何解釋。”

“可這也是為了給你采那香藁本,盡歡姑娘和我也不過是想要霍公子早日康複罷了!”

“哦?原來我昏迷了這幾日以來,倒也不知道這香藁本已經變得這般精貴,竟非得到這駝峰山上才能采到,據我所知,此地氣候濕潤,雖說想要繁殖香藁本不太容易,但也并非完全不能,我倒不知道為何明明并非只有駝峰山長有香藁本,程姑娘卻一意讓盡歡前行。”

程小宛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被他冷靜的分析驚訝不已,這個人到底是和來頭?明明這幾日第一次睜眼,何以對村裏推理的如此準确?可即便如此,那事情起因也不能全怪罪于她才對,程小宛穩穩心神,朝着霍問昕一笑,

有些讨好的意味

“我也也不是存心的啊,當日也只是說說而已,哪知道盡歡姑娘就當真了呢”

是的,自己也不過是看她太無趣,想要逗逗她罷了,誰知道那個女人當真就去了呢!

既然他們二人如盡歡所說的是朋友,那這位不簡單的霍公子自是明白他這位朋友。

霍問昕定定瞧着她,沒有說話,程小宛被他看的臉又紅了個透,正想開口說些話與這位霍公子拉近距離,緩解此刻冷澈的氛圍,他已經緩緩開了口,眼睛裏有暗流湧動。

“盡歡生性認真,十分實心眼,有些玩笑還是不要随便說的好。”

這下她可以明顯感受到他語氣中的怒意,倒不是在于他在說這話時有多麽顯而易見,事實上這位霍公子從頭到尾語調都沒有任何改變。

但怎麽說,程小宛有些後背發涼,但這話語裏面就是能讓人感受到一些不尋常的東西。他的眼神明明不見得有多兇狠,但就是莫名的讓人不寒而栗。

門外突然傳來一陣稀稀疏疏的聲響,盡歡突然踏進門內,周身都濕透了,衣服也變得破破爛爛。

她後知後覺的擡起眼,瞧見正看着自己的霍問昕,眼睛一亮。

以及在一旁臉色有些難看的程小宛。哎?這是發生了什麽?她放下背上的背簍,朝着程小宛面色帶了感激:

“小宛姑娘,你說的果然沒錯,那駝峰山上果然有不少香藁本。”

她又轉向霍問昕,看他的眼睛有微微的光亮。

“看來遲姑娘的藥方終于可以派上用場了。”

程小宛在一旁面色青青白白,瞧着盡歡淡淡的面容心裏一陣燥熱實在看不下去,自己一個人沖出了房間。

哎?這是為什麽....盡歡有些困惑,只好走到霍問昕身邊,伸手探探他額頭,被手裏的溫度吓到:

“怎麽這麽燙?問昕...剛才怎麽了?”

她皺眉,嚴肅的面容。

霍問昕擺擺頭,看她一身狼狽模樣,瞧見窗外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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