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10)
二日清晨,天色因着這秋日的緣故蒙蒙亮着,兩位身着二品官袍身形偉岸的人一前一後的走着,他們剛從那雄偉寶殿上下來,回想着方才在那早朝之上的事情。
前面的那人沉默着走了半路,突然像是再也忍受不住似得回過了頭來減緩了腳步:“哎,我就想不明白了。”
那一人顯然也是憋不住的模樣,一下子便回應了一聲。
“你說這朝廷,如今也太為憋屈了一點。”
另一人嘆嘆氣:“哎,憋屈,憋屈。”
“哎,我就不懂了,為何這朝廷之上大家都心知肚明陸遙此人的陰險毒辣,都還要如此奉承這他,聖上也是,不僅不治,反而讓其發展眼下西北之事正為緊張.....”
話還沒說完,嘴巴已經叫人小心翼翼地掩上了。
“哎哎哎!黃兄,此話可要小心,切莫忘記隔牆有耳!”
“如今這朝堂之上,近半數都被陸遙給控制,像他一個區區小嫔妃之子,竟也能做到如此地步,也是不容小觑。再說了如今聖上身子每況愈下,就算是想要治一治這個陸遙怕是也無從治起。黃兄啊黃兄,你我二人就算再怎麽反對陸遙,也怕是力不從心了。”
“哎,我說莫言老兄此言可就差矣了!我黃山雖只是一介武夫,比不上你們文官的通透,但這衛國的道理卻是懂得!現在朝廷大亂,聖上龍體欠安,正是需要一位真正有實力的新皇接上才是。豈能任由這名不正言不順的太子胡鬧?
要說這太子的話,四皇子陸桓風流成性不務正業,七皇子陸丹卻終日癡迷于煉丹磨藥終日想着要做一個長命百歲的仙人,簡直如同扶不起的阿鬥,真要說這新皇最為合适的人選,怕是只有九皇子陸顯了。才華卓越,聰明睿智性情溫和!真乃皇家風範才是!”
其中利害,稍微用心一看便可得知,但可惜造化弄人,偏偏讓了陸遙做了太子。
那兩人嘆一聲氣,頗有些遺憾。
☆、莫逆之交
原來這兩人系為吏部尚書需莫言和齊遠大将軍黃山。
這二人算得上是一文一武,需莫言年少時曾經是當地著名神童,小小年紀卻已經取得了狀元頭籌名揚四海,而黃山則是一名不折不扣的武夫,一向頭腦簡單,也沒什麽心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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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人不管是從體型還是性格明明算得上是南轅北轍,但卻意外的成為了莫逆之交。
黃山一向臉上保不住事情,現在更是義憤填膺模樣,好像馬上就要沖上去給那陸遙幾下似得。
需莫言瞧他憤憤不平的模樣,眉眼間染了無可奈何,想起今日朝堂之事依舊有些汗顏。
現下皇上身上疾病未除,龍體時好時壞,這般情況,朝廷上自然就有了不少的動亂,陸遙等人近日來竟公然提出太子提前繼位以穩固社稷之說,皇上氣憤之極,當即免了那人的烏紗帽,雖說止住了這一張嘴巴,但這朝廷上無數張嘴卻是止不住,莫不成要一一罷免了這些人才是?
即是這樣那陸遙怕是也不會乖乖就範,他現在如此悠閑不過是早已勝券在握坐等聖上退位罷了。
他雖暗中做了不少手腳,但這明面上手足相殘弑父繼位之事卻是不可取的,如此不得民心之事,縱使陸遙再是猖獗怕是也不敢如此張狂。
皇上怕是抓住了他這一點把柄才得以與他抗衡到如今,只是現在病情加重,怕是再沒有多少時間了。
當今朝廷,陸遙勢力已然近半,其餘人要麽為了明哲保身半邊身子靠住了這未來的一國之主要麽就是劃清界限不問不顧安心做自己的朝廷大員。
因而這朝廷上,現在唯一能夠和陸遙等人分庭抗禮的人,也只有霍問昕了。
而需莫言與黃山二人,雖未曾說透徹,但也是站在霍問昕這一邊的。
但說起這霍問昕,自他那三年前突然罷官不過幾月又複官之後,需莫言也是看不透了,但黃山對于他這個人卻好像是有好多話似得。
“這霍問昕這個人我就真是想不明白了,陸遙現在都如此猖獗了,他怎麽還能如此雲淡風輕每日來上朝。現在可還好,在這關鍵時刻居然還自動請纓跟随鎮遠将軍一同出兵西北平定叛亂!”
需莫言笑道:“黃兄這幅榆木腦袋莫說是霍大人了,就連莫言都猜不透!”
“那倒也是那倒也是。。只是如今霍問昕這一走怕是至少也要半月了,屆時這朝廷上.....”
“哎。”需莫言打斷他,:“霍大人自有他的打算,陸遙也有自己的想法,你我二人縱使再怎麽想破頭皮怕是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還不如屆時靜觀其變順其自然的好。”
黃山好似還想說些什麽,被需莫言一記眼神逼退,兩人又開始慢吞吞走了起來。行不過數米遠黃山瞧見遠處一抹熟悉的身影連忙停了下來,朝着身邊人使了使眼色:
“嘿,霍問昕!”
他這一身驚呼動靜也不小,需莫言額上滴汗無可奈何望去,在他們不遠處的霍問昕額轉過了身來,朝他們二人點頭示意臉上锲着微微的笑。
需莫言上前一步眼神囧囧,望霍問昕能夠聽得見他心中的勸戒:“西北之行望霍大人小心才是。”
霍問昕臉上笑容未變,同那二人又淡淡寒暄了一番便又離開了。
待到霍問昕已經不見蹤跡,黃山盯着他離開的方向,竟搖了搖頭:
“真是了不起了不起,身處這不亞于大染缸的朝廷之中,他到底是怎麽能如此……如此!!”
可惜他摳破了頭皮,也沒能想到一個合适的詞語,一邊暗自懊惱自己書到用時方恨少。需莫言卻不應他,半睜着眼好似在想着什麽,半響又突然釋然的一笑。
“走吧,黃兄!”
黃山瞧他一臉如從輕松的樣子,有些迷惑了忽而想到了什麽湊近了虛莫言道:“我聽說此次西北之行帶頭的乃是賀蘊?”
賀蘊此人身為朝廷名揚四海鎮遠大将軍,本來在邊疆呆的好好的現下卻開始趟了西北這趟水,按說本是風馬牛不相唧及的兩件事,現在卻莫名丢給了賀蘊,這其中恐怕也是陸遙搞得鬼。
而這,怕是牽扯到許多。
再聯系到最近賀蘊等人在朝廷上的公然舉動,現如今為了這西北之事親自率兵出征,種種跡象表明,此事怕是遠沒有這麽簡單,西北……虛莫言一頓。莫非此事還與兩年前關押在那處的魏青有關?
陸遙與魏青之間,又或是魏青與霍問昕之間,莫非還有什麽隐情?使得賀蘊出征為假,實則有着更大的目的?
如若真的如自己想的這樣,那霍問昕此次主動請纓也算是說的通了。
相府今日迎來了一位貴客。
孟何其端着溫過的上好茶水,嘟嘟嘟敲了幾聲之後,房間內傳來一聲:
“進來。”
他整理好面上表情這才小心翼翼開了門進去,一踏進門就聽見陸顯聲音傳來:
“既是如此,那我便也該走了,你這番去西北,那地方蠻夷衆多氣候荒蕪你可還要好好保重身體才是。”
孟何其迎上去:“九王爺不如嘗嘗這新鮮的普洱可好?”
陸顯楞了一下,複而扶額笑笑接過那杯茶一飲而盡:“果真好茶。”
又轉向霍問昕:“那我便走了。”
後者站起身來仿佛要送他一程。
孟何其偷偷瞥一眼自家公子那平靜的面容帶着憂心退了下去。
九王爺陸顯,一年前被聖上派到南方七省治理洪水,幾日前才終于凱旋歸京,一年未見倒是真正的貴客貴客了。
一打開房間門,院子裏梅花的香味已經撲鼻而來,聞着那淡淡的香味陸顯停下,面上不可自抑揚起笑來,
:“這院子裏一年四季倒有花開。我這過去一年在異鄉,日日過得不敢有絲毫怠慢,心知這是父皇為了護我免收陸遙魔爪的權宜之計。便日日思考着如何治好這猖獗的洪澇如何用最少的人力解決這天災人禍。”
“即使如此,九王爺也依舊向朝廷交了一份滿意的答複了。七省困惑了許久的問題九王爺一年時間已經解決。”
“在這過去一年裏,瞧着那些百姓為了這洪澇而痛苦,每日都有無數甚至不知名字的遇難者。瞧着那些畫面,卻突然像是領悟到了什麽。”
陸顯轉過頭來看他,神色隐隐有些堅決:
“我三哥曾經說我太過有仁心太過于優柔寡斷,這麽一想,他那時的話卻是半分不假。在這一方面我确實真的比不上他的果斷與堅決。”
“我時常在想啊,我三哥現如今視我為最大的眼中釘千方百計想要除掉我,這番場景,好似從小就是了。
那時候他因着靜妃的不受寵在宮中一向是可有可無的。而我,因為母後的關系,倒過着什麽都無須擔心的生活。仔細想想,那時三哥看我的神情便已經注定了今日我們兄弟二人的處境了。
身于這波詭雲谲的皇家,兄弟之情怕是最為奢侈的東西了。從前我總是懷抱着一絲憐憫與期盼,現在卻是想的十分透徹了。我沒有錯,三哥也沒有錯,怪就怪我們身在這沒有人情味的皇家罷了。”
霍問昕頓了半響:“九王爺能想明白自然是最好不過了。”
陸遙又笑笑,往前又走了幾步,問道:“最近我五姐可還經常來這府上?”
霍問昕答:“偶爾。”
“原來如此,怕是因為霍大人這兩年來時常北上吧!我二姐與霍大人之事,可瞞不過我,自從當年我二姐毅然要外出游學之事開始,我便已經知道了。
只是這件事這麽簡單被壓了下來,問昕,怕是因為你吧。原來我便一直在想你究竟是為何要答應父皇做這個官,現在想來,這便是其中的原因吧。你想要守護的,便是這整個青衣府整個霍家。又或者,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
陸顯見他沉默着不答,也不再追究。這些個答案恐怕霍問昕早就告訴他了。事已至此,這些東西反而都不再重要了。
他又望向霍問昕,瞧見他波瀾不驚的臉,收斂了臉上的笑。回想起自己在歸京途中那日日夜夜都未曾放下的問題,這過去兩年來心中最深的一根刺。
現在面對着問昕,卻是突然如鲠在喉了,既怕聽到了答案,又怕沒有答案。
“問昕.....半年前的事結果如何了?”
“…….”霍問昕擡眼看他。
“我聽聞那炳短刀的确是黎辄親身信物,即使如此,若是尋着那把刀的來源,可曾找到什麽線索?....”
陸顯屏住呼吸,霍問昕卻只是對上他炯炯目光,淡淡搖了搖頭。
他頓了一頓,呼吸一滞,眸中浮起一陣灰敗。
☆、可憐可恨
“二公子。”
張嬸又敲一聲,門內依舊沒有任何回應,緊閉的房門看起來了無生氣。
她湊近門上聽着,越聽心越慌,怎麽這房間內這麽安靜一點聲音也沒有?難道他出門了?
猜測一出已經被她駁回,不可能,二公子已經許久都沒有出過門了,既然沒有出門,這又是怎麽了難道......張嬸心裏一抖,徹底慌了神,用力推了門進去。
視線在觸到那安靜貼在桌上正安然睡着的身影之後才放下心來。急忙走了過去,聽見他那微微的酣睡聲,小心從那床上取了毯子蓋在他身上,這才端坐在一旁,細細打量他,越看越是止不住的心疼。
:“哎。”她嘆氣一聲。
那雙緊閉的眼眸忽的蒲閃了起來,慢慢又要蘇醒的跡象,好一會兒才慢慢睜開眼,一雙上了上挑的眼眸此刻将醒未醒,帶了水潤與霧氣看起來似是要勾人心魄一般。
張嬸連忙收起臉上表情:“二公子這就醒了?餓不餓?用不用我給你煮點吃的?”
霍子聆半邊臉埋在桌上懶懶伸了纖細雙臂,滿足的嗚咽了一聲,複而轉過頭來望着張嬸燦然一笑:“我聽說大哥最近府上進了一只千年靈芝......”
張嬸面不改色:“千年靈芝還是要配後院裏那只養了好幾年的老雞才行。”
霍子聆覆在桌上笑的咯吱咯吱呼吸都有些不暢了。好一會兒才緩過氣來,雙手托着下巴看她
:“那我就等着晚上喝雞湯了。”
張嬸拍胸脯保證。
霍子聆笑過了之後也不再說話,只是側着臉貼在桌上,手中折扇一搖一搖好似被熱着了似得,那柔軟漆黑的青絲一揚一揚不穩的貼在臉上顯得有幾分慵懶。
張嬸憐愛看着他,霍子聆一個揚手,她卻突然眼神定住,瞧見那被風揚起的青絲下那道深深的溝壑,頓時心上一陣鈍痛,連忙慌忙起身:
“那。。我就先走了!”
她匆匆忙忙逃也似的離開了那沉悶的房間,心上是止不住的心疼與複雜的情緒襲來。
生怕自己方才沒有克制住的神情被屋裏人看見了難免失落,張嬸獨自一人在那廚房之內,思及方才看見的東西,心上一抽一抽的痛得厲害。
青衣府裏一向高傲而絕美的霍子聆,她那有着一顆無比柔軟的心的二公子。那個面上一直是個纨绔公子的子聆!眼下卻…..眼下卻!
當真是蒼天不公!蒼天不公!
霍子聆支起身子瞧着她帶了落荒而逃的身影,細長的眸子閃了一閃,最終還是低低嘆了聲氣嘴角帶着淺笑又貼在了那桌上,冰涼的桌面熨帖在臉上倒不見涼,反倒是舒服至極。
啊......霍子聆埋着的臉又低低喟嘆了一聲。
三日後,出征西北的朝廷大軍也已經緩緩從城門下出發,走在那最前面的是威名遠揚大名鼎鼎的鎮遠大将軍的賀蘊,一身戎裝雄偉盔甲襯得整個人意氣風發威武氣派。
在他身後是近幾日從邊疆調來的三萬大軍,按說這西北之亂也不過地鄰國齊國不滿近幾年突然陡增的賦稅進貢,起了反抗之心。
對于這朝廷內部正發起的波瀾大驚,委實算不上是一個大事情的。但既然賀蘊自動請纓,陸戰也就随他去了。
這一行不過帶了區區三萬大軍,對于齊國是足夠了。
這一仗,怕是不過多久就會結束。那些小小藩國不過看着如今皇上龍體欠安,朝廷內部起了大動亂想要趁機有所作為,但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如此泱泱大國又豈是如此輕易就被拿下?這結果想來不過是早就注定的。
陸遙立在那高高城牆上。微眯着眼睛望着那城門下浩浩蕩蕩氣勢逼人的大軍,悠閑背着雙手看起來像是正立在某一處戲臺下看着臺上一處多麽精彩的大戲一般。
他自身陰冷的氣質在今日豔陽下被削弱了不少倒顯得與常人無異只是那過于瘦削的身材卻像是要被城牆上偶爾刮過的大風給卷走似得。
“三哥”
身後有聲音傳來,他嘴角锲着一抹笑稍事轉了過去,瞧見來人意味不明的一笑:“九弟近日如此忙碌,竟也來送行?”
陸顯回以他溫和的一笑,:“今日大軍出征,總要來看看的。”
“父王可還好?”
陸遙倒笑不笑,對于陸顯的回答卻不甚在意。
陸顯走過去與他并肩站着擡眼下下面烏壓壓的人群。在這驕陽日之下,看起來頗為壯觀。
“眼下西北之征在無法避免,兩方一旦開始交戰,随後便是民不聊生生靈塗炭,到頭來這一場戰争受苦受難的還是這天下蒼生。”
陸遙不屑一笑:“九弟依舊如此仁慈真可謂心系百姓,只是這本就是不可避免的一場戰争。若是苦苦拘泥于此,怕是九弟這一輩子都要艱苦不少。這天下,哪需要那麽多的仁義之禮。”
陸顯這一次卻不與他再争辯反倒是釋然一笑:
“三哥說的是,所謂戰争。本就不可避免的帶着無數血與淚。你我皆不能保證這九州大地處處安寧。即使這都城的安穩皆是由無數戰争得來。眼下這城牆之下的安居樂業之下又埋着多少看不見的血液,但我既然不能護這天下蒼生的安全,也得盡力而為不求遺憾的好。”
“盡力而為?天下蒼生?”
似是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一般:“若是事事都如九弟想的這般簡單就好了,構建你那所謂的天下大同。”
陸顯沒想到他這話如此直白,身子頓了頓。半響,卻又突然走上前去,帶着淩然的決心:
“誠然,這的确不是短時間之內能夠輕易做到的,但只要我陸顯還在世一日,定為這天下蒼生多謀一天福多出一份心,古有誇父逐日精衛填海,也不過是這毅力二字。父皇當年受盡苦難打下的江山護下的千萬子民。陸顯自是殚精竭慮也要護好這萬裏河山,這千萬百姓。”
“……”陸遙怔了一瞬,又突然盯着人群
“而為了達成這麽一個目标,路上總不免要丢棄些東西,除掉些東西。”
“哦?”陸遙似是來了興趣:“那九弟這是要丢掉什麽,除掉誰呢?”
陸顯不言語,只是瞧着他。但那目光相觸間,他那隐于話語間的所有東西早已盡在這空氣之中,此刻二人之間,顯出一份詭異的寂靜出來。
在那短暫的片刻之中,心思卻是漸飄漸遠了。
陸顯說到底,從小到大對于這個三哥是偷偷上着心的。
那時候自己還少年年幼不知愁滋味,因為母後為受盡寵愛的皇後娘娘,在宮中算是尤其是這後宮算是上上之人了。
皇後嫡出,又深的聖上喜愛,沒有人會擔心這将來帝位會屬于他人,這一路上,似是已經注定了一般。
但陸遙不同,不過是皇帝酒後一時亂性的産物,生母在受盡苦難生下他之後不久也離開了人世。
表面上擔着這三皇子的名號的,但因為低賤的出生日子過得并不比下人好。
在宮中既是得不到寵愛,也得不到應有的重視。在宮中這一名利場中受到的苦可想而知了,再加上陸遙此人自小便性子陰沉不讨人喜歡,久而久之宮中之上都不太願意搭理這位名不正言不順的皇子了。
就連聖上本人都尚且對這個兒子不管不顧了,又何況他們呢?
再加上幾年後萬衆矚目的九皇子的出來,陸遙的存在感就更低了。
陸顯此人,雖身為受盡寵愛的皇子,心地卻是純良,在偶然目睹了陸遙的慘狀之後,便時不時的帶去點什麽好吃的東西,漂亮的衣裳,父皇送的各式好玩玩意兒。
陸遙性子陰冷愛好獨來獨往,但這一切到了陸顯的眼裏就成了兩個字;‘可憐’
因此有好長一段時間都樂此不疲的做個小跟班跟在陸遙後面,陸遙不管他,也不攆他走。
陸顯私心認為其實這個三哥只是面上冷酷慣了,一個人慣了,一定是十分欣喜自己的陪伴的。
只有一次,他偷偷與陸遙交往的事被奶娘發現。奶娘把他拖至一邊然後對着陸遙指着鼻子大罵,具體內容他也不太記得清,但卻明白不是什麽好聽的話。
陸顯彼時年少,聽到的話只是聽到了,到沒有多大感想。
但自那以後,他就發現他的三哥性子變了,變得越發冷酷起來,眼中也開始流露出對于他顯而易見的殺意,再不允許他在繼續跟在身後。
那眼神,也開始帶了狠厲的味道。
他那時年少不懂事,現在卻是大徹大悟。
他那自小只能依靠自己的三哥是個真正命苦之人,是在這肮髒的朝廷之下罪惡的産物,是個可恨又可憐的人。
但他所犯下的滔天罪行卻是無法忽視的。他陸顯自小是對着這皇位是沒有多大野心的。性子溫和不争不搶。
但瞧了如今陸遙這樣,卻是不得在這樣下去,歸根究底,他之所以會變成這樣,自己也是脫不了幹系的。
原先一直對陸遙尚存一絲希望,現在想來那樣的想法是實在不負責任的。
對于罪惡,從來都不該縱容,而是一開始便是嚴厲的打擊。
如今他也算是悟得透徹這世間種種,帶着天下蒼生的信念,如此這般,平靜的和他自小仰慕的‘三哥’站在一起。
兩人對視了良久,倒是陸遙先平靜移開了眼目光朝着某個方向,突然道:“那九弟這一路怕是諸多風險,幸而得了一位了不起的幫手。”
陸顯順着他目光望去瞧見人群熟悉的人。霍問昕在那烏泱泱人群中并不那麽好找,但陸顯還是一眼看見了他。
他騎馬跟在賀蘊身後。,身着一身黑白長衫清秀俊逸的身影在那馬背上迎着驕陽,在那人群中顯得格格不入但也十分融洽。
三哥說得對,的确是有了一位十分了得的幫手。
問昕......陸顯蹙眉
但願你我二人所做之事是真正為了這天下大義。
☆、容顏盡毀
一大清早,早早就起床了的孟何其趁着今日這好不容易才有的豔陽高照的日子将府裏受了潮的幹物們一個個攤在這陽光之下,再不時的幹了些府上七七八八的雜事。
自公子離開後,這日子倒也過得十分循規蹈矩。
他家公子在時他是這相府數一數二響當當的了不起的護衛一枚,如今公子不在了,他就只是個管理這府這一切小小事物的管家婆了。
為此,孟何其是頗有些怨言的,他待到收拾好一切之後,靜靜坐在那青石臺上,幻想這他家公子每每端正坐在上面的身姿。
這一趟西北之行也不知道怎麽樣了,聽說帶隊的大将軍乃是賀蘊,這位賀将軍顯而易見是陸遙的人,路上可不要起了什麽矛盾才是。
這一行要是公子身邊能有個人多個照應也是好的啊,只可惜公子這次連他也留在府上一個人都沒帶只身前往。
公子在打什麽主意他自然是不知道了的,如今也只得憤然坐在這裏打發着時間罷了。
作為一個習武之人,最好不過是上戰場打打殺殺殺敵衛國的,眼下西北蠻夷起了謀反之心,孟何其本想摩拳擦掌想好好表現一番的 ,眼下卻只能這樣幹坐着想象了,這樣無所事事的是個什麽事兒呢。
他正發着神,空氣中傳來一陣不尋常的沙沙聲,就連剛才還好好的太陽也突然被一邊烏雲給遮了大半。
“什麽人?!竟敢闖進相府?”
孟何其警覺彈起身子,執起身邊長劍目光銳利,心裏卻是說不上的激動。
他這把劍自公子走後已經許久沒有使用過了,雖不知現在這來人是誰,但是既然敢來,就不要怕他孟何其不近人情了。
正暗自得意沾沾自喜時,只聽房梁上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那聲音清澈爽朗,但那爽朗之中又夾帶了一絲絲的狠厲與惡作劇的意味;
“孟主管這把劍是要砍誰呢?”
孟何其一聽到這聲音身子頓時一僵,連忙收了劍望向房梁:“遲姑娘。”
來人正是許久沒有露過面的遲百年。
也難怪孟何其會如此驚訝了,這位來無影去無蹤的遲姑娘一向是行蹤成謎的,誰也保不準那一天她會突然造訪。
遲百年笑笑,身子輕盈的離開地面腳尖一點自那房梁之上下來,大紅色的重重疊疊的羅裙在空中随意飄散着竟是有一種仙人下凡飄飄欲仙的模樣。
待到已經平穩落地,遲百年路過孟何其身邊是什麽也沒有說,只除了一句:“嗜香散”
只這一句,就已經讓孟何其身子一僵苦不堪言了。
看着她踏着輕快步子進了裏屋,孟何其也只得木着臉跟在她身後。
:“你家主子今日不在府上?”
孟何其詳細替他解釋了一番
原來如此,遲百年道,孟何其問道:“遲姑娘可是有什麽要事要與公子商讨?”
這兩年來,她踏進這相府的次數可算得上是屈指可數。每每南下也定是有什麽了不得的大事要與霍問昕商談,今日她這麽一來,孟何其不經開始想象起來。
遲百年臉色不變好似突然道:“既然霍大人不在,那便只好我親自去一趟西北了。”
好似在決定一件日常小小事一般。孟何其萬沒有想到她竟會如此輕飄飄說出這番話來,看來是有了什麽了不起的大事了。
遲百年瞧他一眼。
孟何其思及此心底卻是一喜,既然遲姑娘這一趟要去西北,那麽…..
“哎!”遲百年似是看穿他心中所想,打斷他:
“你家公子說過,孟主管只消打理好這相府上上下下便可。切忌顧此失彼。”
一番話把孟何其心中熱情澆滅了大半。
“遲姑娘此行一個人,萬事還要小心為上。”
“誰說我是一個人了?”
恩?難道還有李公子同行?
可如今李公子在江南經營着好幾家店鋪整日忙得恨不得把一個人劈成幾瓣來用,自然是抽不開身子來的,那既然不是李秀玉,哪還有誰呢?
他正想着,遲百年已經行至大門處,沖他揮了揮手似是要離開了,孟何其木着臉正要關上門,目光在觸及不遠處對面街上正以手掩面打着哈欠的人時面色一變,直直定在哪裏一動不動。
那張臉…..那依舊慵懶不已的身姿….難道遲百年說的同伴就是他?
不對不對,孟何其擦亮眼睛再看一遍,待到确定了對方的身份之後內心可謂波濤洶湧。
真的是霍子聆!
他又猛地望向遲百年眼中滿是不可置信。卻只是看她踏着步子向霍子聆走去,兩個人一起走了。留下孟何其在後面木着臉,但內心已然算得上是瞠目結舌。
遲姑娘到底是有什麽能耐,有了什麽理由居然把霍子聆請出了那扇房門,他又把目光放在霍子聆那沉默的背影上,那人一頭秀麗柔順的長發披在身後修長的身姿,一路上不斷打着哈欠好似很疲倦的模樣。
雖然不知道遲百年竟是用了什麽手段把霍子聆給帶了出來,辦到了這兩年連霍長奕都不曾辦到的事。
但所幸願意出門了啊,總歸是一件好事,他那常年都猶如冰霜一般沒有什麽表情的木然的臉,在關上們的一瞬間也是扯出了一絲不易讓人發覺的笑。
說起霍子聆,卻是一件憾事。
人人都說這揚州城內有三寶,青山,絲綢與美人。
而要是說起這美人,青衣府霍家二公子霍子聆絕算得上是頂尖了。
從小因着那驚為天人的外貌自是行走揚州城城內無敵手,繼承了霍家的好傳統血液高調地擔着這揚州第一美人的稱號。
從小輝煌到大真算的上是天下絕色了,美的似是不食人間煙火,但再怎麽美麗的天仙都會有走下神壇的一天。
而那一天,卻是兩年之前了。
相傳青衣府某個護衛在一次出行任務中遭人暗算雖得了霍子聆關鍵時刻舍命相救,但依舊墜入深不見底懸崖生死未蔔。
而就在衆人将懸挂在崖邊命懸一線的霍子聆救上之後,此時霍子聆臉上已經帶了一條從眉尾延伸至臉頰的長長的傷疤。
有人說那傷疤是霍子聆挂在崖邊時不慎被利石所害,更有甚着謠傳這傷疤乃是當時懷恨在心的盡歡所作。
而這始終也不過是一些毫無根據的說法罷了,時間已久,在意的人也就慢慢少了。
只是這揚州第一絕色卻至那之後變成了足不出戶整日呆在房間內的籠中鳥一只。
饒是神醫如遲百年,這兩年間想盡了一切辦法也無法除了這道傷疤。
這疤刀工十分講究,未傷及靜脈,但又足夠深,一旦結了疤就再也難去。
因而遲百年這兩年縱是絞盡腦汁也真是拿這道疤一點都沒有辦法,每當這個時候就會聽到遲百年一個人憤憤喃喃自語,若是能找到某個人就好了的話。
無論這遲百年要找到的是哪一個人,這兩年之間,卻是一點音訊也沒有的。
自這件事發生之後,霍子聆除了不愛出門,倒是沒有什麽其他,依舊高傲且自在,整日躲在那房間內,好似并不受自己這張臉被毀所影響。
但在那目光之下,卻分明有着什麽的,孟何其望着他背影,卻是怎麽也想不明白。
而此刻,一輛疾馳的馬車正在寬闊而安靜的道路上走着。
遲百年在前面,偶爾回過頭去望一望裏面,丢進去的食物內裏的人也都安靜的接受。
又走了好一會兒的路,遲百年終于打破了沉默。朝裏面喚了一聲,霍子聆在裏面懶懶應了一身伸了懶腰。好似一副沒有睡飽的樣子,猛地鑽了出來,遮住了半邊臉龐的秀發懶懶披散着。
正對上遲百年目光如炬。
“怎麽?”
遲百年不着痕跡從他臉上傷疤上移開目光,轉過身子穩好手中缰繩:
“我這兩年到處造訪走遍所有他可能在的地方,如今倒是終于有了這麽點線索。”
她似是頗有些感慨的模樣:
“而這件事,遠遠 還沒有這麽簡單,我懷疑他這兩年消失的如此無影無蹤絕對有什麽內情。”
她又頓頓:
“我是不知道在兩年前我師父是何以與黎辄扯上了關系,他老人家的心中所想我是真的完全猜不透的,但如今,聯想我這兩年間得到的一些情報來看....他會出現在西北,是否代表着黎辄等人也在西北?”
但這其中又是有許多不确定的因素的,先不說她無法确定她師傅是否真的與黎辄有什麽瓜葛,這兩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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