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14)

對這個人的印象倒是不深,更多的東西皆是後來從其他人口中得知。

這個一生都背負着司徒家滅門慘案的仇怨而不得歡顏的人,本在暗地裏籌集着自己的力量為的是有朝一日可以親自為那對可憐夫婦讨一個公道,如今,卻甘願為了保那夫婦的孩子一命,甘願放棄自己十多年間苦心經營的一切......

正晃神間,又聽到了樓間雪道

:“如今你們找到她了,我也沒必要再繼續待下去了。我好歹盡心盡力護了這二人兩年,如今也算是功成身退了。”

“不行。”遲百年看他一眼:“師傅你不啃不響一下子消失了兩年。這筆賬我還沒有跟你算。”

樓間雪挑眉來了興致:“哦?我倒要看看你要如何和我算這筆賬。”

這個小混蛋,是越來越沒大沒小了。

卻見她突然面容一邊,忽的臉上堆滿了谄媚的笑抱了樓間雪一直手臂搖啊搖:“是這樣的,有一個人還需要你幫我醫治..”

“不行!”得到的是斬釘截鐵的拒絕:“我早歸隐山居,換血之事已是破戒。白年,你現在醫術并不比我差,怎麽,遇到了連你也醫不好的人?”

“我比起師傅你,自然還是不能相提并論的。他之于我也算是好不容易才交上的朋友。無論如何,我也一定要醫好他,只可惜百年醫術還不夠好,眼下這世間怕是只有師傅你一人能夠醫治好他了。”

樓間雪神色複雜的很,最怕遲百年露出這種孤寂落寞的神情,雖然深知這十有□□都是裝的,但好歹眼前小孩也是自己一手親自帶到大,終究還是心軟了。

得到應允的遲百年算是了卻了一樁心事,瞧了窗外許久。這才走了過去,拉開了門:“時日也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

樓間雪笑的陰測測,又聽到她壓抑的聲音:“多謝你了,師傅。”

只消這一句,也抵得住他樓間雪自小對她的寵愛了。

哎,他的小徒弟現在也長成了這樣可以的獨當一面的模樣了。

遲百年出了門,卻停在門口,對着屋子一邊某個角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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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知道你這人就愛跟着別人,想來今天也不會放過我,出來吧。”

“哦?”角落裏的人到是叫了一聲,伸了懶洋洋的一個懶腰走了出來,在這冰天雪地裏許久,唇色也有些烏紫了。但那臉上的笑意卻是掩不住。

“既然你在這外面這麽久了。那我們的話你也聽到了。這樣也好,我也不用在想要怎麽告訴你盡歡還活着的消息。我知曉你一直都很在意這件事,如今,也可以放下心來了。”

“噓——”

霍子聆突然神色一變,拉了她躲在一旁。

“你這是幹什麽?”遲百年低語,卻聽到霍子聆一臉安然的道:“她回來了。”

不遠處的雪地上,的确是步履緩慢的盡歡,唯一不同的是她身邊有一個約莫十五六歲的男孩子小心翼翼扶着他。他們越走越近,霍子聆的壓抑的呼吸也越來越重了。

遲百年這才想到,這算是兩年來霍子聆第一次遇見盡歡,還活着的盡歡。瞧見他竭力壓抑自己的樣子,也不免心中一片柔軟起來。

那兩個身影也終于進了屋子。

正想說些什麽,卻見霍子聆突然站起身子,大步朝前走去

:“走吧,回軍營了。”

遲百年跟在他身後想,這兩兄弟倒是還是有相像的地方的嘛。

霍子聆在半路突然開口

:“到不知道為何,我倒一直都堅信盡歡她不會如此輕易就死。”

遲百年懶懶應了一聲。

“但親自見到又是另一回事了。”

又聽霍子聆問道:“那這件事,我是最後一個知道了?”

遲百年看不清他臉上神情,而霍子聆還未聽到她回答,又道

:“原來問昕早就知道了?怪不得啊...怪不得。”

“恩?”

霍子聆又不回答了。

他算是知道那晚問昕如此反常的原因了,但話雖如此,遲百年那句話還是有點道理的,他與問昕,倒真是有那麽幾個相像的地方。

當晚霍子聆便提了一壺不知從哪順來的好酒大步踏進了帳篷對着那冷靜的人笑得眉眼彎彎。

賀蘊臉上陰晴不定,掀了帳篷進去,開門見山

:“霍大人。”

卻瞧見霍問昕手中筆墨未停,擡眼問他:“賀将軍有何事?”

看起來是像在寫信,霍問昕這是要寫給誰?

賀蘊定定神,又道:“我今日來,是想同霍大人談一談這回京的事,這一晃停戰也有好幾日了,如今這西北算是天下太平,我們也該複明了。”

這信像是終于寫完了,霍問昕終于停下筆:“我聽聞朝廷近日會派一位朝廷命官前來,接替上任巡撫一職。”

“那人正是朝廷正四品洛譚洛大人。洛大人不日前已經出發,信使那邊說了不出明日定會到達,這新官到任,因而明日也會有一場宴會,一嘛,是為了這洛大人接風,二是為了慶賀這停戰之事,三嘛,也是為了我們凱旋回京之事。”

賀蘊話說的露骨,此刻也顧不上了。恨不得盡早離開這西北之地,心中總有一種直覺,讓霍問昕長久留在這裏并非什麽好計策。況且如今魏青已死,他的任務也算完成。

霍問昕思索了半響也應允了。賀蘊聽了,也大大松了口氣,也不再久留退了出去。

待到他走遠了,霍問昕才微微皺眉。

洛譚.....

他看看四周,又若無其事坐下。抽出一個茶杯滿上,不緊不慢開口

“閣下若是來了,便喝杯清茶吧。”

空氣中寂靜了一會,突然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一個男子無聲無息鑽進帳篷內,青澀又淩冽的眉看着他:

“你就是那個朝廷派來的大人物?”

霍問昕嘴角一彎:“你說是便是,顧公子。”

顧客鄉眉頭一皺,瞬間警覺起來:“你怎麽會知道我的名字?!”

但眼前坐再那裏溫潤如玉的人卻只是看看他又笑笑不說話。

顧客鄉的直覺告訴他眼前這個人恐怕沒有這麽簡單,但方才在帳篷外外偷聽到的消息卻實在急于确認,對着霍問昕道:

“我不管你是何人,方才那狗将軍和你說的是否是真的?新來的官真的是洛譚?”

“你認識洛譚?”

顧客鄉咬牙切齒:“那種人渣,我怎麽會認識?不過如今,也要好好認識一下了。”

“你既然不認識,又何以如此恨他”

顧客鄉臉色一變:“那個狗官間接害的我姐姐...”他又停下,暗自自責自己在一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竟然失控。

但那人的關注點卻在其他,

“哦?你還有個姐姐。”

這樣一層層抽絲剝繭的問題,真讓人不妙。顧客鄉心中升起一陣煩躁,轉身就要離開,走到半路又似乎忍不住的回過了頭來

:“你們這些狗官一個個都不用再假惺惺的!”

即使這樣,那人的臉色也沒有改變,聽了他的話反而向他走了過來,顧客鄉心中撞撞立在那裏不能動彈,但他也只是走了過來,将一包東西塞到他手裏。

顧客鄉待到走出帳篷才打開那包東西,迎面而來的是一股十分熟悉的味道....他望着手中東西,腦中靈機一閃,想起那天的盡歡,又不可置信的回頭望望那帳篷。

原來小姐姐口中的故人居然就是這個人....

原以為今日這段奇緣是可以好好逗逗一向神色木讷的姐姐一笑,但當顧客鄉将今日的事告訴她之後,盡歡臉上卻完全沒有一絲喜悅,只是望着手中藥材神情落寞:“是嗎....”

顧客鄉抓起一個藥包,:“姐姐這雙腳今後有了這藥包,雖不能根治但對于緩和疼痛卻是十分有效的,你的這位故人倒真是有心,一次便送來這麽多,姐姐今後都不用愁了。”

見她神色一閃,又道:“姐姐的這位故人估計後日就要出發回京了,所以才一次性送了這麽多來。”

盡歡終于有了點反應。

他們要走了.....

顧客鄉看着她,又看看四周簡陋的小木屋和躺在床上那個養育了他十六年的人,體內的熱血一陣陣翻湧,不自覺握緊了雙手。

她原本該是受盡父母寵愛的将軍之女,一生該過得平坦而沒有波折才是,絕不該是現在這樣的狼狽模樣。

若不是那群人的話,若不是那群人的話...

不知不覺中,那抹嗜血的兇狠又從眼中流出,那握緊了的拳頭有些滋滋作響。

姐姐,我定不會讓那些害了你的人逍遙法外!

☆、盡歡子聆

盡歡似是感受到了不對勁,剛想問些什麽,顧客鄉卻握了她雙手恢複了那燦爛的笑容:

“姐姐明日還要下山一趟是吧?”

盡歡點點頭聽到他又道:“我實在是不放心姐姐一個人下山,但我明日有很重要的事要準備無法推掉....你要向我保證一定要路上小心些,遇到些無賴讨錢,千萬不要反抗,直接給了錢就是,錢財乃是身外之物,姐姐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盡歡問:“準備?你要幹什麽....”

“哎呀姐姐,你就不要再問了。”顧客鄉打斷她:“早些休息吧,天色也不早了。”

總有一種不安,她一向不擅長于捕捉這種情緒,眼下突然有些感到一些奇怪的東西,抓住他手問道:

“客鄉,你不會瞞了我什麽事吧。”

“哪有?姐姐你想多了啦。好了好了,不要多想了快睡吧。”

“是嗎....”

“是啦..”顧客鄉佯怒。

好不容易等到她入了睡,顧客鄉收拾了屋子,又替黎辄喂了藥。一切都歸于平靜了,這才慢慢走到她身邊,輕輕揭下她臉上薄薄一層面具,露出那張帶了許久未見陽光帶了蒼白的臉。

“姐姐..你放心,你曾經受過的苦我一定一一幫你讨回...師傅雖然如今長睡不醒。但我還在..我決不允許姐姐你如此一個人承擔這些。”

“姐姐,你等我。”

新官上任,總是帶了喜慶的。

衆多人為了這還在路上的新任巡撫洛譚洛大人早早的就等在了落成已久的大宅子裏,四處張羅着。廚房裏一陣忙活,仆人們準備着晚上宴會的佳肴。一片祥和的氣氛。

盡歡下了山,走過這所宅子外,聽見裏面熱鬧的聲音也不免停下了一會,想起顧客鄉昨晚的囑托,她又繼續上路,一路上也是本本分分的走着,但麻煩這種事該來的時候總是躲不過的。

察覺到有人在小心翼翼的跟着自己之後,她曾多次穿行于人群嘈雜的地方,但都沒有甩掉身後的人。

想起顧客鄉的話,她也只得嘆口氣,自覺走到了一處偏僻的巷子死路,等到那人的腳步聲音越來越近,她嘆氣,自懷中掏出扁扁的荷包回過頭去;

“還請壯士繞過小女一命,我只有這麽多了。”

“恩?”聽到那人嘆了一聲,這個熟悉的聲音讓她神色一變,正想彎着身子離開,但那人已經快速向她跑過來,雙手一伸捏住了她臉頰:

“小傻子,這麽久不見了?居然還想跑!”

“公子你認錯了..”

恩?!手上動作又重了一分。盡歡突然感到不對勁,一摸臉上,心頓時一涼。耳邊傳來霍子聆狠狠的聲音:

“你帶着面具我都能認出你來,現在就這麽頂着這張盡歡的臉還想抵賴?”

她的面具是何時?難道是客鄉.....

但不管如何,這真是最糟糕的狀況了。霍子聆不同于那兩人喜怒哀樂來的直接。這下,是不能再裝傻了。

“子聆...”她擡眼,這才發現霍子聆臉上竟然蒙着一層面紗,就像那日在客棧初初遇見他一樣。不過眼前人是霍子聆,也尚算合理了。

闊別兩年的相逢。

卻容不得她再有一絲溫情脈脈。

盡歡手上動作迅速,卻被霍子聆當場攔下:

“你以為我還會傻第二次?”

她低着頭不說話。

霍子聆她賴不掉,也下不了狠心趕他走,就由着他一路上跟着她這兒逛逛哪裏逛逛了。她這次下山只是置辦些食物,待到匆匆忙忙買完了東西,這才像是找到了一個合适的理由似得轉身對着他。

:“這樣就可以了那我就...”

砰的一聲,身子與別人撞上。那人身形結識高大,盡歡被他撞得身子不穩,幸而霍子聆及時穩住他,心中愠怒正想開口。

對方卻是惡人先告狀了。張牙舞爪的模樣嚷嚷:“怎麽回事啊?”

霍子聆眸子一暗正想開罵,卻見盡歡低垂着小聲道歉:“對不起。”

這雙殘腿,也撞過不少人了。就連道歉,都成了習慣。

霍子聆怒了:“你這是做什麽?”

“喲”那人瞥一眼霍子聆一身的錦衣華服,不免臉上浮起一陣猥瑣;

“怎麽?這是哪裏的公子哥要強出頭啊?還帶着面罩...”

霍子聆輕蔑一笑:“閣下怕是這安平縣縣長羅大人之子吧。至于我是誰,你大可去問問你那嗜酒成性的父親。”

盡歡擡眼看他:“你是如何認識他的?”

霍子聆在她耳邊輕聲回答:“今晚的賓客名單裏有他...”

那人臉色一驚,沒想到霍子聆竟然知道他,心中一暗,越發對于這人好奇起來,看着他臉上面罩,突然伸手!

面罩在霍子聆的驚訝中被扯下。他一邊嘟囔着:“為何這幾日總是被人家扯下來?”

卻見元兇在瞧見他的模樣後明顯頓了頓,“你你你....”

結巴了半天,臉色卻慢慢回複了傲慢與不屑:“我還以為是誰呢?不過就是只臉被人劃了的大花貓罷了。”

霍子聆懶懶看着他不說話,那人又道:“怎麽,一個殘花敗柳還敢替人出頭?我告訴你,畢業不在這片打聽打聽我羅通豈是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未完的話因為手臂被翻折引起的劇烈疼痛被打斷他回過神去找兇手,卻發現是那個方才還小心翼翼向自己道歉的女人!

此刻她的模樣可一點也不像剛才的樣子了,平靜的眼眸裏閃着冷冽,帶着難以察覺的殺意,雙目囧囧同羅通對視着一字一句:

“你若再敢說一遍方才的話,這只手就算廢了。”

手中又用力了一分,聽到那人的一聲慘叫,半響才急着求饒

:“不敢了不敢了!!女俠女俠,放了我吧。”

直到那抹逃竄的聲音慢慢跑遠,盡歡這才眼神一暗,轉向霍子聆時幾乎是腳發軟的,瞧着眼前的他,花了好大的力氣才問出了口:

“你..你的臉是怎麽回事..”

“哦..這個啊。”霍子聆又捏她的臉:“一時不小心而已。”

盡歡面色盡失:“難道是那個時候.....”

霍子聆忙安撫:“你又在亂想什麽啊?小傻子!這傷跟你一點關系也沒有,況且我霍子聆,即使臉上帶了疤,也一樣是全揚州最美的人!”

“到底是怎麽回事?”

“哎呀,好了好了,真是怕了你了。這傷只是當時我不慎被懸崖邊利石刺到罷了,況且現在遲百年那小毒物的師傅也在,你還在擔心什麽?”

确切的說,他為了安撫面前人,也算是用盡了手段了。

好不容易讓她信了,霍子聆一邊感概過了兩年這人怎麽也不見長,一邊又無比懷念着這樣獨一無二的盡歡。

于是又被恢複了情緒的盡歡推開了:“好了,我也要回去了。”

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神色嚴肅的望着他諄諄教誨着:“你一定要盡快找樓先生醫治。”

得到霍子聆保證,這才好似心滿意足的離開了。

霍子聆含着笑看着她離開的背影一言不發,又瞧瞧她明顯行動不便的腿,明亮的眸子一閃,剎那間又恢複了原樣。

不該如此越钜的

她在一個人走在那熟悉的雪地中懊惱的想着,只因為對方是霍子聆,便不自覺放下了心防。

無論如何,現在的盡歡,也再不是以前的盡歡了。

許多過往,也應該永遠被塵封起來才是。

她思考着,或許再過幾日又要搬走了。這兩年的居無定所,眼下好不容易安定下了一段時間,又要離開了啊。

行至小木屋前盡歡想,索性今天遇上的是霍子聆。

一擡眼間,

想像中的人就這麽出現在了自己眼前,盡歡怔在原地。

突然想起自己這張暴露于青天白日下的臉頓時一陣慘白,腳步停在那裏不敢前行。

正站在小木屋前裏的人,是霍問昕。

但怔住也只是片刻,再擡起頭來,盡歡已經是面色如常,踏着步子像那個方向走去。

:“你回來了。”

倒是他先開口問好,臉色看起來比她還波瀾不驚,仿佛這樣奇怪的出現在這裏奇怪的人變成了自己一樣。

他總是這樣的,凡事都是如此寵辱不驚,襯得她難堪到了極致。

但饒是如此,那深入骨子裏的東西也并不是那麽容易就去除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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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殺風雲

盡歡點點頭,猶豫着要不要進屋子,進退兩難的在那裏伫立着。

“你不邀請我進去坐坐嗎”

說罷,聽到他輕輕的但又絕對能足夠讓她聽到的小聲吸了聲氣,盡歡看他身上單薄的衣裳,這般模樣,簡直算的上和自己天壤之別了。

推開門進去的一瞬間,霍問昕也慢慢跟了進來。

這樣狹小的空間裏面,就只有他們二人,盡歡久違的開始坐立不安了起來。明明他也并沒有做什麽,只是規規矩矩的就着小火爐坐在她旁邊,看了看躺在床上的黎辄,空氣中是一片詭異的寂靜。

盡歡好半天才坐起來,扶了黎辄起來喂了藥。中途昏迷的人似是感到了不适,猛地一嗆,藥噴了一身,她低垂着眼回過頭,一張整潔白淨的方巾遞到了她身邊,盡歡接過小聲說了謝謝連忙匆匆收拾好了黎辄。

“這方巾我洗好了就還給你....”

望着被弄髒了的方巾,盡歡終于開始了第一句話

霍問昕看她一眼:“不必了。”

又補充道:“過了今日我們也不在這裏了。”

是了...顧客鄉說過,他們明日就該回京了。

于是又是一段長長的寂靜,她在這片安靜之中竟然也分神在想,其實他們二人,都算不上是話多之人。眼下湊在一起,倒是真的無法熱鬧起來。

在過往的時間內,雖是一同成長為人,但真真算得上是如此這般獨處的時間真的算得上是少之又少。

她原本以為他此次前來,是有什麽話要說的。但像現在這樣只是單單坦然的坐在那裏又算是什麽呢?

“盡歡。”他突然道

她定在那裏,擡起眼若無其事的同他對視着,借此壓低身上的疼痛。

火爐邊的熱氣加重突然額上的細汗開始往外冒。饒是再怎麽假裝,但還是被發現了。

霍問昕定定看她一會,突然走過來,單膝跪在地上掀起她腿上厚重的裙擺,伸手不輕不重的按了一下,而後聽見她咬着牙忍耐的聲音。

嘩啦一聲,膝蓋上那層薄薄的布料被扯下,露出她光潔的膝蓋,霍問昕伸手覆上,語氣不鹹不淡

:“你果然沒有用我的藥。”

盡歡身子一僵,還沒來得及反抗,已經聽到他說

“別動。”

霍問昕不知從哪裏摸出了一個熟悉的藥包,在那火爐上烤了半響,骨節分明的手動作着,好看的過份。

她怔怔望着霍問昕頭頂,突然覺得這個場景好似在哪裏見過,眼神暗淡間,竟是癡癡瞧着他模樣。

盡歡突然開口:“問昕,你是因為愧疚嗎。”

那雙手停了一下,好像已經完成,藥包中的味道開始四處飄散開來,莫名帶了讓人安心的愧疚。

“我曾經聽黎辄說,我父親當年出事之時。黎辄曾經找過我父親朝中好友霍老先生翻案卻被拒之門外。你若是因為這件事而對我心懷愧疚,...”

突然的熱氣自膝蓋見傳來,她因為這帶了溫熱的觸感身子一顫,瞧見他正小心翼翼将那藥包敷在她腿上。

“你性子這般淡漠,能為我做到這般已經是很不容易。當年之事你也看見了,黎辄現在生死命懸一線,他手下子弟也散的差不多,報仇之事,又拿來這麽容易呢。我這個人你也知道的,從來也對這種事不太熱衷。如今這幅樣子,再說這些,不過只剩下滑稽而已。”

霍問昕始終一言不發,在敷藥的間隙又開始細細摸索着她膝蓋上的骨頭,好似盡歡在說的,完全是無關緊要的小事一般。

“我以前總在想啊,我這樣一個人,無趣又死氣沉沉,你又怎麽會注意到我呢。”

仔細想想,這樣才是正确的答案才是。他從來都不是什麽壞人,更何況還去牽扯着他所精心守護着的青衣府。

她又看看他,雙手慢慢握成拳,好似在做什麽重要的決定一樣。

“問昕,你不需要這樣。以後,你也..不要再來了..”

腿上的溫熱突然消失了,她瞧見霍問昕取下她膝上藥包,原本幹淨的手上沾染上髒東西,他随手拿過一邊布巾一點點擦幹淨手上污漬。

說了句:“當心。”

下一秒,盡歡已經被攔腰抱起。

熟悉的懷抱,令人安心的味道與體溫,盡歡低垂着頭也不反抗,任由霍問昕抱着她小心放在了床上,她張張嘴正想說些什麽,卻又看見他在放下她之後徑直走到了黎辄床邊。

黎辄幹涸的嘴唇泛着蒼白,常年躺在床上使他整個人與初見時相比時憔悴了不少。

他在那床邊看了許久,突然伸手摸摸黎辄身上幾個穴位 ,那之後也像個沒事人一樣,又回到了她的床邊。

盡歡直直躺在床上閉目冥想着,感覺到身邊人的靠近。但突然那氣息又遠了,越來越遠,待到她再睜開眼時已經瞧見他離開的背影。

盡歡慢慢眨眨眼睛,看了那雪白的窗外一眼,半響,又轉過頭來,輕輕閉上了眼。

新官上任,自然熱熱鬧鬧的。

象征着新氣象的大紅燈籠在府裏随處可見,不少地方小官都尋訊而來,都在這西北人煙之地,也算是許久未見的盛世了。

新上任的巡撫洛大人推着滿臉的笑容游弋在人群中,許是見了這麽大的排場一下子有些受寵若驚,一張老氣橫秋的臉上洋溢着喜悅。

洛譚此人,委實不是一個有大抱負的人。因而為官幾十年,都一直在地方上做着不大不小的官職,直至那件事之後,從陸遙哪兒得到了好處,才得以上了朝廷為官。

現在陸遙雖将他調離長安,來到這人煙稀少的邊疆地方,雖是沒有長安熱鬧,但勝在清閑啊,這麽大一片地方都歸自己管這樣算下來,也不吃虧了。

“賀将軍。”

洛譚恭恭敬敬的沖賀蘊彎腰,後者哼了一聲,臉上一陣陰晴,湊到洛譚耳邊:

“若不是你們路上多耽擱了幾日,我們也不會拖到現在才啓程回京。”

洛譚扶着頭嘿嘿幹笑兩聲

“我醜話說在前頭,你可不要以為脫離了長安就逃脫了太子殿下的控制,他交待給你的任務,須得給我好好玩完成了,盡量把這西北的權利一點點從霍問昕手裏奪過來!”

洛譚滿臉困惑:“霍大人你也不是不知道,委實不好對付...說道這個..我從剛才起就不知道他去哪兒了?”

賀蘊望望四周,果然沒有瞧見霍問昕的身影,又回過頭來臉色不善:

“霍問昕這個人,最近老是神出鬼沒,所以我才要說要盡快回京....”

洛譚敬他一杯,“息怒息怒..賀将軍,我這不是來了?”

“洛大人...”

身後有人叫他,洛譚一邊對着賀将軍陪着笑一邊朝着人群中走去,臉上又浮起習慣般的笑容沖着人群中左看看右看看。

朱門酒肉臭,路有餓死鬼。

這群貪官,附近百姓因為連降大雪連日常三餐都不能溫飽,在這最該為民做主的府裏卻盡顯淫奢嬌糜。

躲在房梁上的顧客鄉看着下面的場景,越發咬緊了牙關。

按照計劃,好不容易等到那狗官三急暫時離開了大廳,他臉色一暗随之跟上,眼見洛譚進了茅廁,耐心等着他出來。

狗官!我現在就要為這天下百姓讨個公道!

他摸出一把匕首,瞅準那人出來一副酒足飯飽的模樣,身子一躍跳下屋頂,直直朝着那人刺去。

就快得手了...他計劃了許久的事情終于要來臨了.。

洛譚突然回過頭,瞧見一把匕首突然向自己刺來,臉色一變偏頭躲開,大聲驚叫了一聲。

他沒有料到這狗官居然會察覺,看見陸陸續續地從大堂裏走出了被洛譚的驚叫激出的人,眼睛一眯,狠狠瞧了洛譚一眼,突然伸手将他抓過來,匕首抵在洛譚喉間,洛譚在他身前顫顫發着抖:“這位壯士有、有話好好說啊何必這麽動刀動槍的...”

“你閉嘴!”他朝着衆人:“都不準過來,若是你們還要這狗官活命的話。”

為首的是賀蘊,瞧見了被挾持的洛譚,臉色忽明忽暗不知道在盤算這什麽,好幾個小官在人群中嚷嚷

:“放開洛大人!哪裏來的小賊竟敢...”

“你可知你手上的人是何人?這大堂之內豈容你這般放肆?”

他手上匕首又進了一分,一道血痕出現,逼得洛譚連連哀怨了起來。

“笑話,你們這群走狗!現在這個時候還在亂吠...”

他看看四周環境,開始拖着洛譚離開:“若是還想洛譚這條命!就別想跟來。”

今晚之事,雖不及預料,但勉強算得上是一半成功一半失敗。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先将洛譚拖到沒人的地方再作打算。他這條命,還不能在這裏和洛譚同歸于盡。

這處牆角...

顧客鄉手上用力,向洛譚刺去:“狗官!你的好日子也到頭了。”

這時,突然有一股力量襲來,顧客鄉被一陣力量彈開。尖利的刀刃劃破衣衫,洛譚驚叫一聲,本以為這才自己在劫難逃,被看見手臂上一道血痕拉開。

天旋地轉間,洛譚落地,體力不支的倒在地上。

“站住!”不遠處追來的護衛在不遠處叫嚣着,顧客鄉惡狠狠看一眼躺在地上的洛譚,正想沖過去,身子卻被阻止,方才突然出現的人的面容浮現在面前,顧客鄉驚叫:“是你....”

霍問昕放低身子貼近他:“快走。”

顧客鄉愣住,明明在宴會上并沒有看見他,何以此刻他會出現在這裏?

他看看霍問昕,又看看不遠處暗夜中的追兵,最終還是咬咬牙翻牆而出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天使們,皮蛋新文《重生之金玉娘子》已經開更了哦 ~ 和霍仙人 很不一樣的一個故事,男女主也完全各異,但無論是金玉還是盡歡 其實都代表了我自己對于愛情的見解,也希望我的心思可以透過一個個故事表現出來,寫作是件快樂的事。願諸君都能 與有心人,做快樂事。^o^ 若是感興趣的朋友可以點進作者專欄看 ,點進去了就順便收藏一個嘛 哈哈*^_^*

☆、刺殺篇下

盡歡躺在床上半響,最終還是起身了。

看來是罕見的失眠了。

她望望窗外漆黑的天,想要趁着這份心神不寧煎些藥平複心神,在乘藥時卻罕見了打破了碗筷。

這可不是一個什麽好征兆。

盡歡怔怔望着地上碎片,慢慢皺起了眉頭。

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推開門的一瞬間傳來顧客鄉熟悉的聲音:“姐姐。”

盡歡回過頭來:“這麽晚了你怎麽會來?”

顧客鄉走過來拉他坐下,雙手是不同尋常的冰涼:我這麽晚來,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想要和你商量。”

盡歡笑笑,等待他的下文。顧客鄉今晚卻有些反常,避過她的眼睛:

“我想過了,我們在這裏也住了約有一年了。眼下差不多也該換了新的地方了,你說呢姐姐?”他看一眼盡歡的臉色:

“長期住在這種地方對姐姐的腿也沒有什麽幫助..況且——”

“客鄉。”盡歡突然打斷他,聲音裏帶了很少會出現的嚴肅。

她手指着他衣服上某處:“這是怎麽回事?”

顧客鄉低頭看見那不知何時染上的血跡,突然身子一愣。

“姐姐.....”

手臂上受了傷的洛譚,最終還是由護衛們擡了回來。

賀蘊面色帶了困惑:“洛大人這是怎麽了?那刺客呢!”

其中一名侍衛答道:“回大人的話,洛大人在于其搏鬥之中不小心傷了手臂,那刺客也趁機逃走了。”

當真有這麽簡單?賀蘊還想多說些什麽,卻突然在人群中瞧見了消失已久的霍問昕。眼神微眯,徑直走到霍問昕面前:“今晚倒沒有怎麽瞧見霍大人了。”

霍問昕瞧他一眼,微微一笑不回答。

窗外一片漆黑,盡歡僵着身子站在那裏,面前是臉上一片頹然的顧客鄉。她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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