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15)

在那裏一言不發已經許久,顧客鄉看不清她臉上表情,只得暗自揣測她心中所想。

而到了這時候,才發現其實自己對于她,也是不甚了解的。

自己的少年心性,在今晚的一時沖動,卻是真的犯了彌天大錯。

他原來一直都不理解為何盡歡在那之後甘願委屈的過活着,抛棄了過去,遣散了所有的手下。畢竟真心願意留下的,并非也只有他們四人而已。

原來在黎辄身後,看他怎樣從一個人兩個人到有了越來越多的追随着,從一開始的默默無名到最後的名聲大噪。

他跟在黎辄身後,看他一步步殺掉那些世間該殺的貪官污吏,僞君子真小人。那時候,在他身後,手上即使未曾沾染上鮮血,但那骨子裏的嗜血熱情卻是阻止不了的。

再然後,不過一瞬間風雲變色,黎辄倒下了,所有人都走了。

他與僅存的三兄弟小心翼翼跟在她身後,看她這兩年默然的過着歸隐山居的生活。但那體內的東西,又怎麽一時半會消失的掉,因而這兩年,日日都在盼着有這麽一個機會..一個親自可以為了他們,為了黎辄,為了盡歡而了卻一切的機會。

終于皇天不負有心人,終于打聽到即将新上任的人是洛譚。

那個在當年司徒家慘案中背後推手陸遙的衆多劊子手中的一個。

在刺殺洛譚失敗,陰差陽錯被那人所救之時,他依然不覺得自己做錯了,有的只是長遠的遺憾與狠狠罷了..若是當時追來的侍衛少一些,又或是那人來的并沒有那麽及時..或許再差一分,就真的可以殺掉洛譚。

但如今,當他滿懷恐慌來到這裏,一對上盡歡那雙并沒有多少錢情緒起伏的眼睛。卻突然在一瞬間,感覺到自己做錯了什麽。

他幾乎是差一點,就毀掉了盡歡這兩年的默默的心血。

“姐姐..”他艱難的開口:“我現在,也終于明白你當初的選擇了。”

盡歡頓了一頓,突然開口問道:“今晚,你可是一身黑衣蒙上了面罩的。”

顧客鄉萬沒想到她會如此說,不懂她心中所想只好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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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當時可有人看見你了?”

腦海中第一反應是那人,姐姐似是不太喜歡他提到那個人,顧客鄉思慮了一會兒,才慢慢道:“當時我正好走到了暗處,雖然有追兵追來,但他們也絕對看不清我。後來..刺殺失敗後我便想辦法逃了出來。”

他如實相告。

盡歡默了半響:“現在估計那些人正在找你。”

顧客鄉低頭,一陣頹然:“是我太沖動了。”

卻沒有聽到盡歡的回應,擡眼卻發現她正在塵封了許久的箱子裏翻找着什麽,直至她似是找到了要找的東西,轉過了身去,顧客鄉正想開口詢問,卻看見盡歡突然開始解自己的衣帶。

顧客鄉別過臉臉色緋紅:“姐姐.....”

耳邊傳來一陣窸窣聲響,待到一切都歸于平靜,他這才慢慢轉過頭去,原本帶了羞赧的臉再看見一身黑衣的盡歡時面色刷的一白:

“你這是做什麽?你難道是想...”

未等盡歡回答他又漲紅了臉大吼:“我決不允許你這麽做,這是我自己犯下的錯誤!姐姐你沒有任何理由去承擔!”

盡歡不理會他的大喊大叫,系緊最後的衣帶,蒙上了黑色的面紗。已經是一副心意已決的模樣。

顧客鄉想要阻止他,卻愕然發現自己身體正一點點的麻木起來,想起方才她的一杯茶臉上又是一暗。

:“姐姐,不要去!”

但他只能無能為力地看着她行至門口,眼睜睜瞧着她為了自己犯下的彌天大錯現在要去向那些人認罪..

她突然停了下來,回過頭來雖看不清面容,但那眼神裏卻是平靜的,好似他顧客鄉不過是個小小孩童無傷大雅的做了什麽惡作劇,而她只是簡單去善善後罷了。

“黎大哥,就拜托你了。他為了我變成這樣,如今你犯了錯,我也終于能找到一個彌補他的機會了。”

顧客鄉意思漸漸迷糊,:“你..你不必為了我...”

卻聽到盡歡背對着他,說了些他不曾聽懂的話。

“我知曉你一直都對于複仇之事耿耿于懷。沒能及時阻止你我也有過錯。而我,之所以這樣做,也不過是把這一切東西都托付給了有能力辦到這一點的人罷了..”

她又道:

“而我,客鄉,我也在打一個這輩子最大的一個賭。”

顧客鄉還在想着她方才的言意不明的話,但那腦中卻是越來越暈眩,終于不期然倒下,他用盡全力睜開眼,只看見盡歡離開的身影。

她腿腳不便,本就走得十分緩慢,但此刻,顧客鄉望着她,卻突然覺得他的姐姐像是用着這世上最快最快的速度走着,如此遙遠,看不到盡頭。

“怎麽樣了?有沒有找到?”

“回将軍,這附近到處都是冰天雪地,就算留下了腳印也很快被覆蓋。況且這時正是深夜——”

“混賬東西!”賀蘊大怒:“你們這群混賬東西!竟然也能讓洛大人在眼皮底下被人刺殺!現在卻連兇手都抓不到。”

“将軍息怒,等這雪停了,馬上就可以。”

“一堆廢話!”賀蘊氣急,看一眼一旁的霍問昕,竟然在即将歸京之前出了這種事?!怎能叫他不生氣,又況且這事他還隐約覺得有點不簡單,那刺客的目的十分明确...

正在這時,一個小兵神色匆匆的沖了進來:“将軍!将軍!”

“那刺客抓到了!方才有人在門口瞧見門口暈倒了一人,沿着那留下的腳印追上去,果然就看見那人的身影!”

“當真?!”賀蘊面露喜色:“快把人帶過來!”

沒想到這麽快就已經抓住了刺客,當真是上天聽了他的肺腑之言不成?眼下刺客抓到了,霍問昕就算再怎麽樣,明天還是要走了!

這叫賀蘊怎麽能不高興?!

熙熙攘攘間,那名黑衣蒙面的此刻已經被推進了大堂,噗的被推倒在地上。

賀蘊走過去,底下身子打量着地上的人,突的将那人臉上黑紗放下,

露出一雙平淡無奇的臉。

霍問昕在瞧見那人時,喝着茶的手驟然一停。盯着地上人看了許久,這才慢慢收回目光,眼睛一低,再看不清臉上表情。

☆、真相揭曉上

霍子聆在看到那跪在大堂中間的人是誰之後臉色一變,親眼瞧見賀蘊像好不容易得了個解脫一樣,直接喚了幾個人上來,就把人帶走了。

賀蘊揚言此刺客刺殺的是三品大關,已然觸犯了朝廷大罪,三言兩語,竟是連審問也沒有直接收監天牢,明日随着大軍一同上路回京再審。

“明日就要回京,今夜跑出個刺客差點就壞了事,現在刺客莫名其妙又出現了,賀蘊自然樂意的很”

遲百年手裏捏着什麽細細的粉末撚着,:“這只是一方面,其二,賀蘊怕是也察覺到了這事情的不簡單,眼下最好的法子也是今早離開這是非之地。”

霍大人口中那個顧客鄉,那個他們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十六七歲少年,竟然會想要刺殺陸遙的黨羽,倒是黎辄黨人殘存的憤恨。

只是竟然選在了今夜,在這關鍵的時刻,來了這麽一出,活生生給了盡歡一個頂罪的機會。

而賀蘊,他要的只是一個可以交差的刺客,而不是這個刺客是誰。賀蘊也不傻,眼下心知陸遙當年陷害司徒家之事紙包不住火,雖然當年之事他也難逃關系,但眼下,這火還未燒到自己身上,還是能避則避的好。

霍子聆長長哦了一聲,手中的折扇瞧得突突作響。遲百年提醒她:“霍二公子,我們現在正在夜闖天牢。”

霍子聆眯眼笑:“遲姑娘本事了得,不怕。”

空寂的走廊一個人也沒有,天牢內散發着特有的陰森與潮濕。

霍子聆看一眼身邊人,越發覺得現在他與遲百年兩人的默契是越來越足了。就連這劫獄之事,怎麽都能這麽巧合的同時出現了呢?

賀蘊寶貝這個刺客的緊,唯恐又出了什麽意外。裏三層外三層的守在天牢外,愣是一只蚊子也不讓飛進去,但饒是如此,他們這兩只特大號的蚊子托了遲百年還是大搖大擺的進來了。

走了幾步,遲百年靠着先前留下的記號,小心一移步到了另一處拐角,兩人順着那條路下去,果然在最盡頭的牢房中瞧見了要走的人。

幾個時辰前才被捕的人盤腿席地而坐,身着潔白的囚服在角落裏閉目養着神。

許是感受到不同尋常睜開眼,鎖鏈被打開,傳來金屬碰撞的聲響,那兩人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盡歡神色閃過一絲詫異:“你們....”

随後又恢複了鎮定:“也對,遲姑娘你一向有的是法子。”

遲百年沖她笑的燦爛:“說起來,這好像才是我們闊別兩年第一次正式打招呼。”

“遲姑娘...那日對不起了。你們現在,是想要劫獄不成?”

她聲音低低地,許是在這牢房裏待久了,帶了些沙啞的意味。

“沒錯,”霍子聆答道。

盡歡默了半響,霍子聆甚至已經預料到盡歡那套‘天大地大我又能逃到哪兒?’的說辭,畢竟她這頭榆木腦袋即使過了兩年只除了變得更加心如止水之外,依舊死腦筋的過份。

但等了半天,盡歡意料之外的什麽也未說。

霍子聆詫異:“你竟然答應了?”

盡歡神色平靜:“我并非答應你們劫獄之事,刺殺之事總要有人負責。”

“那你...”

盡歡站直身子:

“遲姑娘,既然你們現在找來了,有一事還需要你的幫忙。”

遲百年既然找得到辦法讓他和霍子聆兩個人在這天牢裏來去自如。自然也有辦法讓盡歡避過所有的守衛成功鑽出這守衛戒備的地方。

盡歡卸下臉上那層面具,身上寬大鬥篷一退,已然已經變成了一個女兒家。

她走在霍子聆身邊倒是一點也不突兀,來來往往幾個士兵前來和霍子聆打招呼,雖是帶了好奇的目光看着他身邊陌生的女子,但看着霍子聆那坦然的模樣,也不再懷疑。

這樣一路,倒也順利走了出來。

她轉身朝着霍子聆笑笑:“子聆,我馬上就回來。”

闊別兩年,她總算願意這樣如常地給他一個微笑了。

霍子聆眼角一挑:“幹脆你就別回來了,就讓遲百年那小毒物在那牢裏一直待着。”

若想要長時間外出又不想打草驚蛇,也只有掉包這一條計謀了。此刻代替盡歡在天牢裏的人,正是遲百年。

和霍子聆分別後,盡歡收起臉上淡淡笑容,稍稍嘆了口氣,慢慢行走着。

看這模樣,像是又下過雪了,冰天雪地白雪皚皚間,又是在深夜,路也變得不像路了。

好不容易走到了盡頭,盡歡推開那虛掩的門。

小木屋裏還有她離開時燃着的柴火,屋子裏幹淨明亮。

只是沒有了顧客鄉的身影。盡歡眸子一閃看着離開前他躺下的方向,那裏明顯是被整理過了,幹淨整潔的模樣,好似在幾個時辰前什麽都未發生過一樣。

看來他已經醒了,既然能夠特地将屋子收拾了,看來也冷靜了不少。

顧客鄉天性聰穎,身上雖帶了那獨有的少年氣息,但總歸已經是比同齡人老成了不少。眼下,能夠明了她的打算也是好的。

她今夜的目的卻不在此,盡歡行至角落那口大箱子前打開,許久未用過的箱子上積了不少灰。她拂幹淨上面塵灰,小心翼翼自箱底取出了塵封已久的東西。

手中的是一卷已然泛了黃的卷軸,那卷軸尺寸相較于平常的小了許多,因而很好掩藏。

盡歡看看它,不知是該說終于用得上這個東西,還是終究用上了這個東西。

将這個卷軸托付給她的人,此刻卻全然昏迷着,沒有一點知覺。

盡歡走到他床邊坐下,看着黎辄緊閉的雙眼,摸摸他額頭,倒沒有過燙的痕跡,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意識到顧客鄉在離開前也好好照料了黎辄一番。

床上的人,是救了自己這條命的救命恩人。算上當年的事,她這條命算是好幾次經由他的手險裏逃生。

盡歡怔怔看了他布滿痕跡的臉,将手中卷軸放在他身邊。

:“黎大哥,這個卷軸終于用的上了。”

明知他不會有任何回應,但心裏所想,此刻卻像是即将要決堤的洪水一般迫切的想要找個宣洩口。

:“這兩年我一直在想,一方面希望自己永遠也不要被找到,一方面又恨不得下一刻就已經能夠親自帶着這卷軸和陸遙對簿公堂。”

黎辄當初雖生死一線,但手下人得知了她的身份,反而是更加擁護了。

那些人多是當年司徒在軍營中的追随者,司徒一家被陷害滅門之後,當時全然被仇恨蒙蔽了雙眼的黎辄這些年來便找到了這些人,司徒生前追随者衆多,不多時,黎辄手下便已經形成了一個有着足夠威懾力的組織。

最先開始只是從那些官府裏腐敗不堪的小卒,再然後變成了縣官..知州,黎辄誓言要殺盡世間所有的貪官污吏。

然在那之後,目标也不過只有一個陸遙罷了。自從得知當年之事的兇手是陸遙後,黎辄的人生便從此走上了對陸遙實行報複與摧毀。那些與當年之事脫不了幹系的,陸遙的走狗們,一個個也不能放過。

殺陸遙,但又不只是殺他,更要摧毀他,奪走他的一切,将他從那個底下沾着多少見不得人的血跡的位置上拽下。讓他也來嘗試那種刻骨的悲痛與憎恨才是。

這是黎辄窮盡一生的事業。為此,甚至不惜在那人面前做戲,虛與委蛇。

但黎辄卻遇到了盡歡。

她臉上神情不變,對着他緩緩道來

:“你定是對我很失望,我這個人。又怎麽值得你花了如此大的代價來救呢。個性無趣又沉悶,平生沒有什麽大抱負,還拖累了你。擅自解散了你這麽多年的努力。”

顧客鄉心裏那點憤恨自己一直是知道的,他心中那團熱火向來都燃燒地熾熱。

:“這兩年來,雖然日子過得清苦。索性也算的上是安寧,你看我這人就是這樣,凡事都不鹹不淡,自己的雙親被人殘忍迫害,我卻只想隐居山林過着這樣的日子。”

她微微低下頭:“我太差勁了。”

☆、真相揭曉(下)

窗外漱漱聲響起,竟是又已經無聲無息的下起了雪。

陣陣冷風襲來,她擡眼看了看,默默走到窗邊合上窗子。又往火爐裏加了幾塊柴火。

“盡歡.....”一聲沙啞的聲響在屋子裏響起。

“......”

盡歡握着柴火的手一僵,又放下,曬幹的柴火一觸到盛嚣的火焰立馬燃燒起來,手上暖意襲來。

:“你醒了。”她轉過身去。

黎辄半眯着眼躺在床上微微喘着氣,臉色并未有何好轉,但那雙銳利的眼卻依然熠熠生輝。

那雙如鷹之眼,終于還是再度蘇醒了。此刻正盯着神色如常的她,好似在審視着什麽。

又突然面色一松 ,語氣裏有着無奈

“傻孩子。”

盡歡擡眼望他。

“陸遙和霍問昕..現在怕是已經在處處相互牽制了。霍問昕..倒是真的沒有失約。”

察覺到盡歡身子一頓,他嘆氣一聲,思及方才聽到的話。

:“在換血之時,雖說你當時意識渾濁。但那時我說過的話,你的确是聽到了罷。”

盡歡擡眼看他,卻不說話。屋子裏靜悄悄沒有聲響。

聽到他帶了沙啞聲音的娓娓道來:

“當年我最先遇到的卻不是你,是霍問昕。在得知你這麽些年一直在霍家時,我便已經和他見過面了。

那一晚,在你和碰面之後霍家那兩兄弟也知道了,他們以為我這次出現是為了帶你走。而事實上我當時也正有這個打算,畢竟你父親當年出事時選擇了保護了整個青衣府而對整件事袖手旁觀的人,的确是霍賢。他們後來出于愧疚千方百計找到你,收養你,也不過是為了彌補那件事罷了。”

窗外有小雪飄過,黎辄初初醒來,聲音裏帶了沙啞與黯然,但那語氣裏的堅決卻是不容小觑的。

他明白,以他目前的身體狀态,若是現在不說,怕是再也來不及了。

“我心知就憑我手中那些兵力,若想對付陸遙是萬萬不夠的。而霍問昕顯然比我還要更加明白,于是便提出了一個交換條件。”

“盡歡,我并非是大惡不赦的複仇者,也沒有一顆可以一切都泯然的寬容的心。只是做了最為正确的選擇罷了。那就是将這一切都托付給霍問昕。”

“而你..”他停下,望向她的眼中帶了暖意,心思有些微微飄遠,望着她,卻又不像她,越過盡歡,像是看見了另外一抹安靜的身影,那溫潤的眼,秀氣的眉..與眼前的盡歡重合起來,黎辄怔怔望着她,一如多年前第一次瞧見那人的模樣。

當初那個溫婉善良的女人,好似依舊還在眼前..一颦一笑,都仿佛還在昨日。

而如今,站在他黎辄面前的人,是她唯一的孩子,她剛出生便已經生死兩別的女兒。

“我卻是 ,從來都未曾想過要把你拖入這條路上。”

初初見到盡歡時,黎辄的激動,是難以言喻的。

找尋了十數年的孩子,他們二人的孩子,在得知她還在世時,就已經是足以讓她欣喜若狂的事了。

打從一開始,就沒有要把盡歡拖入這個複仇漩渦中來的打算。

這些醜陋的東西,由他黎辄來背就好了。但無論再怎麽小心翼翼,盡歡的事還是讓陸遙知道了,兜兜轉轉這兩年。

黎辄頓頓,像是最後總結一般,:“當時我叫你解散手下的人,一是因為我知道自己當時兇多吉少,皆是若是沒有我擋在你面前,那些人被仇恨熏了雙眼怕是要利用你。二,也是因為我當初已經答應了霍問昕。”

說起這個,黎辄不由面色一皺,瞧見眼前低頭不語的盡歡:

“盡歡,我本打算獨自一人将陸遙鏟除,我心知他這人絕對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好對付,因而無意間知道你在霍家之時,知曉了霍問昕之後,只想着利用當年霍家忘恩負義之事控制了他為我所用,來助我鏟除陸遙,即使是我,也不得不承認霍問昕此人的才幹……”

盡歡聽到此無奈一笑擡起頭來:“問昕他向來淡然,且極其聰敏,你想要利用他又怎麽可能呢?”

他是無所不能的霍仙人,縱然無論勢态如何,亦或是發生了什麽大事,這始終是她心裏無法逾越的大石。

“是嗎….” 他扯出一抹慘白的笑容。有些意味不明看看她:“你以為他真的如此淡然?” 他思考了一下又輕輕笑笑:“不過也是,他倒也配得上這霍仙人三個字。”

初初聽到這三個字從黎辄口中說出,盡歡先是帶了驚訝看着他:“你怎麽會知道……”

“我若是告訴你這是霍問昕告訴我的你可會相信?”

瞥眼盡歡又黯然了的目光,他目光深深印在她身上,又道:

“我的計劃算是□□無縫,一面利用霍家扳倒陸遙,一面和陸遙虛與委蛇扳倒霍問昕…..而你,在計劃有變之前從前,我一心只想着讓你安然呆在霍家免收他苦,只需等着我事成之後帶着你離開。 但——”

他思及了什麽面色一冷:“我卻沒想到陸遙不知從何處那裏得知了你的身份竟想要加害與你! 如此一來,我與他的關系算是徹底終結,失去了陸遙這一環,我便只好将所有賭注交給了霍問昕,那一晚….這才現了身與你相遇。”

那晚初見時的激動與情感至今猶如在眼前,雖已經過去幾年,但卻言猶在耳般讓他不能忘卻。

自己苦心尋找了十數年的孩子,終究還是長成了這般,堅強而又勇敢的人。

“現在想來,之前霍問昕怕是早就看穿了我的意思因而一直對我冷冷淡淡,直到那晚我正式提出了要将你帶走作為與陸遙對抗的籌碼。”

說到此黎辄看看盡歡,解釋道:“我自然是騙他的,為的就是逼迫他同我站在一起。而這一招,顯然也起了不小的作用…霍問昕同之前的态度千差萬別,雖不至于熱情相待,但也明顯上心了不少。”

盡歡突然想起,在那段時間,問昕似乎是特別忙的。

“我同他做了個交易,其中的重要一環便是你,我承諾只出現在你身邊,決口不提你身世之事,而他,也心甘情願做了我在朝廷上的一顆有利棋子,霍問昕本就不是高調之人,那段時間卻與陸遙十分争鋒相對,這其中,也是我的主意…..”

說到此,她終于有了反應,只呆滞擡起頭來,望着他,眸子裏有絲不可置信,仿佛聽了什麽不可觸碰之事。

問昕怎麽可能為了她….

“我黎辄一向算不上一個良人,知曉了霍問昕對你的重視也只當是手握了一張重要的籌碼,只需要盡情利用就是了,既然霍問昕甘于如此,我又何樂而不為呢?因而,這事情一開始進展的還是順利的….只除了一件事。”

說到這兒,他突然大口喘了口氣,面色又染上了幾分蒼白,盡歡急忙扶着她起來,喝了口熱水,盡歡阻止了他接下來要說的話,黎辄卻不依,仿佛這是最後一次同她這般推心置腹一般,固執地繼續了:

“我千算萬算,卻唯獨算漏了你對與霍問昕的情意。”

感受到她身子一震,頭埋得更低了。

“你對于他,委實算的上是一往情深,不,也許這個詞還不足以描述你對于他那份濃烈的情感,你和你娘親都是如此….一旦全心全意愛上了一個人,便總是有着即使撞了南牆也不回頭的心,再也難改變絲毫。”

話語裏雖是抱怨,但黎辄臉上,卻被另外一種柔和情緒所替代,那張有些令人恐懼的臉,此刻也帶了逐漸暈開的溫柔色彩。

“你如此愛他,我倒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本想趁着你誤會霍問昕之時消除你對他的愛意,卻一不小心弄巧成拙反而促動了霍問昕。 如此一來,我還能又什麽想法呢?”

“在你們二人定情前,霍問昕已經找過我表白心意,我們又做了一個交易,而你,依舊是其中最為重要的一環,只不過我們二人,都是為了你罷了,我選擇相信了霍問昕,霍問昕也不負重望。”

“只是沒想到此事會有霍長奕貿貿然插了一腳,他一心像拆散你們二人将你趕走,暗中聯系了我将你帶走,我心存疑慮,适逢霍問昕又不在,于是便暗中跟着你們,卻沒想到,終究是晚了一步,讓陸遙趁機鑽了空子。 剩下的事你也知道了,我雖及時趕到了護你在身後,但你依然…..”

即使是如今,說起這段往事,看着她墜崖之後半廢的腿,心上仍然疼痛難耐,若是他當初肯再相信霍問昕一些,同霍長奕更加坦白一些,恐怕一切的一切,都不會是如今這個局面。

許多時候,往往就是在一瞬間引來了天翻地覆,鬥轉星移。

最後,他念及那二人,也只留了最後一口氣覆住了盡歡冰涼雙手,感受到她手掌微微顫動,對她說了句:

“一心。”

她顫顫,對這個名字有些陌生,卻又莫名熟悉的很。

而後耳邊又傳來黎辄嘶啞的說:

“你要相信,霍問昕他,遠比你想象中的要愛你的多。”

一語盡,再擡起頭來時,已然瞧見她兩行清淚滑下,再也難以自持地小聲啜泣了起來。

在黎辄的印象中,這是第一次瞧見她如此情緒失控。

作者有話要說: 皮蛋已經碼完了正文最後結局了,然後現在要碼番外了。 《霍仙人》正文大約還剩下個十章左右吧,若是加上番外我就不知道了 。。。哈哈。一路走到這也是頗多感觸,寫完了一部,又開始主攻新文,新文完了,又是另外一篇新文了,這樣周而複始^V^

成為一個作家的道路漫漫,吾将上下而求索。

話說了這麽多 其實就是在推銷新文啦哈哈哈 。

衷心感謝,一直陪伴《霍仙人》走到今天的各位。 *^_^*

☆、關入天牢

再次回到約定的地點時,霍子聆已經乖巧等在那裏了,無聊的靠在牆角,顯地慵懶而随意,但是總覺得,有什麽不一樣。

他從不是這麽聽話又乖巧的人,腦子裏總有無數個要去實踐的想法,現在盡歡瞧見他這樣老實等待着她的模樣,在滿心的惆悵之中也分出了些許的疑慮放在了他身上。

子聆他,自從那一日之後,渾身上下就變了,這種改變并非是外裏的,而是存在于彼此都看不見的內心當中。

她雖看不真切,但勝在與他親密共處的這無數年間,對于他的反常,也是一下子便能感知到。

但也僅限如此了,因為霍子聆已經看到她過來了。

盡歡收住了臉上刻意的探索表情,沖着走過來的他笑笑:“讓你久等了。”

霍子聆走近了,臉上懶散的笑容卻消失了,伸出了雙手捏住她臉頰,微微帶了些力氣,突然問道:

“眼睛是怎麽回事?”

這明顯是哭過之後紅腫的模樣,可從來不是盡歡該有的。

她雖心思敏感又木讷,但從來也不是個随随便便就放聲哭得出來的主,能逼得一向沉默而內斂的小傻子這樣,想來也不是什麽多好的事了。

她這一趟究竟去了哪裏?又發生了什麽?竟能讓她情緒崩壞至此。

霍子聆臉色又加深了一分。

她頓了頓,擡手撫撫自己明顯腫起來了的眼皮,又淡淡一笑:

“誰知道呢?走吧。”

而後聽到他咬牙切齒的聲音:

“有時我真想把你這張臉皮給撕下來,看看底下真正的表情!”

霍子聆瞪她一眼,大步朝着前面走了幾步,将她遠遠甩在身後,這明顯帶了孩子氣的一幕讓她無奈一笑,但霍子聆還是霍子聆,雖是容顏不再,但那深入了心底的性子可是不會變的,這氣啊,來的快,去的也快。

才走了幾步,已經慢下腳步了,回頭看見盡歡明顯有些不太靈活的雙腳,又幽幽嘆了口氣倒了回去,雙手穿過她腋窩将她半托在懷裏,抱着走了。

盡歡一路上很安靜,只除了問了一句:

“子聆,你老實告訴我,你的臉到底是怎麽回事?”

只可惜就是這麽問了一句,霍子聆也不打算如實相告:

“大約是被蚊蟲給叮咬的吧。”

他給出了這麽随意的一個答案,定是不想她再問下去了,盡歡默了默,倒也順了他的意思。兩人有這麽走了半響,行至了夜裏安靜的街道上。

再過不久,又要到了天牢中了,是生是死由不得她,這一問,是再也拖不得了。

于是盡歡又問了;

“是你自己動的手。”

雖是問句,但她語氣平緩,情緒并無多大起伏,俨然像是早就有了答案了。

霍子聆托着她的手明顯僵了僵,卻什麽也不說,嘴角帶了一絲意味不明的笑容。

一路走走停停,總算順利到了目的地,托了他這層金貴的身份,入了天牢的過程也并沒有多難,一眼便望見了背對着他們一動不動裝的像模像樣的遲百年。

瞧見他們來了,她複而轉過身,一臉的狡黠:“這天牢裏倒也不錯,至少遠離了塵嚣,安靜的很。”

“遲姑娘心腸黑化的緊,是該需要這麽個安寧片刻來洗滌一下的。”

霍子聆嗆她。

遲百年也不再繼續,坐了起來,穿上了盡歡遞給她的外套,對着她叮囑了聲:“切記,在牢裏千萬不要多言,多做,等進了長安,至多不需十日霍大人定想盡辦法将你救出來。”

脫下了衣服的盡歡一身囚服,神态安然。

她自懷中拿出了一卷卷軸交給了那兩人:“這裏面記載了陸遙當年的罪狀,雖不致命,倒也是黎辄這幾年精心收集了不少的東西,這卷軸,你們就替我交給他吧。”

這口中的他是誰,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了。

遲百年接了過來,面色有些奇怪:“你為何不親自給他?”

“我也是方才才拿到了這東西,兩年了,沒想到它還能有發揮作用的一天。”

盡歡回答道。

即使如此,那也只能這樣了。

那兩人很快便出去了,饒是霍子聆再怎麽身份尊貴,若是再過多的停留只怕會暗中驚擾了賀蘊到時候若是被他查出盡歡與陸遙的關系,恐怕事情就不得了了。

天牢裏盡歡獨自坐在那裏,隔壁有一人,聽着那凄厲的聲音約有二三十歲,不算年長的歲數,那是一個女子,她在驚聲叫嚷着什麽,像是受了莫大的冤情,終日吵鬧着要求洛譚将她放出去。

也許這其中又有什麽驚天動地的故事呢,盡歡委實無聊,便順藤摸瓜猜測了一番。

說不定這不過是一個被家中丈夫和在外偷情的妖豔女子合力送進了牢裏來,一個悲慘的農婦。

作了這樣的想像,好像也是突出了她自己的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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