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清晨,錦夕起身時蕭文衍已經早早的便去早朝了,她趁着四下無人監視,去了清風殿一趟。

阿滿的傷已經愈合的差不多了,只是氣色還是不大好,整日裏悶在暗無天日的寝殿裏不能随意走動,确實委屈。

錦夕親自看着他喝了藥,笑着道,“等你好了,我們一起去山間采果子好不好?你還記得嗎,以前每到秋天的時候咱們都會去莊子後面的樹林裏摘果子,不過我個子太小,只能在下面接着,所以每次都是你像個猴子一樣爬樹去摘。”

不自覺的,二人面上笑容都散開了。

阿滿靜靜的看着她,唇畔笑意猶存,輕聲道,“你打算什麽時候和我離開?”

錦夕有些不自在的低下頭,攪動着藥碗,“你着急了?”

阿滿卻反問她,“你反悔了?”

“當然不是。”她矢口否認,“只是時機未到,我還得留下來幫着阿塵尋找密诏。”

“我替你去殺了姜呈,去殺了蕭文衍,這樣算不算你的大仇得報,你會不會立刻和我走?”他目光深沉,話裏有些賭氣的意味。

錦夕不由得擔心,一把按住他的手背,冷聲道,“你不許魯莽!”

“我若是只想取他二人性命,早就自己動手了。之所以停留到現在,是想徹底推翻他們所擁有的一切。”

“……”阿滿垂頭沉默半晌,才緩緩地道,“我知道……我會一直等你的。”

“小姐!”問如悄聲的進來,手裏拿着一封信,遞給了她。

錦夕奇道,“誰送來的?”

問如道,“我方才路過承天殿,正好碰到姜碧言的侍婢清荷鬼鬼祟祟的往裏面看,我就叫住了她,結果她看到是我便把這封信給我了,讓我轉交給小姐。”

姜碧言給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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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拆開信封,信上短短的幾行字,她很快便看完了,震驚的看着阿滿和問如,啞聲道,“密诏,有下落了。”

問如大驚,“真的?在哪裏?”

“我一直以為在姜呈手中握着,沒想到姜呈早就把密诏藏到了姜碧言那裏。”

阿滿疑心道,“可是姜碧言為什麽要告訴你?”

“她說,她爹對不起我,若是以後再對我做什麽不好的事,便讓我用密诏來威脅他保護自己。”錦夕看着信道,“姜碧言已經知道五年前許家的冤案是她爹一手策劃的了,還有我遇刺也是姜呈做的。”

錦夕皺眉道,“但是她還說現在不能交給我,讓我前去找她。”

問如小心的提議,“那,小姐要不要去看看?”

阿滿蹭的一下起身,低聲道,“我和你一起去,暗中保護你。”

錦夕笑笑,拍了拍他肩膀道,“我相信她對我沒有壞心的,不然也不會把這麽重要的事情告訴我。”

“我自己去,馬上回來。”

……

她去時,姜碧言正半靠在榻上繡花,陽光透過窗子灑進來,整個人安靜柔美。

“你來了。”

她撂下繡面,帶着的歡喜的招呼她坐到身邊來。

“清荷,去泡杯茶來。”

錦夕看着她精神好了不少,關切的道,“你身體好些了嗎?”

她淺淺的笑,柔聲道,“嗯,好多了,勞你挂心。”

清荷布好了茶,匆匆退下了。

姜碧言推了推茶盞道,“你嘗嘗,今年的新茶。”

“好。”

姜碧言期待的看着她,“味道怎麽樣?”

錦夕撂下茶盞,微微一笑,“茶香清冽,口味回甘,嘗起來倒是不錯。”

“你喜歡就好。”

忽然,她輕輕的叫,“錦夕。”這還是她第一次喚她真名。

“嗯?”

她有些羞澀的道,“我啊,有最後一件事想讓你幫我。”

錦夕看着她,“你說。”

“信中說的那件事……保密。”她低低的有些為難的道,“我知道現在阿衍寵愛你,護着你,什麽都依你,他與爹爹和我反目也是為了你一個人。如果可以,請你留下爹爹一條性命,讓他安度晚年……其他的,我什麽都不求了。”

錦夕蹙眉,“即便是出于愧疚,你把密诏的事情告訴我,恐怕也不會只為了這一件事吧?”

姜碧言慚愧的笑,“……确實。”

她手心裏都是冷汗,緩緩開口道,“阿衍和爹爹現在的關系勢同水火,不争個魚死網破誰都不肯甘心罷休。可我……希望他們兩個都好,不忍心看着他們自相殘殺,我把密诏的事告訴了阿衍,希望能保他平安。”

錦夕冷漠的看着她,揣摩她最後的意思。

“……我想,把他們兩個都托付給你,我知道,你有阿衍的寵愛,有能力在二人之中斡旋,我不求其他的,只要讓他們兩個相安無事,各自生活便好……”

把他們倆個都托付給她?何其可笑、荒謬的言論。

錦夕冷笑道,“你把我的仇人托付給我照顧,皇嫂,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好欺負啊!”

“不,不是的,錦夕。”姜碧言緊張的握住她手解釋,“我只是希望她們兩個都好。”

錦夕不耐煩的別過頭,冷冷的甩開她的手,“不可能!”

姜碧言挽留道,“錦夕,我時日無多,不能再讓他們兩個人都相安無事了。”

錦夕“呵”的一聲冷笑,秀眉一挑,譏諷道,“你要把密诏交給蕭文衍,到最後,你都想保護他是嗎?”

“是。”她重重的點頭,心裏卻滿是對姜呈的愧疚,“只要你勸動阿衍,讓他不要再和爹爹争鬥,他們兩個人都會好好的。”

錦夕目光猶如淬了寒冰,冷然一笑,譏諷道,“憑什麽你的善心要我來成全?”

幫助她的兩個仇人各自安好,何其可笑!

“最後一次,不可能!”

姜碧言哀求的眼神看着她,“錦夕……”

她轉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心中氣憤的回了清風殿,吩咐問如道,“去告訴阿塵,密诏已有下落,就在姜碧言手中,準備伺機奪取。”

原本她還對姜碧言心生憐憫之情,顧念着她身子不好,想等到她撒手人寰後再取回密诏,豈料,她竟想要交給蕭文衍,逼得她不得不提前動手。

……

晚上,蕭文衍依約來看她。

她換了身桃紅色的衣裙,襯着她蒼白的臉色多了些紅潤,精神了不少,安靜的等着他來一同用膳。

門闩輕響,聽着腳步聲就知道是他來了,柔聲道,“阿衍,快過來用膳吧。”

蕭文衍微不可聞的皺了皺眉,心中不情願卻還是坐了過去。

她夾了一筷頭魚肉添到了他面前的白瓷碗裏,“這個時令正是江魚豐收的時候,今日的魚是新捕上來的,新鮮肥美,你嘗嘗。”

他眉眼低垂,冷淡的道,“錦夕還等着我回去一同用膳,我坐一會兒便走。”

她苦笑,“啊……錦夕。”慢慢撂下了筷子。

清荷在旁邊看着主子落寞失望的模樣不忍心的道,“皇上,今個這桌子菜都是娘娘特意吩咐小廚房做的,說都是皇上愛吃的菜,一直盯着他們做的呢!”

蕭文衍冷冷的掃了她一眼,清荷立刻閉嘴不敢說話了。

“你吃吧!我就先走了。”

姜碧言急迫的拉住他的衣袖,小聲哀求道,“阿衍,你再陪我坐一會好不好,我有些話想和你說。”

蕭文衍心裏始終顧忌着先皇遺诏的事,面上不耐煩卻還是坐了回去,“說。”

姜碧言面上一喜,旋即柔聲道,“以前我時常瞧見錦夕身邊跟着個小侍衛,近來倒是少見了。”

蕭文衍面色一凝,知道她口中所說的小侍衛指的是阿滿,如此想來,他也已有好久沒看到過阿滿了,只是之前一心撲在錦夕身上,忘卻了還有這麽個人。

姜碧言又道,“我以前瞧見過錦夕對那個小侍衛體貼關懷的樣子,怎麽近來沒看到他呢?難不成是錦夕厭棄了那個小侍衛?”

她故意用一種開玩笑的口吻,實則是為了挑起蕭文衍的妒意,讓他與錦夕二人之間有嫌隙。

蕭文衍狠狠一拍桌案,震得瓷碗筷子都響動,“你胡說什麽!”

她溫婉一笑,乖巧的認錯,“是臣妾失言,只是……好奇罷了。”

蕭文衍斜睨了她一眼,警告道,“管好你自己。”

“是。”

頓了頓,她又道,“前日吧,江旭也來看過我呢!那時候正好錦夕也在。”

蕭文衍冷聲道,“他來做什麽?”江旭與姜碧言并不熟識,不至于有交情來探病啊!

這當然是她信口胡謅的,知道江旭最近老避着他,不願意見他,故而在此時提起。這幾日躺在寝殿,她特意派清荷去打聽了一下關于五年前的事情具體的細節,這才知道原來江旭與許錦夕也是認識的關系,而且貌似江旭對許錦夕還曾有過心思。

她意有試探,“那日,清荷毛手毛腳的,差點把滾燙的茶水潑到錦夕身上,還是江旭護着錦夕才沒事,看江旭緊張那樣子,不知道還以為他們兩個早就認識了呢!”

蕭文衍眸色一閃,眼底隐隐含着怒氣,手掌不自覺地攥緊了。

江旭一直對他避而不見,沒想到對錦夕卻還是舊情未忘,為了見她一面居然跑到了攏碧宮來。

他霍然起身,“你先吃吧,我先走了,明日再來看你。”

蕭文衍怒氣沖沖的離開後,清荷哆哆嗦嗦的上前小聲地問,“娘娘,您剛才怎麽對皇上胡編呢?”

姜碧言勾唇一笑,眼底閃過一抹痛快,“她不幫我,我就自己來,但我也不能讓她好過了不是?”

清荷瞧着她像變了個人似的,“娘娘,您這是……”

“她對爹爹的恨太深,我今日故意提起要她幫我的事就是為了要試探她在我離開後會不會對爹爹下手……看來,為了爹爹的安全,我也要除掉這個在阿衍耳邊吹風的女人了。”

她本來還對她心存愧疚,想把密诏的事情告訴她,以便以後爹爹再對她下手時可以傍身,可……如今看來,在爹爹和阿衍之間最大的問題就是許錦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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