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6
公叔疾下了朝回了府,發了好大一通的脾氣,公叔雅與她弟弟公叔誠跪在書房裏,大氣都不敢出一聲,面面相觑。
“還是沒找到嗎?”公叔疾陰冷着張臉,看着自己的女兒,問,“已經四天了。”
“回父親…”公叔雅深吸了口氣,“這已經是派出去第五撥人了……”
“就是還是沒找到?”公叔疾冷笑了一聲,“蠢貨,王都就這麽大,一個八歲的孩子,派出去那麽多人都找不到,你沒長腦子嗎?!”
“父親的意思是……”
“慕容壡今日已下旨要在宗室裏選繼承人了。”
公叔誠大驚,“這麽快?!”
“快?”公叔疾掃了眼自己的兒子,“還快嗎?她現下又不敢招夫,若不立繼承人——她一死,秦國還不亂成團?還快?!”
公叔誠被父親訓的不敢吭聲,公叔疾又道,“咱們的王,可不是個省油的燈啊。”
“那父親,現下我們該當如何?”
公叔疾略沉思了一番,“雅兒,你去把人全撤回來。四日都找不到,多半已是在慕容壡手上去了,再找下去,徒生了把柄給人。”
“嗨。”公叔雅行禮告退。
書房裏一時便只剩下公叔疾父子倆。
“父親……”公叔誠見自己父親久久不語,一時心生忐忑,“可是遇上什麽難事了?”
公叔疾長長地嘆了口氣,“你姐姐——心變了。”
公叔誠驚得臉色大變,“姐姐?她、她……”
“到底是個女人,太重情誼了,她對那孩子上了心,呵……如此,她又怎麽忍下心,下殺手?”
“父親的意思是——那慕容器是姐姐放走的?”
公叔疾搖頭,“那還不至于,只是留了線生機給她,至于生死,便全聽造化了。”
“那……”
“誠兒,”公叔疾斂起了心思,對公叔誠正色道,“有個地方,你得去盯盯了。”
“哪?”
“——相國府!”
相國府
嚴無為晚間的時候才回到了府上,剛到府裏,府裏的下人便告訴她,有客人來了。
“客人?”
“回相國,是午間時候來的,說是相國的故人,奴便請她進府了,現下還在偏殿等您。”
嚴無為洗了手,用絹布擦幹,對下人道,“我知道了,我馬上便去。”
“嗨。”
嚴無為到了偏殿,遠遠便看見了一個身形高挑靓麗的女子站在屏風前正賞着畫,嚴無為定眼瞧了瞧,認清了來人後她便笑了起來,“崇明——”
那名叫崇明的女子聽到嚴無為的聲音後回過了身來,見到嚴無為,她也跟着笑了起來,“無為。”
嚴無為走到了女子身前,細細地打量了一下女子,又伸手拍了拍女子的肩膀,“瘦了些。”
女子笑得彎了眼,“但還是好看的模樣。”
“對對,還是好看的模樣。”嚴無為高興道,“回來了也不事先說一聲,我還以為是誰呢。來,先坐下。管家——上茶。”
女子尋了椅子坐了下來,對嚴無為道,“我這不是聽聞你當了秦國的相國,特意回來恭敬你的嘛。先說了,哪還有驚喜呢?”
“只是當了個相國罷了……”
“咦,相國可不得了了。”女子搖着頭,打趣道,“現下你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我還得巴結着你呢。欸?對了,阿世呢?——我怎沒見着她?”女子朝後面張望了一下,“怎麽沒在府裏嗎?那會我問府裏的人,我說你們相國夫人呢?結果那管家的表情好生豐富,好像我問了什麽奇怪的話一樣。奇怪,你與阿世不是早就成婚了嗎?怎麽?難不成你當了相國,就不要她了?!”
嚴無為笑着搖了搖頭,“她沒在府裏住。”
“沒在府裏住?”崇明愣了一下,“那、那我還給她帶了禮來呢!”
“禮?”
“對啊。”崇明從懷裏拿出了一方盒,很精致的模樣,遞給嚴無為,“這是我半年前從藥王谷那裏要來的,阿世不是心肺不大好麽?這是三顆護心丸,心力交瘁時服一顆。”說着崇明又笑了起來,“不過我看你平時把她護的那麽好,生怕磕着碰着了,這藥估計用處也不大,可你當了相國,我尋思着,得送點什麽,想來想去,也只能送這個了。”
嚴無為小心接過方盒,打開一看,裏面果真放了三顆暗黃色的小藥丸,散發着淡淡的藥香,她頓了頓,目光帶着一絲黯然,“希望…永遠也別用上它。”
“嗯?你們吵架了嗎?”崇明奇怪道,“我看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算是吧。”半晌,嚴無為輕聲道。
“情愛一事我向來不懂,不過你倆卻是我讓信了這世上還真有‘愛情’這一物什。”崇明的腦中又回想起了很好些年前,還在黔州的時候,那時嚴無為還是個無名小輩,不像現在這樣,名徹大秦,倒是她身旁的那名叫“阿世”的女子非同尋常,初見她倆時雙雙不過剛及笈,一個沉穩冷靜,一個溫柔大方,站在一起實在是般配的緊,像天生一對似的,兩人經常一個眼神就懂得了對方要說什麽,倒是她,整日對着這對有情人,心裏實在苦悶。
“哪有。”嚴無為笑了笑,“崇明若是點個頭,多少青俊少年擠破頭。”
“別別別別…”崇明急忙擺手,趕緊擺明關系道,“我志在山水,志在山水,情啊愛的——我可受不了,受不了。”
“哦對了——”崇明忽然想起來什麽,“你最近惹上什麽仇家了嗎?”
“嗯?仇家?”嚴無為愣了一下。
“方才我來的時候,見着你府裏的周圍有好些個探子,都把這相國府盯死了。”崇明上下打量了一下嚴無為,“說起來,名士從政——一般可沒什麽好下場啊,你到底是怎麽想的?非要來當相國?你不為自己考慮,也得為阿世考慮幾分啊,她身子骨弱,你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她又當如何?”
“不會的。”嚴無為正色道,“我會守護好她的,絕對。”
秦王宮清泉殿
慕容壡自嚴無為走後就一直在批奏折,約摸到了酉時才算完,宮人上前來問她是否傳膳,慕容壡卻問道,“嚴相呢?”
“回王上,嚴相還未回來。”
“還沒回來?”慕容壡皺了皺眉,嚴無為早上下了朝來宮裏坐了會就走了,怎麽現下天都要黑了還不回來呢?
“王上,王上?”
“——嗯?”慕容壡回過了神。
“王上可要傳膳?”
“傳吧。”
“嗨。”
用過晚食後,慕容壡又看了會書,後來實在是困了,便坐在軟榻上打起了盹來,夢裏她又回到了她十三歲那一年,她父王坐在王座上,陰冷着臉問她,“當真不悔?”
“不悔。”
“也不怕?”
“不怕。”
她以為她父王會勃然大怒,豈料聽完她的話後父王卻是哈哈大笑了起來,“好,好好好!壡兒。”
“兒臣在。”
“你可知——父王為何要給你取帝字?”
“兒臣不知。”
她确實不知,很小的時候她的母妃就摸着她的頭含着淚說她命難,她不懂,難——是什麽意思。後來長大了一些,她似乎是懂了些,又似乎不懂的更多了。她只是個公主,母妃在生她以前甚至還只是個小小的才人,妃嫔都算不上,而她的父王卻為她取了帝字,“壡”,慕容壡,聽到她名字的人都半是搖頭半是羨慕道,她名字太好,太大了,母妃說她命裏坎坷艱難,怪到了後來,怪到了她的名字上去了,她是聽過老人們說孩子名不能取太大,不然承不住那寓意,容易夭折,可她卻是平平安安地長到了十三歲,她想,鬼怪亂神,終究是世人所臆想出來的,生死之說,豈是因為個名字就定得了的呢?!
“你出生之時,平靜無奇,沒有像你大哥那樣為孤帶來秦軍凱旋的祝福,也沒有像你二哥那樣為大秦帶來風調雨順,除了是孤的孩子,是秦國的公主外,你平凡的一無所有。”她的父王眼睛散發着嗜血的光茫,“可是偏偏除了你以外,沒有一個孩子能如孤的意。嫡子好戰無勇,次子生性怯弱,唯有你,像孤,最像孤了。”她的父王似乎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聲音也低上了幾分,“昔年,秦庭亂政,孤生為嫡長子,太子,繼位無望,還慘遭流放十五載,受盡白眼與折磨,可是孤最後還是回來了,回到這王都,踏着鮮血,奪回了孤的榮耀。壡兒——你與孤一樣,什麽都沒有,什麽都會失去,這是命,可孤不信命,你也不能信命。你要嚴無為,孤給你——此後,孤便再不會管你,你将去往秦國最苦寒之地,受盡折磨與挫敗,你若能像孤一樣憑着自己的本事回來,回到的王都,這天下便是你的。你若回不來,便就安心的在那裏當個被廢的公主……”她的父王嗤嗤的笑了起來,帶着嘲弄的眼神居高臨下的看着她,“茍延殘喘的活着,與你所謂的愛,心心念念着的嚴無為一道,活着,百年之後,化成抔黃士,哦不——也許十年,二十年後便會化作黃土,任風吹散。”
——化作黃土,任風吹散!
她猛然一下驚醒,耳邊還殘留着父王那陰郁的聲音,可是入眼的卻是嚴無為那張被放大了的臉,“王上?”嚴無為為她披上了絨衣,輕聲道,“做惡夢了?”
慕容壡搖了搖頭,回了些神,“現下什麽時辰了?”
“戌時兩刻了。”
“這麽晚了?”慕容壡坐了起來,“我怎麽睡過去了?”
嚴無為道,“我也想問王上怎在椅子上就睡了過去,明明裏間便是床榻,偏要在這睡,萬一感上風寒了呢?”
“還不怪你。”慕容壡嬌嗔地瞪了眼嚴無為,“你久久未歸,我一人怎入得了眠?”
“嗯——”嚴無為認真道,“那是臣的錯了,只是我的王,方才你趴在桌上……也未入眠嗎?”
“……沒有。”
“哦,那王上也未做惡夢被驚醒了?”
“相國大人。”慕容壑板着張臉,面無表情道,“孤希望你能安靜點。”
“哪種安靜?”
“閉上嘴的安靜。”
“原來如此。”嚴無為點頭道,“可是夜裏的時候王上又要臣張開口,說些王上喜歡聽的話,不許臣‘安靜’,王上,您說,臣這相國當的,可否累人?”
“……”慕容壡繃着臉,耳根子卻紅了起來,因為嚴無為的俏皮話,使她方才因為那個夢而來的陰郁一掃而空,“相、相國巧舌如簧,孤…認輸。”
聞言,嚴無為卻是彎下了腰,将慕容壡從椅子上攔腰抱了起來,驚得慕容壡雙手一下子就纏上了嚴無為的頸脖,“做…做甚?”
嚴無為低低的笑着,抱着慕容壡往裏間床榻的方向走,“王上誇臣巧舌如簧,臣以為,臣該報答。”
“報、報答?”慕容壡一下子就緊張了起來,“你、你要如何……”報答?
嚴無為笑的勾人,不發一言,卻讓慕容壡害羞的整張臉都紅了起來,一顆心撲通撲通地,節奏全亂了。
(本章完)
作者有話要說: 咦,好像要開車了?
姬崽們,來來來來,舉起你們的雙手,讓我看到你們的熱情,騷起來啊!快活啊!誰說開始就不能寫H啊!我就不按套路來,甜死你們!來來來來,壓攻受,買定離手,買定離手啊!
我壓生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