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7

嚴無為将慕容壡放到了床榻上,彎着腰問着那個紅了臉的王,“在想什麽?”

“嗯?嗯、在、在想……”慕容壡覺得自己忽然一下有點結巴了,一時不免在心裏狠狠地啐了自己兩口,不争氣!都是老妻老婦了,現在忽然害起羞來是怎一回事啊!

“嗯?”嚴無為又湊到了她耳邊,聲音帶着幾分笑意,“為何臉紅?”

“熱、熱的…”

“那又為何發抖?”

“嗯…有點冷,對,孤現下又、又有點冷了……”

嚴無為便低低地笑了起來,笑得慕容壡越發的窘迫,她心裏知道這個女人老是這便喜歡欺負她,可是她又忍不住要順着這女人的意思來,少年時的喜歡在經歷了漫長的歲月洗禮後,便是成了如水般的深情,讓她心心念念着這個人,恨不能一夜白頭,與她到老。

看着女人又湊近了些,慕容壡緊張地直往後縮,結果女人并未做出什麽出格之舉,而是伸手取了她身後的被子,替她打開,蓋上,笑,“冷就到被子裏去。”

慕容壡微不可見地撇下了嘴,“你要去幹嘛?”

以前你不是都很自覺地上來給我暖床的嗎?

聞言,嚴無為笑的更開了,她低聲暧昧道,“乖,莫急,我去洗了手再來。”

慕容壡臉紅得滴血:“……”

相國,孤真的不急,不急不急……你不要誤會孤。

為了證明自己是真的不急,那個別扭的王在嚴無為回來時已經乖乖地躺好,蓋好了被子,阖上了眼,看樣似乎是要入睡了,如果臉沒有那麽紅的話。

嚴無為不動聲色地吹了燈,寬了衣,然後一只素手勾起被角,輕輕揭開,再悠哉悠哉地躺到了慕容壡身旁了去,她倒是沉得住氣,慕容壡卻是受不了她這一副慢條斯禮的樣,繃不住了,“你…幹嘛……”

不知道主動地把我抱到懷裏去給我暖身子嗎?

“睡覺啊。”嚴無為理所當然道。

慕容壡噎了一把,頓,“我覺得還是有點冷……”

于是她的相國便伸手替她掖好了被角,滿意道,“嚴實了嗎?”

“…嚴實了。”慕容壡有點悶,想了想,又喚道枕邊人,“相國。”

“嗯?”

“孤待你好嗎?”

“好。”

于是慕容壡厚着臉皮道,“那相國該如何報答孤?”

嚴無為似乎是輕笑了一下,聽得慕容壡臊得慌,心裏直罵自己沉不住氣,她很想沉穩點的,至少得像朝堂上那般,是個威嚴有魄力的王,可是偏偏對着這女人時,她那精明能幹的腦袋就像是生了鏽一般,轉不動了,滿心眼都是這讨厭又讓她止不住喜歡的女人,哪裏還有個王的樣子呢?

.....

不知道為什麽,聽了女人這麽一本正經道了以後,慕容壡卻忽然笑了起來,“暖床的話——相國的手為何要來寬孤的衣?”

“方才王上說熱。”

“可孤又說冷了。”

“所以……”嚴無為俯在她身上,漂亮靈活的手已經解開了她的亵衣,溫熱的掌心貼到了她的腰腹上,激的她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緊張地連腳趾頭都繃緊了,而女人又才悠悠道,“臣,現下便在為王上暖身子了。”

說着女人便也伸手解開了自己的衣服,冬日漸暖,女人溫軟的身子貼上了以後,慕容壡的腦袋忽然便有些昏沉了,她有些迷糊地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這個人,明明場景和時間都不一樣了,她卻還是恍惚地記起來很多年前的事來了,那時候女人的身量還沒有她高,性格是出了名的溫婉,說話總是很慢,一字一句的,聽得她很沒有耐心,還是公主的她,仗着自己的身份地位在,幹過不少調皮的事,後來大了些,父王便把她丢到了國子監去讀書,也就是在那兒,她遇上了是伴讀的嚴無為。

“幹嘛要叫‘無為’?”

“無、無為而治者,其舜也與?”

她聽不太懂,假意地點着頭,然後伸手拉住了對方的手,眼睛亮晶晶道,“我叫壡…慕容、慕容壡。”她想在對方的手上寫出自己的名字的,可是那個字太複雜了,她寫了一半後便記不得該怎麽寫了,倒是那個比她矮了半個頭的孩子知道的多,伸手在自己的手心裏補全了另一半,“壡……”

女孩子的聲音是軟軟糯糯的,聽得讓人心裏歡喜,不像現在,聽得讓人耳邊發燙。

“壡兒…”女人的聲音帶着幾分低沉,吻随着她清淺的呼吸聲落到了她的耳垂上,再往下,又落到了她的頸脖上,再往下,便落到了她的鎖骨上,嚴無為大抵是很喜歡她的鎖骨的,每次兩人纏綿時她總要在上面留戀好久,今次也一樣,但慕容壡卻沒了耐心,因為她隐約又想起了那個夢,她現下已然雙十了,若真如那老先生所預言的那樣,她還剩得了幾年呢?當初是她一心一意要回到王都,要奪回屬于她的一切,嚴無為因為擔心她,便也跟着來了,成婚時她問嚴無為,“謹兒,若是我要當王呢?”

“你若要為王,我便為相,你在哪,我便在哪。你要守着秦國,我便來為你分擔,你我二人,不可分離。”

女人的嗓音似夏日清泉,極為悅耳,而在立誓之時,卻嘶啞鄭重,讓她幾度落淚。

——“我若為王,你定為相,此後秦國青史,永留你我之名。”

承諾許的太輕意了,并不知道往後會有多少磨難,她每年長一歲,便更能感到生命的流逝,就好像有人為她立好了漏沙,在她不知覺的時候,便已經開始計起了她的終時。

死到底是怎樣的呢?慕容壡時常在想這個問題,以前不是沒想過,只是還不能想,而今她真的為王了,真的把嚴無為拉到了這條布滿荊棘鮮血的路上來了時,她才感到了一陣後怕。

倘若她真的應了那老先生的話,先行而去,那嚴無為…又該怎麽辦呢?

秦國,還容得下她嗎?

“在想什麽?”正出神之時,女人卻張口輕咬在了她的肩頭,微痛感将她從憂天憂時的情緒中拉了出來,伸手抱住了身上的人,實實在在的擁抱,滿足地讓她不竟發出一聲喟嘆,許是夜裏本來就是讓人亂想的時候吧,她還年輕,身子也還好,還有大把地精力與時間來與列國,與內敵鬥。日光綿長,她有足夠的能力護好懷裏的這個女人,如此,亦不負她十幾載的深情。

“在想謹兒今日為何如此熱情。”

“莫不是我冷落了你,惹得你要報複我?”女人幽幽道,“竟還發起了呆來…”

女人的指責讓慕容壡有些心虛地笑了一下,她讨好的伸手拉了拉對方的手,軟軟道,“謹兒……”

嚴無為輕嘆了口氣,從她身上翻了下來,“算了,早些睡吧。”

慕容壡怔了一下,不可思議道,“不、不做了…?”

現下你我二人可都光着的啊,說不做就不做了?

嚴無為将她抱到了懷裏,“你不是累的都發起了呆來了麽?”

“…相國。”慕容壡輕咳了一聲,然後偷偷地伸手摸到了女人翹挺的屁股上,揉了一把,“孤覺得——此夜甚長。”

慕容壡又硬着頭皮湊上前親了一下女人的唇,因為先前兩人皆去了衣物,現下都是光着的,她這麽一往前湊,兩人的胸便來了個親密接觸,“相國當真不要?”

“——假的。”嚴無為抱着她翻了個滾,扯過被子往頭頂上一蓋,兩人便在那漆黑一團的被子裏做起了一些不知羞的事情來,後頭慕容壡受不了嚴無為的折騰,氣喘不上,又顫顫巍巍地揭開了一截被子,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鮮空氣,嚴無為倒是身體好,不知道累似的纏着她,慕容壡開始還能配合着來,後來便求了饒:

“謹兒…你慢點……”

“你上、上回折騰我時……不也一樣?”

慕容壡跟着嚴無為的手臂沉浮,聽了對方的話,她翻了個白眼,“我我…那是賞你……”

“臣現下是在還禮。”

“嗯…相、相國……”慕容壡勾住嚴無為的肩,紅唇吻上了對方那說着輕挑的話的嘴,“你我夫妻二人…還要如此客、客氣?”

嚴無為笑了起來,抱着慕容壡坐了起來,怕她涼着,又為她裹上了被子,保好暖後她的手指又不做停歇的進到了慕容壡的身子裏,“該客氣的,我的王。”

“嗯…嗯啊……”

兩人這一糾纏便是到了深夜,慕容壡困暈了,趴在嚴無為身上便睡了過去,這一睡便睡到了天灰亮,她那盡職盡責的相國搖醒了她,輕聲道,“壡兒,該去上早朝了。”

慕容壡翻了個身,險些從嚴無為的身子上掉下去了,“孤累……”

“上完了朝再回來睡吧。”

“不——”

嚴無為嘆了口氣,好脾氣地哄着她,可困極了的慕容壡哪肯聽她的話,死活就是不起,嚴無為鬧不過她,便道,“那我先去上朝了,你睡吧。”

“嗯…謹兒再見。”

嚴無為:“……”

于是那一日的早朝王位上是空着的,內待官那尖銳的嗓音高聲道,“王上抱恙,有事啓奏,無事退朝——”

衆大臣也不是不知道分寸的人,知道新王身體不好,這冬日末,寒氣回朝,興許是着了涼,哪敢煩着王上,于是紛紛告稱無事。可嚴無為便沒那麽輕松了,因為王上身體抱恙,她這個相國便理所當然地要代為處理國事了,所以下了朝以後,她便抱了一堆折子去了清泉殿,宮人說慕容壡還在睡,嚴無為點頭,沒讓人去打擾,散了宮人自己尋了個書桌坐了下來,看起了折子。

慕容壡醒來時太陽已經升起來了,床邊人早不在了,她下了床穿了衣,出了寝殿便看見了坐在書桌前看着折子的嚴無為。

“相國早。”

“王上早。”

慕容壡走了過去,手背在身後,像個先生樣,看着嚴無為批過的折子,點頭評價道,“嗯,相國辛苦了。”

嚴無為掃了眼睡意惺忪的慕容壡,客氣道,“王上過獎了。”

“相國如此能幹,孤該賞相國的。”

“如此,臣便又該報答王上了。”

慕容壡:“……”

我的相國大人,我覺得我說的意思和你說的意思可能不是一個意思。

“嗯?”嚴無為放下了筆,好整以暇地看着慕容壡,問,“王上睡醒了?”

“嗯…”

“去洗漱吃飯吧。”嚴無為拿起了一本奏折翻開,也不看,對慕容壡道,“臣還忙,就不陪王上了。”

“…多謝相國。”

慕容壡洗漱完又吃了朝食,再度來找嚴無為時,書桌上的奏折已經只剩下幾本了。

“咦……你看的這麽快?”慕容壡在心裏暗想道,自己要不要為了不批奏折每日裝病,好讓嚴無為代勞。

“都是些新年初各部預報,大事沒有。”

“哦,我就說……”

“對了——”嚴無為想起了什麽,對慕容壡道,“有個事昨日忘告訴你了。”

“什麽?”

“公孫疾,已經盯上了相國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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