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比起更被嚴防死守的爆豪,轟焦凍從一個微細的破口開始滲透他的生活,從那個他無法定義的夜晚開始,而這個人似乎意料到了他的排斥,很自然地表示就是普通地彼此解決生理需求而已,雖然他喜歡綠谷,但這并沒有什麽別的意義。

簡而言之,他們成為了一對轟焦凍單方面定義的炮友。

綠谷遲緩了很久,他靠在門上看着這個人洗碗的時候露出來的斑駁的手腕,泡沫似有若無地包裹在上面,像是被粉飾過後的事實一樣若隐若現地呈現在他眼底,他心裏面被梗了一下,他明白這裏面有這個人對他做戲的意味,但——

——綠谷想起昨天八百萬打給他的那通電話,他們聊了很多,最後終于無法避免地提起“轟焦凍”這個話題,八百萬難掩疲倦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過來:

“綠谷,我不知道你怎麽定義人和人之間的關系,但是轟他的定義明顯是和正常人不一樣的,他并不把你當成一段關系裏的提供者或者是相處對象,他把你當成——”

八百萬頓了一下,她嘆了一口氣:“——藥物,綠谷,在他的世界裏你是必須的藥物,你将他起死回生,而他是重症患者,我們斷了他七年的藥,發現毫無作用,只能用你留下來的一點藥渣子吊着他的命,現在你回來了——”

她緩緩吐出一口氣,對自己的話也摸不到邏輯的自嘲地笑着:“綠谷,把你整個當成特效藥喂他吃一輩子不太可能,但是我能不能請求你,偶爾給他一點藥,不需要太多,吊住他的命就行了,作為報酬,他什麽都願意給你的。”

“我知道我有些強人所難,但是綠谷,我就像當初不能眼睜睜看着你死去一樣,我沒辦法看着他死去。”

“他是個病人,綠谷,我是一個醫生,而你是他唯一的藥。”

轟焦凍的側臉被日光燈漆上一層暖黃的光,連臉上細小的絨毛都纖毫必現,他認真地清洗着碗筷,笨拙地使用着從超市裏買回來的海綿洗刷器具,他剛剛提前過來綠谷的房子,過了一個在綠谷的家裏吃飯的晚上,這讓他看起來很開心,雖然還是沒什麽表情。

綠谷移開了目光,他看向了旁邊的鐘表開始穿外套,轟焦凍清洗的動作在聽到背後衣料摩擦的聲音頓了一下,他轉頭看過來,有種欲蓋拟彰的挽留味道,他抿緊了嘴唇淡淡地道:

“綠谷,要出去嗎?”

綠谷看了他一眼,頓了一下,忽然伸出手抹掉了粘在他臉頰上的那一點泡沫,若無其事地收回了手:

“嗯,要出去,晚上不要留在這裏了。”

綠谷無意識地撚動手裏洗潔精泡沫的質感,他的心裏有一瞬間的空茫,他并不知道剛剛自己在做什麽,那個人的眼睛裏像住着一個波瀾壯闊的深海,在他看過去的時候無聲無息地水波蕩漾,而剛剛在燈光下的,宛如要有一場沉寂的雨即将要落在海裏,而轟焦凍只是克制地看了他一眼就讓自己別過了眼睛,他鬼使神差地伸手,一瞬過于親密的接觸和距離。

他穿着西裝的外套關上了門:“——以後還是少來吧,轟焦凍先生。”

在門的縫隙裏,暗黃溫馨的光線裏,有人拿着還沒沖洗幹淨的碗筷的手逐漸垂落,泡沫從布滿傷痕的手腕滑到指尖,最後掉落在瓷白的地板上,而離開的人什麽都沒看到,門“啪塔”一聲在他身後關合。

鈴木頂不住爆豪瘋狂傾瀉的壓力了,這次談判他必須要出場,這個瘋子幾乎把這次合作裏所有的掌控權咬死了,如果綠谷不來就十分之一都不放,鈴木的爸爸對于這個手段幹淨利落,做事有頭有尾的年輕女婿還算滿意,更重要的是好掌控,再多的桃色緋聞都是無傷大雅的,難得有一個願意和鈴木婚前財産公證的,她和鈴木都比較滿意的人,大部分他還是願意提攜的——

——當然這種有可能大面積損傷合作利益的不能算在“提攜”裏。

鈴木打過來的電話裏都是隐隐的郁氣:

“綠谷,爆豪是瘋了嗎?!一上來就只給我們15%的利益抽成,然後說如果你來他可以考慮翻倍,這種利益讓成太大了,而且他一開始就直接要求和我爸爸談,我根本沒有攔住他提出要求,最近他使了好多次了,他得不到你的消息,沒有人給他遞消息,你的消息渠道都卡死在我這裏,本來不該有人知道的,結果轟焦凍那個家夥居然讓八百萬松口給他報了你的地址——”

她冷笑着頓了一下:“不知道對着賣了八百萬了多少慘,不過你小心一點,我感覺爆豪的精神看起來也不比轟焦凍正常多少,都是瘋子。”

已經是華燈初上,這個一直談到現在的合作事宜持續了長達六個小時,結果直接被斷在雙方合作意願的協商上,切島在爆豪的示意下苦笑着堅持對方合作誠意不夠,要求更加合适的人選來進行洽談。

自從那天爆豪在訂婚典禮上見到綠谷之後,就開始魔障一樣開始探查綠谷在海外的生活軌跡,鈴木立馬出手阻止,雙方的人馬在信息渠道鬥智鬥勇過後兩敗俱傷地誰也沒讨到好處,但是如果論影響,還是爆豪這邊敗得更慘一點——

——切島看了一眼眼眶下青黑更加厚重的爆豪,很想長長地嘆一口氣,這個日理萬機都不為過的人,居然不但猛得開始帶着項目組趕和鈴木公司合作的項目,而且傳過來的任何打探到的消息都要自己親眼過一遍,切島有記憶的都已經快三天這家夥沒合過眼了。

——雖然平時他也睡不着,長年累月的安眠藥物攝入已經對他不那麽管用了,他需要更加有用的東西來麻痹自己夜晚的神經,來麻痹那些血跡斑斑的往事。

爆豪雙手十指交扣撐在光可鑒人的桌面上,深黑色的桌面倒影着他非暴力不合作的冷漠姿态,偌大一個集團在這個過于瘋狂和桀骜的男人面前做出了退步,所有人戰戰兢兢地看着這個雙目裏密密麻麻全是紅色血絲的男人,就像在看一把高懸在他們頭頂的達爾摩斯之劍,空氣裏攝人的威壓比刀光還要鋒利地貼在他們脖頸,難以想象這只是一個不到三十歲的領導者,他傲慢又理所當然地掌控着全場的節奏,連老鈴木董事都委婉地表示願意遵從他的需求。

而他唯一的要求緩緩推開了會議室的門,在綠谷不經意和爆豪對視的那一刻,空氣停頓了一下,如同沸水一樣蒸騰起來,那些銳利的針對如潮水一般褪去,無聲無息的,糾纏的東西,帶着血腥氣和野獸的觊觎鋪天蓋地蔓延過來,綠谷從容不迫地看向爆豪,爆豪牢牢地,死死地,像是看一只手心外面的鳥一樣看着這個他想要的動物,轉動了一下眼珠看向旁邊的鈴木,低啞地開口:

“我需要和他單獨談談。”

鈴木董事從善如流:“當然可以,爆豪先生。”

空蕩蕩的會議室隔着深黑色的長桌對坐着兩個人,綠谷不冷不熱地翻開合同,他低頭掃了兩眼擡頭看向對面的爆豪:

“我已經過來了,希望爆豪先生如自己所說的那樣簽下這份合同——”

他的話還沒說完,對面放着合同的文件夾被爆豪用力一推滑過桌面停在了綠谷的面前,爆豪嗤笑着望向綠谷,把手中的鋼筆蓋上,綠谷低頭看這份被對面推過來的已經簽好名字的合同,上面的45%的利益讓比讓他無端沉默了一下,他聽到爆豪開口:

“這是我讓你來的代價,我不會毀約的。”

綠谷平靜地反駁:“我聽到的版本是30%,你簽下的版本是45%,我能知道這多出來的15%是你用來——”

爆豪殘忍地勾起嘴角:“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

綠谷古井無波地點了點頭表示理解:“哦,這樣嗎,到手的利益确實會讓鈴木先生更加難以割舍,你是想通過這15%來購買我這件商品嗎?我能有這樣的高價——”

綠谷垂下了眼睫,無波無瀾:

“——還真是謝謝小勝了。”

令人窒息的沉默如同爬行在地面的眼鏡王蛇,順着空調噴出的潮濕冷空氣沿着腳踝将他們纏繞,綠谷能看到自己指尖還沒有完全消退的洗潔精泡沫在漆黑的室內被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他盯着看了一會兒,平靜地用手帕抹去了這痕跡,他擡頭直視對面說道:

“沒有必要,爆豪先生,你不需要花大價錢購買我。”

綠谷站了起來,他随意關上了那份價值連城的合同看也不看地向前走去,他開始解自己西服襯衫領口與袖口的紐扣,他在走到爆豪面前的過程裏逐漸打開自己,像自己剝開外衣的成熟漿果,難以抗拒地誘人着,他的領帶垂落在脖子旁,襯衫完全被敞開露出裏面優雅的肌肉線條,皮鞋和外套被他随意地扔在了地板上,他正坐在爆豪的面前的寬大桌面上垂着頭解開自己金屬質地的皮帶,爆豪的呼吸急促,手卻克制地撐在綠谷的兩旁專注地凝視着這個人:

“你他媽在幹什麽?!”

而綠谷環住他的後頸,手心貼在他的皮膚親密地摩挲,皮帶發出清脆的解鎖聲之後掉在了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綠谷似乎帶着一點松散的笑意,又漫不經心地貼在爆豪的耳邊撩撥他七年未曾入眠的神經:

“我不值這麽多錢,但是,小勝,我不介意和你來一場你情我願的。”

他輕吻爆豪的眼睛:“你用15%換的,我并不是什麽非賣品,你想要嗎?”

“你不是想知道我在國外的私生活情況嗎?小勝,大家都很開放,肉體上的快樂能高過一切,很多人用非常漂亮的打火機給我點煙,這是一種無言的邀請信號。”

他迷離的綠眼睛貼在他的耳廓:“——我有時候會想起你,我曾經也給你點煙,我忽然明白了你的心情,你看我就像我看他們,看不是優質的物品的感覺——他們确實都不如你讓我快樂,小勝。”

憤怒,焦躁,額頭瘋狂跳動的青筋,爆豪被無言的怒火包圍着,他的每一寸的血管都在被暴漲的憤怒炙烤,他想伸出手掐在這個人的脖子上逼他停止下來,但是腦海裏折磨了他七年的場景在不斷交疊,焚化爐裏的骨灰,從天邊墜落的病人,還有在無邊的月色裏,他用幽深的暗綠色眼眸在冬夜的床頭注視他,宛如凝視一個深淵,而爆豪醒來,和深淵對視交纏,煙霧缭繞裏攀登令人作嘔的極樂。

——如同現在,如同過去,他一如既往地被惡魔引誘着,他居然無力反抗這單薄的誘惑,十年前不行,七年前不行,現在依舊不行。

爆豪勝己無法對抗綠谷出久的軀體,他被綠谷騎在身上撫摸胸肌輪廓,而綠谷喘息着扭動着軀體,把濕漉漉的頭發往後摸露出明亮又肆意的眼睛,然後笑着低下頭來吻這匹被他馴服騎的野馬,似有若無地貼着他的喉結舔咬,而爆豪掐住綠谷的腰在皮質的椅子裏暴虐無比地貫穿自己用15%換來的商品,而商品愉悅地撫摸他的皮膚和側臉:

“小勝,你真的很優秀—哈—啊!”

斑斓的霓虹燈光穿過他們背後完全透明的玻璃落地窗,将他們交疊在一起的輪廓拓印在牆面上,淫靡放蕩的畫,在看不到十指的房間內上下盤動,汗液涔涔的濕熱皮膚融化在一起,紅色和綠色的眸光明明滅滅地消散在窗外色彩缤紛的光污染裏,而爆豪看着這個人吻他的臉,平靜又帶着色氣的笑地停在他的嘴角,像是在安慰一個不識大體的情人:

“我随時對你敞開我的身體,小勝,不用這麽大動幹戈地找我。”

他半阖眼睛:“我會滿足你的,小勝。”

被汗液染濕的卷發全部被他用手捋到腦後,而綠谷慵懶地盤在他的身上,随意地從他的西裝口袋裏找出了打火機和煙,他給了自己一支煙,然後把另一只放在爆豪的嘴邊,而爆豪沒什麽表情地抿住了,綠谷看到打火機上的陳舊的眼睛,他頓了一下,打火機眼睛裏那一點綠色的微光幾乎要被人用指腹摩挲到消失了。

綠谷用搖曳的深藍色火焰點燃了自己的煙,然後就着猩紅的煙點靠近了爆豪,他半垂下眼睛點燃了爆豪的煙,爆豪猛然取下兩個人的煙接了一個殘暴的吻,綠谷被他咬到嘴角帶血,他安撫地伸出舌頭舔爆豪的嘴角,還沒吐出的煙氣帶着尼古丁麻痹神經的氣息從他的嘴裏飄蕩出來。

綠谷靠在爆豪的胸膛聽他無法寧靜的心跳,他動了一下身體,下面的固定住他的東西像是要随時滑落出來,爆豪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睛,掐住綠谷的腰不準他動彈,綠谷低聲說道:

“我還沒有簽字,爆豪先生。”

爆豪沒有回答他,綠谷撐在椅背上看着這個人皺着眉頭閉上眼睛的樣子,取過他随手卡在西服口袋上的鋼筆,比劃了兩下,在他的頸部旁不緊不慢地寫下了「DEKU」四個字母,然後輕輕地吻在這個名字上面。

而爆豪無動于衷,他陷入了從未有過的深沉睡眠裏。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