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完結

早上六點半,轟焦凍在沒有定鬧鐘的情況下準時醒過來,他低頭看了一眼手機上發過來的形程通知,上面标紅重點的第一條是——

——「參加綠谷的婚禮」。

他盯着手機屏幕看了一會兒,在床上坐了一會兒,這比較少見,轟焦凍成年後已經很多年沒有起床之後發呆了,他動作遲緩地從床頭找出一瓶裝在玻璃瓶子裏的白色小藥片,數了數,頓了一下,突然給自己多倒了兩片——

——以往萬一,自己如果在綠谷的婚禮上失控就不好了。

他穿上了挂在門後被熨帖整齊的西裝,他看着穿衣鏡裏自己的臉,左臉上那個deku的文身已經不再發紅了,醒目地挂在他的臉上,他忽然很輕地勾了一下嘴角,用手觸碰了一下那個紋身,說道:

“新婚快樂,綠谷。”

他昨晚是在這個小別墅住的,樓下的傭人戰戰兢兢地再三核對轟焦凍對他們下的命令,對着穿戴整齊從樓梯上面下來的轟焦凍紛紛仰頭看過去,管家遲疑地看着整理領口和袖口的轟焦凍詢問道,他指着那個樓梯下第四個房間疑惑地皺着眉頭:

“轟焦凍先生,請問是您要求她們把這個房間裏所有的東西都拿出來的嗎?”

他沉默了一下欲言又止,在之前長達幾年的時間裏,轟焦凍成天成天把自己關在裏面,他被無數次警告不要觸碰那個房間裏的任何東西,裏面所有物品的整理和保養都是由這位身份尊貴的主人慢條斯理地進行的,他有時候會看到這個人擦拭過後在上面小心翼翼地落下一個吻,聲音黯啞地喚一個他不怎麽熟悉的名字:

“綠谷。”

——而如今不過一夜之間,這些東西居然要被全部丢棄,管家困惑無比地看向給自己戴上最昂貴的寶石袖扣和胸針的轟焦凍,越發覺得這位平時從來不在意這些東西的老板今天如此的反常,他又恭敬地問了一遍:

“先生,您确定是都要全部清空嗎?”

轟焦凍背對着管家,他的動作停了下來,隔了很久之後才回答:

“那個桌子,不要碰,其他的,都是他的東西。”

他說道:“不是我的東西,都拿出來吧,我還給他。”

轟焦凍聲音很輕:“他今天結婚了。”

管家識趣地不再多話,他轉身打開了那個房間。

早上七點十五分,切島看着從公司下來的穿着一身合身挺拔西服和大背頭的爆豪目瞪口呆,他結結巴巴地說:

“我靠不是吧?!爆豪你昨天沒回去嗎?一晚上都在這?”

已經穿戴完畢的爆豪暗沉地看他一眼:“我看起來很像是一晚上沒回去嗎?”

切島把已經到嘴角那個“是”字咽了下去,他皺了皺眉,在前面駕駛座都能聞到一股相當濃郁的煙草味道,他遲疑了一下開口:

“爆豪,你抽了多少?”

爆豪靠在背後用手擋住眼睛,聲音裏都是難掩的疲憊地說道:“不記得了。”

他手裏還拿着那個打火機,食指和中指之間被開合了一夜的破敗金屬打火機燙傷了一道紅痕,掩蓋在更加老舊的燙傷傷痕裏,有着灰燼和嗆人的尼古丁氣息,漂浮在爆豪身上形成了一道無形結界,無聲無息地将他和別人區分開,有種渾然天成的落寞味道。

爆豪突兀地問道:“當初你送打火機給我,為什麽要選這個圖案?”

切島亂飛的思緒被打了下岔,心直口快地直接說道:

“啊?你說這個眼睛啊?我當時本來什麽都不準備加的,感覺你不太喜歡花哨的東西,而且沒啥合适的圖形,但是——”

切島頓了一下,他帶着遺憾和嘆息:“——但是,你當時在課上交那個盒子的手工作業時候,我就選了這個圖形,你在盒子上刻的也是這個圖案。”

切島說道:“爆豪,你還記得我們那節手工課的主題是什麽嗎?”

切島嘆氣:“主題是「放在家裏的東西」。”

早上八點三十五分,草坪教堂。

臨時搭建起來的地方在金錢的粉飾下有種高端的奢華氣息,有人在被嬌嫩鮮花編制出的拱門上噴灑金箔,比上次更加龐大累贅的蛋糕擺放在兩旁,拱門到宣誓的小道兩旁井然有序地安置着座位,現在人還沒有來齊,只是零零散散坐在幾個小聲交談的親朋好友,而綠谷正坐在神父要對他們宣告的整隊第一排,他仰頭看着那個懸挂的銀質十字架,偶爾有花童從他面前笑着跑過,他看着那些穿着白色蕾絲裙子的孩子們,勾了一下嘴角,電話響了起來,鈴木的聲音聽起來相當疲倦:

“綠谷,聽着,結婚後我們彼此——”

綠谷從善如流地補充這個大小姐累到連說都說不出地話:

“——彼此互不幹擾,我知道的,我幫你擋住你爸爸給你亂七八糟的聯姻,我很榮幸能幫你做這個,良子。”

對面傳來沉重又緩慢的呼吸聲,最後化成了一聲輕飄飄的笑:

“诶,綠谷,我有點後悔剛剛——”

她及時打住,不再多話地停住了,幽幽地吐出一口氣,似乎想說什麽,最終還是挂了電話。

人陸陸續續地到齊了,綠谷背後的人越來越多,他突兀地坐在裏面像一個合格地參加別人婚禮的賓客,直到兩位過于出類拔萃的伴郎出現的一刻,人群突然地寂靜了下來,然後所有的喧鬧嘈雜都在這兩個逐漸靠近十字架的伴郎的出現裏湮滅了。

綠谷站起來,他帶着從容不迫的笑意,前傾着身體迎接不久前曾和他抵死纏綿過的兩個人參加他的婚禮,客套而彬彬有禮:

“小勝,轟君,你們來了。”

轟焦凍安靜地凝視他,爆豪開口嘲笑他不合身的西服外套,他們在一群人別有用心的觀察下終于演變成了三位關系不錯的朋友,普普通通地在其中一個人的婚禮上寒暄着,嘲諷着,告別着,那些暧昧又離奇的傳聞被并沒有深入了解圍觀的群衆自我否定了。

他們就是普通朋友罷了。

要不然怎麽能如此平靜,像是已經死去一樣沉寂地看着自己深愛的人的婚禮,那些卑躬屈膝的愛意,刻骨懊悔的溫存,沒有完全愈合又被殘忍撕開的傷口,燙傷自己無數次的壞掉的打火機和那個站在你面前帶着笑意迎娶新娘的綠谷先生。

要怎麽忍耐才能維持平靜地站在他身旁,成為他婚禮的一環,成為最近的見證不屬于自己的伴郎。

嘉賓們帶着稀松平常的笑意,把自己聽過的荒謬故事忘記。

早上九點,婚禮開始。

蹦蹦跳跳的花童守在新娘的兩旁為她傾撒玫瑰花瓣,她戴着垂落到腰際的頭紗,她被老鈴木董事扶着往綠谷站着的地方前去,她把落地的柔軟花瓣踐踏出馥郁的汁液,她穿過灑滿金箔的鮮花拱門,所有人都為這場婚禮鼓掌祝福,除了站在綠谷兩旁的伴郎。

綠谷帶着紳士且妥帖的笑接過了鈴木的手,他詫異地發現這個從來不動如山的大小姐放在他掌心的之間居然是微微顫抖的,他擡頭試圖低聲詢問鈴木是怎麽了,就看見剛剛的董事長若無其事地把鈴木的面紗揭開了——

——綠谷的瞳孔一縮,鈴木白色的裙擺上是神父的服飾,這位面容姣好的大小姐含怨帶恨地看了自己的父親一眼,穿着高跟鞋恨恨走上了宣誓的臺子,這突如其來的轉折讓所有人猝不及防,一群正在鼓掌的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這摸不着頭腦的發展方向。

綠谷已經察覺到不對,他側頭看向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自己和鈴木的老董事長,鈴木咬牙地對着綠谷小聲唾棄道:

“別看了,老葛朗臺一個,他把你賣了!”

綠谷看着不動神色占據自己兩旁的轟焦凍和爆豪,他被鉗制在了中間動彈不得,手被另外兩只全是傷痕的手牢牢包裹,而鈴木眼神複雜地看了他一會兒,心裏面湧起無數種猜測,她頓了一下開口道:

“綠谷,你是不是——”

——是不是故意讓爆豪和轟做伴郎,是不是故意給他們甜頭讓他們為你瘋狂,是不是故意之前成功談判誘導我父親察覺到你的價值,然後讓他們聯手和我父親交易,最終——

——促成這一場你想要的婚禮。

但鈴木什麽都沒說,那些浮光掠影般飄過她腦海的猜測被她消化後無蹤無際,她把自己揭下來的面紗蓋在綠谷的臉上,藉由一塊頭紗迅速地把自己的新娘身份嫁接給了綠谷。

鈴木取出了胸口裏的十字架充當起了婚禮神父,對着這三個人咬牙切齒又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然後随随便便地,在已經喧嘩吵鬧沸騰起來的的人群中放低聲音宣告:

“爆豪勝己,你是否願意與綠谷出久締結婚約? 無論疾病還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愛他,照顧他,尊重他,接納他,永遠對他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盡頭?””

爆豪眯了一下眼睛,他死死地壓住綠谷的肩膀,他的手貼在綠谷蒙住面紗的側臉上緩慢摩挲,他紅色的眼眸流瀉攝人的暗光将頭戴白紗的綠谷完全籠罩進去,像是一頭得到了心愛之物的暴龍一樣死死守在旁邊鉗制住他不放,爆豪低笑地回答道:

“可以。”

鈴木轉向轟焦凍,她盯着這個人幾乎要把她盯穿的視線,不情不願繼續說道:

“轟焦凍,你是否願意與綠谷出久締結婚約? 無論疾病還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愛他,照顧他,尊重他,接納他,永遠對他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盡頭?”

轟焦凍用全是傷痕的手腕貼在綠谷的手心,他的聲音裏帶着幾分模糊不清的祈禱意味,宛如即将迎娶的是他每日夢中親吻的聖骨,需要清空一整個房間來放置這至高無上的愛物,他半垂下眼睫:

“我非常願意。”

鈴木和被蕾絲面紗蓋住的綠谷對視,他剔透美麗的綠色眼睛若隐若現地透過镂空刺繡的純白面紗仰頭看鈴木,他的唇瓣含住一點面紗的皺褶透出鮮豔的嫩紅色,他宛如一塊被包裹起來的寶物一樣因為看不清楚每一個部位都透着迷離氤氲的吸引力,被另外兩個人牢牢地固定在神聖又荒唐的宣誓臺前,而綠谷沒什麽表情地看着深呼吸的鈴木:

“綠谷出久,你是否願意與爆豪勝己和轟焦凍締結婚約?無論疾病還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愛他們,照顧他們,尊重他們,接納他們,永遠對他們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盡頭? ”

而綠谷緩緩,緩緩地勾起了嘴角,他仰着頭輕聲說道:

“是的。”

“我願意。”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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