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番外*爆豪side
爆豪勝己從很小的時候就認識綠谷出久了,他從來是人群裏最優秀的存在,就算是同樣一群小屁孩玩泥巴上樹搞惡作劇,爆豪勝己絕對也會是裏面那個做的最好那一個小屁孩,上帝就沒有在他坦蕩的人生道路上設置什麽障礙物,他不缺朋友,也不缺追求者,在年輕又張揚肆意的爆豪勝己眼中——他就是宇宙至理,他就是太陽系中心,這種狂妄的認知一路被他證實着,在這個世界上連顆小石頭都應該圍繞着爆豪勝己自行轉動才算合理,
——而綠谷出久就是那個違背一切人間公理的小石頭。
他跳脫于爆豪的宇宙之外存在,更讓人不看煩擾的是他一直出現在爆豪勝己的視線內,這顆來歷不明的小石頭就這樣莫名其妙地跟了他十幾年,同一所小學,同一所初中,同一個班級,所做的事情,所認為的道理都毫無邏輯,每天像是迷信成功學的宗教徒一樣锲而不舍地追求屬于人生事件裏的那百分之零點零一,在各種意義上這樣一個人出現都稱得上是廣義上的奇跡。
爆豪是個徹頭徹尾的完美主義教徒,他做事情就要做到最好,他完全不懂一個什麽都做不到的廢物的連邊都摸不到的遠大志向,他嗤之以鼻地冷眼旁觀這個人對現實妥協的那一天,但是綠谷出久就是不妥協!
怎麽樣都不妥協!就是不認輸!就是一直堅持!
這種找不到內在運轉核心的堅持像是從來不會給這個人帶來任何負面情緒,他瑟縮,他怯懦,他看起來像個從基因就注定了在社會上會泯然衆人矣的普通民衆,從頭到尾,從小到大沒有任何可取之處——除了那莫名其妙的堅持彌久歷新,讓爆豪勝己越發感到遏制不住地煩躁,他想要把這個廢物擺到正确的軌道上,但是無論多少次的冷嘲熱諷,這個人就像是小時候被他放到螞蟻窩裏的螞蟻一樣不停地,慢慢地往外挪動出來。
他的無法改變在爆豪勝己的世界簡直像是個荒謬無解的惡作劇,像是這個人無聲無息的對峙,他的反抗柔軟而無力,但是他始終在反抗着。
他開始控住不住,無法遏制地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綠谷的身上,他開始像是做社會群體作業一樣用苛刻的目光注視着綠谷,試圖從他任何的一舉一動裏找出能夠改變他的縫隙,他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地單方面拉響了這場長達十年的戰役,并胸有成竹地覺得把一個廢物撥亂反正這樣的小勝利對他而言唾手可得,他的眼神帶着終将迎來勝利的勢在必得,對着一無所知的綠谷出久發起了挑戰。
這個縫隙終于在漫長的等待裏出現了,在上了高中之後,他發現這個廢物,好像喜歡他。
他對任何事物的敏銳度都與生俱來,年輕男孩兒們沉湎的臉紅心跳的愛情游戲他不屑一顧,同齡人癡迷的這種由多巴胺掌控大腦的繁殖活動讓他覺得還沒有觀察綠谷一上午來的有趣。
他從綠谷偶爾對上他慌亂游離的眼神,觸碰他故意惡劣伸過去的手指之後耳廓微紅地縮回手,會不自覺停留在他課桌上帶着一點害羞和腼腆安靜發呆的眼神,得出這個跨入青春期的廢物對他情窦初開的結論并不困難,畢竟爆豪勝己周圍每天對他明示暗示的女孩子和一些男孩子加起來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他鋒利的侵略性和嚣張又讓人無法抵抗的英俊輪廓,他的優異和冷酷讓他有種超脫于其他人的帥氣,他隐藏在暴躁下的極端思考的理性有種獨特的成熟魅力,足夠一群人為他心神搖曳——
——但是爆豪勝己從未把綠谷出久列入這群人的名單裏。
這個廢物對他心動的事實讓這個人終于和普通人在他的定義裏交疊了一次,他為此感到前所未有的愉悅,他從未去探讨這個愉悅裏是否隐藏了別的什麽,那樣愚蠢的東西他根本不會擁有,爆豪張開蓄勢待發的大網等着這個即将自投羅網獵物,他的興奮開始蟄伏在血液裏不停息地湧動,他在一次一群人回家擁着他起哄要他說最近有什麽人對他告白的時候,帶着一點炫耀口吻插着兜漫不經心地指出,喂,你們這群垃圾,知道廢久喜歡老子嗎?
旁邊的男孩子疑惑着皺着眉頭問道:“爆豪,這個有什麽好說的?綠谷這種家夥如果喜歡上你也是很正常的啊,哈哈,畢竟你可是爆豪啊!”
一群人紛紛笑着附和,只有爆豪勝己面無表情地捏癟了手裏的鋁制易拉罐,在一群人在他突然冷下來的臉色裏大氣不敢出的背景裏,“砰”一聲把易拉罐砸進了垃圾桶裏,語氣冷漠:
“是嗎?”
——明明那個廢物,能夠喜歡上我,絕對是經歷了很大鬥争的一件事情,這個廢物無論做什麽,一定會做漫長的筆記本分析,會偷偷地咬着筆頭記錄我的一舉一動,會絞盡腦汁地從女生那裏結結巴巴地打聽我喜歡什麽東西。
明明就是很不正常的一件事情,不正常到他居然會跑來喜歡老子這個在他眼裏一向是除了優秀沒什麽特殊的家夥,這個廢物可是從來不覺得爆豪勝己有什麽特殊的,和路邊的石頭,天上的雲,水裏的魚一樣都是存在他周圍卻又不值得他多看幾眼的擺飾物品,在他眼裏只是第一的代名詞而已。
什麽神經病會喜歡上一個名詞呢?
爆豪勝己開始控制不住地試探綠谷,他想要這個廢物改變的原因,他要知道這雙一直看他的時候,原本是平靜又沒有波動的眼睛為什麽突然有一天會因為自己泛起層層漣漪,又什麽時候又他媽不講道理地回歸一片死寂,爆豪勝己要知道為什麽,他對綠谷出久永遠克制不住的探求欲無時無刻地在他大腦裏作祟,現在已經達到了這個人低頭在筆記本上帶着羞澀的笑意寫了什麽,爆豪都會目光殘暴地盯着筆記本罵一聲操的地步。
這種想要掌控對方一切的欲望已經開始折磨他了,他失控地在畢業典禮前夕的ktv裏強吻了這個人,燈紅酒綠的霓虹色彩裏,這個人帶着酒氣的唇瓣像是酒心巧克力一樣在他們交接的唇瓣上甜膩地化開,他害怕地喘着氣,像是個被剝掉外皮的兔子一樣赤裸裸地坦誠在他的欲望前,他剔透的綠色眼睛一如既往地看着他,透明地倒映着他控制不住沉迷進去的暗紅眸色,一覽無餘地嘲笑着他像其他人一樣無可救藥的愚蠢,居然對自己的觀察對象産生了超出于理智之外的情感。
爆豪猛然驚醒,他依舊是居高臨下不曾變動的傲慢,他從頭用和他發色一樣的冰啤酒淋濕綠谷,他從來就不是什麽好人,他冷靜又殘忍地和全身濕透發抖的綠谷愕然又無措的目光接上,他試圖做出判斷——這個人依舊是個廢物,你應該看清楚一點。
他不值得你在看到的一刻就無法移開目光地思考着如何像是惡作劇一樣親吻他,他的價值只存在于你把他放進螞蟻窩,爆豪勝己不會讓自己喝醉,他對這些東西有種天生的丈量力,他不會允許自己在衆目睽睽下失去對自己肢體的掌控力,這是垃圾才會做的事情。
吻只是,只是——
爆豪勝己沒有找到答案,他總是在綠谷出久身上找不到答案,但這一回無解仿佛是什麽潰敗的先兆般,他無端焦躁,簡直恨不得在沙發上咬斷這個人的喉嚨讓他滾出自己的大腦,讓他跳出自己每運轉一刻就會想綠谷出久一次的思維怪圈,他像一頭找不到出路的猛獸,随時就要發瘋撕咬讓自己不得安眠的對象。
畢業典禮當晚,所有人都圍着他,香槟塔從第一層開始在衆人的喧嘩裏往上堆積,爆豪從酒液裏看到了對面綠谷盛滿了即将畢業歡喜的眼睛,他無憂無慮地看着傾倒的金黃色香槟,在他碧綠的眼睛裏是貼出一道燦金色的美麗倒影,和周圍的人完全一致的普通人,仿佛從來沒有受到過那個不明不白的吻的幹擾,爆豪無法剔除的唇瓣觸感被綠谷輕飄飄地就從溢滿酒液的衣擺上拂去,就像他不在畢業典禮上和他對視一次,就像他好像輕易放棄的喜歡。
爆豪勝己從來沒想過,他周圍那麽多人,唯獨他一直關注着綠谷,事情上奇奇怪怪的人和事那麽多,那個能夠勾起他情不自禁的注意力的,對他而言最特殊的,他讨厭的廢物很多,惡心的事情一堆,但是能夠被他長久注視,最後失控親吻的,也只有一個綠谷出久而已。
綠谷露出笑容接過別人遞給他的香槟,他對上爆豪暗沉陰霾的眸光楞了一下,他下意識抿了一下嘴唇,似乎有些膽怯,最後仍舊是維持着同學間最後一層岌岌可危的禮貌,勉強混在一群祝賀他的人裏對着他舉杯,結結巴巴地說道:
“祝你畢業快樂,小勝。”
在紛雜的祝賀聲裏,爆豪就像是從無數人裏一眼找出鎖定當初的那個廢物一樣,下意識地就從無數交疊的抽取出了綠谷輕聲的祝福。
就像是一種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