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有伏筆,男主問他時,他隐瞞了被咬的事實
劇烈地咳嗽了兩聲,平順了呼吸之後才說道:“速招傅丞相來,何時的事?”
繆王看了一眼謝冬清,并沒有說話。
皇帝明白他的意思,哼了一聲,慢聲道:“冬清,你先去吧。”
謝冬清只得依言退下。
梅閣緊跟在後,出了大殿,十分盡責把手上的披風幫她披上,還順手打了個蝴蝶結。
謝冬清低頭看着,半晌無語。
幾個重臣匆忙而來,對她行禮。
謝冬清問道:“如今已是深秋,為何還會發生澇災?荷州的情況如何?”
工部侍郎畢恭畢敬回道:“荷州最近天氣反常,妖邪的很,暴雨接連不斷,過八月後,荷州官員以為汛期已過,遂放松了些,結果暴雨突至,連下數日,以致禮河決口,各大官員措手不及,這才造成今日局面。消息剛剛傳達帝京,臣也是剛看到急報,不知公主有何……”
話還未完,便被打斷:“王侍郎,你在說什麽呢?”
只見繆王站在殿門外,斜眼看着他,不快道:“難不成還要聖上和本王在殿內候着你?!”
“不敢,不敢。”工部侍郎擦了擦汗,同謝冬清行了禮,匆忙進殿。
繆王轉身,咬牙嘲道:“哼,牝雞司晨。”
謝冬清深吸口氣,佯裝沒聽到,甩袖而去。
梅閣在她身後,沉默了一會兒,道:“其實也不對,要是雄雞聲音嘶啞無法打鳴,而母雞聲音嘹亮又盡職盡責,為何不可擔任打鳴一事?”
謝冬清猛地停住腳,良久,才道:“……算了。你也不用安慰我了,我本意不是要過問政事,只因荷州此時發生災情,加之父皇身體抱恙……我放心不下而已。畢竟,這是我的國家,我身為涼國公主,關心百姓疾苦,也在情理之中。只是……算了,謝謝你。”
謝冬清來到大殿南側,大臣們辦公的地方。禮部侍郎見了她,連忙行禮,彙報情況:“公主出嫁的車隊已備好,聖上一早下了旨,此行嫁去陳國,走北古道一路,由征北将軍衛坤帶隊護送。另外,明日卯時三刻從東門啓程,到時,聖上會登城門送公主離開。”
謝冬清回過神,微笑道:“多謝。這些日子,辛苦韓侍郎了。”
“不敢,這是臣應當做的。”
一切事物都打點完畢,已至午時。梅閣從侍從那裏接過一碟點心,遞給了謝冬清。
謝冬清捏起一塊,誇道:“你個暗衛出身,做起這些事來,倒也還挺熟練。”
“以前伺候習慣了。”
“哦?”謝冬清頗感興趣,“當暗衛前,你還在他處做過工?”
“沒有。”梅閣說道:“不過屬下和旁人不一樣,屬下能記起上輩子的事。”
謝冬清更是驚奇:“當真有前世轉生這等奇事?”
“……做夢夢到的。”梅閣實話實說,“屬下不僅夢到過自己的,不久前還夢到過公主的。”
謝冬清哈哈笑了起來,滿臉不信:“胡言亂語。”
梅閣似是有話想說,謝冬清收了笑,問道:“看你的神色,是有什麽事想問嗎?”
“屬下想問征北将軍。”
“衛坤?”
梅閣心中嘆道,你難道只認識這一個人嗎?怎麽還有他?
“衛将軍……是要随着禮隊,護送公主嫁去陳國嗎?”
“嗯,不過只送到涼陳交界。路上應該不會有什麽差錯,只是走個形式罷了,陳國那邊三日前便已啓程,在撫州邊境候着了,到時候出了大涼……衛将軍就不能再跟随了。”
聽她的語氣,似帶有幾分落寞。
看樣子,這一路也要和衛坤同行。
梅閣內心多少有些不爽,他也不是記仇,只是,他真的不想再跟衛坤遇上。上個夢中,衛坤讓他第一次感受到手骨生生被人咬斷是怎樣的痛,雖說傷痛對現實沒有影響,但在夢中,痛感卻是不會打折扣的。
總之……他聽見這個名字,左手腕就疼。
謝冬清吃了幾塊糕點,便擺擺手讓人撤下了。
她滿臉憂愁,呆坐在偏殿,最終,嘆氣道:“算了,我們回府吧,父皇今日恐怕是沒空再見我。”
她正欲起身,忽見遠處,繆王臉上掩不住的喜色,腳步匆匆向宮外疾步而去,幾個宮人侍從小跑着跟在他身後,嬉笑道:
“恭喜繆王,拿下此重任。”
周圍幾個老臣見了,皆是搖頭不語,目露不滿。
謝冬清冷哼一聲,道:“澇災突至,衆人臉上皆是愁雲密布,獨他一人,歡喜的連車辇都顧不上坐。自年少時他就是這德行,他人見到打架沖突,不是躲開就是勸解,唯他一人,拍手歡呼着,挑唆雙方狠狠地打,最好拳拳見血,他才高興。”
梅閣簡短評價道:“有病。”
午後,風漸漸大了起來,梅閣道:“公主還是回府吧,明日就要遠行,路途漫長颠簸,今日還應早些歇下。”
“……你說的是。”謝冬清點頭,望着秋日的天空,無力笑了笑:“我這個公主,确實不該想別的,一心嫁出去就是了。”
作者有話要說: 存稿箱,日更。唔,好像沒啥話說了……我努力存稿!以及很感謝評論區的讀者們!
☆、無己【切磋箭法】
第二日清晨,謝冬清披着一身火紅的嫁衣,回望着城門上注視着自己的父皇,含淚跪下,行了拜別禮。
老皇帝擡手擦了眼角的淚,城門上三公六部衆位大臣皆沉默不語,惟獨老皇帝身旁的繆王一臉得色,挑着嘴角,細長的眼中,露出幾分譏諷。
梅閣站在轎門旁,幫謝冬清撩起喜簾,謝冬清一腳踏上車,身子頓了一下,突然轉過身,朝着城門大聲喊道:“父皇!父皇!兒去了,就此……別過。”
秋風呼嘯而起,從風中傳來的斷斷續續的話語讓皇帝抑制不住,哽咽出聲。幾位老臣也忍不住流下眼淚。
謝冬清嘆了口氣,坐上了喜轎。
梅閣慢慢放下簾子,默默地站回送親的隊伍中,擡頭看着眼前綿延不絕的紅色,內心忽然也難過起來。
她這是遠嫁他國……
雖然知道這是在夢中,可梅閣的心情卻莫名低落起來。他跟着隊伍慢慢地移動着,忽然有種想把謝冬清從喜轎裏一把扯出來,将她按坐在龍椅上的沖動。
大約是因為前世,自己就是做這種工作的吧。用盡全力,把那個小公主送上了皇位。
雖說最後,自己死的挺悲慘,但看到他輔佐的公主成長起來,成為九五之尊,坐上龍椅俯視江河的那一剎,他心裏還是很滿足的。
梅閣思緒飄遠,繞了一圈。等他回過神,隊伍已經走至城郊。禮者頌了一首送別祝願歌,京中的送親者停下腳步,同前來接替的送親者相互行了禮,交了差,隊伍這才又挪動了起來。
梅閣看到前方,一個身披銀甲,身形魁梧的年輕将軍駕馬而來,到喜轎前翻身下馬,大聲說道:“末将衛坤,率征北骠騎營十八騎,前來護送明榮公主。”
謝冬清答道:“有勞衛将軍了。”
“自當盡心竭力。”
隊伍走了好久,終于出了帝京地界,進入了荷州北部,當地官員前來迎接,安排了謝冬清在此歇腳。
謝冬清走出轎,便問起本地官員荷州姚南地區的災情。
梅閣現在的職務,放在現實中就是總裁特助加保镖那種。又加上這謝冬清竟然沒給她自己配個貼身丫鬟總管嬷嬷之類的角色,于是大小事務,他都要替謝冬清查看。
幫她忙前忙後打理雜務,幫她查看住宿條件,幫她查看了膳食。
以上事物忙完,梅閣走進了骠騎營下榻的地方,詢問骠騎營的住宿情況。
衛坤正在吃飯,見到他來,突然道:“我怎麽感覺在哪見過你?”
梅閣摸了摸左手腕,表情十分微妙:“哦,衛将軍見過卑職?”
“……有印象。”衛坤想了好久,摸了摸頭發,糾結道:“反正看到你就……莫名煩,我剛剛沖你笑,你卻板着臉,怎麽,對我有意見?”
梅閣:“……”
他從十二歲能斷斷續續想起前世經歷後,表情就成這樣子了。平時不笑時,總被大家說是不高興。
多年來他也習慣了,有次他去提審,犯人莫名其妙的對他說了句:“檢察官,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我知道,你不用否認,你那表情我能看得出來。”
可他當時并沒有表現出什麽個人情緒。
不過這還好,總比他爸好。有次在家吃飯,自家父親突然對他說:“你不要總是端着架子,年輕人應當謙虛一點。在家跟家人吃個飯你也端着,你累不累?”
如今到夢中,也能被吐槽……
梅閣嘆氣,對衛坤說:“得罪了,我暗衛出身,表情改不了。”
衛坤撇了撇嘴,大口啃着肉,低聲嘀咕:“要什麽暗衛,平時打仗流血不都我們來,你們就貓在犄角旮旯,半輩子都沒見起過作用。”
梅閣很想對他進行一番思想教育,但轉念一想,這畢竟只是夢,他也就沒這麽較真了。
他趕了回去,謝冬清已經歇在房中,見他進來,指了指桌子上的飯:“給你留的,趁熱吃,吃完再忙。”
梅閣喜滋滋地捧起碗,道:“已經忙完了。”
“……那就吃,別廢話。”她信手翻着一本書,但心思顯然不在書上。
“荷州災情如何了?”
“京中派了趙章赴姚南和當地官員協辦此事。”謝冬清說道。
梅閣也不知道這人是做什麽的,支吾了一聲,繼續吃。
謝冬清看了他一眼,合上書,幽幽嘆道:“趙章是繆王的親信,資質平庸難當重任,并且,我遠嫁他國,父皇身體又欠佳,因此父皇有退位之意,說不定過幾天就要立繆王為儲君了,這種時候,趙章急需在繆王面前立個功。所以,我怕他免不得要急功近利,讓他趕赴姚南,我心中實在放心不下。”
梅閣放下碗,問道:“謝冬清,你這到底是要嫁人還是要當國君啊,你給我個準話成嗎?”
一邊非要嫁去陳國,一邊卻還擔憂涼國國事,操着儲君的心。
所以,她到底最想做什麽?
謝冬清愣住。
房間裏靜的可怕。
梅閣騰地一下站起身,心道自己是太不把這夢當回事了,演着演着就不認真了,以至于脫口就喊了她的名字。
謝冬清一掌拍在桌子上,美目圓睜,剛要開口說話,梅閣就跪了下來:“殿下我錯了……”
謝冬清指着他,眉一揚,說道:“好啊,好啊,都敢直呼本宮的名字了!誰準你叫的!”
梅閣積極認錯:“我把殿下當家人,當親人,聽殿下說了那麽多心事,一時間就……殿下,屬下知錯。”
“門外站着去!”
梅閣松了口氣,聽話地站到了門外。
然而不一會兒,謝冬清突然跑出來,拽着他的衣領往自己懷中一拉,喝問道:“你剛剛說什麽?!”
梅閣竭力跟她保持着距離,小心翼翼道:“屬下……剛剛什麽都沒說啊。”
“你說我……想當國君?”
梅閣這才想起,要命的不是直呼了謝冬清的名字,而是後面那半句。
謝冬清放開他,哼了一聲,轉身回房,重重拍上了門。
梅閣站在外面,突然覺得,他似乎真應該問清楚,謝冬清到底想要什麽樣的結局。
若是順利出嫁,那他就盡心盡力将她送到陳國,好好的完婚,不出差錯。
若她要的是登上皇位,君臨天下……
其實也不難,自己又不是沒經驗,加之繆王還是這種明顯的反派設定,簡直就是在給謝冬清送助攻。
所以,問題的關鍵就是,想攻克這個夢,順利取回魂,他就要問明白,謝冬清心底想的究竟是什麽。
歇了一天之後,和親隊伍又踏上了将自家公主送往異國他鄉的道路。
這日,隊伍行至峽谷前,衛坤下令停下稍作歇息。
謝冬清這幾日都未和梅閣說話,梅閣也不着急,很本分的做着一個随行侍衛應該做的事。
喜轎停了下來,謝冬清走出來,望了一眼開闊的天空,露出了一絲微笑。
“這景色真美。”她說道,“出了帝京才發覺,我大涼的山水,竟是這般壯麗秀美。”
梅閣幫她披上披風,彎腰幫她綁蝴蝶結。
謝冬清依舊低着頭看,溫暖的鼻息輕輕掃在梅閣的手指上。
梅閣頓了一下,說道:“……每次打結,殿下都要盯着看,是怕屬下系的不好嗎?”
“就是因為系的好看才看的。”
“多謝誇獎。”梅閣放下手,規矩站在一旁。
“還站着做什麽?十八騎在吃飯,你剛剛也沒來得及吃吧,去吧,跟他們一起。我這兒暫時不用你照顧。”謝冬清将他推走,“侍衛若不吃飽飯,哪來的力氣護衛我。”
梅閣不是不想吃,而是看到衛坤看向他的眼神,他就沒胃口。
梅閣端着碗,默不作聲地取了飯,遠遠坐在一邊吃。本想着相安無事便好,哪知在溪邊刷碗時,衛坤也在。
衛坤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嗤笑一聲,說道:“梅侍衛每日的工作可真清閑。”
梅閣面無表情道:“我得罪過你?”
非但他沒有得罪過衛坤,衛坤反而算是得罪過他,現在他一看到衛坤,左手腕就條件反射的發疼。
衛坤直白道:“看你不順眼,非常不順眼,人長這樣,一看就沒用。你不就是每天跟在公主身邊陪公主閑聊解悶嗎?別得意,等公主到了陳國,陳國長皇子第一個拿你開刀。不要以為近水樓臺先得月……”
梅閣懂了。
敢情他是對謝冬清有意思。
這可真有意思……難道說,是因為現實中衛坤這人給謝冬清寫過情書表過白,所以在夢中,他被謝冬清定為這種角色嗎?
上次的夢裏,他應該算是謝冬清的保護者和同行者。
這次的夢裏,他應該算是謝冬清護衛者和愛慕者。
梅閣笑了。
他說:“我知道了。衛将軍,是覺得梅某無用。”
“自然,你是暗衛出身,暗衛而已,除了刺探消息耍耍暗器,還會有什麽本事?整日只會在公主面前花言巧語,還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哼。”
梅閣垂眼,仔細擦幹碗,他說道:“梅某平心做事,能得公主賞識,靠的都是實打實的本事。”
衛坤瞪眼道:“既如此,本将便要和梅侍衛讨教讨教這實打實的本事了。”
梅閣淡定道:“随你,将軍想怎麽讨教?”
這時,天空中飛來一排大雁。
衛坤擡頭一看,雙眼一亮,道:“比箭法。”
又來……這可是你定的。
梅閣都要忍不住笑了。他爽快點頭,“好,如何比?”
“怎麽比?”衛坤自信道,“你要是能射下一只,我就算你贏,至于我,我蒙上眼同你比!”
梅閣道:“那衛将軍先請。”
衛坤迅速扯下發帶蒙住眼,拍過身後長弓,搭箭拉弦一氣呵成。他耳朵動了動,忽然嘴角一勾,輕喝一聲,送箭入雲,精準地射下一只秋雁。
謝冬清在遠處看着,不由拍手贊道:“好箭法!”
衛坤拆了發帶,高興地咧開嘴,樂呵呵道:“多謝公主誇獎!”
之後他揚揚下巴,把弓箭遞給了梅閣,道:“該你了。”
謝冬清對身邊也在觀看比試的士兵說道:“梅閣是暗衛出身,對箭法應該不大精通。此番比試,應是衛将軍更占優勢。”
士兵自豪道:“自然,要說箭法,衛将軍敢稱大涼第二,就沒人敢稱第一。”
梅閣接過長弓,擡手拆了發帶,對一臉驚異的衛坤說道:“為公平起見,梅某自然也要蒙眼。這樣才能讓衛将軍心服口服。”
他蒙好雙眼,慢慢搭上箭,靜靜站在原地,聽着天上的聲音。
好一會兒,他才慢慢舉起弓箭,緩緩随大雁移動着。
大雁變換了隊形。
梅閣松手。
利箭破空而去。
頓時,在場人群齊齊發出一聲驚嘆。
“兩只!射中了兩只!”
“好厲害!”
梅閣拆了發帶,仔細攏好頭發,露出一個開心的笑容。
難得有機會在衆人面前展示箭法,他心裏有一絲懷念,也有一絲受到稱贊後的喜悅。
衛坤半張着嘴,呆愣的看着他。
梅閣把弓箭還給他,笑道:“衛将軍,我贏了。”
衛坤回過神,一掌拍在他肩膀上:“好!夠厲害!我服!之前是我小心眼,不識真英雄,以後你就是我兄弟!”
梅閣慢吞吞走回謝冬清旁邊,謝冬清笑看着他,贊道:“沒想到我那晚的一句話,竟喊出了一個人才來。”
梅閣誠實道:“我也就箭法還拿得出手。”
所以得多謝你的夢給我這次露一手的機會。
謝冬清笑出了聲:“你侍衛也做的挺好。”
“多謝公主誇贊,屬下職責所在。”
謝冬清就在秋天清亮微薄的陽光中看着他,良久,她道:“為何我對你……越看越歡喜呢?”
梅閣愣住。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九千歲,感謝岚,感謝……神經病……還有好車車,寂靜歡喜,你們資助這麽多,我感覺自己就是去打仗,海陸空不管哪個,這次都能打贏了。
百感交集。
話不多說,鞠躬感謝【手都被吓軟了】
這個文日更,每天中午12點更新,喜歡就收藏留評,我很高興你們來看文。
這個故事,我有信心,可以自信的說:每個夢都腦洞大開,畢竟這是老天爺賞飯吃,我平時記錄夢的習慣,以及我夢裏的奇異經歷,這次終于派上用場了。
☆、無己【突遭刺殺】
送嫁的隊伍走入了峽谷。
兩旁的高山遮住了陽光,衛坤派出了幾個兵士策馬向前打探路況。
因腳下的路并不平整,謝冬清索性從喜轎裏鑽了出來,步行向前。
梅閣走在前方,遇到不好走的路,都會伸出手扶她一把。
謝冬清道:“出了谷,就到了撫州,陳國的第一隊接親使就在這峽谷外等着我。”
她又悄悄走近了些,放輕了聲音問道:“你之前說……立皇太女,可行嗎?”
梅閣一愣:“為何不能?公主是大涼的公主,皇家正統所出,既如此,為何不能立為儲君繼承皇位。”
“我是女人……按照傳統要嫁人的。”
“……傳統?”梅閣問道,“公主說的傳統,是指早些年他們定的出嫁從夫,生子從父?還是指身為女人,你生下的孩子無論男女皆從父姓,因而你雖為皇室血脈卻要因姓氏的不同被擋在皇位外?”
“女子從父從夫姓,不都是老祖宗定下的規矩嗎?”
“規矩是人定的,而你的皇位繼承權是天生的。”梅閣沒想到自己會有這麽一天,一個男人在夢裏跟一個女人講這些話,“老祖宗定下從夫從父之前的傳統,我們是都要從母的。所以,就看你推崇依照的是哪個傳統了。”
謝冬清定住,神色呆愣:“還能這樣……”。
“在屬下的前世裏,無論皇子公主都可繼承皇位。”梅閣想到自己輔佐的那個小公主,慢慢道:“甚至……身為父親,那個皇帝更願意将皇位給女兒。”
“為何?”
梅閣想到他經手的那次大案,說道:“皇位繼承,最重血統。然唯有女人,才能确保孩子絕對是自己的,在血脈傳承中,絕不會發生意外。至于你顧慮的事情……你應知道,姓氏從屬是人定的規矩,人定的,就能改變。而你身為女人在血緣繼承方面的天然優勢,永遠不能被人為改變。”
謝冬清突然問道:“梅閣,你為何一直在勸我做皇帝?”
梅閣呆了幾秒,緩緩道:“因為,殿下心思根本不在嫁人這件事上。”
他道:“殿下就像鷹,鷹的價值在于它就是鷹,搏擊長空俯瞰草原,既是鷹,又何必要收起翅膀自拔利爪,一邊向往着天空,一邊卻縮在鳥窩裏給個鹌鹑孵鳥蛋?”
謝冬清怔住,許久,她眼中漸漸閃起亮光。
梅閣道:“所以公主到底是想外嫁,還是要回大涼?”
梅閣心道,你快些說,到底要選哪條路,他是真怕把她送到陳國後,她突然又要崩潰。
“我……”
就在她要做決定的時候,兩旁的高山上突然傳來轟隆隆的聲音。
衆人擡頭一看,巨大的山石從峽谷兩側的高山上滾落。兩撥山賊打扮的人緊随其後,扔下滑索,一邊叫嚷着一邊揮舞着手上的武器朝隊伍中間撲來。
“不好!!有刺客!”衛坤驚道:“保護公主!”
梅閣立刻拔出随身帶的刀,拽着謝冬清避閃。
隊伍被滾落的巨石打亂,巨石砸在地上,碎石飛濺。梅閣轉身一把将謝冬清按進懷裏,護住她的頭,自己用後背擋下碎石塊。
左側的山賊們速度很快,雙腳一落地,直接朝謝冬清殺去。
衛坤策馬前來,一刀一個,如同砍瓜。
他大吼道:“一群狗賊,好大的膽子!你們能有幾條命,竟敢來劫公主的送親隊!”
梅閣這邊的情況并不太好。
他剛剛以為只是山賊劫財,卻從沒想到,這群人不是劫財,而是明顯要殺謝冬清。
梅閣的功夫确實如他自己所說,防身可以,搏鬥不占優勢。
現實中,他因工作需要,入職後練過一年多的散打,會些擒拿術,都是防身用的。
在夢中,他最能拿得出手的也就箭法一個。上一個夢中之所以能手持西瓜刀殺出一條路來,也是因為跟未受過訓練的普通人比,他的戰鬥力不差。
然而……現在襲來的這群人,似乎都受過正規軍隊訓練,功夫根本不差,并不是普通山賊的野路子。
梅閣費力抵擋着,沒多久,胳膊上就挂彩了。
就在他終于清了一波襲擊者,剛剛松口氣時,一個偷襲者從喜轎頂一躍而下,舉起手中的彎刀向謝冬清砍去。
梅閣連忙旋身将謝冬清拽回,拼盡全力,雙手橫握佩刀,與那人正面對上,擋下了這一刀。
兩個人僵持着。
梅閣漸漸落了下風,他雙眸漆黑,注視着對面的敵人,輕輕動了動唇。
不知為何,對面的敵人像失了魂一樣,呆傻地垂下手。梅閣一刀送出,敵人瞬間身首分離。
謝冬清看的一清二楚,疑惑道:“你會邪術?!”
梅閣快速解釋道:“只是催眠的小把戲而已。”
他不願多說,前世的自己能夠死的那麽早,這個催眠的‘小把戲’就是催命符之一。
衛坤終于沖殺過來,将謝冬清拽上馬,梅閣這才得空,快速說出心中所想:“他們不像是普通山賊。”
謝冬清環視一圈戰況後,頓時了然道:“像是沖我來的!”
右側高山上的敵人也到達了地面,一落地,便擡起手中的武器,瞄準衛坤和謝冬清。
梅閣回頭一看,大驚失色:“是夾弩!快閃!”
衛坤迅速抱着謝冬清翻身下馬,倉促避開了第一波箭雨。
幾個騎兵發現了這邊的狀況,趁敵人裝箭的空隙,驅馬踏去,手起刀落。
梅閣心道:幸虧送親的是騎兵,這次要都帶的步兵,還是電視劇裏那種三秒死的作戰能力,恐怕這夢就要提早完了。
謝冬清驚魂未定,疑惑道:“他們的目标為何是我?”
還一臉懵的衛坤搖搖頭,老實道:“末将也不知。”
弩兵的偷襲失敗後,戰況便明朗起來。騎兵對單兵的作戰又快又狠,不久之後,這場混亂就結束了。
衛坤拾起地上掉落的弓弩,向謝冬清彙報情況:“這些是我們大涼的兵。”
他把弓弩遞給謝冬清,一臉不解道:“從制式還有這上面沒有被磨平的編號來看,他們應該是王府的兵。”
謝冬清臉色一下變得難看起來,她摩挲着弓弩上沒有磨幹淨的花紋,眼睛眯了起來。
“為何?”她輕聲道:“我都要嫁去陳國了,他為何還要派人刺殺我?”
前方傳來了馬蹄聲,是衛坤之前派出去打探山谷那邊陳國接親使團情況的三個騎兵回來了。
“衛将軍!不好了!”為首的年輕人急道:“衛将軍,陳國使團……出事了!”
“什麽?!”衆人皆驚。
“屬下到達陳國使團落腳處後……發現陳國使團前來接親的人,全都躺在地上,一個活的都沒有,屬下查看了傷口,可以确定,是被人偷襲截殺的。”
他從身後拿出一把刀,道:“這是現場留下的一把刀,屬下……”他猶豫了一下,咬牙道:“認出這把刀,是荷州虎贲營李儉将軍麾下的玄甲兵所持。”
大家都沉默了下來,這個虎贲營的李儉也是繆王的親信之一。
謝冬清愣了好久,突然笑道:“他這是……何意?刺殺于我,偷襲使團,然後呢?他想做什麽?”
衛坤摸着下巴,思索道:“莫不是想挑起兩國紛争?”
他身邊的士兵驚道:“不可能吧,自涼陳盟約簽訂之後,我們跟陳國多少年沒打過仗了,這時候挑起戰火,對誰都沒好處。”
謝冬清道:“繆王此人兇橫殘暴,性情執拗且不通情理,平日裏甚喜殺戮,欺淩無辜。說不定,他還真是為了挑起戰事……”
梅閣心中無奈。
謝冬清的夢就這麽簡單的把繆王的陰謀給暴露了出來,而且這理由還無聊得很。
殺和親公主,殺接親使團,挑起兩國紛争……
梅閣深深佩服,想到之前自己那麽入戲,突然有些想笑。
衛坤帶着十八騎清理現場,梅閣領着謝冬清坐在一旁的石頭上,幫她把頭發重新梳好紮起。
梅閣有種錯覺,自己變身成了她的貼身老媽子,他一邊挽着謝冬清的頭發,一邊說:“你見哪個公主出門遠嫁不帶個貼身丫鬟,你倒好,NPC能省就省,全部要靠我來。”
謝冬清滿心憂愁,只知道他在說話,但根本沒聽他在說什麽。
梅閣幫她理好頭發,繞到她面前,看着她的臉問道:“公主接下來有何打算?”
謝冬清這才回過神,搖頭道:“不知……我在想,不如先讓衛坤寫封密信呈遞給父皇,說明此事……”
“我是問你還要不要去陳國?”
謝冬清神色恍惚的點了點頭。
“當真?”梅閣說道:“你好好想想,我上輩子遇見你時,你就是在嫁人的路上……這輩子遇見你,你還在嫁人的路上。”
謝冬清好奇道:“你提了這麽多次上輩子的事,我倒是真分不清你是在逗樂還是在說真話。我上輩子……嫁給了什麽人?”
“……不知道。”梅閣面無表情道:“你中途突然變卦,所以最後并沒有嫁出去。”
“哦……”謝冬清的表情變得有些奇怪,她突然喃喃道:“不對……我其實……我心裏隐隐覺得不能嫁,但又覺得必須要嫁……”
“那你到底怎麽想?”梅閣問她,“最好早做決定。”
她頓了頓,最終嘆氣道:“容我再想想吧。”
送親的隊伍整頓完畢,謝冬清又坐上了喜轎。
衛坤正經道:“請公主放心,末将這次必定盡心護送,一定把公主安全送至陳國。”
謝冬清并未搭話。
梅閣沉默地随着喜轎慢慢走着。
他心裏也沒有底,萬一真的和上次的夢一樣,到陳國之後她堅決不嫁……
等等,她長夢不醒,會不會是跟嫁人這件事有關?
上一個夢,她并不知道新郎是誰,但在上飛機前,很堅定地說要去阿鍋島結婚。然而到最後卻突然抗婚,情緒失控致使夢境崩塌。
這一次,盡管她心系涼國,不舍離開父親,并且陳國長皇子還是個從未露面疑似病弱的男人,她依舊說要嫁。
她剛剛也說了,一方面她覺得那個人必須要嫁,另一方面又不能嫁……
有蹊跷。
一定有原因在!
梅閣正在思考,謝冬清忽然出聲:“停下!”
她猛地掀開喜簾,走了出來。衛坤驚訝回頭:“公主有何吩咐?”
謝冬清看了梅閣一眼,慢慢說道:“我不嫁了。”
梅閣激動地吸了口氣,靜靜等她的下文。
“我不嫁了,我要回大涼。”
衛坤一臉呆傻:“公主……這是何意?”
“我不能放任奸人禍國殃民,我們回去!”她對衛坤說道,“我們回大涼,我要查清這件事。母國國事未定,我哪還有心思嫁人。”
她走過來,對梅閣說道:“我想好了,我要做鷹,堂堂正正的,俯瞰我大涼河山!”
作者有話要說: 男主他不是神棍。
他真不是,至于他怎麽會催眠……那歸功于前世。後文會交代的,慢慢來,不要急。
以及,我看到評論區真的快笑瘋了,看這勢頭,似乎馬上就可以成立一個晉江說夢小組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真怕以後進來留評的人本來只是來看看打個分,結果看到大家整齊劃一的說夢評論,也入鄉随俗了哈哈哈哈哈哈笑瘋了。大家留吧,有些真的蠻有意思的,所以注意一下版權問題233333,以後要是發現誰盜取評論區腦洞寫小說,就到我這裏取證據,你們的評論發表時間我都留着呢【以防萬一哈哈哈哈】
謝謝好車車,阿魚醬,zr, 恬怡的雷和手榴彈!欣慰笑。
還有!我不是話唠!我真不是!我昨天把評論區全回複